第七十八章 群策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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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修中的許瓊可是手下們不敢隨意打擾的,如果不是李柏毓派人快馬送來一份文件,誰也不敢如此倉促地呼喚許瓊。
李柏毓設計的辦案程序基本是按照許瓊的那一套來的,隨著實踐過程的進行,巡視組發現了一些製度問題,辦案方略上也有經驗和教訓,經驗就不用說的,教訓主要就是由於不同時代的人文社會元素的差距引起的,反正也都沒造成什麽重大損失,不過經過李柏毓觸類旁通的歸納總結,這部典型的反腐敗法典已經基本成型,分為實體和程序兩部分,倒也像模像樣。
若不是看到他修改的內容,眾人看來這個剛剛“長大”的許瓊不過是個伏案奮筆的文弱書生罷了,他麵容雖冷漠卻仍過於秀美,身姿雖端正卻仍過於纖瘦。可是就近看了他正在批改的文件之後,就會發現這個看似柔弱的書生樣人物卻是執著整合社稷之筆,幹著翻天覆地之事,有著翻江倒海之力。
每一條款,在許瓊的修改下都立刻發生了質的改變,而許瓊沒有動過的條款也因其他條款的改變而具有新的意義。
眼前,是一個多大年紀的孩子?律法竟然就這麽在他的手上煥發了全新的活力。
終於許瓊改完了草案,輕輕放到一邊道:“傳閱之後,大家再聚齊改動,然後快馬送給軍師。”眾人皆點頭答應。
許瓊又怔怔地想了半天,然後環視四周道:“既然諸位都在,便說說咱們的事體罷。向二哥——”向文忠點頭應是,許瓊問道:“給王府的信函,可送出了麽?”他連問都沒問就已經算定了向文忠必定已經將昨夜發生的事情上報給了相王。
向文忠點頭道:“約略一個時辰之前,已經派人送到州裏啦。”
許瓊淡淡道:“立刻派人截下。”向文忠愣了愣,立刻起身出去安排了幾句,然後回來。
卻見許瓊正在心事重重地品茶,卻不知在思考著什麽事情。經過這一夜的變化,許瓊的舉止已經完全像個大人了,至少這次見麵之後就再也沒有表現出從前那種依稀的孩子氣,使眾人都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渾不知從前的許瓊是許瓊,還是現在的許瓊是許瓊。
不過許瓊自己倒沒察覺自從自己“升級”之後已經失去了扮小孩的興趣,反正該怎樣就怎樣罷了。想了一會,終於理清了頭緒,繼續淡淡道:“向二哥,賬目都歸攏一起了麽?”
向文忠道:“公子,外地的賬目已經約略有了個結果,本府內的賬目還有待盤算。”許瓊點頭道:“很好,待賬目盤算過之後,找到昨夜目睹過程的老家人,向二哥你親自出馬,帶著他們以及總賬進京,告訴相王殿下,許家歸許家,王府歸王府,賬麵上的銀兩隻是暫借,三年之內,我許瓊必然加倍奉還,還銀子並非不念親情,隻是他有大用,我這裏多多少少,卻是比他掙錢容易的——若是年後才有結果,便十五之後再去便罷。”
向文忠心道:“言下之意若是年前能出個結果的話便要去洛陽過年,不過若是時間緊迫,咱們倒還趕得路,那幾個目睹全過程的都是老家人,怕是撐持不住的。”還沒想完,便聽許瓊又改口道:“不若就定正月十五之後吧。”向文忠感覺許瓊像是知道他所想的內容一樣,頓時心中一個哆嗦。
許瓊看向文忠神色不自然,倒有些想笑了,他的道心已經修煉到了不知哪個絕高的層次,感覺到向文忠心中有些異動,加上他本身還算有些120左右的智商,自然聞弦聲知雅意。
向二沉聲應諾,許瓊再品了品茶,道:“天霸兄,對於這個九重樓,早前你便在收集消息,不知進展如何?”
李天霸躬身道:“有了那廝的招供,驗證些消息倒是極簡單的,以現下的情況,隻要咱們四海盟派出足夠人手,一月之內滅了這幫孫子還不是什麽難事。”
許瓊微微點頭不語,又考慮了半天,忽然輕輕笑道:“諸位香主大哥在此,看眼前之勢,這個年嘛怕是要在太行山上過了,切緊要吩咐下麵人手各自在寨中固守,莫要亂了套路。來來來,天色漸晚,咱們不妨桌上再說。”
各人紛紛點頭,不一時便到了飯桌上。許瓊現在看著種種精致飯菜已經沒了胃口,想必是道法高了就這樣,也不以為意。勉強動了幾下筷子,見眾人也都沒什麽食欲,彷佛都預料到今天又會有很重要的會議精神,不覺一笑。
許瓊道:“諸位,眼下軍師按部就班地在下麵奔走,咱們老是坐在這裏幹等似乎有些對不起他。現下有些閑暇,不妨好好說說四海盟下麵的路線如何?”自然沒人反對,大家等的就是這句話。許瓊接著道:“所謂從商,必然講究低買高賣,此乃千古不易的道理,不過怎樣才可買得更低賣得更高、收購更易賣出更易卻也有些講究。”
幾位香主都露出側耳傾聽的神色,顯然在做生意上他們已經領略過許瓊的高明論調,也十分想知道這位神童的理論聯係到實際之後會有多麽高明的後果。
許瓊用筷子輕輕挑著盤子中一塊熊掌道:“諸位,便從這塊熊掌上說起。大家皆知,熊掌多是出自極北苦寒之地,當地獵人冒著生命之險圍捕黑熊,殺之取膽取掌剝皮,都分拆好了卻不也不好賣,最後隻落個勉強度日,為何?隻因收購各式貨物的商人也都不願出什麽高價,深究起來,非不願也,實不能耳。那些商人乃是小本生意,收也收不多,一次收購個一車一船便是大不了的事情,批貨生意尚且並不好走,更何況熊掌乃是肉食,一次也收不多,收了也不便及時運走,所以收貨之時價錢壓的極低,真正運回關內的也並不多。最後雖然賣上了價錢,可是費心費力,兼之損耗甚多,直接壞掉的竟然占了大頭,故而如此不便,便把這生意給埋沒了,關外獵戶不好賣,關內富人不好買,走長路的沒賺到,竟然被土地爺占了大頭,又或被獵戶自己當豬肉吃了,諸位,小子如此說,尚算在理否?”
眾人想了想,紛紛點頭,可是也道理是通了,卻也想不出辦法來,熊敏林拱手道:“公子,我等也都甚感有理,可是能說的都被公子說了,咱們想不到的麽,公子你可不許藏私啊,哈哈!”說著他先笑了起來,大家也都笑了,並且同時感到許瓊下麵必然會有那麽一條錦囊妙計出來解了這道解不開的題,他們反正也已經習慣了的。
許瓊笑道:“倒是被熊香主搶先了,不過拿熊掌打比方別是犯了熊香主的忌諱吧?哈!不如改說是虎鞭……”大家一陣哄堂大笑,隨即許瓊又臉一紅道:“不過說起虎鞭,小子倒是又想起來,熊香主的堂口是什麽來著……”眾人想了一想,更是笑的淚都出來了,熊掌改了虎鞭,熊香主的堂口卻是白虎堂,咋也跑不了的。
熊敏林自己笑著,臉都漲紅了,卻忽然在這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和小盟主的關係又拉近了幾分。
笑了許久,許瓊勉強止住笑容道:“這個,怎說都不行,幹脆不單指何物了。咱們隻說要用什麽法子可以迅速的高價收貨再低價出貨,自己掙著錢,把別人生意全擠垮了,再漸漸抬起價錢來,何如?”
眾人見許瓊臉上又升起了高深莫測的笑容,無不嚴肅起來,用心傾聽。
許瓊放慢語速道:“其實法子十分簡單,並且十分易辦,小子說了出來,諸位可莫要笑我,切切要聽小子說清楚才是啊。”說著挨個看著各人像是在征詢意見,被看的人紛紛點頭。許瓊慢條斯理道:“之所以各條商線都收不好、運不好、賣不好,依小子看,還是因為本錢不夠多,胃口不夠大而已。嘿嘿,諸位都是道上出了名的人物。誒?風香主,你的寨子可劫過鏢車麽?”
風漫天猛然被問道,卻沒反應過來,隻因除了許瓊之外再沒人稱呼過他“香主”了,見眾人都在看他才明白過來,然後仔細想了想自己是什麽堂口,哈,原來是總堂,給許瓊管後勤調度以及會計出納的地方,這次估計不會又砍手又取鞭的,嘿嘿一笑道:“公子,要說鏢局的車子麽,咱們兄弟怕是好幾年都沒動過啦,都是道上兄弟,動他們的車有啥意思?從前倒是碰過,也有不少大頭前來要過,這個要鏢車的典故公子倒是可以問問魏香主,他可是親自到我青天寨幫人討要過鏢車的。”
許瓊興趣來了,立刻笑問道:“魏香主,可有此事?莫非風香主當年叫你爬刀山耍子麽?”
魏伯陽大笑道:“刀山倒是沒爬,油鍋是真的過過一次,風香主好大的氣概,弄個大鼎一丈多寬,叫我抗了七百斤的小鼎從上過,虧著咱這爛命一條還經得起折騰,不然就當場給油炸啦。這是試膽量,下麵還有比刀法,練氣功,萬丈山崖跳下來,沒少被這老小子折騰。不照著做也不成啊,他遠遠地躲在玄武堂的殼裏麵不見我,我能啥法子?”說完了眾人盡皆大笑。
風漫天幹咳兩聲道:“不過那一遭你魏小子也把老夫整得不輕啊,車子還回去,人命錢還賠了,親口應承三年內不收鎮遠鏢局的常例,賠了不少銀子啊。”魏伯陽也得意洋洋地“嘿嘿”一笑,大家同時相視一笑,頗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快感。風漫天又道:“北方的大局子也就是那麽兩三家,每家就是三四條線,真到了老熊老朱那邊也就沒什麽了,老邊靠近西北,更沒油水,還是老夫我和太平兩人得的常例錢多些。平日裏大家互伸援手,朝廷的官銀也一起下手動過,那次毀了老夫一個寨子,這些家夥也各自弄了不少餉銀回去。”
許瓊笑道:“不會是齊四哥家的銀子罷。”薛孟祺的身份還是有些忌諱的,所以大家雖都知道他真名,平時也都按從前的稱呼。
薛孟祺笑道:“這個麽,諸位香主倒是單獨給了家父不少麵子。”幾大香主紛紛拱手道:“不敢不敢,大都督給咱們麵子,咱們自己可沒啥麵子。”聽意思幾大寨倒是一直被都督府優待,並且就算是優待也免不了在薛大都督手裏吃過些苦頭,所以說起來都有些慚愧。
許瓊揮揮手道:“罷了罷了,以後咱們的生意還是要靠都督府罩著,每年的常例加五倍送去便是。”他是獅子大開口,眾人都想著,加五倍?要知道從前是每年兩萬兩啊,加……五倍……不過這小祖宗怎麽就猜到咱們每年給大都督府也總常例的?真是奇了怪了。許瓊笑道:“有小子在,還用諸位犯愁麽?”立刻大家陰霾盡去,登時想起了四海盟偉大的掙錢計劃。
許瓊接著道:“如此,既然大家也知道鏢局是怎麽一回事,若是咱們五大寨……恩,咱們四海盟自己開個鏢局呢?可運作得起來麽?”
風漫天首先搖頭道:“公子,這個行情你便不明白啦,要知道鏢局的鏢車搶著不難,要開起來可並非什麽易事。開鏢局其難有三:一是各路山寨,這個倒不用擔心,咱們自己的生意怎也不會下手搶,其他的小魚小蝦混混們下手也不難對付,了不起動咱一個子兒就滅他一窩子;其二是各地官府,走鏢少不了帶些違禁用品,便是不帶,要挑錯就不難的,若是走一處被挑一處,咱們又想幹些正行,不能殺了人就跑,其間的難處可就多了;其三便是同行,咱們自己開了鏢局,自然以後不能收他們常例,也不能再劫他的,他們要爭生意,要為難新局子,成例的法子可有的是,咱們自己去應付便難了。大事三條,別的小事便不消說了,另外走鏢必然要有高手護車,咱們手上還有不少生意,若是為了開鏢局都派去了護鏢,嘿嘿,隻怕其中有些……”說著麵現為難之色。
許瓊笑道:“嘿嘿,若是風香主你不說,小子還真不知道有這種種不便。不過小子聽風香主說來,倒也草擬了幾個法子,咱們不說日後如何,先看看可行不可行,諸位意下如何?”
風漫天占據河南道多年,守著緊要路徑收過路費也是很有經驗的,說起鏢局的事務自然是他最有發言權,他這麽一說,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開始考慮有何化解之法,卻冷不防聽小公子便聽題邊解題,答案已經出來,莫不大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