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世間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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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瓊站在張昌宗藏寶密室的正中間,得意地笑了起來。
與張易之不同,張昌宗的秘密倉庫不但空間更大、寶貝更多、地方更不好找,最重要的是,防衛更加鬆懈,進入更加容易。許瓊用天視地聽之術梭巡了好幾次,竟然連個用銅管監聽的人都沒有,可謂放心之至。許瓊不禁暗歎:張昌宗真是“性情中人”啊!嘿嘿,真以為自己是第一號男寵便沒人敢動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張昌宗家的外圍還真不好進,竟然還有幾十號兵丁看守,加上府中的防禦配置,對於一般的武林高手來說,連進院子都不用想了,但是遇上許瓊這樣戰鬥力極其低下但是其他能力大大超出常識範圍的“特殊高手”來說,那些布置也隻能是聊勝於無了。
許瓊進入之後便關門,然後才四處看看,最顯眼的就是密室兩對角懸掛著的夜明珠了。在這種封閉的黑暗中,兩顆拳頭般大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尺多方圓的範圍,靜謐的光線則布滿了整個空間。
這樣的微光已經足夠許瓊看清密室裏所有的布置了。
大大地感歎一番,許瓊開始最東側的珠寶珍玩開始看起,看樣子比較喜歡的小物件就直接揣起來,個頭比較大的就先擺放到密室中央去,到時候用大口袋一起帶走。
這次許瓊的胃口比較大,足足帶了三個大口袋。主要是考慮到密室隻能進來一次,張昌宗發現之後或者張易之家失竊的消息傳來之後必然加緊防範,到時候再想來就要費手腳了,甚至密室換地方也說不好。至於三個滿滿的大口袋怎生處置,這可難不住許瓊。
你張昌宗家的院子不是挺大麽,我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一次帶出去一個,不也就是三個的問題?許瓊就是這麽想的。
禦賜珍寶十九件,其他價值不高但是有紀念意義的禦賜物品七件,這些都不用說,許瓊連看都不看就一股腦裝了起來,然後才去檢查其他珍寶。略微一看便發現張昌宗還是比張易之有錢得多啊,光是金條金塊和純金物品便堆了大半間兒,對於這些分量十足的東西,許瓊也隻好望洋興歎了。
好不容易把能拿的全拿了,許瓊便隨手先拎起一個大袋子跑了出去,飛掠到張府後院找地方安放。
不過東西好拿,路也好走,東西放哪卻成了問題,主要是張昌宗後院的人太多。許瓊辛苦地躲開幾撥仆婦孌童,急切之間還是找不到足以藏好這麽個大袋子的地方,難道直接扔到房頂上麽?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看起來老大個地方,哪能知道不管走到哪都是打掃得幹幹淨淨,可見府中下人之勤快,看來隻好辛苦辛苦改變計劃,連夜分三趟把贓物全拿走得了。心中有定計,許瓊便立刻開始行動,出了院子穿窗進了客棧,大袋子一扔就走,回來再拿一個,再回去時卻遠遠聽到密室上麵的房間裏有人說話。
許瓊心中好奇,神念一掃就知道不是張昌宗了。畢竟因為事情進行到一半,害怕夜長夢多,便一躍上房,用心監“聽”起來。
大廳裏卻是一男一女,男的還是個少年,十八九歲的樣子,看打扮卻是和張昌宗府中成群結隊的孌童一樣套路,女的看樣子已經三十出頭,麵容十分甜美,但畢竟多些歲月,比起那孌童的清秀白嫩尚且不如。
卻聽那婦人道:“容哥兒,你可快些兒吧,隻怕被人察覺便不妙啦。”說話聲音甚是驚慌。
容哥兒恨恨道:“這個天殺的張昌宗,沒屁股的東西!弄個鎖怎地這麽難開?等一等,想必快開了,聽聲音有些變了——芸娘,你說咱們真的帶些寶貝跑了,張昌宗能抓到咱們嗎?”
許瓊在外麵“聽”著直搖頭。都說唐朝風氣開放,男女之間不避嫌疑,這個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是從南北朝的北朝流傳下來的風氣,可是兩天之內遇見兩對這樣的,一對是馬夫和小妾,一對該是孌童和仆婦,風氣至此,就有些難以理解了。
芸娘道:“咱們隻消跑得遠遠的,哪還怕他張昌宗?找個地方隱名埋姓地躲他三年五載,女皇帝年紀恁大了,還能保得了他多久?他們這幾兄弟壞事可做的不少,到時候可得不了什麽好處,哪還管得了咱們呢?隻是,容哥兒,過得幾年,咱們能過些好日子了,芸娘我也老啦,你……”
許瓊暗中聽著,不禁心中暗讚這女子有見識。
容哥兒有些激動地道:“芸娘你說什麽!我這兩年過是什麽日子你還能看到麽?能和你一起離開這地方乃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別說你老了,還是怎麽了,我怎都不會嫌棄你,你還不相信我麽?啊,開了!”
許瓊心道:“這小子倒是有手段,從我上次離開這才這麽兩柱香的時候他便打開了機關,倒是很有做飛賊的前途啊……”心中想著,外形卻已經隨心變了,然後鬼魅般地溜進大廳裏,小聲笑道:“這位兄弟卻是好手段,片刻之間便打開了密室機關……嘿!”最後一聲卻是因為容哥兒咬著牙拿匕首刺向他才發生的冷笑。
輕輕一指把容哥兒點倒在地,許瓊又對芸娘道:“姐姐莫驚,且等我一等。”說完又是一指點下,人已進了密室,他可不願意把那一大包東西全讓這倆人捷足先登了,他家大業大用項多,兩人有些金條珠寶之類的能過日子也就是了。
解開兩人穴道,許瓊笑道:“你們兩個,倒是沾了我的光。進去拿些金銀快走,卻別離開了這裏,找個地方把東西收好,等陣子風聲過了再出走更好。嗯?裏麵倒沒什麽太值錢的東西啦,剩下好拿的都是金條金塊,倒也不錯。老弟啊,你在張昌宗府上是何司職?能知道這個密室,必然不是一般下人了。”
容哥兒卻是個聰明人,被許瓊點倒了之後腦子就一直飛快轉著呢,看許瓊進去出來就是一個大包袱,立刻意識到這個地方許瓊不是頭一次來了,怕不是在裏麵就收拾好的東西,運出去一趟再回來拿剩下的麽?不說別的,立刻雙膝跪地,小聲道:“大俠!你真是好身手,能收下小的麽?小的在這裏,你也看到了,除了侍候那些狗屁男人還能做什麽?今天大俠沒殺我們倆滅口,足見是個大好人,張容想跟著大俠,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皺眉頭嗎,便是死了,也比在這裏整天被人侮辱來得舒坦!”
許瓊皺眉道:“我看你年紀將近二十,身上一絲兒功夫沒有,怕是已經過了學武之時,跟著我也沒啥前途啊——”
話沒說完,卻見容哥兒一聲不吭,砰砰砰在地上磕起頭來,許瓊有心轉身就走,可是臉上實在放不下——人家都把他當救星了,哪能這麽沒義氣呢?還沒想出個法子,那邊芸娘也已經哭著撲了上來,和張容並排跪下道:“大俠,你就可憐可憐容哥兒,他可是好人家出身啊,落到這火坑裏,哪怕生不如死,也還心好著呢!賤妾也是抖著膽子相與了他,若是大俠想賤妾和容哥兒在一起低賤了他,又墮了大俠的名聲,賤妾寧死也不後悔!”
許瓊心中大叫“倒黴”,怎麽就這麽被兩人纏上了呢?人家都說出生死之事了,更不能輕易抽手。神念一掃便知道現在府中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便靜下心來,問道:“芸娘?你在這府中卻又做些什麽?以張昌宗的身份,府中可絕少有你這容貌的婦人。”
芸娘抽泣道:“賤妾卻是專司教導容哥兒他們女工的,出身卻是不好,沒奈何被張昌宗看中了活計了,從院子裏把賤妾贖出來,本以為脫了苦海,誰知每日看見的又是這般境況,容哥兒這班人哪個不是好人家出身,被張昌宗害的落到這般境地。”
張容咬牙道:“芸娘,你別說了。”聲音嘶啞,甚是痛苦。
許瓊歎道:“非我不願效勞,而是世間苦痛多矣,隻得自顧自身。這樣吧……”伸手把自己身上剩下的最後一粒丹藥從玉瓶裏倒出來,隨手撕塊桌布包上遞給張容道:“這粒丹藥你小心存放著,找個機會服下,至於學武的書嘛……”心裏盤算著是不是想法子再叫慕容覆水找幾章天寧道場的內功秘笈送給他。
張容一見許瓊拿出的是丹藥便已大喜,聽許瓊說到秘笈的事情立刻搶著道:“大俠放心,秘笈我有!是……是一個人,天殺的一個張昌宗這沒屁股的狗屁家夥的客人,他……他給我留下的,我都看明白了,卻也練不了,他說我年紀大了,有本書看就是,想練就等下輩子!”說到後來不禁咬牙切齒。
許瓊笑道:“吃了這顆丹藥,世上的武功便隨你去練啦。你們拿些金銀,找個機會出了洛陽城,若是練武有成,還怕沒個去處麽?日後如能見麵,卻是緣分。告辭!”
最後倆字說的斬釘截鐵再無商量餘地,張容也知道今日能遇上許瓊已經是天大的幸事,看他一副獨行俠的樣子,知道是絕不會帶上自己了,就這樣都已經謝天謝地,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芸娘和他跪在一起也是激動地滿臉是淚。到了後來兩人一起停住,相擁在一起壓抑地痛哭起來。
許瓊卻不管他走後兩人光景如何,離了張昌宗府上又要一次一次地把三個大口袋都運送到慕容覆水家裏,慕容覆水看著他螞蟻搬家似的一趟一趟往家運寶貝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好丟等他忙活完了,便拉他坐下。
許瓊喝了口茶笑道:“師兄失魂落魄的,莫非是沒見過這麽多好東西麽?嘿嘿,沒啥說的,你師弟我就是這點,這些物件你就看著拿,想要多少就是多少,絕沒一點小氣,嘿!”
慕容覆水氣得搖頭道:“荒唐!師弟啊,咱們修道之人要這些世間俗物有何用處?若要入世曆練也不須仗著道法欺負凡人啊,壞了道德,日後如何成仙?”
許瓊笑嘻嘻道:“原來如此,我說師兄你修煉這麽多年,卻總是開不了竅,悟不得道呢?”
慕容覆水不禁驚詫道:“你說啥?”同時有些失笑的感覺。
許瓊搖頭晃腦道:“師兄你說,我許瓊偷人家的寶貝,沒得壞了道德,於自己又沒什麽好處,是不是?”
慕容覆水仔細想了想,點頭道:“不錯!”
許瓊笑道:“卻不知師兄你流連人間一年,招惹了無數的美女,又算不算壞了道德呢?這些女子在凡人眼中可比恁多珠寶貴重多啦,寶貝再值錢總是人從地下挖出來的,美女可是天生的,並且大好光景也就那麽幾年,全被你占了,世間凡夫俗子豈非怒氣衝天?”
慕容覆水被他噎了一著,想了想笑道:“倒也有些道理,不過師弟你拿人錢財卻有貪財的嫌疑,‘貪’卻是修行路上的大礙,比起我慕容來卻還差了點。陰陽交合乃是天理地道,這些女子與我有緣,日後我若成了正果卻也有她們的福分,若是眷顧一二使他們得些修行路上的好處,又是大功德。嘿嘿,你拿了人的錢財,總不會再加倍還他罷。”
許瓊正色道:“小弟偷些不義之財,卻是要為天下做些事情,若是做成了功德齊天,卻比你渡化幾個凡間美女來的高明得多了——對了師兄,說到這裏,今日我聽人說咱們道家修士若是得道飛升,除了三十六天之外還有別的去處,從前怎沒聽人說過呢?”
慕容覆水“撲哧”一聲笑了,嘴裏茶水都嗆出老遠,半天喘過氣來,掙紮著笑道:“還有別的去處?哈哈!真可笑你這個修道之人,修了半天還不知道這些瑣事。不就是飛升天庭為官麽?卻是小道!世間之人多以功德入天庭,入了天庭是好,最後出路不還是要奔著三清天去?天庭麽,倒是聽人說過,比起咱們這凡間倒也算是個好去處,可是大道茫茫,入了天庭徒然多一屏障,卻又不利自己修行啦。”
許瓊聽慕容覆水這麽說似乎天庭在修道人心中不是什麽理想的好地方,可是禁不止心中好奇,急忙再問。
慕容覆水慢吞吞喝了口水,開始將天庭的事件娓娓道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