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柚木,又見柚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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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景二十年一月二十二日,徐膽、野田敦和藍三人扮作行商來到了憔郡的郡府寧安州。在此之前,藍從未到過憔郡,而徐膽和野田敦當時也隻是在憔郡的東南角山區瞎轉了兩天而已,對憔郡的認識實際上是很支離破碎的。沿著官道一路走來,憔郡內陸地區給三人的印象隻能以“觸目驚心”來形容。
按照趙信當日對憔郡的形容以及徐膽和野田敦在南部山中的見聞,憔郡乃是“窮山惡水,一無所有”之地,然而這句話隻有一半是對的:官道兩邊絕大多數的土地都是赤紅和黑褐色的,野田敦特地找了點土親口嚐過,鹽堿度很高,隻有極少數耐鹽堿的雜草可以生存,普通糧食作物是休想種出來的。路邊一個旅店裏的店小二說,憔郡的全郡基本上都是這種地貌,隻有郡府寧安州附近有一點點綠色土地可以耕種,耕地麵積極少。那個見識廣博的店小二還告訴野田敦說:頭一年全郡交到王府的糧食才不過三萬石,而且憔郡的農田都是王莊,也就是國有企業,生產出來的得全部上交,所以這三萬石也就是整個憔郡的糧食產量了——而以草原地貌為主的斯蘭西郡去年都有百萬石的糧稅收入(指王府征收的糧食,而不是糧食產量),因此憔郡的生活必需品基本上全靠寧安州的港口從西涼和西大陸進口,有時海路不暢還得以更高的代價從本來就缺糧的斯蘭西郡購運,故而糧價極貴,蔬菜更是天價。大概是因為長期吃不到新鮮蔬菜的緣故,憔郡的人民看起來都顯得皮膚幹枯,麵容憔悴,特別出老,也難怪婆羅教的勢力蔓延到此地後會把新建的郡名定為“憔”呢,在當時的人看來,就算是大羅金仙出任此郡的郡守,也隻能黯然淚下,神傷憔悴罷。
如果憔郡隻是這麽衰,這麽憔,就根本不具備任何威脅性和價值,也無需任何人去侵略,隻是老天就能把這個郡滅掉。解救這個郡的民生的唯一辦法就是把他們全部政治移民,移到更好的地方去。但是憔郡在農業極度貧瘠衰弱的同時,礦產和鍛造業卻極其發達。短短的四天行程中,三人在官道邊就看到了三座很大的礦山,總共有不下兩萬工人在礦山中勞動。
因為礦產業高度發達,所以沿途的憔郡士兵雖然人數不多,但他們的武器裝備卻顯然比斯蘭西郡的好,甚至某方麵超過泰嚴——即使是富庶的泰嚴郡,普通士兵絕大部分也隻是穿著皮甲,有些雜兵還用著竹槍,憔郡的士兵們卻全都裝備著貨真價實的厚重鐵甲,手裏的刀劍槍戟也都是份量十足的金屬製品。但全金屬裝備也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後果:憔郡的士兵們平時就吃得少,又缺乏蔬菜,身體素質嚴重不行,因此麵相猙獰凶惡也罷了,但凡執行任務時需要劇烈運動或奔跑,總是會累得大喘粗氣,非得脫掉盔甲才能行動自如,既然如此,那種盔甲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配備給他們,純屬浪費。徐膽也迅速明白了憔郡為何擁有如此精良的武備卻無法向東進去斯蘭——憔郡軍隊想攻擊斯蘭西郡的話,首先得通過百裏長坡爬上斯蘭高原,盔甲如此精良沉重,必然會消耗士兵的大半體力,此時再與斯蘭軍來去如風且具有數量優勢的騎兵軍團對上,結果自然不用想。
三人剛剛來到寧安州,就打探到了一個稀奇物事——一座指示時間的鍾樓。這座五層高的鍾樓雖然其貌不揚,但能夠精確指示時間的功效已使不少初來此地的行商嘖嘖稱奇,有人甚至當場便想打探主管人事,企圖出重金買下。為客人們解說的寧安客棧掌櫃卻不無驕傲地宣布:
“那是洋鍾,洋人帶來的洋鍾,客官您看看開個眼就罷了,買的事想也不用去想——前些日子南海郡王金翔欲以二十萬貫求購,我們郡王大人可是斷然拒絕了!”
這種一擲萬金的奇聞軼事自然又引起了旁人的驚呼讚歎,但徐膽和野田敦心裏想的卻並不是那座鍾值多少錢——對他們來說,這座鍾雖然不具備什麽劃時代的科技含量,但其意義卻實在非常,它代表著憔郡可能擁有相當程度的精密機械製造能力,這是非常驚人的,同時以天界的普遍科技水平來說又是不可思議的,唯一的合理解釋是有外力介入。然而夜探鍾樓後,他們卻哭笑不得地發現:原來這座宏偉的科學巨作,寧安州的掌上明珠當真是賣不得的:有無數跡象證明這座先進的鍾樓顯然是雷克薩人所建,同時發現雷克薩撤走時拆毀了一些很重要的部件,鍾樓早已不能正常運行。然而無恥的雷克薩洋人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寧安王家的臉麵卻不能隨便丟了,於是寧安王家偷偷在鍾樓下設了一間大密室,裏麵設了三班人馬,輪流以人力驅動巨鍾,到了點便以人力敲響樓頂大鍾!
探尋完畢,三人疾步離開鍾樓,躲過衛兵的巡查來到安全地界後,野田敦終於大笑了起來:“天哪,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欺世盜名的做作行為!一座鍾而已,不轉了,不響了有什麽關係,至於麽?”
藍忍住笑說:“王家貴族,有的時候把臉麵看得比什麽都重,不過這也真是太離譜了點……”
“我們還是有收獲的。”徐膽沉吟了片刻,說:“那口鍾原本不應該是那樣,顯然應該是雷克薩撤離的時候拆走了要害部件。而且那些部件沉重之極,不可能從雷克薩那邊運來,絕大多數還是本地鑄造的。我們到鑄造地去看一趟,應該會有所收獲。”
野田敦斜著眼問:“你知道鑄造地在哪裏?”
徐膽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拳頭大的齒輪,湊到燈前認真看著說:“這上麵刻著生產地的名字呢,好像叫賀蘭鎮。”
野田敦的後背頓時有些發涼,問:“那鍾呢?”
徐膽很不屑地說:“那玩意轉不轉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有必要看那靠人力推動的時間麽?”
藍和野田敦麵麵相覷,言語不能。
天還沒亮時,三人問清了賀蘭鎮的方向後匆匆上路了。此時鍾樓的時針仍然指向淩晨一時許,但專職敲鍾的工人仍然盡職盡責地敲響了早晨七點的鍾聲。天明之後,寧安州的居民們便欣賞到了洋鍾在指針損壞後仍能正常鳴鍾報時的奇特功能。為此,巡城士兵們在全城範圍內展開了瘋狂的搜捕行動,其間誣陷良民甚多,但一直未能找到失竊的昂貴齒輪。
三天後,三人來到了位於憔郡西北角的賀蘭鎮。這個鎮子位於一個盆地之中,方圓約有三裏,鎮內遍布著熔煉、鍛造、鐵匠等工場,整個盆地中分布著星羅棋布的引水坑和煙囪,看起來就象工業革命初期的工業區一般。鎮中除了武器生產工場外,還有許多銷售商店,動耶便是上百把兵器擺在露天供人挑選,雖然離得遠無法看清品質,但僅僅是這種聲勢便已十分驚人。來到鎮中之後,三人分了頭揀選兵器。徐膽走了三、四家店,發現這裏的兵器水準大大高於長阪城,於是裝作無意地詢問店家。店家倒沒什麽戒心,大咧咧地說:“上好兵器除了這裏出售外,都是裝船銷往西涼的。斯蘭和泰嚴都不是友好國家,王家禁止向東的批量商業出口,不過客官臨散地買上少許是不打緊的。”
徐膽用指彈了彈刀身,搖了搖頭說:“雜質還是嫌多啊,屠豬殺狗倒罷了,真刀真槍跟人打鬥時容易崩口折斷,我買這種東西幹什麽?”
店老板苦著臉說:“客官你這眼光也忒高了。我們小店進的可都是後山歐家出的一級貨,價格也不貴,您說這也該是物有所值罷?更高品級的百煉鋼刀劍都是王家專賣,每造一把出來都要登記造冊,造一把王家收一把,尋常市麵上找不到的。當然客官,嘿嘿,如果你真的要,也有辦法可想,不過那價格就……”
徐膽微微點了點頭問:“百煉鋼刀,是用錘子反複多次敲打出來的吧?刀身上有花紋麽?”
“對,客官您倒知道不少。”店老板故作神秘地向外張望了一下,招手道:“我這裏麵有一把,您要有興趣不妨來看看。”
徐膽跟著店老板走了進去,待他取出百煉刀後仔細觀察了一番,搖頭說:“的確是百煉鋼,這花紋也不是刻上去的。不過此刀上陣殺敵倒是夠了,但還不是我心目中的寶刀。”
店老板的臉色頓時變了,奪過百煉刀收了起來,嘴裏也開始不客氣:“客官,瞧你這話說的。寶刀能在店裏買到嗎?就算買得到,你又買得起嗎?百煉刀可是賜給功勳武士和神將的名貴武器,一般人想買也買不到,您要買就買,別東看西看的!”
徐膽聳了聳肩,問了問百煉刀的價格後便交代了自己的錢隻夠買個刀柄的真相,結果給店老板一陣黑罵轟出了店。這店老板忒地黑心,不但把他轟了出來,而且還以暴雷般的嗓音把徐膽光看無錢買的惡行廣告了一遍,周圍的店家看他的眼神都露出了嚴重的不屑,這一片的店子當然都是再進去不得了。徐膽正想竄到遠一點的店再看看時,忽然街麵上一陣嘈雜,一隊穿著棉甲(這種玩意是憔郡官兵的天才發明之一:因為鐵甲極不耐寒,又重得要命,賀蘭鎮附近終年寒冷,穿著那種優良盔甲不但凍得要死,而且連跺腳取暖都做不到,為了堅強地活下來,士兵們用墨筆在棉衣上塗抹出盔甲形狀和顏色,偽裝成鐵甲以備應付上級可能的檢查)的憔郡士兵在一名神將的率領下風風火火地朝西跑去,野田敦竟然正跟著他們一起跑,見到徐膽便一把抓住他,叫道:“大膽,大事不好!”
徐膽不以為然地說:“再大的事也有本地官兵負責,你慌什麽慌?”
野田敦哭喊道:“是肥婆啊!”
徐膽渾身一哆嗦:“你搞錯了吧?”
“沒錯,剛才我親眼看到它過去的!”
徐膽立即蹲下身子提鞋跟,邊提邊嚷道:“那還等什麽,還不快跑?”
“得把藍找到啊!”
“說的是,她在哪裏?”
“她沒跟我一起,不過好像在西邊!”
定睛校正了一下方位後,徐膽發現官兵們奔跑的方向正是西方,不由喃喃自語道:“運氣不會這麽背罷?”
此時整個賀蘭鎮都已躁動了起來,眾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人爭先恐後地跟著衛兵們跑了過去。徐膽和野田敦隻得一麵奮力推搡著別人前進,一麵在人堆中尋找藍的蹤跡。找了好一陣都沒找到,離事發現場卻越來越近了,已能聽到柚木尖刻的聲音。她正在高聲咆哮:“混帳老兒,竟敢不遵守與淑女的約定!”
徐膽按著野田敦的肩膀奮力跳了跳,方才看見柚木正在遠處的空場處,她手中捏著一個枯瘦老頭的領口,正在蠻橫無比地催逼什麽。因為她的手掌很大,那老頭的身形又極其瘦弱,看起來就象已被她捏在手中的小雞,隻需再加一把力就會捏成兩段的情形。
駐防賀蘭鎮的憔郡神將名叫風裏軒,剛剛年過三十,因為身形挺拔,麵目英俊,在大煙鬼居多的憔郡算得上異數,十幾年來都當之無愧地作為憔郡第一美男子而存在,因此被譽為“玉麵神將”,不過他手下的功夫就沒有相貌那麽漂亮,與年齡不大也有關——僅僅與虹呂相當,也是個四等神將。此君接到告警後便及時率領人馬趕過來處置,手下的眾多武士和雜兵將柚木團團圍住,都已是劍出鞘弓張弦,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模樣。風裏軒倒不著急動手,用劍鞘指著柚木喝道:“混蛋女人,來了後盡給我們添麻煩。一直好吃好喝地供著你,現在又要怎樣?快把鄭大師放下來!”
柚木大喝道:“這老兒不講信譽,明明答應幫我打造鎧甲,卻遲遲不肯動工,見了我來就一味敷衍。如此無信無義之徒,老而不死,留在世上何用?”
許多人聽到柚木如此蠻橫,都鬧了起來。徐膽和野田敦在人群中迅速聽明白了事情緣由:給柚木捏在手中的是賀蘭鎮鐵匠行會的會長鄭術,家中開著兩個礦場和三個鐵匠鋪,是賀蘭鎮數一數二的豪強人家。鄭老兒還曾在天景初年受過天宮殿的嘉獎,獲得了一個“第一鐵人”的稱號,乃是當世有名的鍛造大師。他年輕時打造過不少精良武器,近些年來年紀大了,諸多事務都交給了兒子和徒弟去做,自己隻是管理協調各工場之間和家族與官府的關係。不料柚木前些天大喇喇地衝來,逼鄭大師寫了一份保證書,要求半個月內給她打造一副鎧甲,今天看來就是上門取貨時鬧了起來。
鄭大師雖然年紀已老,身形幹枯,又給柚木捏在了手中。但當了一輩子打鐵名師,身子硬朗,此時還說得出話來。他大聲叫喊道:“你這惡婆,當日衝過來便打傷了我十幾個門人,又作勢要扭斷我大兒子手臂,我才不得不在你的保證書上簽字。大家可都聽聽,評個理,看她說的做得到麽?她要我們用上好精鋼給她按照板甲厚度打出一副百葉鎖子甲來,裏外六層,要能抵得住七等神將的三次以上直擊!大話說盡,限時極死,還一個子不給,我們滿門老小都是要吃飯的,做不出這種東西來!”
柚木聞言大怒,捏住鄭大師的手指又加了兩分力,直捏得老兒的鎖骨都嘎嘎響了起來,旁邊有些膽小的聽到這聲音便嚇得渾身篩糠。柚木見唬住了眾人,滿意地大叫道:“這老兒也忒無禮,我是西涼特派神將,自是你國貴客,就是你們寧安王見了我,也得以貴客之禮待我。就是打造這盔甲需要錢財,自也應由寧安王家供給了事!你不去找寧安王索要,反而推三阻四,尋找種種借口不開工,耽誤姑娘我的時間!姑娘我可是堂堂神將,時間比你這等庶民寶貴一百倍,一千倍!別說姑娘我本就不該給你什麽工錢,現在倒該你賠姑娘的時間損失費!”
玉麵神將聽到這裏時,雙眉已經皺得幾乎垂直豎起了,他大聲嗬斥道:“柚木,虧你也是堂堂神將,大庭廣眾之下胡言亂語,成何體統?放下鄭大師,我們再來說話!”
“哼,你這小子有什麽可說的?”柚木一推掌把鄭大師丟得遠遠的(幸好他的門生弟子多,見大師在半空就一窩蜂地撲上去接住了,倒還沒摔著),然後大聲說:“那現在就輪到跟你說話。鄭老兒說沒錢,你就墊上,再在這保證書上簽字畫押,寫明交貨時間。到時交不了貨,我就拆掉你的鎮府,連你也一起打!”
風裏軒聽到這裏不氣反笑,向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的武士和雜兵足有百來人,陣容強盛,底氣頓時足了三分,於是嘿嘿笑道:“柚木,別欺負我憔郡無人!”
戰鬥比想象中來得更快,風裏軒說完這句話便忽然抬手射出了一枚袖箭,正中柚木的肩膀。柚木不由一愣,扭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箭尾,忽然間暴跳如雷,揮起鎖鏈就向風裏軒抽去,口中爆雷炸響:“吃我的混元爆擊!”
徐膽和野田敦第一次見柚木使出混元爆擊時是在無人的河邊,第二次見到時是在空曠的長阪城外,盡管聲勢驚人,但沒造成什麽實際後果。然而這次就完全不同了,四方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柚木的這一記混元爆擊在風裏軒的身邊炸響後,雖然身著重甲的風裏軒及時調用神力頂住了,他身後卻有十幾名雜兵和武士被高高掀到了半空,摔得個筋斷骨折,後麵還有一個看熱鬧的商人被鏈末的餘風掃到,當即胸口給打成兩截,血霧噴了周圍人一身一臉。憔郡雖然貧窮,但地處偏遠,山匪根本就活不下去,也沒有幻魔作亂之憂,自斯蘭息兵以來已經平靜了十多年,哪裏有人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刹那間便炸了群,無數本來臉上洋溢著看到熱鬧的歡笑的人驚恐萬分地逃跑,但柚木的無差別攻勢已起,接連又是幾個混元爆擊轟來,又有十多名武士、雜兵和來不及逃跑的看熱鬧者腸穿肚爛,鄭記工場門前頓時成了血肉狼藉的修羅場。
無數人在街道上狂亂地衝突奔跑著,其中偶爾有些人腳步不穩倒下,根本來不及站起來就給後麵的人踩上身來反複踐踏。一個風裏軒手下的武士因太過恐懼轉身逃跑,卻給柚木的鏈風抽得騰飛起來,正落在人群之中,雖然穿著厚重的鐵甲,仍然給踩得血肉模糊,融入了地上的血肉堆中,幾乎辨別不出來。徐膽和野田敦雖然有神將之力,卻也知道與失控的人群對抗是不智之舉,早就跳到了旁邊的房頂上。看著人群相互擠壓踐踏的慘狀,再看著前麵與柚木殊死對抗的風裏軒和他的部下,野田敦說:“肥婆竟然很有心計呢。”
“哦,此話怎講?”
“天界大多數地方都是分封領地的封建製度,但憔郡好像全都是王家直屬的。賀蘭鎮不是風裏軒這個守將可以隻手遮天的領地,他隻是一個從王家領俸祿,負責保護賀蘭鎮這個工業基地的派遣神將。因此肥婆不首先試圖打倒他,而是選擇製造混亂,這就會在風裏軒的功績簿上打一把大大的紅叉,所以他現在的首要任務還不是打倒柚木,而是阻止她繼續破壞,那可比純粹的決鬥難得多了。人都會患得患失,風裏軒已經著急了,看到了吧?”
徐膽順著野田敦的指引向那邊仔細看去,隻見風裏軒的眼睛已變得赤紅,一邊奮力揮劍向柚木斬刺,一邊招呼手下殘餘武士和雜兵攔住柚木的退路。但他此時心浮氣躁,動作屢屢走形,一時根本無法對柚木形成威脅。徐膽把這些看在眼裏,不由搖了搖頭說:“那人應該比我們強得多,可是心誌已亂,完全不成章法了——如果當日我們有他這等力量,趙信就不會死了罷?”
如居高臨下看熱鬧的二人所觀察到的,風裏軒還是有相當雄厚的實力的,否則也不會坐鎮賀蘭鎮這個重要的工業基地,然而他使用的卻是兩把短劍,講究的是近身格鬥,與柚木對上卻不敢近身,隻能遠距離拚殺,立即就被克得死死的。盡管他力量不弱,又有眾多部下協作,但在與柚木的打鬥中卻處於下風。不過下風歸下風,他的信心倒一時處於上風——鬥了數十招後,他忽然冷笑著連連退後三步,高聲叫道:“柚木,立即投降!你中的袖箭上早塗上了我秘製的毒藥,打鬥如此激烈,藥性已隨血液流遍全身,再不棄械投降,可別怪我到時見死不救了!”
聽到他這麽說後,徐膽和野田敦隻不住在房頂上搖頭——幾十隻馬蜂能蟄死常人,但拿大象還是沒有辦法。柚木的身形體重絕對是猛獁級的,尋常的毒藥如想奏效,恐怕非得用給長頸鹿打針的那種形狀酷似單兵火箭筒的注藥筒,以升為基本單位直接靜脈注射才行。柚木聽了風裏軒的威脅後顯得很驚慌(可惜她的演技很蹩腳,顯然是裝出來的驚慌),大聲叫道:“哎呀呀,怎麽得了?事到如今,姑娘我隻有拚了,就算死在這裏,也先滅掉你這個破賀蘭鎮罷!”
說完這句話,柚木就一腳踢開身邊緊閉著的鄭記工場大門衝了進去,手中鎖鏈揮舞得如風車一般,見到房屋就一腳踹倒,見到高爐就揮鏈掃平,刹那間便把鄭記工場破壞得狼煙四起。風裏軒和他的部下急忙追進去時,鄭記工場裏遍布著柚木破壞的廢墟和引水池,道路難行,少數幾個跑到前麵的迅速給柚木打死,頓時軍心盡喪。風裏軒勉力支持著上前攻了兩招,兩把短劍卻給先後打斷,頓時間尷尬無比,可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纖細的人影從工場的一座房屋中竄出,揮動一支三米多長的大棒向柚木打去。柚木揮動鎖鏈將大棒纏住,那人卻立即放棄了大棒,和身衝到柚木身前一拳搗中了她的腹部,竟把柚木打得後退了十來步一跤坐倒。
“你真厲害!”本已絕望的風裏軒玩命地給從天而降的救星腦門上扣高帽子:“全賀蘭鎮人的身家性命可都看你的了!”
忽然襲擊柚木的人自然就是藍。起先她來到鄭家工場外的店鋪看武器時,看到頗有些品質上佳的,但店家們都說更好的在工場裏,屬於王家專供,拿不出來銷售,於是她就潛入了工場自己翻看去了。外麵雖然鬧得天翻地覆,她聽到柚木的聲音後也不打算自己迎上去逞能,可柚木卻直接殺了進來。眼看再裝聾作啞就得被埋在廢墟堆中了,才趁柚木不備撿了一段鋼坯條出來偷襲。盡管一擊奏效,可畢竟從未專門練過拳法,她的手腕還是給柚木震得酸痛不已。
趁柚木一時還未起身,藍衝到旁邊又撿了一根鋼坯條作為武器,正尋思如何對付柚木時,忽然眼角餘光發現外麵的房頂上有些礙事的物事。轉頭一看原來徐膽和野田敦還在上麵看熱鬧,立即叫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幫忙?”
盡管對柚木的恐懼已深植心底,但藍已經涉身其中,沒可能丟下她撒腿跑路,二人隻得跳下房頂,在路邊陣亡的武士身上搜得了長刀後也衝進了鄭記工場。柚木認了三人後,大笑道:“好,好,好,來得好!今兒就讓你們這幾個狗男女一起死在這裏!聽說打造上好兵器都得要高人匠師投爐犧牲,我看把你們幾個一起投進去,大概也打得出好兵器罷,奧嗬嗬嗬嗬!”
野田敦聞言問徐膽:“你聽她這意思是在誇獎我們麽?”
“好像我們辛辛苦苦奮鬥到現在,就是為了給她當爐子的觸媒一樣。”徐膽舉起長刀指向柚木,大聲笑罵道:“肥婆,早已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喪家之犬,竟敢還口出狂言!你的鐵甲呢,盾牌呢?奧嗬嗬嗬嗬,這次光著身子跟我們打,不怕被打得更慘麽?”
他這話正刺到了柚木的痛處。柚木成名以來大小四十餘戰保持全勝,心氣一直極高,卻在藉藉無名的長阪城下敗在一個默默無聞的武姬手裏,而且敗得極慘,除了身負重傷還連帶丟盔棄甲,引以為傲的行頭丟得精光,身上就隻剩下一柄鎖鐮刀,因此一直不敢回西涼,隻是呆在憔郡養傷。她要鄭大師給她打造上好鎧甲,打的就是伺機再回斯蘭西郡挑釁的主意。如今雖然鎧甲未成,但當麵遭到如此恥笑,卻也什麽都顧不得了,當即就一鏈抽來,一記混元爆擊在引水池邊炸開,徐膽連忙閃開了。
柚木這一擊出於激憤,事先考慮不周,結果炸開的水花濺到了她的臉上,一時睜不開眼,神情還顯得有些痛苦。徐膽趁機後退與野田敦和藍結成陣勢,順口問:“肥婆怎麽了?”
野田敦回答道:“要小心這些水,這裏鹽堿化得很厲害,雖然淨化過,可還是有堿性,會傷到眼睛的。”
藍皺眉說:“小心不要讓她近身。她雖然沒有鎧甲,可我也沒有,兵器也不順手。”
徐膽奇道:“你不是有邪惡法術可以擋箭嗎?”
藍瞪了徐膽一眼說:“哪是什麽邪惡法術?那是光明神術的一種,叫做箴言盾,我的修為還不夠,擋擋弩箭還行,都還不能持久。柚木這種等級神將的直擊是擋不住的,否則神將們何必穿鎧甲,不是累贅嗎?”
野田敦一聽有這種不花錢的擋箭法術,連忙熱心了起來:“也好啊,怎麽不教我們?”
“過了這一關再說吧,你們的力量還不太夠。”藍盯著柚木,頭也不轉地說:“好好在與她的戰鬥中感受,感悟!很難得有這種對手的。”
徐膽聳肩道:“聽你的意思,好像我們可以把她作為一個提升等級的道具似的。不過這實際上應該是生死之戰吧?”
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沒錯,命懸一線,一定要小心。”
與柚木的戰鬥迅速開始了。不知為何,徐膽忽然想起了“三英戰呂布”的橋段。不過三英戰呂布時,關羽和張飛好歹都比較強,隻有大耳兒稍微弱些,如今卻隻有藍一個人比較強,徐膽自己和野田敦更象是負責騷擾的大耳兒之流。三人將柚木呈品字型圍住輪番上陣,把柚木的鎖鐮攻勢壓得根本施展不開。但他們也都知道柚木的陰招厲害,並不敢近身力戰。纏鬥了一會後,柚木見自己竟然再次被三個無名小輩壓製,心裏暴躁了起來,運足了神力揮動鎖鏈向腳下一拍,怒喝道:“混元爆擊!”
這一次的混元爆擊竟然是以她自己為圓心爆開的,受創最深的就得是柚木,可這種戰術竟然成功了,圍攻她的三人都被餘波劇震得飛了出去,徐膽和野田敦當即吐了一口血出來,藍也是麵白如紙,顯然受創不輕。徐膽強忍著再吐兩口的衝動,喃喃道:“媽媽的,拚血拚不過肥婆啊!”
“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野田敦忽然指著角落裏的一堆鏽鋼,轉頭問躲在後麵看熱鬧的風裏軒:“那個是不是質量最次的廢鋼?”
風裏軒不知他為何要如此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對,那都是得反複回爐才能打造兵器的廢材,一般都是直接拋棄了事。”
野田敦立即緊逼著追問:“有種風雷刀你知道嗎?是不是用那種材料做的?”
風裏軒說:“那種騙人的玩意啊,好像是吧,可有什麽用……”
“沒辦法隻好試一試了,總比跟肥婆拚血好!”野田敦自言自語道:“不過得讓藍纏住肥婆的鎖鏈才行!”
徐膽的眼睛忽然一亮,跳起來叫道:“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去幫她!”
此時藍正被柚木打得步步後退。雖然她力量很強,但終究比柚木差了一截,否則長阪城之戰時也不需要那麽多事前鋪墊和算計了。此時又是輕裝出行未帶鎧甲,不敢與柚木近身格鬥。柚木更樂得遠程作戰——她的鎖鏈比藍手持的鋼條長得多,這種遠距離作戰就始終處於攻擊狀態,而且拚力氣比用混元爆擊拚血更劃算。藍用鋼條連擋了十幾鏈後,適才給混元爆擊衝得翻騰不已的氣息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柚木見狀大笑起來:“小女娃娃,知道大姐姐的狠了吧?趕快下跪求饒,大姐姐可以饒你一條小命,否則先用鎖鏈把你的小胸部完全打平,然後每寸骨節都一點點地敲斷!”
與柚木的惡鬥中,藍承擔了超過八成的攻擊和防禦強度,此時氣息受損,頭也不僅有些發昏,死亡的感覺首次來到了她的身上,視野也有些模糊不清了起來。她奮力搖頭瞪著柚木,喃喃地說:“混帳怪物……”
正在此時,藍忽然發覺自己被人抱住了,身體不由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其實徐膽是從身後扶住了藍,同時伸出雙臂幫她握緊手中的鋼條,但因他的身形比藍高大得多,在野田敦的位置看來就跟完全抱住了沒有什麽區別。野田敦頓時氣得跳腳,叫道:“揩油,又在揩油!”
徐膽沒有理會野田敦的叫囂,對藍說:“已經有辦法了,我們一起努力打倒肥婆!”
藍緊繃著的身體略微放鬆了點,她回頭看了一眼徐膽,用力點了點頭。二人同時閉上眼睛,集中了全身的神力灌注於雙臂之上,揮動著鋼條便齊步迎了上去!柚木料不到他們竟然敢以二合一的姿態主動進攻,但也並未過分重視,隻是又迅猛地抽去一鏈。但此時藍和徐膽都已貫注了全力,鋼條並未被鎖鏈震開,而是旗鼓相當地交接了。鎖鏈的末端迅速在鋼條上飛轉了幾圈,將鋼條纏了起來,與長阪城下的情形一摸一樣。
柚木獰笑著舉起了大鐮,對徐膽和藍說:“兩個人一起上就敵得過我了?做夢!看大姐姐給你們一刀四段,到天上去做你們的小情人罷!”
藍低聲對徐膽說:“鐮刀不夠長,不要怕!”
“隻要後退就行吧。”徐膽用眼角餘光看著身後說:“我們一起行動,絕對不能放手!”
話音未落,柚木的巨鐮就從二人麵前掃過,鐮刀的鎖鏈果然不夠長,非得拉近距離才可以,但冰冷刺骨的勁風已掃得二人劇痛不已。徐膽在巨鐮襲來之時有意壓了壓藍的身子,讓她的頭臉避開了直擊,可自己卻被疾風掃得鼻血長流。藍察覺到脖頸處沾了鮮血,驚叫了一聲:“你怎麽了?”
“不要緊,我們繼續!”徐膽一麵繼續將全力貫注於鋼條之上,一麵衝野田敦叫道:“混蛋,你還在等什麽,等酒還是等菜?!”
這個作戰計劃顯然有一個大大的弱點,不是計劃本身,而在於執行計劃的人。在直麵生死之時,野田敦的魄力顯然比徐膽差得遠。如果想出這個計劃的他本身不能去執行,那這個計劃也就等於毫無作用。但野田敦篩了一陣糠之後,終究還是高聲嚎叫著選擇了行動,他在鏽鋼堆裏拎出了一根很長的廢材,用全力舉著向柚木的後背刺去。柚木聽到他來,不由冷笑了一聲——與野田敦鬥過一次後,知道他實屬群毆環節中最弱的一環,根本無需用心對付。
眼看野田敦手持的鏽鋼快刺到柚木時,柚木的裙褲邊忽地無風起舞,猛地一掀,露出了裏麵贅肉橫生的大半截屁股和內褲。野田敦看到這幕情形時,幾乎就要被這種世間慘相當場擊殺了,然而柚木卻不是用色誘攻擊他——隨著令野田敦目呲盡裂的畫麵的展開,一股威力迅猛無敵的氣流朝他猛轟了過去,就如台風掃過一般將野田敦卷入了其中!虧得野田敦這兩個月來神力更進了一層,否則登時就要給這股氣吹飛了。他翻著白眼、閉著呼吸繼續用力挺進,終於還是把手中的鏽鋼刺到了柚木的背上。但鏽鋼本身無鋒,柚木的身上橫肉又多,還分了些神力在背上抵擋,野田敦這一擊根本就不能刺進去半分。
“失敗了嗎?可惜!”後麵觀戰的風裏軒大呼可惜之後,忽然臉色變得煞白,連退了十幾步,高聲叫道:“可惡肥婆,居然放臭屁熏人!小英雄,你還好麽?”
被風裏軒稱為“小英雄”的野田敦現在跟死人差不多。他眼前是柚木的花花內褲和贅肉屁股,身邊仍然繚繞著柚木那一記無論是力度還是臭味都登峰造極的威猛神屁,隻得閉著呼吸翻著白眼完成這一擊,但同時還得承受她的怪力反彈,此時正是生不如死的緊要關頭。徐膽見到他那模樣如僵屍一般,知道他挺不了多久,立即大喊道:“下手!”
一聲令下,前麵的徐膽和藍用力拖拽,後麵的野田敦用鏽鋼猛頂,竟把比他們三個人的體積加起來都雄壯的柚木頂得不住前進,來到了十幾米外的一個正在流著活水的引水池邊。野田敦這才一下呼出肺中的最後一口氣,暴喝道:“肥婆,吃我的雷霆直擊,接受天譴吧!”
在推動柚木的時候,徐膽和野田敦早已用衣服纏了手,此時一齊把手中的鋼條移進了池內。柚木本在不住冷笑,此時的冷笑卻凍結在了嘴邊,渾身忽然猛地篩起了糠來,忽然間眼淚和鼻涕齊出,身邊散出了一股黃綠色的煙霧,迅速向四周擴散而去。徐膽、藍和野田敦見機得快,迅速飛奔了幾十步閃開,倒是風裏軒等人沒及時反應過來還站在原地,結果一個個給熏得翻白眼,士兵們發狂地喊了起來:“啊,肮髒的肥婆,竟然拉屎了!”
“不對,是屎尿齊流,臭死人了!!”
“能目睹一個神將屎尿齊流,也是咱們的造化啊,臭歸臭,忍著多看兩眼罷!”
當著眾人屎尿齊出,聽到雜兵們無情的譏諷之聲,這種打擊可比在長阪城被床子弩穿射還要厲害,柚木頓時站立不穩,大聲嚎叫著倒在了水池中。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引水池中的水冰冷刺骨,堿性又強,頓時刺傷了她的眼睛,於是她頃刻間又高聲慘呼著跳了起來,連鎖鐮刀都不要了,發了瘋似的咆哮著跑了。
藍莫明其妙地看著柚木遠去的背影,問徐膽:“出了什麽事?”
徐膽詭笑著說:“嘿嘿,這個由野田敦來說吧。他首先想出來的主意,而且又挨屁熏又看大象內褲,很辛苦啊,榮譽應該歸他!”
野田敦也顧不得徐膽語帶嘲笑,得意洋洋地說:“還記得長阪城裏那個匕首麽?我們這麽做的原理,跟那個匕首上抹鹽是一模一樣的。柚木是被我野田敦召喚來的天雷震跑的,奧嗬嗬嗬嗬!”
藍和風裏軒等人這才恍然大悟。但藍轉過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頭,對野田敦說:“雖說原理相同,但你們怎麽會知道這樣做就可以的?”
野田敦微笑著沒有繼續解釋,如果要從化學電池的原理開始解釋,那就得說太久了。對他和徐膽來說,那倒是很簡單的原理:很顯然那種鏽鋼內含有一種活性很強的金屬,可以在食鹽溶液做電解液的情況下便與鋼鐵產生化合作用,產生很強的電壓。這一次用的電解液是富含堿性的池水,果然比那簡陋的風雷匕首產生的電壓更強,不過卻也真是運氣極佳,畢竟事先並未做過實驗,這種情況下是否能發生化學電池反應本是未知之數。而且這種簡易化學電池的電壓再強也達不到打死人的程度,對於柚木恐怕連連打傷都做不到,但這種突然的刺激再加上野田敦的“天譴”聲勢對她的心理打擊顯然非常大,又當場被刺激得屎尿齊流,顏麵盡失,今後柚木大概是再不敢在憔郡行走了。
“今天幸虧有三位少年英傑施以援手,否則賀蘭鎮必將遭到滅頂之災,我的腦袋自然也保不住啦。”風裏軒感激萬分地拱手說:“經過這麽一番惡戰,三位英雄想必也累了,剛才還略受了些傷,請隨我到鎮官署歇息,下官馬上去請大夫上門治療!”
徐膽不想多事,看了看藍說:“不必了吧。”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風裏軒做官已久,察言觀色的本事很強,三兩眼便看出徐膽在三人中說得上話一些,立即上前親熱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請一定要接受下官的感激之情。賀蘭鎮的父老鄉親可是對三位英雄的義舉感激不盡,過後必然要宴請三位,好生表示謝意,在那之前就到下官那裏歇息吧。下官是常駐此地的,家眷也在,因此使女丫鬟都不缺,女賓一樣可以休息得很好!”
此時劇戰方歇,徐膽也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剛才強行忍下的一口血又有些往上湧,似乎不吐不快。野田敦雖因發明了高科技武器擊退柚木而得意洋洋,但依然掩飾不住神情的委頓,藍適才也受了傷,看來三人都急需立即休整一下。風裏軒如此殷勤,亦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接受了風裏軒的邀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