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仇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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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擎天再次回到執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空寂的執王府在經曆了一場寒雪之後愈加的蕭索,整個院落,除了流瀉的月光被猙獰的枝椏分割成冷冽的瑣碎,隻有狂風,在執王府內無孔不入,直襲入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隻有傾城,感覺不到周圍的冷暖,雖然她的冷香閣,暖如初春,可裏麵所有的人,都感覺不到絲毫的春意,心被床上沉睡著的容顏緊緊的擄攝。

    呼吸,微弱,卻極好的攝住了人的心神。連房間的滴漏之聲都聲聲可聞。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隻是仍然有著美麗的光澤,仿若春日迎風搖曳的梨花,微微嘟起的紅唇,像在索吻,讓人忍不住心神搖曳,卻又不忍心去喚醒沉睡的春色。吉祥為她換了紅色的睡衣,如火的色澤下麵,是掩不住的水光春色,沒有一個人,在極度病弱的狀態還能給人如此的美感與魅惑,隻是這美感與魅惑,不屬於任何人,她隻是一摸風景,雲淡風輕,卻又蠱惑人心。

    慕容擎天輕輕地走進,仿若不敢驚擾沉睡女子的淺麵。那謹小慎微的惶惑,恍若自己又成了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為了博得心愛女子的一笑,費盡心機,卻又擔心自己的莽撞,驚擾了她。

    睡顏,就那樣坦然的綻放在了慕容擎天的眼前。兩天,兩天沒有見到她的容顏,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心底流瀉的竟全是她淡然的回眸,心底那絲絲縷縷的牽絆,讓他終於在二十歲上讀懂了思念的定義。隻是這思念如若需要用眼前人的生命來換取,那麽,他寧願向上蒼奉上自己陽剛的生命。

    就這樣靜靜的,靜靜地把自己的美綻放在自己的麵前,一生一世,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吧?因為他實在是不敢想,當她終於掙開他如水的剪眸,他該如何麵對,或者是怎樣向她解釋自己。

    因為事實無需解釋。

    吉祥看著慕容擎天在傾城的床前注視成一尊雕像,幾次想上前奚落一下這個不可一世的主子。可是看著他深情的眼眸,自己就不由的心生怯意。她跟隨主子多年,卻從來未曾見主子對那個女人如此動情,包括娟夫人。可是這個從從小孤苦的王爺,愛上的卻偏偏是一個隨時可能死去的女子,更殘忍的是,這個女子是因他而死。

    “主子,該為傾城姑娘報仇了吧?”吉祥的話語滿是怨毒,一個姑娘的稱呼硬生生的把慕容擎天和傾城的距離拉遠,遠的仿若他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她是王妃。”慕容擎天轉過臉來,看著吉祥,好像要把吉祥吞入腹中一般,一臉的狠厲。

    “王爺,皇上說了,準許你們和離。”吉祥的聲音變得不再冷冽,但是嘴中淡然吐出的言語,依舊是把慕容擎天凍得失了方寸。氣呼呼的逼向吉祥,好似吉祥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敵。

    “和離也得等她醒來之後。”慕容擎天邊說邊把眼睛投向依舊在沉睡中的傾城,聲音卻在眼神觸及傾城的那個瞬間變得柔和,好像害怕吵醒傾城一般。跡象都不敢相信,自己冷情的主子,會因為一個女子變得溫婉起來。

    “吉祥,陪我去綠玉閣。”良久,慕容擎天滿臉胡茬的臉才有了變化,隻是聲音蒼茫,如閣外冷清的天氣。

    “我要陪傾城姑娘。”吉祥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的執拗,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心底如此的維護這個自己才伺候了月餘的女子,隻是知道,每次麵對他們,傾城給他們的是雲淡風輕的微笑,願意交他們讀書識字,彈琴畫畫,那種溫暖,是誰都不曾給過她的,所以在心底,他早就認了傾城這個主子,毫無緣由,隻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感到安然。就像今日,也許,綠玉閣會給她真正的酣暢淋漓,快意恩仇,可是,她已經不舍得離開她了,即使是她在沉睡之中,即使是她感受不到自己的關切,她還是堅持。

    慕容擎天聽出了吉祥的堅決,吉祥自五歲便跟隨著他,這是第一次的違拗,卻讓他沒有責罰的理由。所以慕容擎天也不管吉祥的反映,徑直離開了冷香閣,向著綠玉閣的方向走去。

    荒涼的寒風吹起他皂色的袍角,給開著的門縫留下一地的冷寒,然後那偉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冷香閣白日般輝煌的燈光裏,漸漸融入無邊的夜色。隻留一室的擔憂,在冷香閣內久久徘徊。

    綠玉閣中一室旖旎,燭影搖紅中虎兕與綠玉在綠色的床紗中,嬌聲浪語,抵死纏綿,全然沒注意到窗外站著的冷俊怒容。隻是一次次索求與給予。沒有知道,在他們酣暢淋漓,高潮迭起的背後,也全與慕容擎天一樣,是愛而不得的苦痛,隻是他們的愛,偏偏沾染上了別的色彩。

    慕容擎天聽到了閣內的動靜,絲毫都沒曾猶豫,就一腳踹開了。所以映入他和邢贛眼簾的是麵紅耳赤的虎兕和一臉春光的綠玉,虎兕最先感覺到突然的冷氣,忙把身下的衣服扯出,遮擋自己裸露的身體,完全不顧一臉陶醉沉迷的綠玉。當綠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坦陳在幾個男人的麵前時,就開始慌亂的尋找自己的衣服遮羞,隻是微弱的燈光始終照不到自己所照尋的目標,當她終於見到那抹深綠時,身子卻被一個帶著寒氣的腳直直的踹倒,突來的疼痛縈繞在她的小腹上,讓她慌亂不及,待她終於要再次起身去尋找衣服時,那個給了她疼痛的腳再次猜到了她的小腹上。更為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綠玉才在昏暗的光中看清楚那張憤怒的臉,猙獰如鬼般,尤其是那雙鳳眸,全然沒有了昔日的溫情脈脈。

    “王爺饒命。”綠玉掙紮著起身,起身時分明的感覺到身體內一股溫熱的氣體隨著疼痛在兩腿間溢出,抑製不住自己一般對著慕容擎天求饒。而在她求饒的同時,虎兕也已經跪在了慕容擎天的麵前。

    “王爺,是綠玉側妃勾引的我。”虎兕的對慕容擎天陳述道。

    慕容擎天轉臉看向綠玉,看她臉上的表情再瞬間綻放成萬般模樣,綠玉對這虎兕,一臉的陌生,卻又滿心的痛楚。

    “賤人,這孩子是誰的?”慕容擎天的腳再次接觸到綠玉的肚子,隻等著她把話說完,就把這個孩子硬生生的踹去。

    “王爺,這個孩子是您的,綠玉這是第一次,第一次……”綠玉的聲音裏滿是哽咽,手緊緊的護住自己的肚子,肚子裏那個小生命自己嗬護了許久,絕不能因為王爺的一時誤會而因此不保,更何況,肚子裏的生命是真正的慕容擎天的子嗣。

    “哼。”慕容擎天輕蔑的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綠玉,臉上沒有丁點的憐惜,對在一旁瑟縮的虎兕,更是給了不屑的一眼。在危難的時候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女人的男人,讓人不齒。可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慕容擎天自己的心底都溢出了蓬勃的悔意,保護自己的女人,他又做到了多少呢?那個真正牽絆著自己心魂的女子,還不是躺在了冷香閣的床上,久久的不願醒來?

    “王爺,我們真的是第一次。”綠玉的聲音微顫,但仍擋不住溫婉。

    “虎兕,你說。”慕容擎天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再危機關頭拋卻自己女人的男人,會怎樣的為自己辯解,隻有一次,這確實是個很好的理由。

    “王爺,奴才該死,我與側妃,已暗度陳倉多時。”

    虎兕的話剛說完,綠玉就瘋子一樣撲向虎兕,原先水波蕩漾的杏目今日卻有了猙獰的色澤,滿眼說不出的怒意。

    “表哥,你為何……?”話未說完,綠玉已是泣不成聲,他自己都不明白,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表哥怎會在生死關頭把自己退入絕境,而且是用謊言。

    “王爺,您可能知道,表哥是為我進了王府,他對我有情,這個可以證明吧?”綠玉的聲音急切冷冽,她對虎兕已經沒有了過多的期待,有的,隻是活下去的衝動。

    “王爺,我跟隨您的時間您最清楚,那時候,您還沒有納側妃呢。”虎兕的聲音緊隨著綠玉的聲音響起,但是卻鏗鏘有力。

    慕容擎天當然知道,虎兕跟隨自己,是兩年前的事,兩年前,他確實納過女人,但是不是綠玉,是紅鸞吧,他的眼前閃出那個紅色的倩影,自己確實曾經被那個豔麗的女子吸引過一段時間,隻是因為不喜她總是耍弄小聰明,才疏遠了她,納了綠玉。

    綠玉聽了虎兕的話,整個身體都癱軟在地上,一臉的不可置信,就在剛才還口口聲聲的愛自己的表哥,在瞬間變成了一個想要他性命的魔鬼,那閃爍的言語,如同隨時會插入身體的利劍,綠玉不可置信的看著虎兕,一臉的茫然。

    “是誰的孩子?”慕容擎天對著綠玉的肚子言道,聲音冷清,好似綠玉本就與自己無關一樣。

    “王爺,孩子是您的,我和表哥隻有一次,隻有一次。”綠玉沒想到慕容擎天會懷疑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綠玉手撫著微隆的腹部,對著慕容擎天,一臉的哀求。

    慕容擎天看了眼虎兕,沒有丁點的辯解,心底的怒意淋漓的揮灑開來,如若隻是一次,那又是什麽讓他對傾城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如若隻有一次,那又是什麽支持著他在背叛他的路上越走越遠,一個簡單的表兄妹情深,是任誰都能戳破的謊言。

    慕容擎天對邢贛使了個眼色,本來該領命拖走一絲不掛的綠玉的邢贛卻跪倒在慕容擎天的麵前。

    “王爺,等孩子生下來再做處罰吧,萬一那孩子是王爺的……”縱使是王爺下令,邢贛也不敢,按照大隋律法,給王妃或美人墮胎是要犯死罪的,更何況是殺了懷有子嗣的王妃。

    “王爺,大隋律法不得給懷孕的王妃墮胎,或許綠玉的孩子就是您的。”虎兕也跪著上前挪了兩步,給慕容擎天叩頭請求。卻讓綠玉瘋一樣的撲向他。

    “什麽是萬一?孩子就是王爺的。”綠玉歇斯底裏的發泄著,他不知道為何,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表哥會再次把他推入死地。

    慕容擎天看著綠玉和虎兕幾乎不著寸縷的扭打在一起,心底的憤恨再次的湧上心來,手中的佩劍在紛亂中抽出來,對著綠玉的小腹刺下,看著血在綠玉的小腹上汩汩湧出,廝打著的綠玉在身體的痛楚襲來時停止了與虎兕的扭打,呆呆的看著插在自己小腹上的泛著寒光的劍,手捧著流出的血,當她終於在微弱的燈光下醒過神來,卻沒有驚慌失措,隻是笑著對慕容擎天言道:

    “你會後悔的,這是你的孩子,”然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慕容擎天卻扭頭就離開了,絲毫不想看這個曾經喜歡過的女子。

    邢贛跟隨著慕容擎天離開了,屋內隻剩下虎兕和綠玉,還有一室的冰冷。

    綠玉看著慕容擎天轉身離去,看著未關的門內飄進朵朵的雪花,在清明的月光下愈加的清冷。

    虎兕上前抱著綠玉,綠玉對著虎兕卻是一臉的哀怨。

    “表哥,我不怪你,我們都是可憐人。”

    “表哥,我感謝你,讓我在這個冰冷的王府裏感到溫暖,讓我知道被別人愛著的滋味,雖然你並不愛我。

    “表哥,我不管她是誰,我羨慕她,能讓你把我割舍了,表哥,我羨慕她呀……”綠玉一聲聲的說著,嘴角溢出縷縷血絲。

    邢贛看著慕容擎天的臉略微有些變色,卻並沒回身,而是決然的離開了綠玉閣。整個綠玉閣,隻有雪洋洋灑灑,不斷的灑落在綠玉閣冷清的空氣裏。

    “今年的雪下的好像特別的多。”綠玉最後艱難的吐出最後的話語,便沉沉的睡去,睡夢中,去年那個雪天,一身緇衣的慕容擎天神一般的降落到她的生命裏,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今年的雪下的好像特別的多。”

    隻是今年的雪,已不是為她而下。

    風卷著雪花,襲入空寂的綠玉閣,吹亂了綠玉閣綠色的帳幔,在澄明的月光裏,所有的淡綠濃色都褪色成灰白。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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