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有些昏暗的燭光之下，斷風手中拿著幾支細香慢慢的朝著祖師祠堂長長的楠木桌子之上的靈位拜了下去。

    一方方的靈位靜靜的擺在那裏，帶著濃重的歲月的氣息，在忽明忽暗的光芒之下，恍惚之間，如同是一雙雙深邃的眼光一般的默默的注視著靈位之前的斷風。斷風慢慢的走到桌子上的香爐之前，左手一挽右手手腕之上寬大的衣袖，將手中的檀香慢慢的插在了香爐之中。

    渺渺的香煙慢慢的生氣，在這一陣陣的香煙之中，斷風靜靜的佇立在那裏，淡淡的看著那方新刻的靈位，幾如許久之前的時候那般。

    祖師祠堂這樣的地方總是這樣，也許是有著神明的存在吧，祖師祠堂之中總是彌漫著濃重的歲月古老的氣息，一個人默默的站在這裏，恍惚之間，一個個已經逝去的人影慢慢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種感覺，不論是什麽人都會感到心中有一種戚戚的感覺。在那心頭之上，總是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慢慢的在心頭之上縈繞。

    良久之後，斷風輕輕的轉過頭。祖師祠堂之中刹那間好像猛地兩個起來，斷風眼中的精芒閃動，靜靜的看著慢慢的走進了祖師祠堂之中的黃伯。黃伯渾濁的目光包含著一種別樣的深邃，歲月留給了黃伯風燭殘年的身體的同時，也給這個老人賦予了一種超然的智慧和淡泊。

    “黃伯，這幾日你可曾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來到過這裏的？”斷風沉吟了片刻終於輕聲的問道

    這祖師祠堂和金霄洞隻有短短的十幾丈的距離，若說真的有什麽人僑務生氣的來到金霄洞的話，那麽一株住在祖師祠堂之中的黃伯很有可能看到過一些什麽。

    黃伯慢慢的在祖師祠堂之中走動著，蒼老的身影好像是一刻也停不下來一般，手中一方抹布輕輕的在桌子上摩擦著。

    “掌門人說的是那個破去了金霄洞的禁製的人吧？！”黃伯的聲音在這昏暗的燈光之下緩緩的響起

    斷風眼中精芒一閃，看了看黃伯點了點頭。

    黃伯此時已經走到了祖師祠堂的靈位之前，慢慢的拿起一方靈位輕輕的擦拭起來，好像是沒有看到斷風的神色一般。良久之後才緩緩的歎了口氣低聲的說道：“掌門人高看老丈了，玉清門千年道門，所轄禁製豈是小可，老丈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手不好那一天這把老骨頭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又怎麽會看到這樣的高人。”

    斷風一時間恍然，心中忍不住的一陣苦笑。所謂是關心則亂，此時斷風就是這樣的。想來斷風所居住的經黃色離這祖師祠堂和金霄洞都不願，此人既然能在不驚動自己的情況之下破去金霄洞的禁製，那麽沒有一點道行的黃伯又怎麽會知道這個。

    想到這裏心中忍不住的一震無奈，正在這個時候，斷風的眼光忽然落在了黃伯手中的那方靈位之上。黑色的靈位帶著肅穆的氣息，在靈位之上淡淡的雕刻著幾個字——玉清門第五十八代掌門真人玉陽真人之位。

    斷風忍不住的歎了口氣，隻有真正的成為了玉清門的掌門之後，斷風才知道了玉陽真人那時候的無奈。

    黃伯仔細的把靈位擦幹淨，之後慢慢的放回到了桌子之上，斷風眉頭微微的一皺，眼中不禁閃過了幾道精光。

    “黃伯，為何師傅的靈位擺在這個地方？”斷風輕聲的問道

    玉陽真人的靈位乃是斷風親自擺上去了，身為玉清門上一任的掌門真人，玉陽真人的靈位擺在一種靈位之中的正中心。但是現在，卻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黃伯擺在了一眾靈位的角落之中，而在玉陽真人的靈位的旁邊，隻有一方看起來比較嶄新的靈位孤零零的擺在那裏，斷風仔細的看去卻是醉塵道長的靈位。

    黃伯悠悠的說道：“真人和逸雲這兩人年輕的時候就是玉清門之中的絕代雙驕，雖然後來逸雲負氣之下一怒離開了玉清門，但是我想，現在這樣的情況是兩人最好的歸宿了。唉、、、人生苦短啊，昔日的青年轉眼之間卻是成了這祖師祠堂之中的無情之物，甚至連我這個無用的老人都還在，但是已經是物是人非了啊，物是人非、、、”

    斷風的身體忍不住的微微的一晃，深深的看了一眼在昏暗的燭光隻下慢慢的閃動著烏光的兩方靈位，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慢慢的走出了祖師祠堂、、、

    九霄之上有雲海，世人多會仰望著雲海，產生無盡的幻想，幻想著在呐雲海的盡頭拜師那住著神仙古佛的極樂之地。這隻是普通的百姓在世間的一點美好的臆想而已，修道的人都知道，在這九霄的雲海之中那是一陣陣淩厲的罡風，道行修為稍有不足，就會被這陣罡風所傷。

    但是無嗔等一行人明顯都是道行修為精深之人，幾人駑著各自的法寶，在這雲層之中閃電般的穿梭，卻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顯然是沒把那陣罡風放在眼中。

    無嗔大師寶相端莊，微微的垂著眉目，雙手合十，靜靜的站在一方晶瑩的玉盤之上，身形卻是猶如一片柳絮一般的，隨著不住的起伏著的玉盤忽上忽下，但是卻顯得十分的平穩。

    而在無嗔的身後的乃是四個看起來蒼老不已的老僧，這幾個老僧飛動之間，身上不斷的出現一道道金色的佛光將呼嘯而來的罡風粉碎，顯然一身菩提寺的佛門修為非同小可。而這幾人正是菩提寺十三上人之中的四個，菩提寺十三上人乃是菩提寺之中，出了無嗔、無相、釋鴻三大神僧之外最為名震兩道的菩提寺弟子。一身佛法的修為自然是深厚無比，精純非凡。

    而此時正值妖獸四起的時候，十三上人本是隨著釋鴻下山誅妖，但是忽聞玉清門大變，急匆匆的趕回來四人，隨著無嗔前去玉清門，其餘的救人卻是代替和釋鴻帶領著無戒堂之中的弟子南下而去。

    正在這個時候，十三上人和無嗔忽然同時睜開了眼睛，相視了一眼卻是眼中閃爍著一陣陣的驚駭之色。無嗔更是麵色微微的一邊，低聲的喧了聲佛號之後道：“下去看看”

    幾道金色的光芒從雲層之中穿梭而出，漸漸的沒入了下麵的山林之中。

    這處山林鬱鬱蔥蔥，卻是顯得有些幽暗，一副赤魅魅的樣子。而真正讓無嗔等人驚駭的是，在這一片的山林之中剛才卻忽然又一道衝天而起的怨氣攔在幾人的身前，那股怨氣之中，凶厲之氣分外的明顯，就連樹林之中的鳥兒都受到了驚擾，振翅從樹林之中飛出。一時間，本來寂靜的山林之中此時卻是一陣的喧鬧，一聲聲驚鳥的叫聲不斷的響起。

    無嗔麵色微沉，靜靜的站在樹林之前看著這片山林。

    “剛才的那股凶厲之氣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吧？”無嗔低聲的問道

    身後的十三上人之中的一個慢慢的點了點頭低聲的回到：“不錯，那股怨氣浩浩蕩蕩，隱藏在這裏的人道行恐怕不低啊。”

    “恩”無嗔慢慢的點了點頭，眼光之中閃過了幾道精芒。

    “方丈大師，我們是不是先趕回寺中？”正在無嗔舉步想要走進山林的時候，身後的十三上人之中的一個忽然開口說道

    無嗔眉頭微微的一皺，低聲的喧了聲佛號道：“修道之人當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既然被我們遇到，就斷斷沒有放過之理，師弟莫要多言。”

    那老僧低聲的喧了聲佛號回到：“師兄教訓的是，師弟受教了。”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輕笑聲從樹林之中傳出來，隨著這陣輕笑聲，一行人緩緩從昏暗的樹林之中走出來，走在眾人之前的赫然正是三生門的門主玉紅裳。

    玉紅裳臉上帶著一陣淡淡的微笑，輕聲的說道：“大師慈悲為懷，端的是讓人佩服啊，隻是不知道在百年之前的時候，大師是否也是如此？”

    無嗔眼中的精芒一閃，低聲道：“玉紅裳？”

    無嗔打量著從樹林之中走出的一眾人心中不禁微微的一沉，待到看清了玉紅裳身後的幾個黑氣騰騰的人的時候，更是大驚失色道：“鬼道弟子？！”

    那幾人冷哼了一聲，冷冷的看了看無嗔卻是沒有說什麽。

    “玉紅裳，你身為三生門的門主，怎麽能和邪道的人混在一起，同流合汙，而且還有這些個鬼道之中的人！”正在這個時候，忽然無嗔之後的十三上人之中的一個低喝道。

    無嗔眉頭微微的一皺，卻是沒有說話。本來在受到門中的弟子傳來的消息的時候，無嗔還有些不信，但是沒想到事情卻真的是這樣，玉紅裳居然和邪道聯手，一時間無嗔忍不住的心中微微的一沉。

    還未待玉紅裳說什麽，玉紅裳身後的弈梟忽然大笑著走了出來：“大師的話在下可不敢苟同，什麽叫做同流合汙。雖然聖道千百年來名聲不好，但是這也都是你們這些歌膚淺淺薄之輩不懂罷了。況且，我聖道之中就是再不濟也不會做出百年之前你們所謂的正道之人做出的事情。”

    剛才說話的那個僧人乃是十三商人之中的無色禪師，無色禪師在出家之前乃是山野之人，生性豪邁不羈，而且脾氣暴躁。在百年之前的機緣巧合之下，無色禪師入得菩提寺，更是成為了十三上人之中的一個，道行修為非同小可。況且這些年來，無色禪師一直呆在菩提寺藏經閣之中鑽研佛法，漸漸的磨去了昔日裏的浮躁易怒，但是陡然聽到弈梟的話還是忍不住的心中冒火，低喝出聲：

    “邪道妖人休要胡言，我菩提寺做事光明磊落，豈有為人所不齒之處！？”

    弈梟嗬嗬一笑，瞥了無色禪師一眼，怪笑著說道：“大師說起來輕巧，豈不聞百年之前妙提門主的事情。”弈梟說著卻是淡淡的看了看一旁的玉紅裳，但好似玉紅裳卻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出口說什麽，但是眼光之中卻是隱約的閃過了幾道別樣的光芒。

    無嗔和無色微微的一愣　，卻是沒有反應過來弈梟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弈梟慢慢的走到場中，悠然的說道：“百年之前的時候，你們這些自稱正道的人和我聖道弟子在寒煙渡大戰，當時的三生門門主妙提一身道法可謂是精妙無雙，但是確實重傷在了我聖道高手妖月的手下。之後就被無嗔大師救走，可是奇怪的是妙提卻死在了菩提寺之中。這件事情恐怕無嗔大師還沒有忘記吧。”說著眼中閃過了幾道精芒看著無嗔

    無嗔道：“阿彌陀佛，施主所言甚是，確實是有這件事情，但是我菩提寺慈悲為懷，當時全力救治妙提，怎奈妙提居士傷勢實在過重，這才不治身亡的。”

    “哈哈哈、、、”弈梟張狂的笑起來，笑聲震動四野。無嗔大師看到弈梟的神色忍不住的眉頭微微的一皺，無色更是叱喝了一聲。

    “大師說起來可笑，你菩提寺曆來以正道的名門正派自稱，況且佛法精深，醫治傷者自然是你門中弟子所長，如此說來，妙提不治身亡到底是因為你菩提寺道法不精還是因為、、、”說道這裏卻是含笑看著無嗔緩緩的接著說道：

    “你菩提寺心中不舍，不想動用門中的異寶全力醫治！”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眾人都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震，無色更是怒氣大勝低喝道：“邪道妖人休要妄自猜測！菩提寺千百年的生命豈容你胡言亂語！”

    說著身上確實閃過一陣陣金色的佛光，一顆滴溜溜的念珠卻是冉冉升起。無色一身杏黃色的僧袍無風自動，臉上盛怒十分，眼看著法寶就要呼嘯而下，將這個妄自忽然亂語的弈梟打在當場。

    正在這個時候，一聲悠揚的佛號聲響起。

    “師弟切莫動怒，續集的佛法精意，戒驕戒躁。”無嗔低聲的說道，卻是說於無色聽的。

    說完，無嗔慢慢的轉過身，看著玉紅裳。低聲的喧了聲佛號之後悠悠的問道：“玉門主此次和邪道聯起手來恐怕也是為了這件事情吧。”

    玉紅裳眼中閃過了幾道精芒，看著無嗔緩緩的說道：“還請大師明言家師的事情。”

    無嗔微微的搖了搖頭，歎道：“人生苦短，豈不聞，聖人亦有死，玉門主何必有如此的執念，妙提居士為天下蒼生盡心盡力，鞠躬盡瘁乃是我輩楷模，何苦非要一個解釋呢？”

    玉紅裳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見了，咬著一口銀牙依舊是緩緩的，但是卻是一字一頓的說道：“請大師明言！”

    無嗔歎了口氣低聲的回到：“這件事情乃是百年之前的事了，老衲本不想提起，既然玉門主一定要知道老衲就不妨直言了。”

    說到這裏卻是雙手合十低聲的喧了聲佛號，玉紅裳身體微微的一顫，定定的看著無嗔。

    “百年之前的那場大戰之中，三生門居功至偉，身為門主的妙提居士更是讓老衲佩服。妙提居士身受重傷之後老衲堅持讓妙提居士來到了寺中，想要全力的救治妙提居士的傷勢。怎奈妙提居士傷勢嚴重，盡起門中的療傷聖藥都是收效甚微，無奈之下老衲忽然想到，妙提居士在妖月的手下手上，妖月一身魔刀堂的修為確實是傲立群雄，而魔刀堂的魔刀卻是詭異異常，傷人之時也傷人之道行根基，當時妙提居士一身的道行據胡都廢在了妖月的魔刀之下，普天之下，能夠救治妙提居士的，恐怕、、、”

    說道這裏，無嗔微微的頓了頓接著說道：“隻有菩提寺之中菩提佛根之上的靈果千年梵果了！”

    玉紅裳忍不住的心中一驚，當年師父身受重傷，玉紅裳雖然有心前去照料，但是師父卻是聲嚴色厲的讓自己和自己的眾位師兄師姐都留在了寒煙渡之中。雖然玉紅裳知道師父傷勢很重，但是卻不知道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千年梵果，百年一出。靈果之上聚集天下靈脈的靈氣，有著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必能救助妙提居士。但是正當老衲想要用千年梵果救治妙提居士的時候，妙提居士卻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將老衲叫去，堅決不同意。居士宅心仁厚，知道千年梵果對正道乃是天下蒼生的重要，即使是死，也不遠使用這靈果。不久之後，妙提居士就駕鶴西去了。”

    玉紅裳一時間愣在了場上，心中震驚不已。一直以來，玉紅裳都以為，師父當年重傷身死乃是因為菩提寺不肯全力救治的原因，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其中居然有這樣的隱情。玉紅裳的臉色一時間變得蒼白無比，就連眼光都好像變得有些呆滯了。

    恍惚之間，玉紅裳好像感到，自己恐怕真的做錯了什麽事情了，隻是這個錯卻是如此的不可挽回、、、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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