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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賓館軒逸酒家的1001包廂內，林孜秀強擠著笑容坐在桌子邊上，忐忑不安的眼神時不時就要朝門口的方向瞟上一眼，從進了這間包廂之後就一直懸著的心裏，總在盼著那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男人快點出現。

    自從著手創辦鼎新廣告公司以來，這些日子林孜秀為了能夠更好扮演起她所需要扮演的這個角色，幾乎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因為那個男人已經給了她承諾，再過幾個月就把小小送到日本去治病。而且為了孩子的將來，他還會想辦法為小小辦移民，公司成立之後，每一筆進項的百分之二，都會劃給她，這筆錢將來就是屬於小小的。

    林孜秀可以不顧自己，但她卻不能不顧自己的女兒，為了這個女兒，她什麽都可以做，哪怕是去死。這段時間裏，孫秉雲已經先後向她交代了一些她必須做好的事情，她也知道這裏麵有些事是違法的，但每次當她猶豫甚至是打退堂鼓的時候，馬胖子曾經說過的那番話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裏——“這年頭什麽都是假的，隻有貨真價實的鈔票才是真的。”

    今天為了應付建設局的幾位負責人，順利拿下建華路以及解放大街兩側的二百七十四塊燈箱廣告牌，林孜秀在裝扮上很是費了一番心思，一身得體大方的職業裙裝，讓她看上去既成熟性感，又不失知性的韻味。但是現在，她後悔穿裙子過來了，而且這裙子的麵料彈性也太好了點，本來是過膝的，可是坐下之後，蓋著膝頭的裙擺就會縮上來，裸露出一截大腿。

    自從入席之後，右邊主座上坐著的副局長劉長亮以及左邊陪坐的建設科科長隋曉偉，就總是把眼睛朝桌子下麵瞟，那副色與魂授的樣子真是讓人看著就惡心。

    “林總啊，不是我劉長亮不肯給你這個麵子，”肥頭大耳的劉長亮又在旁邊打他的官腔，兩片厚厚的嘴唇沾滿了油膩，開合間閃閃發亮，就像是專門抹了豬油一般，“實在是你的胃口太大了，二百七十四塊燈箱廣告牌，你們公司要一口氣都吞下去，這每年算下來應該有不少收入吧？”

    “劉局，是這樣的，”林孜秀又朝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宴席進行到半截，那些作陪的科長就全都借故走掉了，房間裏就剩下了她與劉長亮兩個人。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的心裏很是不安，“建華路與解放大街的情況現在就擺在那，做戶外標體廣告，我們鼎新是臨海市的第一家。如今，市內各主要街道都沒有安裝諸如廣告燈箱，燈柱掛牌之類的廣告載體，至於建華路與解放大街的二百七十四塊燈箱廣告牌，也隻是我們公司按照實際情況做出的預算性結果。至於說我們拿下這些廣告牌之後每年的收入有多少，這方麵的情況公司遞交的申請書裏已經詳細的列出來了。按照國內其他主要城市的執行辦法，我們鼎新也是采取投標分成的辦法與市裏展開合作，至於說每年我們應該向市裏提交多少分成，這就要等劉局你把我們的申請批複了，再由......”

    “哎呀，不要說得這麽繁瑣，”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呢，劉長亮將肥厚的大手一揮，不耐煩的說道，“你也不要總拿什麽‘市裏、市裏’的來壓我。就像你說的，現在臨海市內還沒有類似的燈箱廣告存在，那它就是一個新事物嘛，新事物要被廣泛接受是需要一個過程的，這個接受呢，一方麵是要被市民接受，另一方麵，也是主要方麵，還是需要被政策接受的。你們公司把申請書遞交到局裏，局裏就要對市民、要對政策負責，在這一點上，市裏是不能過多幹涉我們工作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孜秀，補充道：“這也就是說，市裏的意見我們不是不重視，但關鍵還在於我們的最終批複嘛，我們認為能批它才能批，我們認為不能批，它就不能批嘛。你說是不是這個情況啊？”

    林孜秀就算是再懵懂，也能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了，很明顯，對方的意思就說——他說這事能成就能成，他說不成那就是不成，閻王雖大但也不一定能主的了小鬼的差事。

    “那劉局說，我們公司的申請，要怎麽才能算是符合政策呢？”臉上掛著笑容，林孜秀無奈的問道。

    “這個嘛，那就要看林總是不是聰明人了，”劉長亮打個哈哈，拿過手邊放著的一瓶啤酒，說道，“我提兩個方麵的意見，如果林總能夠接受，那就什麽事都好說。”

    嘴裏這麽說著，他歪過身子，借著給林孜秀倒酒的機會，將另一隻手從桌下麵伸過來，一把按在了她裸露裙外的膝蓋上。

    “劉局請說，我聽著呢。”林孜秀強忍著心頭的惡心，陪笑道。

    “這兩個意見很簡單，”劉長亮笑道，“第一，你們公司要在建華路與解放大街安裝燈箱廣告，別的部門我們不管，但就我們建設局來說，有幾位領導想在你們公司入個股。嗬嗬，現在不是都講究入幹股嘛？我們也追趕一下時尚，當然啦，這個幹股的數額不會很多，相比起你們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投入來說，最多隻能算是九牛一毛。另外，既然我們入了股，那自然就會為林總你的生意多做些考慮，你放心，除了建華路與解放大街之外，市內其他幾條繁華的街道，如果你們有類似的投資打算，我們也會考慮給你們批複的。怎麽樣，這個建議對你們來說很厚道吧？”

    “那第二個建議呢？”林孜秀心裏盤算著，這筆買賣似乎可以做，但最終的決定還必須由孫秉雲來做，她現在隻能聽著。

    “第二個相對來說就比較私人一點了，”劉長亮笑得很猥瑣，他將剛剛斟滿的啤酒推到林孜秀麵前，說道，“看得出來，林總酒量不錯，咱們這樣，你們申請二百七十四塊廣告牌，在我看來，這數目有點多。不過呢，君子不擋人財路，你要拿多少塊現在就看你自己的表現。”

    “啤酒，”手指著橙黃色的酒杯，他打個飽嗝，說道，“你喝一杯，我就批給你十塊，你喝兩杯，我批給你二十塊，你要是能......咯......你要是能喝一百杯，那你就算是想把廣告牌豎滿大街，我都......”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原本輕悄悄的門外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一個牛氣熏天的聲音似乎在跟服務員爭吵。

    “今天我就要1001，別的換了哪個屋也不行，”這聲音的嗓門很高，一聽就知道主人是個橫著走的螃蟹，“你們少給我廢話，我不管裏麵是誰，你給讓他們滾出來換個地。”

    大概是服務員報了包廂內有位局長，那個聲音的嗓門提得更高了：“什麽，什麽，局長？哪個局長？是王勇嗎？那我也不怕，有本事讓他出來抓我。”

    林孜秀鬆了口氣，她聽出來了，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孫秉雲，那個抱養了她卻始終沒有碰過她的年輕人。感覺到劉長亮的手從自己膝蓋上縮了回去，她用眼角掃了一眼，卻發現這死胖子緊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許忐忑。

    劉長亮不可能聽得出孫秉雲的聲音，但他卻知道王勇是市公安局新任不久的局長，有消息說人家很快就會進市委常委，身份自然不是他這個建設局副局能比的。來人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這麽大聲喧嘩，還擺明不把王勇看在眼裏，劉長亮自然得掂量掂量這號人是不是他惹得起的。

    沒過兩分鍾，原本虛掩著的房門被人咣的一腳踹開，一臉不忿、梗著脖子的孫秉雲晃身走進來，緊跟在他身後的，便是嬉皮笑臉的劉濤與眉頭微皺的廖萌萌。

    一看到這三個小子，劉長亮的腦子險些沒炸了，他心頭苦笑，要早知道這幾塊貨會到這裏來，自己還不如早早的閃身走人呢，如今倒好，他們要是硬要這個包間，自己今天的麵子可就真是沒處放了。

    劉長亮正在這琢磨怎麽才能既保住麵子，又能把這包廂讓給這幾位公子哥呢，令他更加頭大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橫著進來的孫秉雲與劉濤兩個人，在看到座上的林孜秀之後，同時愣了片刻，緊接著，就見孫秉雲麵色突地一邊，原本不可一世的表情驟然換成一副笑臉嗎，同時揉搓著鼻子幹笑道：“呦，怎麽是林姐啊。”

    幾乎在他開口的同時，緊跟在身後的劉濤也開口說道：“怎麽是她......”

    “為什麽不能是我？”按照之前孫秉雲交代的，林孜秀坐在椅子上笑道，“聽你們吵吵的，在屋裏就能聽到你的大嗓門，怎麽，是不是真要把姐姐趕出去啊？”

    “哪能啊，”孫秉雲在背後扯了劉濤一把，嘴上笑道，“我也就是那麽一說，林姐千萬別往心裏去。這樣，你們喝著，你們喝著，一會兒我再過來給你們敬個酒。”

    就說了這麽一句，三個人飛快的退出門，臨到最後，還沒忘了把門給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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