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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等到李子季晃晃悠悠的離開，孫秉雲噓口氣，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金國棟的身邊。

    這一會工夫，金國棟所處的那個圈子人更多了，除了老爺子之外，習峰海以及主管市財政、審計工作的常務副市長趙誌軍也在那兒。孫秉雲懷疑他們談的可能仍舊是國庫券攤派下發的事，隻不過卻不擔心這事今天晚上就能敲定，畢竟五千多萬的攤派是大事，裏麵注定要涉及到方方麵麵的利益。老爺子剛才不作公開表態，主管的常務副市長趙誌軍躲在一邊，習峰海他們也都擺出置身事外的姿態，咋一看上去就像是全都不想插手一樣。

    這會工夫孫秉雲再仔細想想，這些人擺出的姿態似乎是都不想插手，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如果一旦有人插進手去，沒準旁邊就會有人把整條腿都踩進去，所以說在這個關口上，肯跳出來表態的人絕不會有。

    同湊過來的廖萌萌、劉濤閑看了幾句，沒滋沒味吃了兩塊甜點，等到孫秉雲再一次看向金國棟的時候，習峰海已經走到一邊去了，圍在四周的人也少了很多，倒是範匡澤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去，正一手舉著酒杯跟麵帶微笑的老爺子說話。

    孫秉雲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把手上餐具放下，整理一下思路，隨便找了個借口甩開廖萌萌和劉濤，腳下直奔老爺子的方向走過去。

    “爸，範叔叔，金叔叔......”走到孫向南的身邊，孫秉雲謙恭的同眾人打著招呼，嘴上應酬著一些沒有營養的客套話。

    “爸，李大哥約我一會散了出去玩，晚上可能回去的晚一點，你別等我了，”等把四周的人都應付完了，孫秉雲說道。

    可以想見，李子季今天晚上之所以把這場宴會折騰的這麽大，其目的無非就是要同臨海各個方麵的人物都簡單的見個麵，混個臉熟，以便為下一步他們的南翔商貿正式進入臨海鋪路搭橋。而這一場酒會之所以能夠操辦起來，也說明他的存在已經被到場的這些人接受，至少是私底下有了一種默契的認同。

    李子季不過是個二十郎當歲的紈絝，他不可能有這麽大的麵子，不然的話，今晚到場的這些人都會圍著他轉了，現在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麵，多半是有另一個“背後的因素”發了話。

    當然，做到這一步，並不是說李子季就真正在臨海站住腳了，那個“背後的因素”能夠幫他的，估計也就是讓臨海這些官吏知道有他這麽個人存在，至於說他能不能把這個資源利用起來，能不能最終織好這張大網，還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孫秉雲可以肯定，李子季絕不是個溫文爾雅、謙恭和藹的人，他隻所以對自己表現的那麽親近，無非就是希望以自己為突破口，正式攀上老爺子的關係而後撬動整個臨海。正是考慮到這些，孫秉雲並不擔心將李子季約自己晚上出去風流快活的事說出來，其實這件事估計也瞞不住人。

    “玩玩，就知道玩，你明天不用上學了？”孫向南繃著臉訓斥了一句，儼然就是老子訓斥兒子的最標準態度。

    “明天不是周日嘛，根本沒課，”孫秉雲嘿嘿一笑，紈絝味十足。

    “老孫，年輕人還不都是這樣，”趙誌軍在旁邊笑道，“貪玩的心思重一點很正常的，讓他去吧。”

    “是啊，我家那小子不也是這樣，都快結婚了，還總給我玩的夜不歸宿呢，”金國棟也在旁邊插口道。

    聽有人這麽說了，孫向南也不再多說什麽，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不可能就是為了這事過來的，畢竟他素來都很少回市政新村。

    “去玩可以，別給我玩的太瘋，”仍舊繃著臉，孫向南說道，“子季剛到臨海，有些地方還不熟悉，你帶他轉轉吧。”

    “哎，”孫秉雲笑著應了，扭頭朝站在旁邊的金國棟看了一眼。

    金國棟不喝酒，他手裏端的是香檳，這半天可能就顧著說話了，杯子差不多還滿著呢。

    “金叔叔，我去給你把杯子滿上。”孫秉雲伸手將他的杯子接過來，笑道。

    金國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嘴上卻笑道：“嗬嗬，秉雲什麽時候學的這麽懂事了？”

    孫向南的眼睛裏也閃過一絲困惑，隻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笑了笑，微一轉身，朝幾步外的廖新民走去。

    孫秉雲在放著香檳的餐桌前忙活，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掃著老爸那邊的動靜，等他看到孫向南走向廖新民的時候，心裏禁不住暗呼一聲：“老爺子，你實在是太懂我的心思了。”

    孫向南走了，身邊幾個人自然會跟著他，金國棟手上的杯子被孫秉雲拿去了，出於禮貌，他就得稍等片刻，腳步上自然綴後了那麽一點，從而也等於是為孫秉雲製造了機會。

    “金叔叔，”端著斟滿香檳的高腳杯回來，孫秉雲趁著遞給金國棟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你現在還住財政局家屬院嗎？”

    “嗬嗬，你金叔叔又不是真正的財神爺，”金國棟這時候也知道身邊這小子有事了，他接過杯子，內斂的一笑，說道，“不住那老院子還能住哪兒？”

    “那就成了，等回頭我去金叔叔那坐坐，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孫秉雲笑道。

    “什麽事？”金國棟的警惕性很高，他也在官場上打滾半輩子了，自然知道現在某些幹部子弟的習氣存在很大問題，而財政局作為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特殊的部門，有些時候總會成為別人覬覦的對象。

    “也沒什麽，就是過於國庫券的事，”孫秉雲用眼角的餘光朝四周打量一眼，等確定不會沒有人能聽到這邊的交談之後，才說道，“我認識幾個朋友，挺有錢的，前段時間好像正在四處張羅著收購這東西。剛才聽金叔叔你說市裏正在為這事發愁，我就琢磨著看能不能在裏麵牽個線。”

    說到這兒，他朝金國棟臉上瞟了一眼，發現他眉頭攢的很緊，便輕笑一聲說道：“一來呢，可以幫金叔叔解決些難處，二來也可以......嘿嘿，也可以從中賺上一點。你看怎麽樣？”

    聽他說有心從裏麵“賺一點”，金國棟緊攢的眉頭才算是稍稍舒展開一些。作為財政體係內的人，如果說金國棟不知道國庫券倒賣中存在的驚人利潤那就是騙人的了，相對來說，他在這方麵甚至比孫秉雲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國庫券說到底也是儲蓄的一種形式，隻不過相對於傳統的儲蓄方式來說，國庫券的利率要更高一些，比如說這次財政部調整儲蓄利率，國庫券的息率就得到相應的調整，三年期、五年期的國庫券利息與同期限儲蓄存款利率相比要分別高出1.72和2個百分點。按道理說，在國家緊縮銀根、股市走向低迷的情況下，投資國債就是國民最佳的投資方向之一，但由於此前的國庫券沒有保值貼息一說，再加上物價提升速度較快，所以國庫券的含金量在國人的眼中就大大縮水了。

    一方麵是國家財政赤字居高不下，另一方麵又是國債得不到人們的認可，其間再加上國庫券的下發采取的是行政攤牌為主、市場銷售為輔，沒有考慮到經濟發展的地區性差異，故而一個非法牟利的空當出現了。

    在國庫券吃香的部分地區，非法的券商采取虛售國庫券的形式在民間非法集資，而在某些國庫券不受待見的地區，某些官吏便借助國庫券行政攤牌的機會聚斂財富。本來分下來的任務可能就是三千萬國庫券的發售，這些人倒手就能弄出六千萬來，其方式多種多樣，不過最常用的就是國庫券折價回購。

    現在，由於今年國家財政赤字的進一步惡化，再加上承受著通脹的壓力，國家開始下大力度整頓國債，財政部、紀委、央行、證監會等部門聯合主抓，調查國庫券發行中存在的種種弊端問題。所以，有些人就慌了手腳，為了填補空缺，他們勢必會通過市場的手段回購國庫券。如果再算上保值貼補政策下達，今後一段時間國庫券含金量的上升幾乎成為了必然。

    作為體製內的人，金國棟能夠預料到這些，也知道今後在倒賣國債中可能會存在利潤，但說到底，他即便知道這些也不能朝裏麵伸手，這並不是說倒賣國庫券違法，相反，國家現在的政策是推動國庫券的市場化流通，他之所以不能伸手就因為他還身在體製內，如此簡單。

    “這個......大的問題是沒有，”金國棟權衡了一下，主要是考慮局裏是不是能從中拿到一部分好處，“關鍵是，你的幾個朋友有多大實力。嗬嗬，你剛才聽到了，市裏現在對這件事很是頭疼，如果你的朋友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市裏消化一部分壓力，倒也是一件好事，隻不過呢，好事歸好事，風險也是有的。”

    說到這兒，金國棟停了停，稍一思索，才說道：“這樣吧，如果方便的話，你不妨讓你的朋友明天到我家去一趟，把你們的想法說出來，回頭我再向市裏匯報，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

    “那成，”孫秉雲自然也能揣摩到對方的心思，他笑了笑，說道“明天中午吧，中午我讓朋友請金叔叔吃飯，順便好好說說這事。”

    金國棟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什麽都沒說就朝孫向南那邊走過去。

    （要出去happy，今天可能隻有一更了，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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