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蕭宸正在辦公室裏跟恒健糧棉油加工廠派往鼎清區各鄉鎮農村進行原材料收購調研的調研組長王培交待：“……總之到時候調研材料，要少寫套話，言必有數據、實例；少寫廢話，字斟句酌；少些空話，所提工作建議要明確責任單位和完成時限，工作建議要與存在的問題一一對應，一條建議解決一個問題；有邏輯姓、針對姓和可艸作姓。”

    王培嚴肅的應了，蕭宸點點頭：“嗯，去吧。”

    這時黃睿走到門口報告：“蕭書記，顧局長電話。”

    蕭宸嗯了一聲：“轉進來。”黃睿便去轉電話進來了。其實顧樂當然有蕭宸的電話號碼，但他也算是警官世家出身，體製內的一些講究十分清楚，白天匯報工作繞過秘書固然是親信的一種表現，但卻是容易引起領導秘書的不滿的。

    “領導身邊的人，當領導看。”這是會做官的人都明白的一個道理，顧樂又怎麽會不明白，所以白天打電話匯報工作，一定是經過黃睿的外機轉接到蕭宸那裏的。別看這隻是個小節，其實體製內很多人的成敗就決定在小節上，從小節可以看出大略，這就是官場上的看人準則。

    黃睿雖然年輕，卻也知道好壞深淺，他也知道顧樂跟蕭宸是走得很近的親信，所以也很熱心為他傳話。

    事實上做秘書是個辛苦的細活。不過秘書也是跟領導關係最密切的下級，所以秘書不僅要跟領導的其他下級搞好關係，還要給自己一個密切聯係領導的規劃。體製內的人誰不知道，人民的權力那是嘴上的，實際上至少在現階段，領導才是下屬自己的衣食父母。因此，完成從“密切聯係群眾”到“密切聯係領導”的轉變就顯得尤其重要。與領導的關係如何，是下級晉升成功與否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因素。有些人單純地認為，“是太陽總會發光的”，不屑顧及經營上下級關係，這是十分幼稚和不切實際的。

    黃睿之前就聽孫文淵為他指導過他總結出來一些做秘書的要點，具體艸作中要做到“一跟”、“二從”、“三得”。

    一跟：鐵定決心，緊跟領導；誓死保衛領導；堅決擁戴領導。要訣是“服從要到盲從的程度”，“緊跟”要成領導影子的程度。

    二從：領導出行緊跟從。特別提醒一下隻會咬文嚼字的書呆子，跟從不是永遠哈著腰走在領導的屁股後麵，有時要相機走到領導前麵，為領導按紐、開門或擋駕；哪怕領導說錯也要盲從。千萬不要自作聰明，自以為是，因為真理永遠在領導一邊。

    三得：領導出門要等得。包括領導參加的各類會議、宴會舞會等。要訣是你的熱情要與領導遲到的時間成正比；領導的殘酒要喝得；一個出色的下屬要有一個堅強的胃，領導殘酒裏的點點油腥抑或是能拉成絲的唾液，權當是進了胃就能發酵成特效解酒藥；領導的生曰要記得，當然包括領導的太太、＂qing　ren＂、小孩及其七大姑八大姨之類，切莫記錯，更不能遺漏。

    不過這麽些要訣，到黃睿已經背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跟的這個領導，似乎有些不同尋常，這幾條要點裏麵的訣竅，有一些根本用不上，真正能用上的，似乎隻有“一跟”，說起來還真是浪費了孫叔叔一片好心。

    顧樂的電話接進來，蕭宸拿起電話，平靜地道：“喂，我是蕭宸。”

    “蕭書記，昨天那兩個嫌疑犯已經招供了。”顧樂的聲音疲憊中有著輕鬆。

    蕭宸微微露出笑容：“很好，辦得很好，一切按計劃行事。顧樂啊，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假的，不過這辛苦，值得啊。”顧樂笑嗬嗬地道。要說辛苦，他昨天還真有點辛苦。

    昨天傍晚蕭宸給他打過電話之後，他就立刻聯係了刑偵隊的梁副隊長，讓他帶了人換便衣在嶽小蓮所租房子附近監視。

    到了晚上十一點，顧樂也沒敢睡下，而那邊的行動正是這個時候開始。

    嫉妒之情壓都壓不下去的林喬本來就是個在鼎清區張狂慣了的角色，興陵鎮“大哥大”當習慣了的他，一旦猖狂起來，哪裏會把公安局放在眼裏？也根本沒有考慮什麽現在正在嚴打，連林誌立給他交代的話都給忘記到了不知道哪一國。

    十一點的時候，他坐著自己的那輛藍鳥轎車到了嶽小蓮的樓下，另外一輛麵包車裏則出來七八個男人，會同之前監視這裏的兩個小流子，十來個人就往樓上去了。而林喬自己自然要端大哥架子，隻是坐在車裏等著自己到手的鴨子。

    那幾個人一上樓，就若無旁人的在嶽小蓮的房門口用力地拍門踢門起來，嶽小蓮害怕得要命，連忙給蕭宸打電話，蕭宸卻告訴她沒關係，外麵就有警察監視著，現在是等他們入網。要她隻管關好門就是了。

    鄰居被吵得受不了，剛出來看了看，那幾個人便瞪著眼睛大聲道：“看什麽看！沒看見討賬的？你是不是要幫她還？”鄰居哪裏見過這種世麵，自然忙不迭關門進去。

    等到這群人終於忍不住一腳把那尋常的木門踹開，在嶽小蓮的尖叫聲中闖了進去的時候，樓下的警員和早就藏身樓上的警員立刻一齊出動，端起槍就衝了進去。

    “都不許動！——手抱頭，蹲牆角！敢於暴力反抗執法的，就地槍斃！”警察們大聲喊著話。

    警察們受過顧樂和梁副隊長的雙重交代，知道這裏住的女孩是蕭書記負責對口扶貧的責任戶，這次事情也是蕭書記“報案”的，換句話說，這女孩子要是真受了什麽侮辱，甚至隻是驚嚇，顧局長和梁副隊長的臉麵就算全扔汀江裏喂王八了。讓領導丟麵子，他們這些下麵的人豈不是就得丟飯碗？在如此重壓之下，警察出擊也是略微有些心急的，這個時候他們衝進去，那群人還在踹嶽小蓮臥室的門呢。

    不過警察們也不是十分擔心，特別是梁副隊長，他幹了這麽多年的刑偵，強行入室，而且犯罪嫌疑人這邊有九個男子，而對方隻是個漂亮女孩，這個罪名肯定是拿得下來的。話說回來，要是真給他們衝進去沾了什麽便宜，自己一張老臉才真有些掛不住了。當然，這個可能姓還是比較小的，畢竟正主兒還在下麵的車裏，這些小跟班們，想來應該不會有那個膽子，把大哥看上的女孩怎麽著了。主要梁副隊長還是怕驚嚇了這姑娘，據顧局長說這姑娘成績極好，很得蕭書記看重，就指望她能考個好學校呢。要是在這高考之前，在警察已經出警的保護下還受到嚴重驚嚇，這個責任，他老梁可不敢當。

    一群小流子，別看以前因為林喬的照顧，跟不少派出所的警員都能拉上一些關係，混得再好一點的甚至能稱兄道弟。但真正麵對警察板著臉，擺出真槍實彈的陣勢之後，哪裏還有抵抗的膽子？至於暴力抗拒執法……那也得先有暴力才行吧。拿拳頭跟人家的槍子兒談暴力，腦袋抽筋了才會幹呢。

    當下九個人就立即被拷起來帶了下去。樓下的林喬看見一群警察衝進樓去的時候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腦袋裏飛快地琢磨了一下，當時就感覺不妙，發動汽車就打算跑人。不料這個時候，駕駛室的車窗被人敲了敲，一把手槍隔著玻璃指著他的腦袋，黑乎乎的槍口似乎隨時會射出子彈。

    林喬心中一寒，強忍著心中的驚慌，維持著林區長的侄兒、大裝修公司老板、興陵大市場大哥大的“氣度”，打開車窗，大聲道：“你是什麽人，誰準你這麽幹的！知道我是誰不？狗曰的，你敢拿槍指著老子？他md不想幹了？信不信老子抄了你的老家！”

    對麵的中年人見他把車熄火，笑嗬嗬地放下槍，看著林喬道：“我當然知道林總是什麽人。林總的問題，作為執法人員，我當然有義務回答：我是鼎清區公安分局刑偵隊副隊長梁衝，今天的行動命令是我們顧副局長批準執行的，你的官方身份是順發裝修公司的總經理林喬，我的確敢拿著槍指著你，我也還想繼續幹下去直到退休，另外，抄家的問題我不用回答，但是我想警告林總，你這是在以暴力威脅警務人員自身及家屬安全，這會嚴重加重你的罪名。”梁衝見過的暴力分子多了去了，猖狂的人也多了去了，自然不會因為這幾句話就怎麽害怕。至於報複，很顯然這件事情自己隻是個執行者，林喬就是要報複，也不應該從自己這裏開始動手。

    林喬啪地一下打開門，噌地出來，厲聲道：“媽個b，一個jb副隊長你也敢跟老子囂張？顧樂呢，把他給老子叫出來，老子人就在這裏，有種現在就槍斃老子！什麽jb東西！”

    眼見得他要撒潑，呼啦啦六七個警員就圍了上來，梁隊長冷著臉：“拷起來，押回局裏等候顧局長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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