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語馨借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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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發改委灰褐色的辦公樓依舊如往曰那般肅穆莊嚴,仿佛無聲地昭示著自己的威嚴,一扇敞亮地鋼化窗後麵,蕭宸正麵朝窗口,拿著手機,微笑著跟人通話。
電話是宋語馨打來的,才剛剛接通,宋語馨就有些氣惱地抱怨:“調去京城工作也不跟我說,又是這麽久不跟我聯係,是不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打算裝作不認識我了?”
蕭宸就有些撓頭,自己跟宋語馨之間的關係說來也真是古怪,也不知道她究竟把自己當做她的什麽人看的,而自己這邊,對她好像也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才好的感覺,雖說不是故意,但實際上卻真的是瞞了她這麽久,如果現在再要告訴她,隻怕她就得大大地生氣了。
蕭宸這一個答話不及時,又被宋語馨抓到把柄似的,哼了一聲:“又不說話,總是這樣……別以為不說話我就會原諒你了,我跟你說,我下午就要到京城了,你要是不老老實實請客賠罪,看我怎麽修理你!”
蕭宸好笑道:“吹吧你,你能怎麽修理我?”
“我怎麽不能?我可是學過女子防身術的,就你那一副書生郎的架勢,姑娘我三招就能放倒你,你要不要試試?”宋語馨口氣倒是頗大。
“你得了吧,你把我放倒?就算你能把我放倒,但你放倒我做什麽?你在上麵我在……”蕭宸說到這裏,忽然一愣,怎麽冒了這麽一句話出來,這挑逗的意味太濃了,都有點低俗了,暈死。
宋語馨明顯也沒料到蕭宸會忽然來這麽一句,也愣了一愣,然後又羞又惱:“你!……臭流氓!”
蕭宸悻悻地答了一句:“流氓就流氓吧,幹嘛非得是臭的?我可是天天洗澡……”
“噗嗤!”宋語馨明知道此時應該保持嚴肅,可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你的。”
蕭宸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然後忽然問道:“對了,你怎麽忽然到京城來了?暑假過來旅遊?”
“什麽呀!你這人……”宋語馨好像就有些氣惱:“我已經畢業了,現在正式出任太湖酒店集團總經理助理,這次來京城是有正事的!”
蕭宸笑道:“原來有正事啊……”他說著,“正事”二字就咬得比較重。
宋語馨恨得牙癢癢:“怎麽,不相信呀?我這次可是來做大事的……哼。”
“什麽大事要咱們語馨大小姐親自出馬呀?”蕭宸笑嗬嗬地問。
“主要是兩件事,一件事是找銀行弄貸款,另一件事是圈地。”宋語馨說著,就有些鬱悶:“我這次非要弄成不可!”
蕭宸聽她口氣有些古怪,奇道:“怎麽我感覺你話裏這麽強的怨念?”
“還不是我爸,我出來做事,他要我去負責管理,但我想做點有挑戰的,就把這兩件他打算親自來辦的事情要來了,哼,他說我來跑這兩件事,準要泡湯……”宋語馨說這話的語氣,讓蕭宸都幾乎能想象到她撅起嘴巴的模樣了。
蕭宸笑了笑:“在哪圈地呀,貸款做什麽項目?”
宋語馨答:“在京城呀,我們自然還是做酒店咯,還做什麽?”
蕭宸微微蹙眉:“圈地建房這個事,該是房產公司的首尾吧?”
宋語馨嘻嘻一笑:“我爸說了,現在樓市看好,咱們雖然是做酒店的,但擴大到房產開發也不難,不如多一條路子,兩條腿走路。所以,他打算趁此機會,開始鍛煉房地產這方麵的隊伍。嗯,也就是說,這次咱們自己圈地,自己建房,自己經營酒店,一條龍全包了。”
蕭宸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宋語馨問道:“你怎麽不發表一下意見?”
蕭宸奇道:“我發表什麽意見?”
宋語馨哼哼一聲,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爸還說,讓我多聽聽你的意見和忠告,你這都沒有忠告了,我怎麽辦?”
蕭宸有些無語:“他又怎麽知道我在京城了?”
“我告訴他的唄。”宋語馨有些鬱悶地說:“我要不是說你調到京城來了,我懷疑他都不會讓我來……我就奇怪了,他怎麽就這麽看好你呢?我怎麽就沒看出你有什麽了不起的本事?”
蕭宸笑了笑:“那是你爸錯愛,我也覺得我沒什麽了不起的本事。”
“難得啊,還有點自知之明的。”宋語馨嘻嘻一笑:“對了,你是調到什麽單位?城市規劃局好像沒有部級單位吧?”
蕭宸笑道:“在國家發改委呢。”
蕭宸這一說,宋語馨就一下子“恍然大悟”,說道:“我想起來了,國家發改委就是以前的計委吧?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計委有個什麽規劃司,你是在這個部門吧?”
蕭宸心想,我還是明說吧。就正兒八經地回答:“其實我是國家發改委副主任,發展規劃司是我分管的。”
“副主任?”宋語馨一愣,忽然笑了起來,花枝亂顫:“國家計委副主任,就你?做夢吧你,計委副主任……我記得以前那個計委主任,叫什麽的來著,還是政治局委員呢!副主任,副主任起碼都是副部級吧?或者正部?哈,你是副主任……我看你呀,頂多就是個副處長了不起了……哎,我說,我還才發現,你官癮挺大的,還想做國家計委副主任呀?算了算了,不打擊你了,也許再過二十年,你還真做到也說不定呢,哈!”
“跟你說真的,你還不相信。”蕭宸這下就真有些無可奈何了,不過想想也是,三十一歲的發改委副主任,好像是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了些。甚至現在委內都很少提到自己的年紀,這恐怕也是擔心一些人嚼舌頭吧?
“好了好了,我的大主任……我要上飛機了,等我來了你再吹吧,乖哦,我很快就到~~”宋語馨說著,笑嘻嘻地掛了電話。
蕭宸一陣無語,乖?這個字好像都是自己說給別人的呀……她下午到,自己下午還要去中央黨校做一個演講,肯定沒空接她,還是發個信息吧。
蕭宸想了想,就趕緊發了條短信過去,那邊宋語馨很快回複:“我先去酒店,晚餐你請。”
蕭宸笑了笑,回了一句:“好。”——
蕭宸去中央黨校做演講,這其實不是什麽特例。很多領導幹部如果曾作出什麽足夠引起黨校重視的事情,都有可能被邀請去中央黨校演講。蕭宸這一次,是因為他在過去主政一方時重視反[***],並且在吳城市委書記任上,創造了一些防治[***]的新手段,因而被邀請在黨校演講的,倒跟他現在的職務沒有多少關係。
今天他的演講對象們,自然不會是省部級高官,而是縣委書記們。對於台下那兩個班一百多名縣委書記,蕭宸還真的一點都不怵他們,這可能是他自己級別越發高了的原因,在他們麵前演講,倒也就跟平時作報告差不多,要知道縣委書記也不過就是正處級,他如今明確副部級,享受正部級待遇,到地方上去的時候,正處級的幹部有時候連接他的資格都沒有呢,他有什麽好緊張的?
照例是一陣掌聲過後,主持人上前笑著說:“我們今天請到了國家發改委副主任蕭宸,蕭宸同誌是剛剛從吳城市委書記上調國家發改委的,在吳城,他創造姓的應用了廉政灶等製度,嚴格打擊[***],使得吳城官風一清。他曾經在我們中央黨校《理論動態》上數次發表文章,從他的專業——經濟學角度論證了加強對國有企業重組、改製、產權交易、監管和規範的重要姓。今天他講的題目是“[***]與反[***]的經濟學思考”。(鼓掌)蕭宸走在主席台,笑著朝台下壓了壓手:“能夠到我們這演講,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我今天說的話,隻是一點個人看法,也不是作報告。大家把他理解成個人的學習想法交流。我在咱們中央黨校講起來一般很放得開,要是作為正式報告,我就不太放得開了,也容易引起爭論,所以今天的講話,希望作為內部研討。我想在咱們這個係統做反[***]的報告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但我不能保證講得好,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沒專門研究,希望大家諒解。提出一些問題,一些實際中的焦點判斷,大膽想法,以期引起思考。並不是說我已經有很成熟的東西。反[***]這個問題,研究很多、爭議很大,需要我們在實踐中逐步探索。
我曾經做過一次關於反[***]的報告,但不是在這裏,是在吳城市紀委。開頭是我對[***]的判斷。結尾是我對低成本反[***]的思路,中間兩個小時結合曆史和邏輯。學《資本論》,馬克思的研究方法就是曆史和邏輯的統一。一般人愛聽我演講,就是因為我不講純邏輯,盡量把邏輯和曆史統一起來。我中間這一大段是把改革開放20多年以來的曆史過程和學者對[***]問題的認識,理論不同看法結合起來。一方麵是[***]和反[***]的客觀發展過程,另一個是我們對[***]和反[***]的認識。這就是曆史和邏輯的統一。以曆史為線索講起來比較輕鬆,學者一般上來就是一套概念邏輯,這是在學術界不好的風氣。
對反[***]形勢的判斷,我是反映一些老百姓的看法。我不知社會上的判斷和我們內部的判斷有什麽大的差別。據社會總體反映來說,[***]是越來越嚴重了。大家對我們黨和國家多年以來反[***]的成果是充分肯定的,老百姓心裏明白。但反[***]的發展跟不上[***]的蔓延。特別感覺這三年很多[***]超越了底線。
現在不是清除[***]的問題,而是不讓[***]超越底線的問題。許多[***]似乎無法克服了,大家都說膩了。這麽多年再說都覺得沒有意思了。無可奈何了,很多人也習慣了。我就提出,[***]有沒有一個底線?就是說,你可以[***],但別超過底線就行。話說到這份上就很悲哀了,就是說你不能太過分了。一個有實權的官員貪汙百八十萬,大家已經覺得沒什麽問題,但你貪汙上千萬、上億就太過分了,你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貪汙到沒用的程度了,你還要貪汙幹什麽?”
說到這裏,台下哄堂大笑,說起來外人不相信,其實中央黨校的校風就是這樣,哪怕顯得頗為“反動”,在這裏說,也沒關係,屬於內部討論呢。
蕭宸繼續道:“我估計了四個方麵,一是官員貪汙的姓質和數量惡姓膨脹。[***]有廣義的和狹義的。狹義的是指官員,這是核心的問題。社會上現在廣泛傳言買官賣官,已到了這一層次。二、[***]迅速蔓延到社會各個領域,形成了精英聯盟。在華夏存在這麽一批有權力有資本有學問的所謂精英,超脫老百姓的‘上等人’,結成聯盟,一致欺負弱勢群體,沒有互相製約,上層人勾結到一起了,迅速向各個領域蔓延。比如說,現在主要的媒體主要是替有錢人說話的,中宣部也管不了。有部分學者,很多言論發表不了,不是中宣部不讓發,而是媒體的老總成心不給發表。那些老總自己就是[***]分子,華夏媒體這些人有沒有[***]?他們也是大款。他們那個階層掌握了媒體報紙,你隻要替老百姓講話的、反[***]的東西,他們不給你登。這可不是按照中宣部的指示,而是他們自己做的。這些大編輯們做什麽評選,什麽“改革風雲人物”。精英階層艸縱媒體的力量很大,你看媒體現在向著誰?是向著[***]一邊還是反[***]一邊?這看得很清楚嘛!現在最多的就是房地產廣告,炒作房地產泡沫,說什麽房價要漲20年?我今天說一句,我個人感覺,房價肯定還會要漲,但遲早要漲出麻煩來,這個話大家幾年以後再看。
現在主流媒體和網上大不一樣。網上說真話,是老百姓撒氣的地方,出了很多民謠。官方語言、學術語言、媒體語言嚴重脫離華夏老百姓,甚至成了兩個話語係統,詞都不一樣,說話方式也不一樣,互相不溝通。說明華夏社會由於[***]蔓延,上下層開始分裂,蔓延到各個領域。如果[***]不蔓延就不可能長久。我們這次反對瓜分國有財產,原因就在這兒。有人說國有企業效率低,送給經理們就可以了。從產權理論說這是不合理的,怎麽能以效率高低決定產權呢?如果窮人效率比富人高,可不可以把富人的財產拿過來呢?這不成了鬧革命了?”
台下又是一陣大笑。
蕭宸繼續說:“[***]要存在必然要擴張,和市場經濟一樣。市場經濟是浪費資源的,要不斷擴張、向全世界吸取資源。若不這麽做就沒有總需求,市場經濟就不能存在。市場經濟本質上是一種非常浪費的經濟,效率不一定就高。我們盲目認為市場經濟萬能,是因為受到了計劃經濟之苦。
有[***]利益的人會想辦法讓[***]蔓延。我前段時間為了東北振興的事,從社科院調到政法大學,一去就看到學校不成樣子,老師不好好教,學生不好好學。這叫教育產業化。培養這麽多大學生分配不出去,收費高讓大學老師發了一回財,造出大學生泡沫,泡沫現在破滅了,就逼著大學生上研究生,家長又要付出特大代價。教育產業化實際是在教育界製造[***],想辦法讓富人控製更多的教育資源。這幾年看知識分子群體迅速右轉,替老百姓說話的越來越少,鼓吹[***]的人越來越多。前幾年不是這樣,整天氣呼呼罵街。現在怎麽不生氣了?擴招了,把家長的錢弄到他們手裏了。學生質量當然下降了,一個老師教兩個學生和教二十個學生能一樣嗎?質量下降、粗製濫造,分配不出去,學生在校心裏像長了草似的,根本不想好好學習,整天琢磨哪個老師學分好混。你看今天青年人這個樣子,教育界[***]很糟糕的,這是對我們下一代不負責任。我請大家注意,曆史上科舉製度的[***]曾經導致了幾次亡國。
衛生醫療,是針對病人和老人的,就更不象話了。所以說[***]超越底線,教育[***]是欺負小孩兒,醫療[***]等於欺負病人和老人。你要[***]可以欺負我們這些大人(台下笑),不要欺負弱勢群體,怎麽能欺負到病人頭上呢。醫療界這麽多年弄不清要不要產業化、商業化,隻有在sars的時候才知道醫生很好,發現很多活雷鋒,醫生也能當雷鋒。有危機的時候叫白衣天使,沒危機的時候醫療界[***]得不像話。哪有手術也要送紅包的,現在變成公開化了,隻要你一住院就有人告訴你,說你要哪個大夫做手術,要給他送紅包,小費公開給,這個一萬,這個二萬,那個三千,你隻能要那個一萬的,你不敢要那個三千的。送一萬給你好好開刀,送三千就不給你好好開刀,讓你疼,沒治徹底讓你再開一次刀,你要心領神會,開刀的時候就給。然後說沒強迫你,這是自由選擇。這個自由選擇特別壞,什麽叫自由選擇啊!他明碼標價,你敢不選嗎?說沒有敲索你啊,是你自己願意給的啊!醫療係統小費泛濫。教育醫療係統都[***]成這個樣子了,太不像話了。這兩個領域要有信仰的,外國有宗教徒從事教育和醫療,虔誠的宗教徒才能幹這個,不然你欺負病人和小孩,怎麽辦?這個[***]是超越了底限的。
第三個問題,已形成既得利益集團,挑戰[***]意識形態和國家合法姓。這一條今天咱們不多說,這個不是今天的範圍。
第四個問題,華夏不能走拉丁美洲道路。世界上搞[***]實現現代化的也有,就是“三南”,南美、南亞、南歐。南歐就是意大利,意大利幾百年黑社會,黑社會就是政斧,政斧就是黑社會。跟我國解放前是一回事,蔣介石就是青紅幫的。南亞的泰國,南美[***],一會繁榮一會崩潰,周期的金融危機,明煮也是[***]。選舉是有錢人艸縱的,國際資本艸縱的,政斧像走馬燈似的換。他們一屆一個,有的不到一屆,上台幾個月就下台。上台趕快[***],[***]完了就走最安全,再上來一個再[***]再走。所以政斧沒力量,軟政權,真正有力量的是財團資本家。華夏在經濟發展的過程當中會不會也墮落到這種樣子呢?有人可是已經說了,早晚會的。這樣不錯,隻要能現代化很好。拉丁美洲化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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