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國產銀白色天辰爭鋒3係轎車在一棟香山別墅小院裏停下，駕駛座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位穿著黑白兩色套裙的女子，副駕駛位置則下來一位十來歲大的男孩，跟別墅裏迎出來的警衛員和特護點了點頭，走進別墅裏頭。

    這是葉玉靈帶著兒子蕭啟來看望木老來了。蕭正退下來以後，大多數時候住在香山的這棟別墅裏頭，木老年紀大了，喜歡熱鬧，便也搬來與兒子住在一塊兒，這樣小輩們回來可以方便一些，而重孫輩的小家夥過來，也更能多些生氣。

    如今蕭宸可以說是家裏最忙的人，他雖然工作就在京城，可真正能來看望祖母的時間卻也不多，不過葉玉靈最近完成了一次大的軍事科研項目，既升了專業技術少將軍銜，也調整了職務，時間上倒是比以前寬裕不少，所以時不時會帶小年來看望曾祖母。

    木老對重孫一輩的寵愛比對蕭宸當年更盛，不過多年來陪伴蕭老養成了對晚輩要求嚴格的習慣，寵雖寵矣，要求卻不放鬆，幾個重孫輩的小家夥一邊是喜歡，一邊卻也不敢過分放肆。

    對於蕭啟，木老自然更加看重，她知道孫兒在外麵還有幾位紅顏，聽說在外麵給她還留了一個重孫和一個重孫女，隻是他卻並未將之帶回家過，木老幾次旁敲側擊想見他們一麵，卻也沒能讓蕭宸改變主意，這樣木老心裏對那幾位不可能過門的“孫媳婦”懷了很大的歉意，特別是連孩子都有了，孩子卻見不到除了父親之外的其他家人，更是讓年紀越來越大、心腸越來越軟的木老內疚。

    這份內疚沒地方去，現在隻好埋下，滿心寵愛都給了蕭啟。或許在老人心裏畢竟有些傳統思想，覺得蕭啟才是她的嫡重孫，是蕭家今後的繼承人吧。

    蕭啟今年十一歲了，繼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五官精致，身材勻稱，笑起來格外清秀可愛，他今天穿著藍白相間的小西裝，跑到坐在遮陽傘下的曾祖母麵前，彬彬有禮地鞠躬：“老祖宗，小年和媽媽來看您了。”

    無邪的笑容，乖巧地舉止，萌得一塌糊塗，木老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招招手：“小年啊，快來，到我身邊來，祖奶奶看看你又長高了多少。”

    蕭啟小跳一下，跳到木老身邊，小腰杆兒挺得筆直，驕傲地說：“老祖宗，我快到爸爸胸口了哦，我們班上我是第二高的。”他說完或許覺得“第二”還不夠完美，卻又不願撒謊，放低聲音解釋道：“王龍宇比我大七個月，所以比我高，我到他那麽大的時候，肯定比他更高的！”

    木老寵溺地摸摸他的腦袋，笑道：“是是是，小年長得可快了……不過小年啊，光是長得高可還不夠哦，還得……”

    “還得才華高、誌氣高、德行高！”蕭啟睜大眼睛看著木老：“媽媽說，身高不如才高，才高不如誌高，爸爸聽了，還說誌高不如德高，老祖宗，媽媽說得對還是爸爸說得對呀？”

    木老聽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笑吟吟地點頭說：“都對，爸爸媽媽說的都對，才情、誌趣、德艸，都要高，小年以後可不能隻有身高，要做到這‘四高’，才是好孩子哦。”

    蕭啟點點頭：“老祖宗，我要比爸爸還高！”說完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背後的媽媽，見媽媽笑嗬嗬地看著他，並沒有要批評他的意思，才得意起來，小胸脯挺得更高了。

    木老笑著把他摟進懷裏抱著，說：“小年要超過爸爸，祖奶奶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不過，要超過爸爸可不是嘴裏說就能做到的，你爸爸在你這麽大的時候，看的書堆起來呀，那可是比他那時候的人還高了，你讀了多少書了呀？”

    蕭啟轉過身子，說：“老祖宗，我看的書可多了，爸爸以前的書，我看了好多呢，上個星期開始，我都開始讀《莊子》了。就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的那個莊子。”

    木老開心地笑道：“那你讀到哪兒了？最喜歡莊子那篇文章啊？”

    蕭啟毫不猶豫的說：“現在讀的都是內篇，我最喜歡《逍遙遊》了。”

    “哦，小年最喜歡逍遙遊？那你喜歡的原因是什麽呀？”

    蕭啟微微思索，撓撓頭：“我，我覺得這個名字最好聽。”

    這句話一出口，包括葉玉靈在內，周圍的特護和警衛員都笑了起來，木老更是哈哈大笑，拍拍他的屁股：“你這個小家夥，敢情你就是看個名字就決定喜歡不喜歡呀？”

    蕭啟漲紅臉，辯解道：“我，我……”他語塞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爸爸說，每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都很重要，所以要時刻注意言行舉止，我覺得文章也是，名字首先要好聽，別人才有興趣看，《逍遙遊》這麽好聽的名字，文章當然是最好的。”

    葉玉靈聽他抬出爸爸這塊招牌來擋刀，拿出母親的威嚴，微微瞪了他一眼：“那爸爸還說，對事物要深入分析之後，才能謹慎地做出判斷，你都還讀到《逍遙遊》，就先喜歡上它了，這怎麽不提‘爸爸說’了？”

    蕭啟一縮脖子，不服道：“我，我已經自己看過《逍遙遊》了，我就是最喜歡這篇。”

    葉玉靈正要說話，木老笑著先說道：“好好好，小年已經讀過了《逍遙遊》，祖奶奶相信小年不是說謊的壞孩子……那麽小年，你最喜歡逍遙遊的哪一句或者哪一段呢？喜歡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蕭啟臉現向往之色，說：“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

    蕭宸坐在中組部三號會議室的主位上，聽著台下各副部長和司長們匯報著工作情況，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當聽到某省省委書記親自上京，找某中央領導匯報工作時提到他對“曰前中組部工作，有將地方領導職務升遷與當地房價掛鉤的偏激做法”，他本人以及該省省委，都“持保留意見”，希望黨中央考慮地方領導幹部的顧慮時，蕭宸終於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

    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齊齊注視。

    蕭宸麵色淡然，說道：“這裏我解釋一句，作為地方省委的班長，張書記對地方組織工作是很有經驗的，不論他這次進京匯報工作時有沒有說這個話，我都要強調：說這個話的同誌，不見得就是什麽跟我們中組部唱對台戲，更不是什麽‘告禦狀’，這是地方黨委向中央匯報地方黨政動態、黨員特別是黨員領導幹部們思想動態的正常做法。我們中組部在受到任何批評的時候，不論這個批評是來自上麵還是下麵，都要牢記一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當然了，所謂的人事升遷與調控房價能力‘掛鉤’，我是不同意這個說法的，事實上現在中組部隻是在考評中加上了降低地方房價的項目，並不是說你一個領導幹部，隻要房價調控得力就能升遷，也不是說房價調控不利你就一定不能升遷。我們地方上有些領導幹部，他除了房價調控不利，其他工作都做得非常好，這樣的幹部能不能升遷，我看是能的。反之，一個領導幹部，除了房價調控得好，其他工作都做得一團糟，這樣的的幹部能不能升遷，我看是不能的……我們最近一段時間的人事調整，地方領導房價調控能力的要求被加入考評，而且所占比列頗大，所以一些適應了以前考評規則的同誌對這個新的考評製度有些抵觸，這是不奇怪的，也早在我們和中央的預料之中，我們不必為此感到憂心。”

    看見大家都放下心來，蕭宸卻又繼續說道：“不過，一項好的製度有時候要靠長年累月地不斷改進更新才能維持，我們這樣的新考評規則，推廣開來還有一些問題，要給大家一個適應的過程，與此同時，我們也要積極主動的調整這個製度：比如房價調控能力在領導幹部考評中到底占多大的比列，什麽樣的成績就算是調控能力優秀，什麽成績才算調控能力糟糕，我覺得都要有一個概念……”

    蕭宸出來的時候，中組部的大小boss們都是一臉輕鬆，原本會前的擔心都被蕭部長一番話說得無影無蹤。蕭部長既然如此泰然處之，想必中央方麵肯定不會就這個問題給中組部造成壓力了，那麽大家執行起來，也就放心了。至於那位張書記，以及他所代表的省委，看起來今後一段曰子可能要遭點白眼了，大家雖然不會刻意找茬，但審核考評起來，卻是肯定會比平時嚴格幾分，不過，這位張書記既然敢來說，想來也該是有些心理準備的吧？

    解放軍進行曲的樂曲聲響起，蕭宸接過秘書遞來的電話，微微笑著道：“嗯，是我，有什麽事？……嗯，嗯，好，我晚餐的時候趕過來，好，好，那就這樣，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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