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十章:子規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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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那骷髏兵頭都飛了,刀仍不停,一下劈在蘇三身上。雖然刀鈍無鋒,連粗布衣都沒劈爛,卻是勁道十足,砸得蘇三嗷嗷直叫。
於是一杆楊木槍也不管什麽圈、點、挑、撥,蘇三隻雙手攥槍,閉上眼睛,“劈裏啪啦”一通悶頭亂打。當感到槍身一空時,睜開眼睛,就看那骷髏攤在地上,腿已斷,刀也拋在一旁,白骨爪伸向頭骨的方向握了握。最後在蘇三驚訝的目光中,整個骷髏化為飛灰、虛無。遠處的骷髏頭也如是。
“係統提示:你獲得武力經驗1。”
當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蘇三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嗷!”
一蹦三尺高,蘇三捂著屁股看向身後。是那個被蘇三遺忘在腦後的骷髏槍兵,它正有板有眼地收槍、蓄力,看樣子還打算捅第二槍。
蘇三隻覺得頭腦一熱,血氣上湧,兩眼通紅地瞪著這個弓步上前、出槍直刺的骷髏兵。怎麽看都猥瑣,怎麽看都窩火。
自己是係統公告第一人,另有天賦技能、《基本內勁搬運法》在身。雖然嘴上不說,蘇三心裏有些沾沾自喜、小驕傲是免不了的。但是,自打進了這藏兵道,先是被骷髏甲攆得跟流浪狗似的,還挨了一刀,接著又被這骷髏乙在屁股上捅了一槍。這就像是剛出土的豆芽兒,還沒等曬曬太陽、得瑟得瑟,就被一泡尿撒過來,臊死了!窩囊透頂!奇恥大辱啊!
惱羞成怒的蘇三棄了手中長槍,也不避那刺來的槍,隻睜目挺胸上前,揮拳劈頭就打。
第一拳,骷髏左臂被砸斷。
第二拳,骷髏右臂跌落在地。
再用兩手抓住骷髏的鎖骨架子,向裏一扯,腦門迎上。
“砰!”骷髏頭斷,砸落在地,蘇三抬腳一個大力抽射,飛出了十米開外。
“係統提示:你獲得武力經驗1。”
雖然胸口被捅得悶痛,雖然雙手砸得又紅又腫,雖然頭腦昏沉眼冒金星,蘇三仍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放浪形骸,笑得肆意癲狂。
暢快!
透心的暢快!
就好比大熱天裏吃根五毛錢的棒棒冰一般的暢快。
這久已不見、大快人心的暢快讓蘇三覺得原來有時候熱血上頭、不管不顧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坐臥在地、揮汗如雨的當口,蘇三卻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
上輩子的他,也不是一輟學就自甘頹廢的。他也曾豪情萬丈地立誌,要有一番大作為,要衣錦還鄉,要光宗耀祖,要讓他那不孝的二叔跪在爺爺墳前認錯。但是話好說,事難做。他有的是高中還沒畢業的學曆,他沒有的是別人八麵玲瓏的本事。浮蕩了兩年,除了姐姐蘇雨初進大學校門時的那筆學費,他再無所獲。苦苦掙紮,踟躕迷茫,就如當時他日記裏寫下的文字一般。
“水會流走,花會盛開,天暖、蟬鳴、風響,一切都會不可遏止地來。不作停頓,又都毫無留戀地離開。你站著一邊,看那深深淺淺的痕跡,看那徐徐落定的塵埃。
遠望中的期待,喧嘩中的不安,傷逝中的迷惘。
你到底想做什麽?如果隻想做個看客,為何會伸出手掌?如果不想,伸出的手掌又為何不握緊?
……”
當他反省自己、努力改變的時候,卻又遇到,本該相扶相持的姐姐在認得親生父親之後再無音訊的狀況。他不相信,他不理解,但最終他隻能沉默。於是一時絕望、倍感孤苦的他自甘墮落,終日吃喝玩樂,來者不拒;渾渾噩噩,得過且過。頹廢、晦暗、一灘死水是他當時心裏最真實的寫照。
而如今,感受著自己的熱血湧動,傾聽著自己的有力心跳,蘇三明白了一件事。原來自己重生的隻是肉體,心理還是一如從前的消極、被動,還如壓在箱底的陳年舊物,多年不曾吹過風、不曾曬過太陽,滿是灰塵。
他是該做些改變了。在這破空出現的遊戲裏,他擁有著諸多玩家不能及的優勢。天賜其便,縱是孑然一身又如何,自己撐起一片天空便是。隻要奮力前行,他的未來將會擁有彩虹般的顏色。
拄槍起身,卻又將那楊木槍扔在一旁。他已記起了自己的天賦技能,但也沒打算用。縱便身死又如何,他要的是真正的“重活”過來。
蘇三猛地一蹬地,朝前急躥了十幾米。六個骷髏兵或持槍、或拎刀地向他圍攏過來。蘇三立在當中,不畏不懼,隻是哈哈大笑,自有一番赴死的豪氣。右臂一圈,掃向右手邊的三個骷髏。鑽心的疼痛從手上、臂上傳來,蘇三卻是越痛就越是笑得大聲。
熱血湧動,激情四射,仿佛回到了過往的青蔥歲月,又身為了當年那個書生意氣、神采飛揚的少年讀書郎,銳氣未折、棱角畢現。
“我是雲,”
蘇三大叫著,右手攥住刺來的槍,左手作掌,猛地一揮,骷髏頭斷。
“成雨、成雪、成電、成雷。”
不管左右骷髏持刀連劈自己的頭,蘇三隻是揪住正麵的骷髏槍兵,一拳、兩拳、三拳、四拳。骷髏頭裂。
“我是朦朧星月的夢。”
一把拖過左邊的骷髏,直接擺頭撞去。骷髏頭飛。
“我是掛在太陽邊的帆。”
右踩骷髏腳,左手執其臂,右肘後頂。骷髏腰折。
“我變化,”
抬手擋住當頭一刀,右手二指前伸,勾住骷髏眼窩下拉,右膝上頂。骷髏頸斷。
“但是,”
下蹲,橫腿掃向最後的一位。骷髏倒地。
“我不死。”
兩手分持骷髏雙腿,奮力急揮,砸向左右、地上。骷髏碎。
也不管“叮”“叮”“叮”的係統提示音,蘇三隻是站著那兒哈哈大笑。心裏有那麽幾行文字如水般慢慢流淌。
“曾經的‘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的執著’,都在慢慢地回來,堆積在心裏的塵埃,像輕煙般匆匆離開。季節換了一輪又一輪,時間的狂流誰也無法挽回。漸老的是青春,不老的是記憶,永恒的是那片灌注著希望與明天的陽光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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