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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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圈套
倉皇而逃的阿薩邁把飛行的速度提到了極致,就像一個魅影般在天空劃過。而在他的身後,同樣閃耀著金邊蝠翼奎奴窮追不舍,甚至有幾次絕佳的機會截下阿薩邁,老奎奴都放棄了,因為,他沒到死的時候。
格裏菲利的陰影之翼飛行的速度,比尤金拏就還要慢一線,又如何追的上兩個血族親王的速度,這使得他鬱悶之極,說到底還是精神力太薄弱了。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事實上他的精神力,隨著靈魂力的強大後,已經增長了數倍,隻是他的身上強力的神器實在太多,每一樣對精神力的消耗都是極大的,這就使得他總感覺精神力不夠用。
幾十裏的距離,對於兩個急速飛行的親王來說,不過是頃刻間的事。當阿薩邁看到前方一身神聖鬥氣,飛在空中的尤金拏時,一個漂亮的側身轉向西南,企望憑借速度上優勢撇開尤金拏,避免被前後夾擊的困境。
尤金拏豈能讓他得逞,展開光翼身形一動,露出她後麵奈何的身影,看到她那猶如神祗般威儀的雙眼,阿薩邁和奎奴幾乎同時身形一怔。僅僅是這短短瞬間的停頓,尤金拏已經逼近了阿薩邁。
回過神來的阿薩邁,嚇得噴出一口血霧於身後的蝠翼上,讓整個蝠翼染上了一層蒙蒙的血光,飛行的速度猛然提升一倍,像一顆流行一樣,瞬間擺脫了尤金拏和奎奴的夾擊,眼開就要脫離他們的視線。
但是不管阿薩邁飛的有多快,他的身影已經落到了奈何那雙金色十字星的瞳孔中,她小手輕抬向著阿薩邁逃竄的前方,淩空一指。
一條粗壯的紫紅色閃電縈繞著黑色的電芒,憑空無聲的劈在阿薩邁的身前,這條閃電對任何生靈沒有絲毫的殺傷力,但是它卻改變了阿薩邁前方空間的結構,紫紅色閃電似乎劈開了空間,讓兩個斷裂的空間錯位重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類似於傳說中的空間屏障。
阿薩邁幾乎毫無知覺的一頭撞了上去,然後,他與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彈了回來,被剛好趕到的尤金拏一劍劈下了他半邊蝠翼,奎奴隨後用閃耀著血光的手刺入了阿薩邁的心髒,捏爆心髒後,縮回來的手上血跡紛紛退卻,隻在指尖留下一顆,紅的讓人心神搖曳的血珠。這就是血族力量的源泉,精血。
不知何時,奈何已經閃現在阿薩邁的屍體邊,收割了他的靈魂,而後,依然沒有吞噬,而是用靈魂枷鎖禁錮住。這詭異的一幕,讓老奎奴張了張嘴,卻不敢出聲。
“奈何,你剛剛施展的是空間屏障嗎?”尤金拏把巨劍插回後背,帶著些許期望問道。
奈何輕瞟了尤金拏一眼,冷漠道:“你該知道,那是空間神術,借助空間係的神器我才施展出來的。”
“哦!”尤金拏迷惑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把教廷珍藏的從奇跡時代流傳下來的書籍,好好再讀一邊。
“那是規則之力!”奈何走過尤金拏身邊時,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老奎奴駭然色變,格裏菲利的父親德龍,就是因為窺探到了‘規則之力’的門徑,才落到被人算計,最終導致被教廷追殺,有家不能回的下場,他心裏暗暗替格裏菲利擔憂起來,難道他們父子的命運,就真的跟‘規則之力’糾纏在一起嗎?雖然那很強大,可是那是諸神的領域,這片大陸,凡是跟諸神沾邊的,沒一個好下場,就連斯德曼家族的祖先——史詩般存在的菲利德也不例外。
奎奴,無疑是知道一些‘規則之力’的秘密的,隻是,他善於隱藏了,否則,他絕活不到今天。
格裏菲利趕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這在他的意料之中。而尤金拏和奈何卻沒有了蹤跡,隻留下了站在阿薩邁屍體旁,一臉凝重的老奎奴。
“那個白裙女孩…”
格裏菲利曬然一笑,指著自己的右眼,“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身體裏有一隻眼睛,現在她在這裏,那個女孩我給她取名奈何,就是從這裏走出來的…嗯,”格裏菲利停頓了一下,他怕嚇著奎奴,“是個能自我成長的靈魂碎片,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是個神明!”
一向處亂不驚的老奎奴,果然張大了嘴巴一臉驚恐的望著格裏菲利。
“你看到了,她現在成長的不錯。”格裏菲利說著臉上不知覺的泛起了一抹黯然,“越來越像個神了。”
老奎奴隻能沉默,神明,不是你想擺脫,就能舍去的存在。
“少爺,等把族人在腥牙半島上安頓好,我想繼續回到斯德曼家族,跟著您。”
“為什麽?”格裏菲利詫異道,雖然他南行的目的確實是來拉老奎奴當幫手的,但是聽老奎奴現在的意思,他是要來斯德曼家族當一輩子奴才了。
“我在人類的國度中生活了四百年,我一直渴望著完成誓言回到故鄉的那一天,可是等我真正回到腥牙半島後,我才發現,我根本不再適應這裏,我總是習慣把自己當個普通的人,而不是血族的親王。”老奎奴落寞道。
格裏菲利明白老奎奴的心情。四百年,足夠把一個生活在人類中的血族,從生活習慣到靈魂認知,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類,哪怕,他擁有不相同的血脈。
“我現在..”格裏菲利本想把弑神之手的事說出來,告訴老奎奴,自己可不止教廷一個強敵,而且,因為尤金拏的原因,教廷才一直沒有繼續對他采取行動,如果有一天教廷知道尤金拏已經‘自我放逐’了的話,恐怕他們將會迎來教廷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再讓你重複你父親的命運。”老奎奴眼中迸發出一抹精光,那雙時常渾濁的眼睛,在這一刻似乎洞悉了一切,斬釘截鐵的說道。
或許,這才是一位為斯德曼家族服務了四百年的老管家,再次回歸的真實目的。四百年,對擁有二千年壽命的血族來說,也是一個相對漫長的歲月,對於一個四百年來,在斯德曼家族享有的威望和權利,僅次於家主的老管家而言,他潛意識裏,他已經把自己看成了斯德曼這個榮耀家族的一員,他把斯德曼家族的子子孫孫,當成了自己的子子孫孫在看待。
這種心情,格裏菲利是體會不了的。被老奎奴服侍的曆代家主,也體會不了。但是,他們卻對給予了老奎奴足夠的尊重,才換來了老奎奴今天的感觸。
是的,腥牙半島或許是奎奴的根,他的家,卻在斯德曼家族內。
…
孓骷向回跑的嘴裏“哼哧哼哧…”隻喘氣,可是就算這樣,他也不想被尤金拏帶著飛了,他雖然自己也能飛,但是每天隻有一次狂化機會的他,怎可能用來趕路。
因為今天晚上沒找到什麽食物,沒有補充體力的孓骷實在累的不行,拄著颶風低頭喘了幾口氣,等他抬頭時,隻見尤金拏和奈何,直接從虛空中跨出,走到了他的麵前,頓時把孓骷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奈何,你這樣太浪費能量了,格裏菲利知道了,又要衝你嚷嚷了。”尤金拏本是個沉默性子,最近才變得有點話多,她希望通過自己的言行,讓奈何找回過去的自己。
奈何懂得,因為她剛剛讀取了尤金拏的想法,更深層次的記憶,麵對實力強大的尤金拏,卻是不行。
“那就,讓他嚷嚷,”對奈何而言,當格裏菲利喊她‘臭婆娘’的時候,那是多麽甜蜜的記憶,可是,現在,格裏菲利已經好久沒有衝她發火了,那是,因為她再也沒有胡鬧過了嗎?
“啊..,可是,你成長到今天也不容易…”
“我的成長,出現了一點問題,我也說不出來到底在那裏,總是遺忘,包括誓言的承諾,也在遺忘。”
“你是說,你要耗完靈魂能量,在重新成長麽?”尤金拏猜測道。
奈何臉上神色不變,卻在心裏說道:“如果這樣也可以,倒不妨試試..”
孓骷見奈何把目光看向了他,慌忙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不怕格裏菲利,也不怕尤金拏,但是對於奈何,卻從靈魂中感到懼怕。
孓骷掀起了藤甲,奈何沒說,但他卻知道奈何的意思,就這麽神奇。他的藤甲下沒有皮甲,也沒有亞麻的布衣,濃密的體毛掩蓋不了他那具有爆炸性鼓起的肌肉,在他的小腹上,有一道愈合的傷疤,詭異的是,傷疤上還散發著瑩瑩的白光。
奈何手一指,孓骷腹部的傷疤再次裂開,露出了猩紅的血肉,一截晶瑩如玉剔透般的骨骸,掙脫了肌肉的束縛,飄到了奈何的手心,奈何輕輕握住。
這一刻,孓骷感到自己的靈魂都被奈何握在手裏,他的全身出了一層密集的冷汗。
“能感應到另外半截聖骸在什麽地方嗎?”尤金拏已經知道了奈何在幹什麽。
奈何鬆開手,聖骸自動飛回了孓骷的體內,他的腹部,裂開的傷口緩緩愈合,卻依然,血流如注。
“在這個沒有‘神的國度’的大陸上,流浪的神明之間,總能產生一些共鳴。”奈何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竟然回答了尤金拏的問題。
那就是找到了。孓骷捂住腹部的傷口,麵露喜色。但是很快,喜色又變成了悲色。
“你以後,盡量跟他呆在一起。”奈何對著尤金拏說道,見尤金拏麵露疑惑,離開前,直接用意識在她的靈魂中響起,“我所給予的翅膀,表麵上跟你的白羽沒有什麽區別,本質是暗能量。”
尤金拏心頭一喜,奈何終於記起了對她的承諾,管它什麽能量,隻要外表看不出來就好。尤金拏不顧孓骷的掙紮,拎著他一飛而起,她懂奈何的意思,奈何讓她多熟悉暗能量。
奈何,隻有在想起格裏菲利時,才能偶爾記得一些自己的過去,但是,很快又會遺忘,很快的…,她說出來,是為了讓尤金拏以後提醒她,還有過這樣的承諾。
….
當一抹晨光通過日夕之塔頂上的窗,耀射進塔底的門時,這一天,腥牙半島上,再也沒有因為那遭受殘酷‘日罰’的血族,發出忍無可忍受的慘叫聲。
因為這一天他們再也沒有俘虜,因為當晝來臨時,出擊的八百血族連同第二親王阿薩邁再無一人回歸。
恐慌在第一幕光線耀射進日夕之塔的塔底時,已經傳遍了整個腥牙半島。隻有生活在腥牙半島上血族自己知道,腥牙半島這個所謂的禁地,實在是有點名不副實,充其量隻是算得上神秘。而神秘,隻是因為島上的永暗和血族的嗜血,排除這兩個因素,其實連所謂的神秘都一文不值了。
可是現在,八百血族無一而歸,那是因為來了軍隊嗎?當有一個血族滋生這個念頭時,更多的血族已經想得更遠了,能把八百血族連同三個公爵一個親王留下來的,除了軍隊還有誰能辦到?總算有人記起了被逐出島嶼的奎奴親王,與如今控製道拉斯地區的斯德曼家族的關係。也隻有第九騎士帶領著大軍來到這裏援助奎奴親王,才能把出擊的血族一網打盡,這是島上的血族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肯定是他,他帶上幾萬軍隊,配備殺傷距離千米的軍弩,加上他本身實力,如果再算上那個曾經在颶風峽穀擊殺悻摩爾的詠光騎士,阿薩邁一旦被圍,根本就沒有逃脫的機會。”
蘇曼臉上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已經成為了過去,在這個永暗的腥牙半島上生活了幾個月,讓他的膚色越來越接近血族那種病態的淡青色。此刻他正坐在灰鷹城堡內一個奢華的餐廳內,餐桌上擺放著名貴而鮮美的魚子醬,和近年來道拉斯地區產量越來越少的哈奈爾白葡萄酒。
這兩樣東西足於證明血族永遠不可能脫離人類,而於世獨立,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享受人類創造的美好的一切,並把享受這些,看成是身份的象征。
坐在蘇曼對麵的,是吥隆戈。這位第一親王已經一千六百歲了,可是他依然有著俊朗的外表和風度翩翩的舉止,血族隻有到了自然死亡的那一刻,才會呈現老態,這也許就是“日罰”這個詛咒,帶給他們的補償——青春永駐。
吥隆戈對於蘇曼的猜測不置可否,事實他在心裏嘲笑蘇曼的無知,當然,一個活了一千六年的血族親王,任何時候都不會因為一個微小的情緒,來破壞自己堪稱紳士典範的舉止的。
但是蘇曼何其靈敏,或者說通過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能夠從吥隆戈某些微妙的情緒上,撲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你認為我說的不對,那是因為你對我們的對手了解的太少!”蘇曼刻意補充道,希望以此提高吥隆戈的重視。
“不,是你對我們‘永暗的仆人’了解的不夠。”一個血族親王流淌在血脈中傲慢,是不允許任何人嘲笑自己無知的。吥隆戈拿起餐巾擦了擦沒有任何酒漬的唇角,並沒有把心中的鄙夷在臉上展露出來,而是添加在了語氣中,“一個親王對生機的感應,遠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如果輕易的中了幾萬人的埋伏,那簡直是我這一生聽過的最荒謬的笑話,那麽,我族恐怕被滅亡幾千年了。”
蘇曼早已習慣了吥隆戈的嘲諷,畢竟,就算南疆如何秘密的調動軍隊,也很難躲過他的眼線,加上吥隆戈這樣一解釋,他承認自己推測錯了。
“我敢打賭,我們等了許久的第九騎士已經帶著孱弱的女神來了。”蘇曼的眼前已經浮現了,那個一襲白群,滿臉威儀的女孩,直到來了這裏,他才知道,她竟然是個神明。他不知道的是,他記憶中永遠缺失了奈何借助‘克羅若斯的左眼’,施展‘時間靜止’後的片斷。
“那麽,她們就沒必要再回去了。”吥隆戈淡淡的語氣中,卻帶著一股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我一直在期待這一天,也不枉我們策劃了這麽久,把奎奴趕離了腥牙半島,終於把他引來了。”蘇曼說著端起酒杯,想要跟吥隆戈幹一杯,卻發現吥隆戈已經無聲的離開了餐桌。
恐怕蘇曼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苦心把奎奴趕離了腥牙半島,縱然奎奴落到了這種淒慘的局麵,也沒有向格裏菲利求援,但是格裏菲利,卻自己撞來了。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
最後回來的格裏菲利和奎奴,看到的是又恢複到沉寂的小村。在殺死敵人獲取對方的精血後,梵卓族和勒森軷族的血族們,分食後紛紛退到周圍的密林中加緊修複身體的創傷,這些創傷都是以前的戰鬥留下來的,周圍的人類都被島上的血族屠殺殆盡,她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血液修複,而今夜,來之同族的精血,哪怕隻分到一點點,也足夠她們修複好身體了,說不定實力還會精進那麽一點。
小村中最醒目的,是那條趴在地上,用爪子捏著金鑽打瞌睡的銀龍,她的唾液已經流濕了好大一塊地方,或許,此刻正做著一個爬在金鑽上陶醉的美妙夢境。
唯一等待格裏菲利和奎奴的,是五個血族公爵,他們沒有去修複身體,因為他們把精血都分派給下屬了,一開始在島上的慘烈戰鬥,讓他們兩族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一的人手,逃到這裏的也幾乎個個都受了傷。
奎奴,從空中落下,把阿薩邁的屍體丟到了五個親王的麵前,“明夜,把他丟進日夕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