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所以，我們來到了這裏

    這點格裏菲利倒不意外，本來俶爾就說過這裏還有家族的探子，隻是沒想到格裏菲利反而先以俶爾到了罪塵，格裏菲利把手中的徽章顛了顛，家族的徽章都有一些特殊的材質鑄造，模仿起來很難，但是格裏菲利畢竟不是奎奴，一眼就能辨明真假，所以他試探道：“我很好奇，你如此年輕…”

    洛林一點也沒有責怪格裏菲利對他身份質疑的意思，他再次嗑了頭抬頭說道：“我接的父親的班，剛來罪塵三年，俶爾見過我的，德龍大人也知道！”

    格裏菲利點了點頭，家族探子不比國家探子，很多都是父子相傳，他示意洛林起身後問道：“我父親最近在什麽地方，你知道麽？”

    “德龍大人二年前離開的罪塵，連我們也無法得知他的行蹤，不過如果他回到罪塵，一定會來商會在罪塵名下的鐵匠鋪。”

    “鐵匠鋪？”格裏菲利詫異道。

    “這就是我冒然求見您的原因，這個…”說到這裏吞吞吐吐的看來格裏菲利一眼，接著說道：“整個罪塵最好的鐵匠，非德龍大人莫屬！”

    這一下把格裏菲利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實在想不到，堂堂的第二騎士，流浪著流浪著，竟然流浪成了一個技藝高超的鐵匠！

    洛林忽然拔出了腰中的細劍，在一個家族繼承人麵前這是一個很無禮的舉動，但是格裏菲利毫不在意，先不說以洛林的實力根本就殺不死他，更關鍵的是，洛林是手握劍刃，用劍柄對著格裏菲利。

    就在格裏菲利以為這柄劍是德龍打造的，洛林想要他看一看的時候，洛林開口了，“德龍大人也為我打造過一把劍，我把它送回了羅奈歌，我這把劍不論工藝還是材質雖然不及德龍大人打造的那把，但是在我心中，卻是最珍貴的一把劍，因為這是我學劍那一天，我父親親自打造後托人送回羅奈歌的，所以，我來到了這裏。”

    洛林說到這裏激動的抬頭仰視著格裏菲利，眼中滿是自豪：“我十歲後父親就離開了我，心中對他也曾思念，也曾憎恨，可是更多的卻是為他自豪，因為他追隨著美尼德帝國的英雄德龍大人，不知從何時起，我也想走跟他一樣的路，所以，我來到了這裏！”

    是啊，父親都是我們心中的那杆標尺，我們總是不知覺的遵循著他的步伐，超越他也好，尋求他的庇護也好，還是走完他未走完的路，我們都想來到他的身邊，來到他曾經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

    格裏菲利親自上前扶起了洛林，因為他們都有過一顆，對父親思念過、憎恨過、也自豪過的心。

    “格裏少爺，德龍大人每次來到罪塵，打得第一把武器都是一把長槍，那是留給您的，因為怕您來找他，所以一直未曾送回羅奈歌！”似乎感同身受的洛林，眼角噤的淚說道。

    因為時刻想念，所以時刻愧疚，隻能為他打造長槍聊以慰藉，有的時候，逃避也是一種愛護，格裏菲利懂的。他明白洛林的意思，把龍骨留個德龍為他打造一把槍。

    ….

    似乎就在轉眼間，格裏菲利他們已經在罪塵呆了一個多星期，隨著時間的流逝，有關‘聖骨’的流傳越來越廣，暗黑之地各處勢力接踵而來，暗流洶湧中的罪塵，彌漫著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氣氛。

    對住在翠澤旅館的格裏菲利他們而言，這是一個相當平靜的日子，雖然每一個進入罪塵的人都知道他這裏有一匹價值連城的龍骨龍皮，但是礙於格裏菲利‘屠龍者’名號，和時刻巡防在旅館周圍那一隊奧爾琳莎直屬精靈侍衛的威懾，還有一直趴在旅館門前銀龍的震懾，暫時還沒人敢來明搶的，那些精於藏匿的卓爾盜賊倒是潛進去過不少，不過很遺憾，活著進去的他們都是死著出來的。

    尤金拏本來就是一個勤奮的人，現在為了第三隊羽翼，修煉刻苦到閉門不出的地步。或許受到了她的感染，一向最悠閑的奈何也少見的長時間閉門不出，靠吞噬靈魂成長的她自然不需要修煉，但是她必須把屬於現在她感悟到的人類情緒，刻印在她的靈魂本體上，這樣在她成長過程中，就不會因為神識的壯大帶來的神性傲慢不屑，遺忘這些情緒，這是一個相當耗費靈魂力和時間的過程，但是奈何依然執著於此。

    她在靈魂本體上刻印的第一個情緒是….愛情！

    相反，應該抓緊時間融匯本源力量的格裏菲利，這一段時間卻因為某種莫名的急躁而變得惶惶不安，同樣惶惶不安的，還有艾莉婕，因為她們都有一個離家了二十餘年的親人，即將或者現在已經來到了風沙彌漫的罪塵。

    格裏菲利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直的渴望即將變成現實，他卻內心忐忑的升起一股想見又害怕見麵的心情，也許就像德龍說得那樣，他需要鼓勵。

    艾莉婕徘徊在樓梯口，這種產自卡卡娜山脈深處的雪木製成的樓梯扶手，看上去像牛奶般潔白滑膩，但是摸上去後給人一種很另類的瓷感。艾莉婕雙手一用力把樓梯扶手上捏出了兩個指印，似乎下定了某種很大的決心，走到了餐廳正一杯接著一杯喝茶的格裏菲利身前。

    “用這個換你一個承諾！”艾莉婕把兩顆格裏菲利眼饞了很久的龍晶放在桌子上。

    格裏菲利看都沒看龍晶一眼，故意逗道：“如果你要我以身相許，其實不用這麽大方的。”

    艾莉婕忽視了格裏菲利的調侃，她的臉色還在掙紮，最後用一種哀求的語調說道：“你見了我廖莎姑姑，不要給她臉色看好嗎？”

    來這裏找尋親人的不止是格裏菲利，還有艾莉婕，不過她一直用貪婪的表象掩蓋了自己對親人的思念，而且，隻要格裏菲利找到了德龍，她就能找到廖莎。廖莎，曾經是否抱過她，艾莉婕就不記得了，但是，廖莎對她而言是像父親一樣尊貴的親人，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她來到了這裏。

    艾莉婕當然知道，廖莎處在格裏與德龍之間的地位，在世人的眼光中那絕對是個不光彩的存在，因為她德龍才背妻離子離家二十餘載，換成艾莉婕處在格裏菲利的立場，她也會恨廖莎的，所以，她情願用龍晶來換取格裏菲利一個對廖莎的好臉色，哪怕虛情假意的也行。

    艾莉婕是貪婪不假，但是她隻喜歡獵取寶物的過程，而不是占有。

    格裏菲利的臉色忽然變得很冷，哪怕是他麵對絕望瀕臨死亡的時候，他也沒有表達過這種無言的憤怒，他用生硬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會…擺一張臭臉…給他們兩個人..一起看，我想看看…他的眼中…出了掛念…還有沒有….愧疚的痕跡！”

    這個世界上，親情中從來不存在絕對的誰欠誰的，但是，在我心裏，我始終認為你欠我的，你更欠母親的。格裏菲利起身出門在心中想到。

    可是，我一路尋來了這裏，是來討債的嗎？格裏菲利不知道。

    整個罪塵隻有一條街道，或許這對於有著三十萬常住人口的聚集點來說，有點不可思議，但這也是事實。其實這跟罪塵這個聚集點的整體布局有關，因為這裏的房舍作坊還有商鋪，都是依山而建，整個罪塵的聚集點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圓圈，環形相連在一起，而構成這個圓的圓弧，就是這條街道了。而中間的空地上，除了一道道開采礦石的豎井外，還有被種上蕎麥青稞或者馬鈴薯的農田。

    所以在罪塵永遠不存在迷路這個說法，隻要順著街走，你最終依然會回到你的出發點上。

    格裏菲利漫無目的的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浪跡在大街上，高空那始終翻滾的塵埃遮擋了陽光，久未出門的他不知道現在是中午還是下午，反正不是早上，早上的罪塵，會有霧的。

    街上多了不少的新麵孔…嗬嗬，真是個笑話，身為來客的格裏菲利，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生麵孔，可是這裏麵依然有區別，他閉上眼睛就能知道有些人對他根本就毫不在意，有些人僅僅是好奇的一瞥而過，還有一些人，看到他則是緊張和戒備。他能感受到偽裝成商隊夥計的那些聖武士身上的神聖氣息，他也能感受到隱藏在周圍房舍中卓爾們窺探的眼神，這就是靈魂力強大後帶來的好處。

    該來的都來了麽？好戲要開鑼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出來走一走，或許是想看一看父親曾經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可是很遺憾，這裏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他在這裏，然而真正認識他的人卻很少，那些看到他緊張和戒備的肯定知道他，但那是敵人，格裏菲利還沒有無聊到找敵人探問他父親在罪塵的一些事跡的地步。

    所以他隻能繼續走，生命在於運動，真相在於盡頭。有人說等待是幸福的，對他來說，等待就是煎熬，因為他有過太多的等待。

    喧嘩的街道瞬間沉寂了一下，一聲聲低呼的驚歎語調在格裏菲利身邊響起，他順著眾人目光看向高空，五隊獅鷲護衛著一隻巨大的鷹鷲出現在罪塵上空，並一路向著西北的首領府飛去，這種歡迎的儀仗已經超過了格裏菲利來罪塵時的規格。

    格裏菲利沒有羨慕更不會去嫉妒，就在下方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上方的來客吸引的時候，格裏菲利明銳的察覺到了周圍的空間出現了一絲波紋，就像有人從裏麵擠出來了一樣。

    他猛然回首掃視了一圈，街上的人流滯怠了一下又開始湧動，沒有發現弑神之手那標誌性的灰袍細劍。但是絕對是弑神之手不會錯，這種感覺格裏菲利已經曆經過數次了。不同的是，弑神之手這次的目標顯然不是他，那是誰呢？格裏菲利把目光看向了西北，鷹鷲已經在那裏落下。

    格裏菲利不知道獸人們為什麽會派人來罪塵，隔得太遠他甚至都不知道來的是否跟銀鈴兒一起的某個獸人，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教廷的人和卓爾們都能大舉而來，獸人們憑什麽不能來？他這次出來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他知道罪塵還留有弑神之手的刺客。

    格裏菲利一個人留在原地怔怔的想著，從聖骨出現到被奪走，再到根本不可能傳出去的風聲突然流傳開來，然後就是各個勢力齊聚罪塵，看起來被人設計成陰謀的可能性要大於偶然性，可是他們辛苦的設計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格裏菲利越想越有味道，他討厭被人算計，但是卻很享受在圈套中反過來算計別人的過程。

    “你還真是悠閑啊，丟下修煉舍得來大街上晃蕩了。”

    尤金拏揶揄的聲音在格裏菲利身後的響起，他回頭向著旁邊的一家酒館一指：“看見沒有，黑貓酒館，聽說裏麵的侍女都是些長相不錯的女卓爾，修煉也要講究個勞逸結合嘛，我這是準備進去陶冶下情操…”

    尤金拏懶得聽格裏菲利胡扯，走到他的身側說道：“奧爾琳莎說是來了貴客，請你去赴宴！”

    格裏菲利微微一笑，想到了那隻鷹鷲，該不是熟人吧。

    “可是，奎奴都追著瑪艾卅九天了，怎麽還沒回來。”尤金拏擔憂道。

    “放心吧，如果真有意外，他鐵了心的要跑，連神也攔不住他，現在沒回來，隻能說明到龍墓的路太過遙遠。”

    尤金拏點了點頭，勉強的認可了格裏菲利的說法。

    回到旅館後，讓格裏菲利鬱悶的是，能陪他赴宴的隻有艾莉婕。奈何正在緊要關頭，連格裏菲利都不敢打擾她，尤金拏要守護在奈何的身邊也無可厚非，孓骷自然是要看守龍骨龍皮了。

    格裏菲利看了一眼等候在門口，兩眼癡呆神情麻木的艾莉婕，心想肯定是被他嚇壞了，走到她的身邊說道：“我無法預知將來自己用什麽情緒用什麽臉色來看待他們，到目前為止我一直在心裏怪她們，但絕不會在以後恨她們，這是我能給你的承諾。”

    艾莉婕兩個眼珠子總算動了動，在臉上帶起了一點喜色，像個靦腆的乖乖女一樣，低頭小聲說道：“謝謝！”說完後見格裏菲利依然攔在她的身前沒有離開的意思，愕然的抬頭不解的望著他。

    格裏菲利在嘴角勾起標誌性的壞笑，“這麽說，你認可了我的承諾？”

    “不然怎麽辦？”艾莉婕被他弄得心裏毛毛的。

    格裏菲利把手伸到艾莉婕的身前，“那把龍晶拿來吧！”

    “你做夢去吧，叫你凶我！哼！”艾莉婕瞬間恢複了蠻狠的本性，直接一腳踹向格裏菲利不出意外被他躲開後，雙手背在身後挺胸昂頭的走向了門口等待的馬車。

    奧爾琳莎的首領府與其說是府邸，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洞窟，或許這就是一個龍族的本性，哪怕可以變成人身，她們依然對於洞窟的鍾愛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當然，本性無法改變，這外在條件卻是可以改變的，在洞窟前下車後，越過一道純裝飾性質的樹籬就進入洞窟，格裏菲利和艾莉婕才發現原來別有洞天。

    整個洞窟地麵被修飾的光滑而整潔，那些從洞頂吊墜下來的石鍾乳被雕刻成了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動物和花卉，而兩邊的洞壁上，則是一副長卷的人魚泛波圖，再加上顏料的渲染和恰到好處的寶石點綴，給人一種置身森林湖泊大自然的感覺。

    還好一路上艾莉婕的眼光被養叼了，洞窟中的那些光怪陸離的裝飾品絲毫提不起她的興趣，要不然早就揮舞著細劍去挖去刨了。此刻她擺出一副矜持的模樣，跟格裏菲利並肩而行，倒也有點名門淑女的樣子，當然，打死格裏菲利他也不會相信。

    向前走了大概兩百米的樣子，漸漸出現了很多岔口，從洞頂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人力開鑿的痕跡，這大概就是這座首領府分出來的房間吧。而在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格裏菲利終於看到了迎出來的奧爾琳莎和…

    格裏菲利想過乘著鷹鷲來罪塵可能是一個熟人，但是卻沒有想到是她…艾爾絲戴爾，銀鈴兒的妹妹，這個有點小迷糊有點天真的狐族祭祀。

    看到艾爾絲戴爾後，艾莉婕刻意保持的形象完全崩潰，直接拔出了腰中的細劍，而狐女也不會客氣，抖出藤帳已經擺出了一個魔法的起手式。

    當然，格裏菲利和奧爾琳莎絕不會認為這是她們獨有的親熱方式，於是雙方很默契的咳嗽了一聲，把一場可能形成的鬥毆消滅在了萌芽狀態。

    “格裏，我剛剛才知道，原來你們與狐族公主艾爾絲戴爾是認識的。”奧爾琳莎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格裏菲利也不解釋，該說的狐女肯定都跟奧爾琳莎說了，他拉著還在跟艾爾絲戴爾冒著火星子用眼光戰鬥的艾莉婕，當選走進了餐廳。

    “可是我還不知道奧爾琳莎大人與獸族..哦不，與狐族之間有什麽關係呢？”落座後，格裏菲利明銳的察覺到，奧爾琳莎對狐女有一種很微妙的謙卑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