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較量

    俗話說，雨夾雪，半個月！

    次日的罪塵，雨雪雖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塵埃被壓住後，寒風中送來了清新的空氣，讓人精神一振。因為地處火山群地熱的緣故，在這裏的冬天，你是看不到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美景的。淅瀝的小雨夾著雪花紛紛擾擾飄落，還沒落地，就被疾風攪成了粉末，碎散著落地後化作了水汽。

    所以，雨雪天的罪塵最美的，就是在清晨受地熱影響雪水化作的氤氳霧氣了,整個罪塵仿若被一片輕柔的雲霧籠罩著。

    阿姆一大早在晨霧中頂著雨雪，順著坑坑窪窪滿是積水的街道向著秀苑旅館走來，他刻板到不怒自威的臉上，那雙掛著雪沫的眉毛上，少見的洋溢著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氣，看樣子是有什麽好消息來與格裏菲利分享。

    突然，一個人影在霧氣中從遠方，像一道魅影在空中急速飛來，就在阿姆提防的準備拔出佩劍的時候，那個人影突然在他的斜上方懸停，不是格裏菲利還有誰！

    在格裏菲利腰間，旋轉著一圈漩渦狀的陰炎，帶起的雨雪被陰炎焚燒化作水霧環繞在他的身邊，倒把他襯托出了幾分像被氤氳霧氣縈繞中的神明氣質。

    在格裏菲利發現陰炎聚成團急速旋轉，在他強大的意識控製下，確實能讓他飛起來後，為了不把旅館給拆了，他一個人躲到外圍的火山群中，頂著雪雨苦練了半夜，總算是初步掌握了飛行的能力。

    為了能讓身體平衡，並能時刻根據情況輕鬆隨意的改變方向，他不得不幻出八團陰炎能量團環繞在腰間，這樣在疾飛的時候，要想急停就停止後方陰炎團的旋轉，讓前方的旋轉產生向後推力阻止他前行的慣性，而要向右就讓腰間左邊的陰炎團產生推力，向左亦然如此！而要懸停或者下落的時候，八團陰炎一起向下旋轉就可以了。

    說起來簡單，所有的一切都靠格裏菲利的意識控製，改變方向時，陰炎團旋轉時一個細微的失誤，就足夠把他整個身軀在空中旋轉起來，所以，這需要他根據情況對陰炎旋轉的速度，有個超強而明銳的把握。這半夜他可謂吃盡了苦頭，摔了多少跟頭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如果不是他自身變態的愈合能力，阿姆看到的恐怕就是一個滿頭擦傷和膿包的格裏菲利了，那還有什麽神明氣質！

    就算這樣，格裏菲利仍然沒有達到像施展陰影之翼一樣，翼隨心動的地步。但是格裏菲利相信，這種方法確實是可行的，他所欠缺的，隻是差時間來熟練掌握而已。

    就是現在這種半成品的成果，格裏菲利已經很滿意了，可以這樣說，如果在空中直線拚速度，奎奴就不是他的對手！當然，對他靈魂力的消耗也是驚人的。

    “格裏大人，你這是？”格裏菲利的實力，在阿姆的心中一直是個謎，見他以一種超乎自己理解的形態懸停在空中，阿姆忍不住驚呼出聲，心裏卻在想，難道這就是女神賜予他的新能力，肯定是這樣了！

    格裏菲利淡淡一笑，為了不讓自己的創意引起旁人的疑心他也不解釋，降低腰間的陰炎團旋轉速度，緩緩的落在阿姆的身前後，陰炎團已經隱入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遠遠的看您眉梢含喜，看來是有好消息了，進去說！”格裏菲利伸手向著旅館的方向做了請的手勢。

    不過等他們進了旅館後，格裏菲利才發現不見半個人影，德龍廖莎一直住在鐵匠鋪，可是就算其他人在睡懶覺，洛林俶爾也該在嘛？

    格裏菲利覺得有問題，示意色肯稍坐後，跑到二樓一看，好嘛，一大群人圍在他與耶利亞兩個房間的門口，一個個聚精會神，帶著一種惡意的期待望著裏麵，格裏菲利趕過去一看，頓時無語了，奈何和耶利亞正隔著牆壁上的破洞，在大眼瞪小眼，尤金拏安慰了這邊勸那邊，兩個女人都死撅，也不出聲，就那麽幹瞪著…

    杜爾丘斯偷偷朝格裏菲利擠了擠眼睛，那意思是，兄弟，女人多了爭風吃醋起來也夠你煩的啊！其他人看到格裏菲利回來，紛紛以一種看好戲的心態，看他怎麽解決時卻發現已經不需要他解決了。

    奈何和耶利亞一見格裏菲利歸來，立刻收起了母老虎形象，低眉順眼，變得要多矜持有多矜持！

    “下樓，吃飯！”格裏菲利說完就下了樓。

    杜爾丘斯悄悄朝著格裏菲利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心裏佩服道：“彪悍的男人，不需要為出去鬼混向女人解釋！”

    對阿姆來說，能有幸陪奈何一起用早餐，那是一種榮幸。但在體會這種榮幸之前，他先把一卷羊皮紙遞給了格裏菲利說道：“今早發現貼在那個俘虜牌子上的，按照你的意思，我們沒有派人看管，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弑神之手送來的，還是有人故意搗亂！”

    “凍死了幾個俘虜了”格裏菲利說著打開了羊皮紙。

    阿姆：“兩個，今天早上又吊了一個上去，看天氣，應該挺不到下午！”

    “吃完早飯後，一次吊三個，同時在牌子上寫道：盡管殺，我們將派人把魔紋的圖樣送到獸人部落和地下卓爾城市！”格裏菲利陰惑著臉說道：“再寫上，先學會了怎麽威脅人，再來威脅我！”

    尤金拏一見格裏菲利臉色不善，接過他手中的羊皮卷一看，也跟著臉色大變，其他人圍過去一看，隻見上麵寫著：用道拉斯你全族人的性命，來換這三十人的性命如何？

    氣氛瞬間變得沉重，在他們的心裏，格裏菲利剛才那隻是氣話，他們確實疏忽了弑神之手狗急跳牆的這一招。而阿姆喜的是，盡然真的等到了弑神之手的恢複，至於威脅，他以為格裏菲利早就防備了！

    奈何最後掃了一眼上麵的字跡後，說道：“不用在意，隻要哀莫活著，先不說他絕不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而且，弑神之手高層也不敢對你族人動手，這點我可以保證！”

    眾人不知道奈何的信心來之那裏，但是既然女神發話了，隻好暫缺相信，而且，這裏與道拉斯萬裏之遙，就是用迅隼送信也要好幾天，擔心也沒有用。

    格裏菲利收起臉上的陰惑，雙眼篤定的說道：“這是我們與弑神之手之間的戰鬥，如果他們用無辜人來威脅我們，他們也就不配叫弑神之手了，所以，我敢肯定，這是下麵人自作主張寫的信，阿姆大人繼續按我說的做！”格裏菲利說完給旁邊的奎奴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領會上了樓。

    雖然奈何說得信誓旦旦，格裏菲利也對自己的推理有信心，但是防範於未然的準備還是要做的，去封信提醒一下家裏人，這是完全必要的。

    尤金拏跟在奎奴身後上了樓，在房門口攔住奎奴說道：“讓你家裏人尋找兩個逗留在道拉斯的詠光騎士，分別叫胡裏奧和萊諾，找到他們後就說我讓他們秘密去保護南疆總督府，如果找到了人，他們應該會去的！”尤金拏說完不管奎奴詫異的眼色，直接下了樓。

    在血歌的時候，尤金拏讓胡裏奧和萊諾這個準備追隨她的詠光騎士去道拉斯等她，就是怕萬一格裏菲利的大後方出了亂子，好有個照應，這不，用上了。

    事實就像格裏菲利推理的那樣，阿姆在秀苑旅館用完早餐後，回去親自帶人一口氣在十字架上吊了三個俘虜後，不到中午，就有弑神之手的人公然現身，又在俘虜身上的牌子上貼了一封信。

    阿姆再次親自把弑神之手的回信，交到了格裏菲利手裏，依然是那種發黃的羊皮紙，“信已放回，路途遙遠恐一時無法回複，忘體恤俘虜！”

    格裏菲利看完，直接把羊皮紙揉成一團丟了，“別理他，繼續吊，死了就換人，要說整個暗黑之地，弑神之手沒有主事的人，騙鬼去吧！三十幾個人也夠我吊幾天了，現在我們不急，急得是他們，吊的越久，弑神之手這個組織被曝光的機率就越高，他們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等全大陸的人都知道了，他們就該擔憂自己的秘密據點保不保的住了！”

    阿姆聽完後，對格裏菲利的話深以為然。在阿姆的心裏，按格裏菲利現在展現出來的心機謀略，以及對人心的把握，加上他第九騎士的身份，足夠他在美尼德當一個權傾朝野的權臣了！他不明白格裏菲利為什麽要在美尼德跟兩個王子死磕！

    但是格裏菲利知道，有的時候一萬口氣可以忍，有的時候一口氣也必須爭，要不然還叫什麽男人！在尤欽茨陛下換著花樣默許把柯菲妮送給蘇丹人的時候，格裏菲利的心裏就滋生了反叛的種子。

    天待我不公，我自然要作孽！

    弑神之手刺客或許見阿姆取走牌子上的信，遲遲沒有反應，這才真急了，眼開三個昔日的同伴凍得氣息奄奄了，趕緊在牌子上貼了第三封信：“路途遙遠，一個月內必將聖骨送來！”

    格裏菲利看完照例丟在地上，臉上陰森一笑，“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人拖回來牌子掛上，上書：最多半個月，超過一天殺三個，媽的，他們的巫妖開起傳送門來，半個月足夠他們從東邊的琴倫海到西邊的暴風海走幾個來回了，還在這裏給我裝佯，如果不是哀莫重傷，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又在策劃一次針對我們的襲殺了！”

    阿姆無奈的照辦，他完全成一跑腿的了。不過，他是打心眼裏欣賞格裏菲利麵對弑神之手時，這種殺戮決斷的做法！

    格裏菲利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裏真不擔心弑神之手會來，隻要來的不是哀莫那個層次的，來多少也不夠杜爾丘斯一個陰影化身切割的！而且，沒有了龍巫妖和藍龍的牽製，他們這群人有足夠的信心跟弑神之手正麵硬抗！

    其實格裏菲利心中一直有個疑惑，以弑神之手現在表現出來實力，萬年前哪怕就是神明相爭後再孱弱，他們也不一定屠的了啊！他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奈何，奈何給出的解釋讓格裏菲利頗感親切，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片刻後，弑神之手在牌子上回複：一言為定!

    得到這個消息後，整個秀苑旅館沸騰起來，弑神之手在他們的心中，從神秘強大到勉強抗拒，再到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經曆了整整半年，曾經弑神的存在，現在向他們低聲求和，這種成就感非筆墨可以形容，但足於讓他們比屠龍還要榮耀。

    奈何幸福貼在格裏菲利的懷裏，她瞅到格裏菲利的耳邊輕語道：“給你一個驚喜！”說著把手貼上了格裏菲利的臉頰。

    格裏菲利微愣，而後在嘴角勾起了一個興奮的弧度，是的，他感覺到了，這是一隻真實的手，微涼、像琉璃般滑膩。他在心裏感歎，老子拉扯你快兩年，終於碰到你的肉了！

    格裏菲利試著去觸碰奈何的手腕，但那裏還是一片濃霧般的虛影，滑過手腕後，才感覺到那隻真實的手。

    “以後…你就牽著這隻手！”奈何說著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隻牽著這隻手！

    “好！”格裏菲利下意識的答應下來，一瞬間他變得有點恍惚，似乎在他記憶的某個瞬間觸碰過這樣的手，但是卻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

    艾莉婕與絲戴爾興奮的跳起了圈圈舞，見奈何與格裏菲利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子，艾莉婕心裏雖然很酸，但還是化悲憤為力量抓住機會瞅到奈何身邊，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奈何….”她隻喊了一聲就沒下文了，她知道奈何一定懂的！

    “讓姑姑在給你做一把劍，這次可以做的漂亮華麗一點，法陣，我親自刻錄，還有，以後不許提我吃過你的點心喝過你的美酒！”

    “耶！”奈何一說完，艾莉婕的臉色比高空飛舞的雪花還要歡快，像一道風般奔出了旅館向著劍蘭鐵匠鋪跑去，黃昏十二樂章啊….不，應該是黃昏十三樂章，杜爾丘斯答應艾莉婕幫她添加一章。

    奈何望著窗外，凝視著自己如同冰肌般剔透的手，怔怔出神。為了維持自己的人性不被神性湮滅，她付出了太多，現在，她終於擁有了一隻實質的手掌，而她的靈魂本體中依然充滿了人性，她擁有了自己對愛情獨特見解，她把嫉妒、挑剔、蠻橫、虛偽、狡黠、譏諷當成了本能，因為隻有擁有這些情緒，才更像一個女人，她懂得用矜持婉約的外表來掩飾這些壞脾氣。

    奈何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一個神要想做回人，就要先學壞。

    旅館房間牆壁上的窟窿已經被洛林修補好了，格裏菲利擁著奈何上樓後，例行的去耶利亞的房間看望了一下她，奈何雖然心裏不樂意，可是臉上依然保持著一副春風冉冉的笑意，因為她知道，就算她發脾氣蠻狠的不許格裏菲利過去，格裏菲利依然會偷偷的去，既然阻止不了，為什麽不大方的做個順水人情？

    格裏菲利回來後，關緊房門立刻獻寶似的喚出一圈陰炎團環繞在腰間，用意識控製它們旋轉起來推動自己懸停在空中，“奈何你看，怎麽樣，我昨天一個人在山裏練了半夜。”

    昨夜格裏菲利試驗的時候，雖然奈何也在，但是往靈魂本體上刻錄情緒，必須集中她全部的心神和感知，如果格裏菲利不靠近她，奈何根本感知不到他在做什麽。

    奈何在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喜，這不是她做作，而是發自靈魂的，隻不過現在她更刻意的注重自己的儀態表情，通俗點說，就叫做人要有做人的樣子。

    “這就是你偶爾在心中惦記的‘科學’嗎？”奈何的臉色在驚喜中帶有一點詫異，表示她真的很意外！

    “怎麽…？難道有什麽不對？”格裏菲利說著淩空旋轉了一圈。

    “如果是，那麽恭喜你，已經窺探到了規則之力的門徑！”奈何由衷的讚揚道，她一直知道格裏菲利腦瓜子轉的快，但是過往都表現在處理危機上，沒想到，他在力量上的領悟也是如此之快。

    “科學？規則之力？”奈何的說法，讓格裏菲利有點糊塗了。

    奈何沒有立刻解釋，而是飄飛到跟格裏菲利相等的高度，然後她的腳下出現了一朵黑色電芒交織而成的黑蓮花。“領悟，並遵循這個世界力量的運行規則，施展出來的力量，我們稱之為規則之力。比如我，如果沒有腳下的這朵神力幻化的黑蓮，也根本飛不起來，我們之間的區別在於，我在飛行的時候懂得隱藏它，而你不行，還有就是，我懂得利用神力把自己裝飾得更神秘更美麗，讓自己更像一個神明，而不是像你，用純能量的形態彰顯出來。

    格裏菲利落了下來，奈何的話他聽的似懂非懂，按奈何說得，利用神力把自己裝飾的更美麗更拉風他倒是能懂，無非就是讓他把陰炎幻化成花花朵朵環繞在身邊，飛行時好看一些。但是如何把陰炎隱藏起來格裏菲利就不懂了。

    奈何落到格裏菲利的身邊，繼續誘導道：“我問你，你的陰炎來之那裏？”

    “當然來自我身體裏！”格裏菲利毫不猶豫的答道。

    “嗯？”奈何偏著頭，帶著一點失望。

    格裏菲利立刻醒悟過來，“是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