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 塵封的記憶

    事情還要從兩年前說起，兩隻幼龍在會飛翔後，終於被藍色的巨龍趁它們遠離影月穀後趁機拐走，不過就在俶爾為此傷感的時候，兩隻餓的奄奄一息的幼龍又飛了回來，不僅僅是俶爾用可口的燒烤把它們喂叼了，還有兩隻幼龍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奈何，那是一種讓兩條幼龍從靈魂中感到熟悉和親卻的感受，奈何雖然已經三年沒有出現了，但是在影月穀，總能讓兩隻幼龍感受到這種氣息，這是一種無法言語卻超過了母愛的氣息。

    藍母龍思子心切，時常在深夜化作人形來影月穀看望自己的兩個孩子，雖然殺夫仇人也在這裏，但是一條活了二千多年的智慧龍族，顯然比人更能理解生者與逝者之間的區別，在俶爾壯著膽子連番幾次歉說下，為了能跟兩個孩子團聚在一起，藍母龍終於答應把家安在影月穀…

    現在，影月穀有了一個別名，暗黑之地的人們稱之為龍之穀！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一戰過後，皆大歡喜！

    可是格裏菲利呢？他高興的起來嗎？

    地底斯布萊德。

    現在的斯布萊德不再是人類的禁地，在辛萊爾家族靠著“羅絲女王”的寵信，成為整個地底卓爾世界的皇族之後，在隨後的三年中，辛萊爾先拉攏排擠，再栽贓陷害，把曾經的九大家族整的支離破碎，從而進一步鞏固了辛萊爾家族在地底獨一無二的超然地位。

    緊跟著辛萊爾在與影月穀的首領巴赫商量後，宣布地底大大小小五十多個卓爾城市向地表人類開放，地底出產的各種稀有精礦，人類世界少見的各種動植物，甚至包括各種菌類，都成了人類商人爭相購買的物品，商貿的流通帶來了繁榮和富裕，也帶來了穩定，可以這樣說，地底城市的卓爾們在失去了地表的影月穀後，現在過的比以前還要好。

    在金錢和利益的引誘下，陰謀與殺戮逐漸被卓爾們忘卻，如果現在你隨便進入一個地底城市，迎接你的不再是卓爾們冷漠陰沉的眼神，而是一群卓爾揮舞的紙片圍著你爭相介紹：

    “地底十八城十日遊，一路有神秘的地下河絢麗的閃光菌，安全有保障一團二十人每人五十金，人滿開拔！”

    “你想尋幽探險嗎？你想去恐爪怪的地盤尋找上古遺留的神器嗎？你想經曆吸靈怪帶給你的刺激夢魘嗎？那麽加入我們吧，三個武技長全程維護您的安全，一團十人每人一百五十金幣，半天的旅程保證物超所值，人滿發車！”

    “你是來買魔法精礦的嗎？星辰金還是玄武石？交一個金幣我帶路。什麽？你要買黑鐵？大哥，黑鐵這種垃圾貨色還是去罪塵購買吧！”

    事實證明，卓爾不再是孤獨的暗夜行者，她們也可以像人類一樣敞開心胸與人交流，而現在她們所差的，就是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類文明的潛移默化，卓爾這群暗黑之地最龐大的種族，必將活的像地表人類一樣燦爛。

    曾經寂靜的斯布萊德現在徹夜喧囂，終日一片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接踵而來的地表種族，商鋪旅館開的比斯布萊德的石筍還多，曾經最黑暗最殘酷的地下城市，逐漸在向一個觀光旅遊城市轉型。

    在斯布萊德，有一個地方，卻永遠是禁地——蛛後神殿以及深淵旁五裏方圓內，任何擅入者都會被守護這裏的卓爾武士直接擊殺，而僥幸摸到深淵附近的人，在臨死前會發現，無聲無息掐斷他脖子的，是一個有著一對巨大暗紅蝠翼，臉帶銀質麵具的血族王者。

    三年來真正能進入深淵中央蛛後神殿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辛萊爾，還有一個是斯布萊德的一個人類鐵匠！

    蛛後神殿的大廳中，一切如過去的三年前戰鬥過後沒有任何改變，滿是刮痕的牆壁和石柱，凹凸不平的地麵上滾落著碎石與紫水晶碎片，像星辰夜空一樣鑲嵌著夜明珠的漆黑穹頂，還有泛著血水的祭壇和蛛後羅絲的神像。

    當然，還有兩個人，奈何和格裏菲利。

    當日一戰過後，格裏菲利抱著耶利亞燃燒靈魂全身氣化後留下的諸神十二樂章就此一言不發，沉默三年有餘。其他人包括幸存的十名弑神之手刺客，在奈何的要求下答應為這一戰的結果保密後，先後離開了斯布萊德。

    廖莎和艾莉婕返回了迪亞克，不過廖莎倒是每年都會回到斯布萊德陪德龍一段時間，艾莉婕卻再也沒來過；孓骷在蛛後神殿找到了另外半截聖骨後，回到了嘎乸半獸人部落，去幫助嘎乸為建立半獸人在暗黑之地的第一個王國而努力；尤金拏回到了血歌輔助阿姆在暗黑之地開設教廷傳播教義；奎奴則留在蛛後神殿下的深淵修行，這裏濃厚的黑暗氣息讓他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同時還能守護蛛後神殿；而德隆在回家與麗莎相聚了一次後，就被麗莎發配到了斯布萊德，就近守護他的兒子和奈何。

    格裏菲利在耶利亞死後，一直在沉默，在沉默中悲慟緬懷，在沉默中修煉，用自己的沉默，把身邊的同伴一個個趕走，他不想以後同伴們跟著他，再像耶利亞那樣逝去。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三年來不停的修煉著，因為麵對羅絲這個最末等的神明，他才知道人與神之間有多麽大的差距，他也有神識，如果平日他努力一點，也許根本就不會犧牲耶利亞，所以，他有著太多的理由需要努力，需要沉默！

    耶利亞，在他的心中跟別的女人不同，她們隻是單純的喜歡著，相愛著，毫無顧忌和負擔，所以耶利亞總是讓格裏菲利感到輕鬆和快樂，而其他的女人，包括柯菲妮、康多甚至奈何，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責任！

    奈何一直陪伴在格裏菲利身邊，陪著他沉默著，這期間奈何曾試圖開口解釋什麽，但是她隻說了一個字就被格裏菲利打斷。

    “我..”

    “不要說，什麽也不要說！”格裏菲利當然知道奈何要解釋什麽，無非就是耶利亞背後的那雙黑羽，但是格裏菲利想自己弄明白，他要想知道被奈何封印的記憶是什麽，就隻有完全融匯意識之海上方的灰色印記，他必須給予自己壓力，隻有壓力，才有動力！

    德隆每三天都會裹著一身黑袍進來看望格裏菲利一次，就那樣遠遠的看一眼就心滿意足，從不試圖跟他交談，對他來說，隻要兒子活著，就是一切！而奈何每次都會回頭，向著德隆報以一笑，像女兒般帶著一點尊敬和傲嬌，偶爾，還會輕聲交談幾句。

    當德隆得知斯培爾登位後，因為擔心京都妻子麗莎的安全，心急火燎的跑進神殿向奈何告別，準備返回羅奈歌。但是奈何卻讓他放心，她保證麗莎媽媽沒事。

    果然，三天後傳來了麗莎安全出城，躲到了羅奈歌附近一處秘密莊園的信息。

    格裏菲利的意識之海上方的灰色印記，在三年來不間斷的修煉中，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在斯培爾登基一個月後終於完全散開，灰色的表殼消散後，一粒金色的光斑出現在原灰色水滴形印記的位子，這粒金色的光斑似乎孕育著無窮能量，耀射著整個意識之海一片金光蕩漾，這一刻淡金色神性光暈彌漫至他的周身，卻無法掩飾住他眉宇間糾結的哀傷！

    被奈何封存在意識之海中的記憶，一幕幕的解開。

    狄斯米蘇河畔，美尼德帝國東部邊境城市溫切斯特最豪華的旅館欲望之都的豪華套房內， “他現在是英雄了呢…”最需要靈魂力的奈何，把靈魂水晶中純淨的靈魂力融入格裏菲利的靈魂中後，如是對尤金拏說道。

    腥牙半島的地底，血鷹城堡內，奈何對尤金拏說道：“如果他醒來離我而去，請你一直保護他。”奈何說著閉上了眼睛，她終究決定不抹去格裏菲利靈魂中有關‘本莎芭’的記憶。

    “如果..僅僅是如果，你選擇繼續追隨我，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我就做什麽樣子的自己。”半邊臉頰孤，半邊臉頰淒楚動人的奈何對著格裏菲利的‘屍首’說道。

    卡卡那山脈深處的無名山坳中，奈何對耶利亞和艾莉婕說道：“不需要你們的性命，借用你們的身體就可以了。”奈何的語氣像從冰川上吹來的風，“你們讓他發泄欲望，這樣他的欲望才能壓過獄鳳嗜血的欲望，他的意識進入紅蕁的本體中，才不會被獄鳳嗜血的欲望吞噬，簡單點說，人性最深處的欲望，才是保持人性的一盞燈塔！”

    “我會在他的意識進入紅蕁本體後，激發他的欲望，在此之間，不論他對你們做了什麽，他也不會知道，你們…任何時候也不能向他提起，如果答應我們就做，不答應，我就禁錮他的靈魂，等我成長起來後，再想辦法。”奈何說道。

    然後的畫麵，是艾莉婕痛苦的應承著他，耶利亞大膽的迎合著他…

    人都有兩種意識，一種是人清醒時的主觀意識，一種是主觀意識陷入昏迷後的潛意識！

    當代表神識的金芒耀射的整個意識之海都變成金色時，格裏菲利不但解開了被奈何封印的那些主觀意識，連他昏迷後那些潛意識撲捉的畫麵和對話都被解開。

    是的，他終於知道了艾莉婕在最後一段時間為什麽變化那麽大，他還知道了耶利亞為什麽會變成一對黑羽，那是她聖潔的軀體被褻瀆，就像艾斯拉一樣，他更知道了…奈何對他做的，遠比他知道的還要多，她總是默默的為他做，包括她不容許耶利亞和艾莉婕吐露格裏菲利占據了她們身體的這件事，在經曆了與羅絲一戰後，格裏菲利知道奈何是不想他在最後時刻分心修煉，也許，這其中不乏奈何嫉妒的心理存在，但是格裏菲利無法怪她，是的，對於奈何這樣一個立誌要做回女人的神明，她嫉妒說明她更像一個人了。

    理智上格裏菲利可以這樣接受，可是感情上他一時很難接受，所以他依然有怨氣，這個怨氣他無法施加於旁人，自能自己承受….奈何完全有能力抹去這些意識，但是她沒有，不僅僅是怕他實力受損，更關鍵的是，奈何不想永遠瞞著他。

    這些，格裏菲利都知道。

    三年多來，格裏菲利終於第一次睜開了眼睛，三年前閉上眼睛，是怕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三年後睜開眼睛，已然沒有了眼淚，雙眼流出來的…

    是如實質般的金光，如兩道金色的光柱一樣，割裂了蛛後神殿漆黑的空間！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金光隱去，一藍一紫的雙眼深邃而憂鬱，一片淺色的金光，在眼神深處若隱若現。

    奈何帶著一抹驚喜看著他，當四目對視後，臉上的驚喜，又變成了忐忑，就像一個等待受處罰的孩子，“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成玩偶！”三年前沒有為自己向耶利亞辯解的話，在三年後奈何向格裏菲利辯解道，因為現在的格裏菲利已經完全融匯她留在他體內的一半神識，格裏菲利可以隨時阻止她探查他內心的想法了，這讓她惶恐不安。

    “謝謝！”格裏菲利的聲音冷得不帶絲毫的情緒，他的客氣讓奈何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被他推開，“委屈你，讓耶利亞帶著對你的勝利逝去！”

    奈何更加急促不安，一臉的幽怨。

    格裏菲利站了起來，目光像聲音一樣，冷得不帶絲毫的情緒打量著奈何，她的肌膚如三年前般白皙細膩，吹彈欲破，泛著如水晶般的光澤，隻是，現在已經不再是濃霧構成的虛體，而是實體。龍巫妖的靈魂，還有犧牲的二十名弑神之手刺客的靈魂，再加上辛萊爾後來迫害的九大家族的主母以及高手的靈魂，這些統統被奈何吸收後，三年來就讓她擁有了一個實質的身軀，隻是，她的神力進展依然緩慢，顯然，奈何把全部靈魂力都用在了製造身體上！

    現在奈何連身上的衣著，也是真材實料製作的，隻是看起來辛萊爾為她準備的衣服並不合身，穿的很別扭，這也不能怪辛萊爾，奈何不出去，辛萊爾也不敢把裁縫請進蛛後神殿!

    格裏菲利彎腰把地上的提爐收進了戒指，靈魂受傷的杜爾丘斯，跟他一樣沉默三年，現在他已經開口，可杜爾丘斯卻不知道還要沉默多久！

    然後格裏菲利向著奈何伸出了手，奈何微微一愣，立刻滿臉歡喜的把手放在了格裏菲利的手心，然後…她習慣的去探查格裏菲利的想法，格裏菲利並沒有阻止，讓奈何知道，他並沒有怨恨她，她在他的心中一如往昔。

    奈何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這讓她徹底放下心來，她整個人貼在格裏菲利的身邊，讓她知道，她現在不但有心跳，還有…體溫。

    “我們現在去哪兒？不會再回來了吧！”奈何欣喜的臉色，表明她早就在這個地方呆煩了。

    “首先，我們要去為你定製幾件漂亮的衣裳！”格裏菲利想要給奈何一個笑意，隻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遺忘了該怎麽去笑，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讓他眼中的淒傷更加突出。他從戒指中摸出那條他幫奈何收藏了四年多的項鏈，他把這條得之地下城的白金玫瑰替奈何帶上。

    “對於那些為了我們生存而逝去的人，我們要始終緬懷並保持感恩的心！”格裏菲利拔起地上的那把諸神十二道。

    奈何不樂意的癟了癟嘴，違心道：“我一直認為耶利亞是個偉大的人呢！”

    “對她，我依然愧疚，並會一直愧疚下去，所以我會把這把劍一直帶在身邊！”格裏菲利身上的龍皮甲在與羅絲一戰後已經殘破不堪，這三年來他不吃不喝更沒有洗澡更衣，但他沒有絲毫的不適，或許這就是神力帶來的好處。

    “交給我掛著著吧，這樣比較威風！”奈何眼珠子一轉，搶過格裏菲利手中的細劍，找回劍鞘後挎在腰上。

    “你不會故意弄丟了吧？”格裏菲利一說完自己都一愣，他原本認為三年來自己應該改變了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麽…風趣！

    奈何幽怨的瞪著格裏菲利，氣的的跌了兩下腳，不過，劍看樣子她是不打算取下來，既然格裏菲利沒有因為她封印了他記憶的事怪她，那她就又可以跟他胡攪蠻纏了。

    “他需要感受快道。

    辛萊爾得到奈何的意識召喚後，拎著兩件寬大的黑袍匆匆趕來，在神殿大廳的門口恭順的歸在地上。

    奈何走到辛萊爾跟前，攤開的手掌上一滴金色的血液現於辛萊爾的眼前，“它可以讓你永生，我也可以瞬間通過它毀滅你，現在，你可以選擇要還是不要！”

    “不要才是傻子！”辛萊爾心裏想著拚命的向著奈何磕頭，對辛萊爾來說，當格裏菲利他們戰勝羅絲的那一天，她就決定死心塌地的跟著奈何這個女神了，至少，奈何不會像羅絲那樣反複無常，讓人無從捉摸，對待羅絲，忠心並不能取悅她，而對於奈何，忠心就足夠了！

    奈何把手心的哪粒金色的血液送入了辛萊爾的意識之海，雖然這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神力，但是卻能讓辛萊爾不會因為衰老而自然死亡。

    “女神，您這是要離開斯布萊德嗎？”辛萊爾見格裏菲利已經替奈何披上了黑袍並拉上兜帽隱藏了她絕世的容顏，忍不住的問道，問完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冒失，她哪有資格去詢問一個神明的去處呢？所以她趕緊跟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是否需要裝修您的神殿！”

    “你看著辦！”回答的是格裏菲利，他牽著奈何，三年來首次走出了蛛後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