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一路戰歌

    在橫斷蒼茫大陸的阿爾奎斯山脈的起端與北國冰山之間，有一個終年呼嘯著風雪的豁口，人們稱之為斯蒂亞山口，這裏是西北荒原的獸人進入神聖聯盟的唯一通道。

    獸人們走過斯蒂亞山口，就會進入一個長六十餘公裏，最寬的地方達到十餘公裏的巨大的峽穀——迪亞克大峽穀。這個大峽穀由南向北地勢逐漸下沉，西麵是光禿陡峭的山嶺，東方則是高達千丈，凡人無法逾越的懸崖絕壁。

    從天空鳥瞰，整個迪亞克大峽穀就像一個巨大的葫蘆一樣，靜靜的鑲嵌在神聖聯盟西北，而在這隻葫蘆中央最狹窄的地方，一座古樸而恢宏的堡壘城市，東西向橫斷了整個迪亞克峽穀，也生生的阻擋住了獸人大軍南下的通道。

    它就是永不墜落的堡壘——迪亞克城！傳說中它是一座從擁有諸神的奇跡時代流存下來城市，因此在大陸呤遊詩人的口中，它總是無數次的修飾為‘諸神堡壘’！而在大陸學者與武者的眼中，因為迪亞克擁有全大陸最好的魔法和武技學院，並且免費接納有天分的平民子女，人們親切的稱它為“賢者之城！”

    這裏是任何懷有遠大抱負年輕人的天堂，這裏也樹立著無數英魂的墓碑，這裏是無數少女尋夢的樂園，當與獸人的戰爭打響時，她們在勇士們的身後唱著戰歌加油助威，挑選最英勇無畏的勇士為自己的另一半；她們也曾在這裏看著自己的戀人倒在獸人的屠刀下，眼含熱淚為他譜寫哀章…

    這裏譜寫了無數浪漫與悲壯，可歌可泣的英勇與愛情！這裏，是神聖聯盟的人們伸張正義守護家園的最前端。

    這裏，是迪亞克城！

    當獸人在蟄伏了五年後，重新揮戈攻打迪亞克城時，當迪亞克的告急文書飛向蒼茫大陸各處時，主在人間的代表——號稱懲惡揚善的神聖教廷卻躲在它的背後視而不見安逸享樂；而迪亞克城周圍十餘個大小王國公國的君主貴族們依然在尋歡作樂。

    當危機的警報拉響，大批的迪亞克榮譽市民高唱著戰歌，從蒼茫大陸各地向著迪亞克城聚集，熱血以在她們心中點燃，她們光潔的額頭上閃耀著正義的渴望！

    …

    亞當是一個生活在努曼公國中平民家庭的年輕人，年僅十九歲的他有著一張普通的讓人過目就忘的臉，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想去迪亞克成為英雄的夢想，不止是因為他的祖父和父親都在那片土地上戰鬥犧牲，還因為他的鄰居，從小的玩伴他心目中的新娘莎拉——一個貌美的女孩子已經先他一步去了迪亞克。

    當迪亞克城第三封告急的文書傳到村子裏時，亞當相依為命的母親才萬般不舍的放亞當與村子裏的年輕人一道踏上了迪亞克的征途，臨去前他的母親為他打理行裝時，含淚交代了兩句話。

    “我希望以後的每年都能為你——我的兒子打理行裝，另外，帶回你心愛的姑娘！”

    就這樣，亞當和村子裏的十幾個年輕人扛著獵叉，從迪亞克峽穀南端入口走進了迪亞克峽穀，匯聚到一個百多人的隊伍中後，亞當從一個參加過五次的迪亞克戰役的老兵那裏學會了第一首迪亞克戰歌，並跟著他們一起高聲鳴唱：

    戰旗已經在迪亞克城頭飄揚，

    勇士們的身後，戰歌已經唱響，

    那是膜拜英雄的姑娘們，在挑選她們的新郎；

    我們開口齊唱信心響亮，

    我們怒視前方氣勢高昂，

    飛舞的長發揚起英俊的模樣；

    揮動戰刀讓醜陋的獸人逃亡，

    我們邁開腳步奔向勝利的曙光，

    回頭瞥向我們心儀的新娘；

    帶著血跡略顯猙獰的微笑，

    令她們瘋狂！

    北國的春意來的比較晚一些，當南方已經進入初夏時節，迪亞克峽穀內的冰雪才慢慢消融，迪亞克的老人和小孩，在戰火紛飛的迪亞克城後方峽穀內肥沃的土地上開始了一年的春耕，當每一波順著田野旁的大道增援迪亞克的年輕勇士們路過時，他們都會支起身體望向迪亞克城，和著這些年輕人的拍子唱上一段。

    沒有豎琴長號的伴奏，隻有最粗獷走調的聲音，但是唱響了他們心中最熾烈的夢想，歌聲會讓他們信心百倍，會讓他們遺忘膽怯，當一路唱到迪亞克城時，一副悠久歲月的戰爭畫卷已經在他們的腦海中舒展開來，他們的胸間隻剩下了熱血沸騰！

    格裏菲利和奈何牽手漫步於峽穀內田野中鋪著碎石，慵懶的陽光照射下，冰雪化開後滿是積水泥濘的道路上。不是他不想一步直接趕去迪亞克，因為很多年前老休斯特爾就交代過格裏菲利：如果哪天你要去迪亞克，就一步一步的從峽穀入口走到迪亞克城！

    格裏菲利想想這一輩子好像也沒聽老爺子幾句話，於是決定這次好好的聽他一句，他牽著奈何，真的就這樣鮮衣靚穎的走向迪亞克城。

    迪亞克大峽穀由南向北就像一個寬闊的緩坡，看著兩邊逐漸高漲的峭壁，如果不是在峭壁上麵鳥瞰過，你很難發現不是峭壁長高了，而是地勢下沉了。

    一路上，一隊隊的唱著戰歌的年輕人超越他們急速了趕向了前方的迪亞克城，而駕著騾馬的運糧車隊則從迪亞克城駛出迎麵開來，上麵載著受傷後返鄉的迪亞克人，隻是他們一直遙望著後方越來越遠的迪亞克城，他們不甘心就這麽退出戰場。至於身死的…就會在戰爭結束後安葬在迪亞克城周圍，在墓碑石上刻錄他們的名字，留待後代來瞻仰祭奠，並像他們一樣在迪亞克戰鬥。

    格裏菲利剛踏入迪亞克峽穀時，還不知道老爺子讓他體會什麽，但是走到一半後，他終於知道了。

    正義！

    是的，休斯特爾老爺子想要他這個習慣了陰謀算計的斯德曼家族的接班人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邊淨土，因為正義而長存，所有的醜陋與惡俗都無法侵蝕！

    這裏就是迪亞克！

    又一隊支援迪亞克的隊伍趕上了格裏菲利，他們臉色並沒有因為長途跋涉而疲倦，戰歌激蕩起的戰意讓他們越靠近迪亞克城越精神，他們有著平凡的麵孔樸實的衣著和簡易的武器，但是他們還有一顆去伸張正義的心。

    “嗨，貴族的少爺小姐們，現在的迪亞克可不是你們度假休閑的好地方！”隊伍中領頭的老兵留著一大把的胡子，向著已經讓在路邊，一身貴族服飾的格裏菲利和奈何調侃道。

    格裏菲利向著這位老兵禮貌的點頭回應，感謝他的提醒。

    隊伍中的亞當向著格裏菲利奔了過來，憨厚的臉上帶著一絲平民遇見貴族時的謙卑，而雙眼中略顯拘謹的笑容更多的卻是真誠！

    “請問，你們是去參加迪亞克與獸人戰爭嗎？如果是就跟我們一起上路吧！”亞當是個很熱情的年輕人。

    聽亞當這麽一問，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貴族的騎士前來參加迪亞克的戰爭並不鮮見，但是像格裏菲利這樣不騎馬持槍，兩手空空像個遊客一樣來參加迪亞克戰役的貴族，還真沒聽說過。

    就在胡子老兵準備笑罵亞當多事時，格裏菲利再次點下了頭，“是的，我要去迪亞克！”

    “哈哈…”胡子笑了一句，衝著格裏菲利喊道：“貴族小子，你見過獸人長什麽樣麽？你敢殺那些鼻孔比你嘴巴還大的獸人麽？到時候可別嚇得尿褲子！”

    格裏菲利認真的想了想，自己貌似還還真沒有殺過獸人，半獸人倒是殺過不少。於是他老實的答道：“我沒有殺過獸人，但是我不會害怕！”

    “哈哈哈…”在一陣哄笑聲中，胡子老兵接納這個老實的貴族小子以及他漂亮的讓人移不動眼睛的女伴。

    稍微停頓後，隊伍再次前進。有了奈何這個傾國美人的加入，這些大多數連女人手都沒摸過的年輕人隻能拚命的喊唱著戰歌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拘謹。

    胡子老兵顯然知道身後的年輕人在想什麽，為了讓氣氛輕鬆一些回頭向格裏菲利問道：“貴族小子，誰介紹你來迪亞克城的？”

    “介紹？”格裏菲利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他身邊的亞當見格裏菲利一頭霧水，連忙解釋道：“每一個第一次去迪亞克城參加戰役的人，都必須攜帶以前參加過迪亞克戰鬥的人書寫的舉薦信，或者帶著你的先輩們參加過迪亞克戰役後，迪亞克城頒發的榮譽市民勳章，否則連城門都進不了。”亞當說著掏出一枚銅質的勳章，正麵刻畫著劍與魔杖交叉下的骷髏頭，反麵則是一座巍峨的城堡。

    這讓格裏菲利想起了很多年前，巫妖祖瑪從他手裏解救艾莉婕時，補償給他的那一枚徽章，徽章上麵刻畫的圖案跟亞當展示給格裏菲利看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祖瑪給他的那枚是紫金的。

    “嗨，我說貴族小子，如果你沒有舉薦信，隻要讓你像公主一樣漂亮的女伴給我們唱首歌，我可以舉薦你進城，怎麽樣？”胡子老兵說著向格裏菲利擠了一下眼睛，他這個提議換來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叫好聲一片。

    格裏菲利不禁啞然，讓奈何唱歌，你們不要命哪？惹得她不高興，邪惡的唱詩聲一起，保管你們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奈何倒是躍躍欲試，不過被格裏菲利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大庭廣眾之下隻好把不滿吞進肚子裏，繼續扮演著自己的矜持婉約！

    格裏菲利握住奈何的手，“你們會聽到她的歌聲的，但是不再這裏，在迪亞克的城頭，她的歌聲不但美妙，還能讓你們充滿勇氣和力量，讓你們麵對獸人不再恐懼！”

    格裏菲利貴族式的說法，並沒有惹來噓聲一片，當所有人再次看向奈何時，反而真的覺得像格裏菲利說的那樣，這樣的女人會給他們帶來力量和勇氣，因為每一個迪亞克的年輕人，都想證明給身後的姑娘們看，特別是有奈何這樣的頂級美女在場的時候，會激勵著他們更加悍不畏死！

    因為格裏菲利婉轉的拒絕，氣氛有些尷尬，就連戰歌聲也停歇下來。

    熱心的亞當再次解圍，他猶豫了一下向著格裏菲利介紹道：“嗨，我叫亞當！”

    換來的，是格裏菲利率先向他伸出的手，“我叫格裏，來自羅奈歌！”

    亞當本來想先伸手的，可是又怕自己被這個貴族少爺拒接，那就要同伴們笑死了，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貴族少爺倒是入鄉隨俗——要知道不管是誰走進了戰時的迪亞克都一律平等，貴族與平民之間再也沒有了卑賤之分。

    聽說格裏菲利來之羅奈歌，一下子吊起了眾人興趣，各種疑問撲麵而來。

    “聽說羅奈歌的月亮柯菲妮公主登基為女皇了，是真的嗎？”

    “聽說第九騎士格裏菲利當眾對神聖教廷的紅衣主教拳打腳踢，卻沒有換來主的懲罰，是這樣嗎？”

    “….”

    關鍵時候，亞當再次解了格裏菲利的圍，“大家別追問了，格裏現在走到了這裏，他怎麽可能知道十多天前羅奈歌發生的事情！”

    眾人一想，也對啊，就算騎快馬，沒半個月也別想從羅奈歌趕到這裏，更何況這兩個人漫不經心的一路晃蕩來這裏。

    說話的人多了，氣氛就輕鬆下來，為了不讓自己老成為這支隊伍的焦點而老輩盤問，格裏菲利決定開口轉移一下眾人的視線：“亞當，你為什麽要來迪亞克，是為了遵循先輩的遺願，還是想證明自己後找一個漂亮的姑娘回去過日子？”

    亞當臉色微炯，在格裏菲利的注視下目光躲閃了兩下後，又堅毅起來。“我的祖父和父親在世的時候教導我，說迪亞克城是每一個熱血男兒伸張正義的聖地，但我並不讚同他們的觀點，如果伸張正義真的那麽偉大，為什麽隻有極少數人去迪亞克去阻擋獸人？而絕大多數人卻在後方安享太平？”

    這是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如果正義真的那麽偉大，為什麽維護它的人越來越少？

    亞當的話讓整個人群沉寂了一下，胡子老兵咕嚕道：“去他媽的正義，我就是圖一痛快！”

    亞當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不能理解，但是我想祖輩們在哪裏一代一代的拋頭顱灑熱血肯定有他們的意義，也許等我站在迪亞克城牆上的時候，我才會明白。說實話，這次我拋下相依為命的母親來到迪亞克，確實是為了女人，她叫莎拉，我們一起在村子裏長大，她已經在一個月前隨著第一批人到了迪亞克，我想站在迪亞克的城牆上擊殺獸人證明給她看，這樣在戰爭結束後我才有勇氣向她求婚！”

    是的，每一個初去迪亞克的人都不打明白為什麽，但是去過一次就像上癮了一樣，每年都想去。

    亞當話音剛落，一片噓聲響起，這並不是嘲笑亞當，而是一種另類的鼓勵。

    “嗨，亞當小子，你敢殺獸人嗎？”胡子老兵果然被格裏菲利轉移到亞當身上。

    “我..我不知道，”亞當的語氣有些軟弱，他握了握抗在肩上的獵叉又摸了摸背上的獵弓，似乎找到了一點底氣，“我會打獵，我敢殺獵物！”

    “你都殺過什麽獵物？”一個跟亞當同村的年親人顯然清楚亞當的底細，故意激將道。

    亞當頗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兔子..還有山雞！”

    “哈哈哈…”滿場哄笑。

    這一次連格裏菲利都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了一個笑意，看著連脖子都羞紅了的亞當，格裏菲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要一味想著擊殺多少獸人來證明自己，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衡量標準，隻要你來到了迪亞克城，哪怕根本沒有上城牆的資格，但是你為前方的戰士送過一碗水，你為拋石機裝過一塊石頭，這些都能證明你的存在！你記住，隻要你來了，你要你站在這裏不管幹什麽，聽從調派就可以了，不要莽撞的衝上牆頭去枉送性命，我想，莎拉會看到你的勇氣的！”

    胡子老兵回頭很是鄭重的看了格裏菲利一眼，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卻異常冷靜的年輕人，在他心裏雖然貴族們都善於煽風點火，不過到了迪亞克城就叫鼓舞士氣了，他覺得光憑這一點，這個貴族小子就值得自己把他帶進城裏。

    “謝謝！”對於格裏菲利的開解，亞當誠摯道謝後反問道：“格裏，你為什麽又要去迪亞克？”

    這無疑問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一個不愁吃喝，帶著絕世美人貴族的少爺，難道心血來潮的去迪亞克伸張正義？

    格裏菲利掃視了一眼周圍看著他的人，這個時候似乎有一抹異於陽光的金光流轉至他的全身，讓眾人下意識的一陣沉溺恍惚。

    “我去，守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