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裝,妝,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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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看了看,去鎮長家吊唁的人都送來錢了,因為這個他才樂的?原來死了娘,可以得錢,死了人還要請客吃飯,這紅白皆是喜事?他笑成這樣,我不禁想他會不會盼著自己的老爹也死呢?

    鎮長的做法,好像在慶祝他老娘死了一樣,我不禁在棺材錢默哀了,替他老娘不值,也替鎮長做做人應該做的事。

    他見我憂傷,走過來喊我去吃飯,我不知這話他老娘聽見了,在棺材裏怕是會哭的吧?

    後來,另一家的人死了娘,那個人是屠夫,天生的橫肉臉,笑不起來,就沒人給他送錢去了。

    彼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要錢,是要笑著去要的。

    教書的先生說,中庸便是我們狗鎮的魂,不要得罪人,不要違背書本,不要和旁人相衝突,一切的一切,要按照書上寫的,大家就可以過得安定團結,平安快樂,沒有疑問,生活便不會問題。

    說白了,狗鎮裏,誰人活得最像狗,誰活得最好。人哪有狗活得好?是吧?

    看見路上有條流浪狗,我們大多會施舍,若是富裕,便會將它領回家去,養著,如同養老爹一樣養著。可是人呢?

    若諸君在街上遇著個乞丐人,大多會避而遠之吧?誰會想著把人領回家去養著呢?

    原來,人是人都不愛的,人愛狗,更愛像狗一樣對著搖尾巴的人,用豬油麵粉抹在臉上,怕也是中獻媚的行為吧?

    如此說來,我便不再讓人打我的臉了,不需要紅,我忍著痛,卻讓旁人看得開心?我又不是愚公。

    如此,我的臉,不紅了,隻是碰到會有些許的疼。

    我覺得舒暢許多,滿街都是被紅辣椒,辣紅臉的姑娘,她們不理會我,我也不理會她們。

    我看著她們的臉,問自己:“為什麽她們要往自己臉上塗糧食呢?”

    有人說是為了好看,我倒不覺得有多好看,反正豬油下麵的臉不都是那樣的嗎?

    有人說是為了招人喜歡?怪不得,賣包子的女兒家從被男人調戲說“來,給我親一口”我想他們不是為了親她豬油底下的臉,而是為了吃一口那豬油拌麵粉,配紅辣椒。或許是他們覺得好吃吧,反正我是不愛的吃那個的。

    說起吃,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不僅僅是妝,還是裝!

    許是怕餓吧?聽說新娘子的臉都會塗得特別白,臉上也會畫得很紅,若是依據我的猜測,新娘從早上起來,就得出門來,一路上,也沒人去揭開她的蓋頭,她不能揭開蓋頭吃飯,也不能見別人,時間一久,應該會很餓才對。

    有些新娘路上一走便是大半天,能不餓嗎?

    於是,她就可以把自己臉上的豬油拌麵粉扣下來,就這紅辣椒吃了。難怪難怪我表姐嫁人時,她媽把她抹得像個麵粉娃娃,若是不說,我都不曉得那個人是表姐!豬油很多,麵粉也多,臉蛋上和嘴巴上紅辣椒更是多,比平時見到的姑娘還要多。

    姨媽疼表姐,疼得厲害,許是怕她餓,於是多給她塗了些白麵粉,表姐平日愛吃辣子,於是,姨媽把辣子塗滿的她的臉,怪瘮人的。

    不過新郎是看不到她這副可怕的臉的,不然為什麽後來表姐夫會這麽疼她呢?

    我想,表姐是個機靈的人,她必定是等到新郎揭開蓋頭時,她早就吃掉臉上那些會掉下來的白麵粉和豬油,還有辣椒,甚是連眉毛上的鍋底灰都吃個幹幹淨淨!這樣露出的自然的臉,比如是找人喜歡的。

    表姐夫是個耿直的人,應該不會和狗鎮上變戲法的人一樣喜歡假臉吧?我是不愛旁人騙我的,也不喜歡那些女人把自己的臉弄成白紅黑三色的餅子,原本的人樣難道就沒人喜歡嗎?

    我喜歡的是人的臉,不是那說好聽了叫“麵若銀盤”說難聽了叫做食物盤子的臉。

    若是男人們喜歡真實的女人的臉,我想,那些不招男人喜歡的,動輒打罵的婆娘可能吃慢了,看見她臉上的那些白麵混豬油和紅辣椒,嚇人,還覺得這女人騙了他,便不喜歡自己的婆娘了,便又打又罵。

    真不曉得是什麽人想出來的?在女人的臉上儲藏糧食,也是個奇怪的做法。

    人在臉上藏糧食,一個女人藏了後來的女人也藏了,便如“人心齊,泰山移”一般不問緣故的傳了下來,後來,便再沒有人知道當初為何要這樣做了。

    我這樣說,女人們,她們必定要咒罵我,說我是瘋狗胡亂咬人了。

    嗬嗬,狗鎮裏有好狗,自然會有我這樣的瘋狗,要不然,你們攻擊誰人去?牙尖嘴利時,找不到可以隨意撕咬的狗,必定難受了吧?我便做條瘋狗,讓諸君狠狠咬上一咬,以解心頭多年來做狗之怨憤。

    再說回來。

    可我知道在臉上塗抹豬油,才是迂腐的,別人這樣做,她們也就這樣做,男人身強力健,不覺得自己需要在臉上藏糧食,他們的褡褳裏可以藏幹糧,可以挑,可以扛,再不濟,可以去搶。要說這女人確實是弱了些,挑不過男人,扛不過男人,也搶不過男人,她們就要學會藏,藏在哪兒呢?藏在哪裏不會叫男人發現。

    藏在哪兒也不如藏在自己身上,於是就想來法子,把糧食藏在臉上。

    給它起了好名字,叫做化妝,說是男人喜歡這個樣子,於是所有女人一起瞞著家裏人偷糧食,還以為沒人知道?

    哪裏能不知道呢?我就看出來了,妝就是裝!

    臉上白白都是吃得飽的,“白白胖胖”許是這樣來的吧?

    豬也是養得白白胖胖就可以吃的。

    人呢?

    要是來說,人喜歡白白胖胖的模樣,怕是也覺得白白胖胖是可以吃的。

    在身上儲存食物,看似明智,可是不就將自己也當做食物了嗎?到了荒年,嗬嗬嗬嗬,諸君可以好好想想,這肉裹上了豬油,外麵在塗上白麵,蘸上些辣子麵,下鍋油炸,必定是酥脆可口,香味四溢。

    妝麵,妝盤,裝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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