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局 心之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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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牌5m橫放到手牌上的一瞬間,原本平靜流淌著的數據流暴漲。

    那一副情景就好像月亮距離地球最近的時刻,大海由平靜變洶湧,掀起了甚至一眼望不到頂的巨浪迎麵撲來,令人不由得從心裏產生畏懼之感。

    但宮永咲微微眯起雙眼,那道數字的浪潮在她麵前迅速地凝縮,直至來到她身前的那一刻,已經隻有拳頭大小,粗略望去藏在其中的數字不足百,因為到了此刻,需要做出的判斷銳減,而她遵從數據……

    “立直。”

    親家現物的2s被宮永咲橫置河中。

    “二十二……”

    低聲的呢喃中也彌漫著清冷的意味,令美穗子心頭陡然生出不安的同時,忘了去思索宮永咲口中那個似是自語出口的數字的其中含義。

    從開始棄和到現在,美穗子的手牌已經全然拆散。

    477m,2399p,4566s,東中。

    來牌是1s,親家天江衣的現物,不過宮永咲的立直牌是2s的話,手裏還有那張絕對安全牌東風。

    然後雀明華摸切了5p。

    【在一發位毫不猶豫地摸切這張牌,不僅僅對於宮永同學,天江同學那邊也……還沒有放棄牌型,是已經聽牌了嗎?】

    正當如此想法在腦中掠過時,左邊又傳來宮永咲那相比平日清冷異常的聲音:“來了呢。”

    美穗子連忙省過來,原來方才在她判斷雀明華手牌狀況的時候,天江衣已經摸切了2p,而現在——

    那一張6m被宮永咲優雅地顯現在手牌旁。

    優雅地。

    東四局開局以來那一絲絲違和感達到極致,美穗子忽然省悟,為何自這一局開始心頭就總有某種難言之感,但那似乎並非是對牌局狀況潛意識判斷所生出的直感,因此她在對局時沒有放在心上。

    但現在,目睹宮永咲平靜地倒下手牌後,美穗子終於明白這般違和生自何方。

    那是哪怕手指的小小伸縮動作也充盈著高貴,已經深深銘刻到了骨髓中的優雅。無論是縣預選時,抑或是來到龍門渕宅途中,美穗子所見的宮永咲自然一舉一動也充滿了柔和,若是敏感之人,更能發現蘊藏在那柔和之下奪目的華美,但和此時所展現出來的高雅不一樣。

    就像是……

    自小家境優渥,接受精英教育的那種典型的大小姐。

    就像是……

    龍門渕透華。

    不是平時的那個龍門渕透華,而是偶爾下意識展露如許姿態,那般高雅已徹底融入身軀的那個龍門渕透華。

    【為什麽忽然會想起龍門渕同學?難道宮永同學也有相似的家境?】

    打斷美穗子發散思維的依然是那個清冷的聲音。

    “立直,一發,自摸,平和,寶牌1,2000點/4000點。”

    在手牌倒下之時美穗子向宮永咲看去,牌局初時宮永咲眼裏那道難辨的豎瞳竟然一下子清晰起來,那妖異無比的形狀與顏色看得讓人一陣陣的心悸。

    【怎麽會……人的瞳孔怎麽會變?】

    不,不對,並沒有變。

    稍微眯起眼睛,並且不著痕跡地將身體向前方略略探出拉近與宮永咲之間的距離,美穗子看清並非是宮永咲的瞳孔變成了豎瞳,那是在本來瞳孔之上籠罩了一個豎瞳的虛影。

    【不合常理的表象,這就是勢嗎,但宮永同學好像和久說的勢不太一樣?】

    “那個……2000點。”

    “啊,非常抱歉。”

    不知不覺間看得入神,美穗子連忙拿出點棒,無論是這般直視對方還是在對方和牌後一直不拿出點棒,都是相當失禮的事。按理來說,因為實力出眾且擁有異色雙瞳,她應該早便得見勢的存在,但此次仍然是她首次真正地目睹勢的表象。

    【聽久說,像我這樣不具備靈感的牌手,隻有在同桌的範圍內才能感受到波長到達極致的勢,如果靈感牌手沒有將某種相性特征的靈感發揮到一定程度的話,也沒法看見。即是說,現在天江同學還沒有真正發力?】

    說起來,久的勢又是什麽樣的呢?

    久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那麽希望使用靈感的樣子。

    很想看到在靈感狀態之下的久,很想再多了解一些久的事,但是……

    還是再多給彼此一些時間吧。

    “為……”

    清脆的嗓音將傳入耳中,美穗子回過神來,那是天江同學的聲音。

    “為什麽,跟透華是一樣的?”

    天江衣微微抿著嘴唇,頭上帶著的兔耳飾品不知何時被取下。若不是特別細心,根本無法察覺到冷淡麵容有著難以察辨的扭曲。不僅如此,普通人不僅看不到,相反麵對著此時的天江衣,還會有與之截然相反的另一種感覺。

    典雅高貴。

    但在美穗子的目中,如此清冷,暗藏著某種魔性力量的天江衣還是第一次看到。

    等等……

    清冷,典雅,這豈不是一樣?

    與龍門渕同學,與此時的宮永同學,那一種……

    印刻在靈魂之中,無論什麽樣的遭遇也無法真正掩蓋——露出了如此的本性。

    “你怎麽會,透華的……”

    依然還是稚嫩的麵孔,僅僅是收斂小孩子模樣的興奮,變換了眼神,就生成了連在貴子監督那種精英成年也遠遠不及的壓迫力。

    而且,這個位置,還是側麵。

    現在,那個人眼裏隻有……

    美穗子偏頭看向宮永咲,她實在難以想象直麵這種壓迫力的宮永咲現在到底是如何感覺。

    【現在的宮永同學確實很像龍門渕同學,但天江為什麽會連續追問兩次?莫非……其實天江同學實際上,非常在意龍門渕同學?因為雙方的血親關係嗎,還是……】

    對麵的雀同學擺出置身事外的樣子,這一點與美穗子一樣,也與美穗子所希望的一樣。

    但是,現在宮永同學會怎麽應對天江同學的追問呢。

    美穗子心裏罕見地緊張起來,然後她看到宮永咲保持著仿佛透華本質的神情,從容不迫地稍稍偏過頭。

    “噗……”

    【什、什麽,竟然笑了?!】

    好像是忍不住笑意發出了第一聲笑,隨即立刻抬手掩住嘴部,但就算如此,即便現在身體還在輕輕地顫抖著,宮永咲的每一個動作依然透出華麗的貴氣,與透華本質一樣的貴氣。

    “為什麽笑。”

    麵對宮永咲顯得奇怪的反應,天江衣沒有絲毫受到影響,她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啊……”宮永咲聞言放下右手,臉上仍然帶著笑意,“沒事,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問這個問題,還連續問了兩次,天江同學相當在意透華的事呢。”

    “天江同學是個聰明的孩子,在聽我的回答之前,其實應該已經在自己的內心中,找到答案了吧。”

    說到這裏,宮永咲雙眼稍稍合起,如同兩柄狹長的柳葉刀閃著寒冷的光芒。

    “長期親密無間……這樣的兩個牌手,即使勢裏帶有對方味道也不奇怪吧,就好像肌膚相接體味也會互相沾染那樣。”

    噙著已經逐漸平息下來的笑意,宮永咲麵不改色地說出驚人的話語:“天江同學以為我為什麽來龍門渕家見她的親人,伯父,伯母,還有天江同學。”

    “連如此重要的事,透華她都沒有和天江同學說的嗎?”

    麻將桌在這時輕輕震動了一下,洗好的牌砌成了牌山升起來。

    天江衣在宮永咲的話語中慢慢低下頭。

    “剛才察覺天江同學相當在意透華,但看起來透華的心裏根本沒有天江同學的位置呢。想到潛在的敵人就這麽輕易被解決掉,結果一高興就不小心笑出來了,真是……”

    宮永咲嘴角翹起,眼中精芒刀鋒般直刺過去。

    “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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