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說話。”不想在大街上引起別人的注意，上官語嫣側了側身子，示意慕容瑾熙上來。

    臉色一喜，慕容瑾熙飛身上車，坐到最外邊。

    “怎麽回事，你不是陪著他的嗎，怎麽會到處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王爺，我是真的沒有辦法，隻好出來找你了。”慕容瑾熙帶著血絲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濃厚的痛苦，還有深深的悲涼。

    ***

    “玉竹他昏昏沉沉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蘇醒了，起先還好，雖然隻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還願意聽我們說說話，了解一下以前生的事，我已經很小心，說的每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但是慢慢的，我現他開始不說話，整天呆，我很擔心，都沒敢離開他身旁一步，可是不知道怎麽了，半個多月前，他突然性格大變，驚恐異常，不允許我們任何人靠近，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我好幾次試圖衝進去看他，或者是製住他，都讓他打出來了，王爺，每次看著從窗口送進屋的東西，他一整天隻吃一點兒，我心急如焚，想了很多法子都沒有用，他就是不肯出來，不肯見人，我擔心他身子受不住，所以我派人去請您，知道您離開了鳳國王府，我就出穀來找您，想請您去看看他，我已經沒辦法了，或許您能喚醒他的記憶，我寧願看著他恢複原來的記憶悲傷，至少以他的性子，就算痛徹心扉，也能堅強麵對，而現在的他，可能隻留下了陰影，沒記起其他，所以才這樣，王爺，求您看在玉竹曾經受了那麽多的苦，又遭此大難的份上，去看看他吧，好不好？”

    說到後來，慕容瑾熙的眼圈泛紅，聲音都哽咽了。

    “怎麽回事，琉璃，難道是你的法術出了問題？”上官語嫣沒有回答，在心底詢問。

    “人的大腦複雜之極，他的記憶我封存了，但是那些深入靈魂的烙印，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那些痛徹心扉的痛苦，再怎麽封存，都會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這些東西，都不是法術所能完全消除的，除非將他變成傻子，或者等我法術再精深些，將他的記憶徹底改變，但是語嫣，那些被篡改的記憶，都是我給他的，你覺得這樣好麽？”

    好麽？一時語塞，上官語嫣心緒翻騰，莫名的，淡淡酸澀堵在咽喉。

    是啊，被篡改的記憶，就不是他的人生，那麽，他還是他麽，她怎麽能讓他變得不再是他，這句話，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王爺，隻求您見見他也不行麽？”看上官語嫣很久沒有答話，慕容瑾熙充滿希冀的眸光迅暗淡，低啞輕語。

    “沒有，我去，我去看看他，但是能不能有效果，就不知道了，他現在在哪兒，還是原來那個山穀裏的總部？”深吸一口氣，上官語嫣抬眸回答，笑容有些無奈。

    “是，太謝謝王爺了，我們這就走？”慕容瑾熙大喜。

    **

    “嗯，稍等下。”上官語嫣拿出紙筆，迅寫了一封信，掀開了車簾，“思源，你快馬加鞭將信送到皇城給媚兒，然後你們在那兒等我，瓏兒，你是跟我一起去？”

    “嗯，我們一起吧。”

    “好，思源，你們一起去皇城，不用跟著我們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照顧好夫人們。”

    “是，老大。”

    “現在就走，日夜兼程，應該能在半個月內趕到那兒，慕容，你歇會兒，現在天色還早，城外百裏有一個小鎮到那兒去休整。”

    “謝謝王爺。”感激一笑，慕容瑾熙靠在車邊閉上眼，琉璃握住上官語嫣的手，極其溫柔嘉許地點點頭，執起桌上棋子，三人繼續小小娛樂。

    就這樣，一行人緊趕慢趕，日夜兼程，累死了幾匹好馬，半個月不到，來到了總部。

    第二次再來，走的就是那個地下迷宮，沒了那麽多玄虛，四人很快進了山穀。

    “哇……”乍一見穀中美景，淩瓏驚訝地張大嘴，驚歎地說不出話來，上官語嫣讓慕容瑾熙派人帶淩瓏和琉璃下去梳洗沐浴，自己則隨著她直接去見寒玉竹。

    “主子，您終於回來了，公子他……”小奴話還沒說完，眼睛就紅了一大圈。

    “怎麽了？”慕容瑾熙大驚，急切追問：“不是說還是原來那樣嗎，出事了？”

    “不是，是吃的東西愈少了，這樣下去可怎麽辦呀？”

    上官語嫣心中“咯噔”一下，腳步輕點，朝前飛掠，眨眼間就到了之前住的那座最大的宮殿。

    “玉竹住在一樓你原來住的房子隔壁。”慕容瑾熙急忙跟上，兩人很快到了。

    屋外、前窗、後窗都守著很多人，上官語嫣皺皺眉，吩咐道：“讓她們都退下，慕容，留你一個人就行了。”

    **

    慕容瑾熙點點頭，揮退所有人，上官語嫣走近窗戶，抬起的手放在窗欄上，半晌沒有敲下去，心中真是百味雜陳，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玉竹，王爺來看你了，能不能讓她進去？”見上官語嫣久久沒有下一步舉動，慕容瑾熙急了，上前代為敲響了窗戶，揚聲問。

    “咕咚”一聲，裏麵不知道出了什麽聲響，隨即沉寂下去，再沒了反應。

    “王爺，這……”慕容瑾熙焦灼無奈，看著上官語嫣，一籌莫展，上官語嫣嘴唇微抿，璀璨的星眸閃了閃，一把拉住慕容瑾熙的手後退，附在她耳邊輕語：“我硬闖了，你去端些清淡小菜和粥食過來，我一定想法子讓他吃。”

    ***

    “好，不過王爺，玉竹他或者會還擊，您擔待些。”

    “我不會再那樣對他了，我保證。”輕輕一歎，上官語嫣低語，慕容瑾熙這才放心離去。

    “進去吧，瓏兒在沐浴，我就過來了。”身旁金光一閃，琉璃出現在一旁，低低耳語，上官語嫣點點頭，琉璃手一揮，門突然打開，兩人閃身而去，門再度關上。

    屋子裏很暗，厚重的窗簾都拉著，隻有淡淡的光，不過上官語嫣的眼力極好，頓時看得清清楚楚，目瞪口呆。

    床腳蜷縮著一個形容槁木的男子，抱著自己瘦得隻剩骨架的身子在瑟瑟抖，膝蓋間夾著的臉比巴掌還小，愈顯得眼睛極大，滿是驚恐和畏懼，驚慌失措地看著兩人，滿頭青絲糾纏打結，身上的衣服更是皺得不成樣子，空氣中的味道，說實在的，真是很不好聞。

    “琉璃，弄暈他，換個地方，受不了了。”上官語嫣皺皺眉說。

    點點頭，琉璃手一揮，寒玉竹頓時軟倒，“好可憐，語嫣，交給你了。”閃身消失，上官語嫣大步上前打橫抱起他，手中的分量輕得嚇人，而他的臉色，更是青白晦暗，明顯的睡眠不足加營養不良。

    一腳踢開門，將他抱到隔壁她曾經住過的臥室，慕容瑾熙端著托盤來了，看見他被點暈帶了出來，高興至極，上官語嫣吩咐隨行的小奴為他清洗幹淨，走到桌旁，為他開藥。

    “慕容，讓小奴去熬藥，我會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想想老是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上官語嫣決定趁這次機會把事情解決了。

    慕容離去，上官語嫣坐在桌旁，心中極其糾結。

    對寒玉竹，從最初的痛恨到得知他的過去後，她的心情，有了很大的變化，一方麵是同情，一方麵是不知如何處置。他雖然用的手段不對，但是卻將最純潔的身子給了她，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肯定是二話不說就娶了，可現在問題是，那麽樣的彼此傷害之後，心境已經不一樣了，以後她該如何對他？自從來到這兒，她幾乎沒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過，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希望時間可以回溯，那麽，或許兩人的關係，不會弄到這麽無法挽回的地步。

    糾結了許久，小奴們將寒玉竹清洗幹淨，穿好衣服，抱到了床上，紅著眼退下了。

    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寒玉竹因為熱氣蒸騰而稍稍有些紅暈的臉，看著他瘦得臉頰深深凹進去的臉，頭，很疼。

    “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突然，寒玉竹極其痛苦地驚叫起來，兩隻手胡亂揮動，上官語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傾下身子，輕輕拍著他的胸口。

    “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聽到琉璃的解釋，上官語嫣知道他一定是備受潛意識中的痛苦折磨，心中有些難過，語調溫柔了許多。

    “啊……”突然，寒玉竹張大眼睛，盯著上官語嫣的臉，就像看見了魔鬼，恐懼地尖利慘叫，“你是誰，這是哪兒，我要回家，救命啊，啊啊啊啊……”一邊叫一邊手拉緊被子朝床腳爬去，眨眼間就躲進錦被裏直抖，聲音嘶啞幹澀，難聽極了。

    “我叫君紫妍，還記得麽？”上官語嫣呆了呆，眉峰蹙得更緊，看來，自己帶給他的痛苦記憶實在是太深太深，所以，潛意識裏，他看見我就害怕，怎麽辦？

    好像是第一次聽見上官語嫣的聲音，又感覺莫名熟悉，寒玉竹不叫了，躲在原地的身子也沒那麽顫抖，怯生生地拉開一點兒錦被，露出一對大眼睛，帶著審視、好奇、詫異、不解……直直盯著上官語嫣，一動也不動，上官語嫣綻開一個溫和的微笑，輕聲說：“還記得我麽？”

    直勾勾地看了上官語嫣半晌，突然，眼神一變，深深的痛苦迅上湧，寒玉竹猛然抱住自己的頭，疼得摔倒在床上，抱著頭往床上猛敲，嘴裏極其痛楚地悲鳴嗚咽：“痛，好痛，痛……”

    六九中文首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