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黑雲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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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疇是什麽人,號稱巧舌如簧,這些年遼西也好京城也罷,從來沒讓人在嘴皮子上沾過便宜,一拍桌子;“等等,奉孝,你回來,你的話咋像是三伏天的毒日頭,讓人喘不過氣來,今天你要是不說清楚了,甭說兵不借給你,就是道也不借了。”
郭嘉心想,這恐怕由不得你了。郭嘉了解田疇,這人基本上屬於一個強驢,你越是軟玉溫香的求他,他越是不買賬,對付這號人,就待出奇製勝,抽冷子將它一軍,打他的軟肋。田疇的軟肋,就是最怕被人說他不夠忠義。這一點很多人都知道,因為他自己經常在喝醉的時候,口無遮攔的標榜自己是刺殺趙襄子的‘豫讓’嗎。郭嘉知道他的為人,所以早就xiong有成竹,有了全盤的計劃對付他。
郭嘉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推開門就向外走,一邊走還一邊悻悻的道;“跟你這號無父無君無親無友的人,就沒什麽好說的。”嘿,田疇心裏這個別扭,這不是毀我嗎?這話要是讓他郭嘉在一大堆同窗好友麵前這麽一宣揚,我這些年苦心維護的忠義形象豈非要毀於一旦。
“來人,攔住他,沒有我的話,今天郭奉孝甭想出這道門。”田疇氣急敗壞的道。外麵立即過來兩個衛兵,和顏悅色的把郭嘉勸回來。
郭嘉一臉的憤怒,冷笑著道;“你不是我郭嘉早先認識的那個田疇,當了幾天太守,就變成這副德行,翻臉無情,我告訴你田疇,我的兩千jing兵,現在城外,一個時辰內,我不出城,張繡和朱靈可就要舉兵攻城了。”田疇心想郭嘉可真不是東西,弄得象是我要殺他似的,話還沒說,就先冤枉人。田疇苦笑道;“這是什麽話,你把田某當成何人,在你郭嘉心目中田疇為人就如此卑劣,難道我還想害你性命不成?”
郭嘉心裏笑,嘴上歎氣;“現今曹兵勢大,幽州紛亂,一些巧言吝嗇、投機取巧賣友求榮之徒,說不定就會用我郭嘉的人頭去向曹賊請賞邀功呢。”
田疇心想完了,這郭嘉根本就不講理,再說下去,指不定還有多麽難聽的話呢。曹cao我不想得罪,袁紹更是得罪不起,借兵就借兵吧,好在是去打烏桓,不是打曹cao,萬一以後出了事,我也可以推的一幹二淨。他可不知道,郭嘉已經把圈套做好了等著他往裏鑽,這三千兵借出去,田疇可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行吧,你要借兵就借兵吧,不過你還別忙謝我,不白給你,我有條件,奉孝,咱可說好了,你給我弄個烏桓娘們回來,要漂亮的。”
郭嘉扶著門口的銅鼎,努力的告誡自己千萬別暈倒,苦笑道;“這些年不見,這毛病你也不改改。虧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這樣吧,你再給五千jing兵,我幫你弄個烏桓王妃行不?”
田疇連連搖頭;“八千jing兵換一個烏桓美人,奉孝你尋我開心吧,你還是快走吧,我去給你撥派兵馬,都是步兵,我可告訴你。”
“不行,那還不如不要,反而成了累贅,要騎兵。”
“我可真是那你沒辦法,咱可說好了,如果這次你立了大功,最起碼,給我弄個列侯,關內侯我都不稀罕。” 郭嘉心想,我自己現在連一點爵位都沒有,憑什麽給你弄個列侯,想得倒美。田疇看他不吭聲,隻顧低頭陰笑,一連聲問;“你到底給不給。”郭嘉苦笑道;“你容我試試吧。”心想,這列侯的名分,要是給了你,你可就真的姓袁了。田疇沒想到這一層呢,他隻是怕自己吃了虧。
遼西人的性子野,人也長的結實,在塞外苦寒的地方呆的久了,身上多少會沾染一點胡人習氣,做人、做事、作戰都挺霸道的。郭嘉挺喜歡這種軍隊,帶兵打仗,這種軍隊,讓指揮官感到很舒服很放心。田疇給他三千jing兵派了參軍宿舒與郭嘉同行。
郭嘉到了徐無山之後,安營紮寨完畢,就有探子來報,說是現了十幾個烏桓騎兵,正從幽州方向過來。郭嘉道;“捉活的。”
胡車兒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殺人了,心裏癢癢的很,所以自告奮勇,前去捉拿。張繡攔著他道;“你可聽清楚了,郭先生說要活的。”胡車兒多少有點為難,捉活的這事他沒幹過,對他來說,要死的,容易多了。難歸難,好長時間沒打仗的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請將軍和先生在此少待,末將去去就來。”
胡車兒的確是去去就回來了,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用,就把那一隊烏桓兵生擒活捉了。胡車兒挺不高興的,一隻手提著哈多,闖進中軍帳,把個遍體鱗傷、呲牙咧嘴、鬼哭狼嚎的‘哈多’扔在地上,掃興的道;“先生,烏桓兵讓我捉回來了,真是掃興,我還以為烏桓兵很厲害,沒想到都是些軟骨頭,還沒打就投降了,沒趣,沒趣。”
郭嘉看了看地上渾身滿臉是血,手上胳膊上到處是傷的烏桓美男‘哈多’,tuo口而出道;“這還叫沒打”
胡車兒愣了愣苦笑道;“先生,冤枉,這可不是我打的。”郭嘉心想難道他們在中途遇襲。便問哈多;“你是什麽人?”郭嘉問完了又苦笑,心想他肯定聽不懂,自己不懂鮮卑語,可怎麽問話呢。誰知道在他麵前的這位竟然是個漢語通。
胡車兒拎著哈多進來,又把他狠狠的扔在地上,哈多身上的鞭傷和地麵一接觸,立刻痛入骨髓,yao著牙在地上慘嚎。郭嘉在心裏歎了口氣,這胡車兒下手也太狠了。
哈多此時可是把烏延恨到姥姥家了,心想烏延老狗,老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他聽到郭嘉問他話,立即停止了哭喊,從地上抬起頭,yao著牙瞪著眼,大聲嚷嚷道;“你們是漢人?我要投降,我要幫你們打烏延,老子一定要投降,我求你們了。”
郭嘉傻了,自己這裏還沒勸降呢,他就投降了,不是說烏桓人很悍勇嗎?怎麽有這樣的膿包存在。而且這人還會說漢語——
哈多掙紮著站起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漢朝的大人,您就讓我投降吧,我要幫你們殺了烏延,求你了。”郭嘉沉思了一下道;“你為什麽要投降我,你可是烏桓人呢。”哈多想起自己所受的非人虐待,不jin悲從中來,忍不住鬼嚎起來;“大人——烏延這個王八蛋,把我害苦了,你看我這一身的傷,都是拜他所賜,小人今生和他勢不兩立。求大人成全。”他趴在地上哭的像死了親爹一樣,別提多淒慘;“我一定要投降,一定要投降——”看那意思,郭嘉要是不讓他投降,他能哭死。
郭嘉眼睛亮了;“你說這一身傷,是烏延打的。”哈多連連點頭。郭嘉納悶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還騎馬奔馳,不怕死嗎?”哈多心想我也知道這樣會死,可是沒辦法呀。他悲憤的道;“這也是拜烏延所賜,是他讓我去見大單於求援兵的。”郭嘉就像是被烙鐵燙了pi股,一下子站起來,大聲道:“為什麽要求援兵。”哈多被他嚇得不敢號喪了,心想莫非我說錯了話,怎麽他如此激動。哈多撞著膽子把無終城的戰事說了一遍。郭嘉聽完後,一言不,揮手道;“把他帶下去,找個大夫給他治傷。”哈多又一次被‘胡車兒’像拉死狗一樣拉下去。哈多心裏在想,除了烏延個老東西之外,我第二個恨的人,就是這個混蛋了。
哈多走了,張繡湊上來道;“會不會是苦肉計?”郭嘉搖頭道;“不會,是真的。”張繡詫異道;“何以見得?”郭嘉道;“因為烏延根本不知道,我們從遼西過境偷襲徐無山,二來,從無終城到這裏至少兩天路程,那個時候我們還在遼西沒有動身,烏延又怎麽能未卜先知。”
張繡聽的有理,點頭道;“留著這人沒用,宰了算了。”郭嘉連忙阻止;“不是沒用,而是大有用處。”
雖然立了夏,但仍然有幾分春寒料峭,這北地燕都的天氣就是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周倉剛吃完了飯,就卷起了褲管,坐在太守府的門口曬太陽,一邊看著難民們又在哪裏吵嚷著分粥。他撫mo著自己剛吃飽並鼓脹起來的肚子,心裏一陣得意。心想,這次跟定了這個袁熙,以後再也不用喝那不頂事的黃米稀粥了。
天蒙蒙黑的時候,文醜來找過我,他說很擔心,來幽州包括在路上差不多用了十五六天時間,不知道,官渡那邊怎麽樣了。其實,我比他更擔心,尤其是我根本就知道那裏會生些什麽事情。我計算了一下時日,如果能在一兩個月內解決幽州的事情,還是能夠迅揮軍官渡的。到那時隻要宰了許攸,勝敗還未可知呢。如果一切順利不出岔子的話,右北平的戰事應該很快就有結果,到時候,隻要派人扼守徐無山,暫時阻斷蹋頓的攻勢,就可以抽出兵力來付援官渡。可最關鍵的是,要解決掉強悍的匈奴兵看來並不容易,他們的戰鬥力似乎比烏桓要強悍的多。
鮮於輔之所以可以保得住薊城,其實並沒有什麽學問,就一條不出戰,任你怎麽敲打,如何謾罵,我就是不派一步一卒出城,這樣做可以降低匈奴騎射的殺傷力,時間長了,也可以把匈奴拖垮,但想要戰決就不可能了。我等不及了,一定要盡快趕到官渡去,可是要想個什麽辦法,才能一舉打垮匈奴騎兵呢。想了好長時間沒有注意,隻有去找賈詡,誰知賈詡一聽說我要主動出戰,立即反對,說根本就沒有半點勝算。我拜托他想計策,他把腦袋搖晃的像撥浪鼓一樣,說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根本沒有主意可想。鮮於輔就更不用問了,他是堅決反對主動出擊的。我和文醜又根本不了解匈奴人的作戰方法,貿貿然出戰必敗無疑。
我愁腸百轉一夜沒睡,坐在窗前左思右想衡量利弊得失,還是決定先趕回官渡去,可是幽州這邊也要安頓好,不然被匈奴人抄了後路,冀州同樣危險。橘黃se的太陽從東方升起來,晨光熹微中,一夜未睡的我,就聽到一陣號角連聲。文醜頂盔冠甲,端著槍跑進來道:“公子,匈奴人又開始攻城了。”
我打了個冷戰,站起來,也不穿盔甲,抄起悍槍道;“走,上城樓。”文醜遲疑了一下,意思讓我著甲,我搖了搖頭,從他身側閃過去,躍上馬背。文醜也出來上馬說道;“昨兒,那個周倉和裴元紹,已經被鮮於太守拉去守城了,兩個人一聽說要殺匈奴兵興奮地不得了,還一個勁的向太守道謝,似乎完全不知死為何物。”我輕笑了一聲心想,這兩人在幽州日子久了,看慣了匈奴兵的net暴,所以對他們恨之入骨,恨不得每天殺幾個來泄憤呢。
薊城一向有幽州第一堅城之說,這裏的城牆經過夯土加固,高度達**丈,和冀州不相上下。四門有垛口六千個,敵台九十八座,東西四門都建有護門甕城,甕城上建有兩座居高臨下的箭樓。鮮於輔又別出心裁的在箭樓上安裝了石車。這種底部有彈簧,酷似勺子的石車,威力可以直接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投射出幾十丈外,直接落在人頭密集的敵陣中,給敵人帶來不可估量的打擊。甕城外臨護城河,建有吊橋一座。
這樣的級堅城,再加上兵員充足,糧草齊備,任何人想要攻進來都並不容易。可是今天的情形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連一向很沉得住氣的鮮於輔也慌了手腳,我和文醜剛到城下,聽到震天的喊殺聲,死胖子鮮於輔便疾步跑過來道;“公子,不好了,今天的情形有點不對勁。西涼刺史馬騰,竟然派兵來協助匈奴人攻城,還帶來了很多攻城的工具,匈奴人士氣大增,我軍傷亡慘重——”
我詫異道;“馬騰——這怎麽可能——他距離此地幾百上千裏路,怎麽會跑到這來?”鮮於輔跺腳道;“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到城上觀戰,下麵騎白馬,和匈奴左賢王並騎而立的就是馬騰的長子馬馬孟起。”我兩隻耳朵裏一個響雷接著一個響雷的爆炸,馬、匈奴左賢王。馬不必說了,這個匈奴左賢王也不是生人,我記得他應該是蔡琰師姐在匈奴的丈夫吧。
我登上城樓,立刻就明白了鮮於輔所說的傷亡慘重的含義。匈奴人和馬的西涼羌兵果然果然比之孫策的江東兵要狠辣的多,這場攻防戰中所展示出的慘烈,不是合肥之戰可以比擬的。
我和文醜看到了一幕最為恐怖的景象,十幾萬身著牛皮鎧甲的異族人,包括馬率領的勁旅和匈奴人,把薊城北門圍得水泄不通,別說水瀉,隻怕連蚊子蒼蠅也通不過去。士兵的吼叫聲和奔跑如雷的聲音,足以刺穿人的耳膜。飄揚的旌旗幾十裏連成一片,如同一件大大的鬥篷,籠罩著薊城。
黑雲壓城城yu摧。真是名副其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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