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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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穀終於明白這藏獒鼻子極為靈敏尋著自己沿途留下的氣味一路追來。此地距離市集、河水都遠要想除去氣息擺脫巨獒實在不易。想要返身還擊看那幾十條牛犢般大小的巨獒張牙舞瓜的模樣實在有些害怕隻好躍上樹去躲避。
豈料巨獒追來圍在樹下竟不走開許懷穀料想這是雙雙費勁訓練出來的心愛之物也不忍用暗器格斃隻好又從樹上躥下飛奔而去。
如此停停走走日暮時分許懷穀已奔出一百餘裏繞過了洛陽城來到邙山腳下。此刻許懷穀累得筋酸骨軟巨獒仍是精力旺盛奔跑如初許懷穀縱然有心反擊也沒有了力氣隻有拚命向山上爬去想要找一處避難之所。
許懷穀手腳並用很快爬過一道山梁將那群巨獒甩在後麵正要山梁上尋覓藏身之地時忽然間聽見一陣宛轉悠揚的笛聲在晚風中來。許懷穀心中一喜有吹奏笛子之人便會有人家在俯近正好前去躲避追尋笛聲傳來方向奔去。
哪知這笛聲清晰便似在耳邊吹奏一般以為人家必在附近奔行了好長一段路程笛聲清晰如舊卻始終未現人煙許懷穀心中正覺氣餒蒼靄暮色中望見對麵山巔有間涼亭隱約有人。
許懷穀又向那涼亭奔去到近處才看清正是此人臨風奏笛。許懷穀暗呼“糟糕”自己引來這群如狼似虎的藏獒隻怕要傷及無辜急忙道:“這位先生有一群惡狗追逐在下片刻將至隻恐傷了先生先行躲避一下。”
那人不言不動仍是專心致誌的吹奏笛子許懷穀走到近前看清了這人是個中年儒生麵色臘黃死氣沉沉的毫無表情一雙眼睛卻透出溫雅之情左手撫著一隻支晶瑩剔透的玉笛手上長著六隻手指而右邊袖子垂地隨風飄擺似乎右臂已然齊肩斷去暮靄繚繞中晚風吹襲他的藍衫已不似塵世中人。
中年儒士以左手六指扶笛因為比常人少按兩個笛孔吹奏出來的曲子就沒有最高和最低的音階聽起竟是那麽的平和給人一種平心靜氣的感覺心中殺伐之氣頓消一片祥和。
許懷穀為笛聲感染不自覺的坐了下來心中止如靜水全忘了再去奪路逃命。偶一回頭突然現那幾十隻藏獒不知何時追蹤已至而令人驚異的是這群扁毛畜生竟然也似為笛聲所感蹲在地上側耳傾聽全然不知道進襲。
中年儒生吹奏一陣放下玉笛溫言道:“這位小哥看你身法乃是身懷武功之人怎麽會被這些畜生所困。”
這儒生麵目殊少表情但是言語卻很溫和許懷穀麵對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陣親近之感竟有一種驟然遇見長輩親人的感覺不自禁的據實以告:“在下偶過戲水莊被莊主的女兒誤以為是探莊的奸賊所以放出狗來咬我在下知道這藏獒是她心愛之物念之訓養不易便不忍殺卻那想到反而為之所困。”
儒士微笑道:“雙宿飛女俠一向心思縝密她的女兒怎麽如此魯莽小哥連這惡犬也不忍傷害又怎會是凶徒。即是如此我便吹上一曲將它們逐走小哥可先將雙耳朵塞上。”許懷穀雖不明所以仍依言而行但見儒士將笛橫在唇邊吹奏起來許懷穀雖將耳朵塞住乃有餘耳鑽入聽得心煩意躁再看那些藏獒竟然個個夾著尾巴逃走了。
許懷穀見這中年儒士身形不動武功不施僅憑一曲笛聲就能將數十隻最凶猛的藏獒驅走簡直是神乎其技心中佩服之至躬身施禮道:“多謝先生援手之恩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儒士微微一笑道:“昔日我愧對朋友原來的姓氏舍棄不用後來又愧對親人所以用麵具掩去麵容以示無顏相對我這條手臂因敵而殘便自號為柳殘敵。”
一年前邙山較技排下“天、地、人、仙、佛”五位武林共認的絕頂高手五人中敵無雙是丐幫幫主客心柳是佛門高僧雙、飛夫婦是名門之後在邙山較技前已是名震天下。唯有這柳殘敵一向聲名不顯忽如神龍夭嬌從天而降以殘敵六技折服群雄登上“天絕”之位成為當世第一高手而後又似曇花一現遁跡無蹤。江湖中對這位奇人的神秘身世也不知有多少猜測。許懷穀萬萬未曾想到自己竟有莫大機緣於此窮途未路中得江湖第一高人相助心中驚喜交集聲音也顫抖了:“在下江湖後進許懷穀有緣拜見先生實在是三生有幸。”
柳殘敵聽自稱許懷穀心頭巨震目光炯炯凝注許懷穀的麵容沉聲道:“河北保定府萬敵堂主許萬敵你可相識。”
他臉上戴著人皮麵具許懷穀看不到他的神情變化隻是躬身道:“那是在下的父親。”許懷穀頭上草帽已在登山途中拋棄臉上雖有灰塵柳殘敵疑神注視已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
柳殘敵胸中氣血激蕩身形竟是一晃聲音也變得顫抖:“五年前萬敵堂滅門血案滿門上下近百條性命葬身火海你又是如何逃脫的。”
雖然已經相隔數年每憶起那一段經曆許懷穀的心仍是要滴出血來咬著牙恨恨道:“漠北十三鷹和徐海借在下父親新喪之機驟然來襲全府上下隻逃出我一人全仗先父至友燕大同死戰是他老人家舍棄性命才救出在下的。”
柳殘敵歎息一聲悲聲道:“你這數年又是怎麽渡過的了。”許懷穀苦笑道:“在下為報這血海深仇浪跡江湖想要苦練武功怎奈資質魯鈍至今仍是碌碌無為。”柳殘敵歎道:“令尊大學刀法冠絕江湖萬敵堂眾位舵主的武功也很了得燕大同更是武當門下的高手這些人尚且戰死你那仇人武功必是高絕以你現在的武功找他也是徒然又何必苦苦追尋呢?”
許懷穀昂然道:“殺父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在下終此一生也要找出真凶縱然武功不及仇家為人所殺這一腔熱血也要賤在仇人的身上。況且在下親眼見十三鷹、徐海命喪黃泉此仇已報了大半隻剩下殺死先父、逼死亡姐之人還未找到任憑他手眼通天在下也要讓他血債血償。”
柳殘敵目注許懷穀目中淚光瑩瑩歎息道:“許門有你為後也算不枉了。”許懷穀聽他聲音悲愴似乎與萬敵堂有著莫大幹係試探著問道:“先生可與失父相識麽?”
柳殘敵長歎一聲道:“我與令尊相識已有數十年了我年紀小過他你也不必稱我為什麽先生隻叫我‘叔叔’便是了。”
許懷穀未想到當世第一奇人竟然會是父親的舊識心中更增驚喜依言叫了一聲“叔叔”柳殘敵用手輕拍他的肩膀仰向天一聲長嘯。
這嘯聲清亮昂揚直衝雲霄如神龍天嬌天際好一陣方歇。
嘯聲甫歇忽然又傳來‘汪汪’犬吠之聲那群藏獒竟又折返回來。柳殘敵眉頭微皺喃喃道:“這些畜生怎麽去而複返我看在雙宿飛是主人份兒上饒它們一回難道還會有第二次麽?”對許懷穀道:“你將耳朵塞緊看看叔叔我殺狗的手段。”
許懷穀有了上次經驗用布條塞滿耳朵又用手掌住這回一絲聲音也聽不來了。眼見柳殘敵橫笛吹奏許懷穀雖聽不見聲音身體卻感受到音波的震動無邊落葉也是蕭蕭而下這一曲之威縱是內功深厚的武學高手隻怕也是抵敵不住。
可是那群巨獒竟是不以為然繼續前衝有幾隻已撲到柳殘敵身前。柳殘敵大怒將玉笛插在腰間縱身躍起落入狗群中。
藏獒久未進食已是凶性畢露見柳殘敵躍來立即群起撲擊這藏獒身大凶猛幾十張血盆大口百餘隻利爪撕咬對付這一群惡犬實在比對付幾十個彪形大漢還要困難的多。
卻不知柳殘敵用什麽身法身子在群獒中縱橫來去巨獒雖是迅捷卻連他衣角也碰不到一點。柳殘敵左手六指或戳、或彈、或點、或按招招擊向獒頭。
要知道狼犬一類的動物全身最硬的部位便是頭蓋普通人隻有用錘鑿一類的鐵器才能將之擊碎若以指力洞穿非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所不能為。而柳殘敵手指距離獒頭尚有數寸隻憑指風便能洞穿藏獒頭骨這才是中原武林第一高人的手段。
狂吠聲漸止數十隻藏獒俱是頭骨碎裂倒地而斃。柳殘敵卻是衣不沾塵麵含微笑手指上連滴血都未染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