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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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城門口,幾名士兵正盡職盡責地把守城門,無論是進城還是出城,都要被一一盤查身份、查驗包裹後再放行。

    臨近午時,城外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倒不是進城的人真有很多。隻是隊伍當中許多家境殷實的少爺和小姐都坐在馬車裏等著,還有一些用馬車驢車馱運貨物的貨郎也在等候,是以才顯得隊伍很長。

    烈日當空,陽光直射下來,曬得大夥兒都心浮氣躁,看著隊伍還長,不禁都開始抱怨起來。

    隊伍當中的年輕人,倒也不是全部都嬌生慣養著的。

    一個頭梳雙髻齊劉海,身著華麗白紗裙的小姑娘就大大方方的站在太陽底下,似乎並不畏懼陽光的毒辣。她對身邊同樣身著華服,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抱怨道:“我此前聽我舅舅提到過這兩儀城,沒聽說還要排隊進城的啊!早知道咱們就不這麽走了,憑白的浪費了時間!”

    這小姑娘看起來僅是豆蔻之年,卻已經杏臉桃腮粉妝玉琢,生的很是標致可愛。她腰間掛著一把女式佩劍,雖然樣式質樸沒有任何珠光佩飾存在,但在陽光下卻仍舊是炫彩流光,似乎自身就能發出光芒一般。

    她旁邊的年輕公子也是一副十分俊俏的模樣,同樣腰上掛劍,聽到她的抱怨,有些忍俊不禁地說:“想必師叔上次來的時間已是很久以前?這也並不奇怪。”

    “這位公子你可就說錯了。”他們身後一個貨郎模樣的人開口說道。

    他說:“本來城門口兒也有守衛,但從不刻意盤查過往的行人……隻要不是形跡可疑之人就不會過問。之所以現在這般謹慎,乃是因為城中近日來出現了一宗怪事。”

    雖然小姑娘也知道她師兄口中的“很久以前”應該確實是很久以前。也許要久到這貨郎出生之前也說不定。

    但她還是小孩子心性,仍忍不住好奇地問:“哦?是什麽怪事?”

    那貨郎本也是願意與人攀談之人,見已經吊起了別人的胃口,就心滿意足地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還能是什麽事?這城裏頭鬧鬼了!”

    少女挑唇一笑,似乎並不害怕,問道:“是什麽鬼?”

    “此事乃是發生在城中首富的家中,這首富劉大官人又是縣太爺的把兄弟,是以……”

    那貨郎還沒說完,忽然被一聲響亮的打哈欠的聲音給打斷了。

    這哈欠的聲音也不知怎麽會這麽大。驚得三個人都不由得循聲望去,原來是一直排在那小姑娘之前的、原本伏在一頭毛驢身上一動不動的男人發出的。

    那人打著哈欠,緩緩的坐起來,在毛驢上抻了個懶腰。

    其實之前這兩位衣著華貴的青年和小姑娘就注意到了自己前麵的人。

    不過他們統統忽略了驢上趴著的那個,而是留意到了他旁邊那名牽驢的少年。

    這少年穿著一襲普通黑衣,腰上佩著劍,看身量應該十五六歲左右,梳著整齊的發髻,在冗長的等待中幾乎一動不動。他麵衝前方,腰杆挺的筆直,就仿佛等待的時候站著不累、太陽不曬似的。

    任何一個人見了這比那城門口的侍衛站得還直的少年,都要忍不住多看幾眼。

    可惜少年除了牽著毛驢跟著隊伍一點點龜速前行以外,連個頭都沒有偏過,他們之前也隻能見到個背影。

    如果不是少年的衣服和佩劍都很普通,連個法器都不算,他們就要以為這少年是出自哪個名門正派或者哪個律下甚嚴的大家族了。

    至於那個趴在驢上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就算他們想要刻意忽略,也實在是不得不注意了。

    這人一身的酒氣。現在天氣這麽熱,他一起身,那酒味就被風刮了過來。

    青年男子和少女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們從小就被嚴加管教,尤其是那少女,由於宗門裏頭禁酒,她出生至今還沒沾過一丁點酒氣,如今被這人一熏,連忙捂住了鼻子。

    驢上那人衣衫襤褸,發髻淩亂不堪。

    他狠狠地抻了個懶腰,好像並沒有發覺到自己正被別人嫌惡著,俯身從掛在驢脖子一側的布袋中撈出個小酒壇,仰頭喝了一口。

    他那驢也是奇怪。驢頭兩端各係了一個布袋,一邊放酒,一邊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布袋很深很舊,可以看見那布袋口中露出的一把已經生鏽了的破劍。

    “老子都睡醒一覺了,怎麽還沒進城?”那人很是不滿地嘟囔了一聲,撈起酒壇又喝了一口。

    他身側牽驢的少年並未理會他,依舊麵朝前方。

    那人也不介意,嘿嘿一樂,頗沒有正形地將酒壇遞了出去,“天氣這麽熱,要不要喝一口涼快一下?”

    少女俏眉一皺,手作勢按在了自己腰間的佩劍上,心裏想著:這人怎麽這樣?那少年才多大,就教唆他喝酒?!

    她旁邊的青年抬手攔住了她,輕輕說道:“玲瓏師妹,那是人家的家事。”

    少年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了驢上的人一眼。

    顏玲瓏碰巧看到了他的半張側臉。

    少年的皮膚很白很嫩,有著一雙淡色的、削薄的唇,唇形很正。再往上看,少年的鼻子應該是相當的筆挺……之所以說是應該,是因為這少年半個鼻子以上的臉部都被一個黑色的麵具罩住了。

    那麵具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通體烏黑鋥亮,在炎炎烈日下也能泛著一絲寒光。

    這是一件靈器!顏玲瓏和她身邊的青年楚雲觀幾乎同時認了出來。

    隻是楚雲觀想的是,這少年穿著普普通通,怎麽偏偏臉上帶著的卻是一件靈器?這靈器的作用又是什麽?

    而顏玲瓏想的卻是:這少年為何要帶著麵具將半邊臉盡數擋上?莫不是他臉上有何損傷?如果是,那真是可惜了這樣的麵容。

    驢上之人一邊喝酒一邊喋喋不休,少年卻再也沒理會過他。

    幾個人向前打量了一番便收回目光。隊伍依舊還排的老長,那貨郎又開始跟他們說城中劉員外家的怪事了。

    終於要到他們進城的時候。

    一個麵無表情的守衛麻木地問:“幹什麽的?進城是要做什麽?”

    騎在驢上的人說:“捉妖抓鬼的,聽說城裏現在不太平,特來看看。”

    他這麽一說,他身後耳力極佳的兩個人才發現,這人確實穿著一身道袍。隻是那衣服太過破舊,早就脫了型,如果不是後背上那五行八卦的圖案還依稀可辨,恐怕還真沒人會覺得他是個道士。

    這幾日聲稱要來抓鬼的人不少,守城的侍衛見得太多了,但那些人怕都是進城去騙人的。不然如果當真有誰做到斬妖除魔了,他們又何必還如此興師動眾的嚴進嚴出?

    另一個侍衛仔細檢查了他們的包裹行囊,準確地說就是那兩個破布袋,見裏麵並沒什麽特別的可疑之物便輕易放行了。

    如果不是上麵非要要求他們這麽做,這大熱的天誰又願意在外麵站著?可雖說是命令不得不服從,但他們心裏還總是忍不住嘀咕,這若真是有妖魔作祟鬧鬼了,查探普通人又有什麽用呢?

    直到兩個人過了城門,楚雲觀他們被攔住檢查,顏玲瓏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少年的背影上。

    楚雲觀看在眼裏,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他雖然是她的師兄,但他實際年齡卻比表麵上看起來的要大得多,自然不會去管這十三四歲的少女心中所想的是什麽。

    況且蕭然君的外甥女,也不是他能管的。

    一想到他們馬上就要跟蕭然君在這城中會合了,楚雲觀便在心中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