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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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容丹的藥效還在,卻被人這麽堅定地叫破了身份,這感覺可以說是很不好,景繁生的脊背都不禁有些僵直了。

    不過他倒也沒有慌。顏蕭然又是綁他又是下他裝備的,整了這麽多出到頭來若是什麽都不提也不問,那才是真的有問題了。

    景繁生嗬嗬笑道:“蕭然君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顏蕭然又用手指抹了抹杯壁,才說道:“許多人都有自己難以察覺的小習慣,也許你此前並未察覺到,但你的一言一行都與景繁生太過相似了。”

    景繁生的心咯噔了一下,難道顏蕭然注意到了什麽他言行上的小細節?

    他仔細想了想十五年前景繁生的相貌和舉止……相貌方麵嘛,他現在的這張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都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自然不做考慮。至於舉止嘛……

    景繁生有些想要捂臉的衝動。他之前確實沒有過多的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可從前的他怎麽說也是個地地道道的人生贏家,說話做事都刻意講究個逼格身份,是絕不會與現在自己肆無忌憚地做出的舉動相同的。而且他也不相信,這茫茫人海的,顏蕭然真能憑借短短幾息的接觸就能認出他來。

    他心中有些不服氣,但麵兒上一點都沒露,還是那副不大走心模樣,問道:“我怎麽沒發現我有什麽特別的小習慣?嗬嗬嗬,還望蕭然君賜教。”

    顏蕭然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認真思索著答案。

    良久,他才說道:“神色很像,說話的方式很像,聲音很像……”

    ……

    景繁生此刻隻恨不得一口靈茶噴在他臉上!

    聲音很像還可以理解。他是有在外人麵前會故意壓低聲音的習慣,但與原來的聲線相比雖有些差距卻不是很大,很像倒還說得通……但是神色很像是什麽鬼?!

    景繁生剛要發作,正在這時,忽然有人在門外叫他們的宗主。

    幸好他沒有真的噴出來。

    那聲音雖然是個男聲,但聽起來卻猶如多年窖藏的烈酒一般醇香。

    景繁生惡劣地想到,這要是被進來之人看見他們寶相莊嚴的宗主被噴了一臉的茶水和茶葉沫子,那可就好玩兒了。

    顏蕭然倒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在景繁生看來依舊沉著個臉,對門外的人說:“進來吧。”

    推門進來之人的相貌也猶如他的聲音一般,雖為男子,卻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俊美別致。

    那人進來以後先是向著顏蕭然行了一禮,隨即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與蕭然君同坐桌邊的黑衣男子,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微微低頭斂著目光的樣子,憑白多出了幾分溫柔的脆弱,別說,還真有幾分楚楚動人。景繁生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不好男人這口兒,恐怕都要忍不住上去跟他搭訕一番了。

    顏蕭然與往常別無二致,隻是語氣頗為冷硬地問:“什麽事?”

    “回稟宗主,屬下是聽說宗主回來了,方才正在閉關而未曾去山門口處迎接宗主,所以現在特來拜見,失禮之處還請宗主見諒。”

    仔細看,這個人的臉色果然有些蒼白,確實像是剛剛強行出關的樣子。可惜顏蕭然似乎並沒有去看那個男子,他臉上又向來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他發現了這點沒。

    景繁生一邊暗搓搓的想著,一邊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順帶的把顏蕭然麵前的那隻杯子也添上了。

    又順手把桌上的果子撚起來一枚塞進自己嘴裏,津津有味兒的看戲。

    顏蕭然沒說話,那個俊朗的男子也不在意,似乎是早就習慣了,繼續說道:“方才小徒亦蹤回來稟報,說多虧了宗主一路照顧扶持,所以尋英便想順便來給宗主道個謝。”

    蕭然君終於點了點頭,開口說:“不必在意。還有,門中並沒有宗主回門需要人去接的門規,你也不必在意這一點。”

    他這才抬眼瞅了那個恭敬的站在一旁的俊朗男子一眼,聲音依舊溫潤,隻是語氣卻平淡的有些涼薄。他道:“若無什麽事,便回去吧。”

    那俊朗男子的麵色似乎更加蒼白了一些,他終於敢抬頭去看顏蕭然一眼,卻也隻能連忙再收回目光。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告退了。

    對方剛剛出了門,景繁生就笑道:“在蕭然君麵前自稱屬下而不是弟子,元嬰期修為以上,這麽說那位大概也是無量劍的一位長老嘍。”

    “話說顏宗主居住的淩絕峰怎麽說也算是私人領地,是常人可以隨便上來的麽?我感覺應該不能夠吧?”

    顏蕭然轉頭看了他一眼,身上的冷氣徒然多放出了一倍。

    景繁生卻沒有什麽感覺似的繼續說道:“前幾年就聽說顏宗主在宗門裏頭有一男一女兩位相好的,還是一對兒兄妹,想必其中一位就是這尋英公子吧?”

    “尋英公子身為男子便已有如此姿色,想來他妹妹必定也是傾國傾城。隻是不知道這位妹妹現在又在哪裏?”

    說到後頭,他越來越沒有正形,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促狹猥瑣。

    關於這位尋英公子和他妹,原著裏應該是沒有的。就算有,也應該是個小配角,總之景繁生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印象。

    令他對這對兄妹有印象的,還是十幾年前江湖風傳的一則花邊新聞,內容是說已經回歸宗門大殺四方完畢的蕭然君跟宗門裏頭的兩個麵相不錯的兄妹同時好上了,還著實如膠似漆了好一陣子。

    隻是不知道這對兄妹後來為什麽就失寵了?

    尤其是那尋英公子,倒著實令景繁生心生好奇。

    因為這bug也太誇張了!顏蕭然怎麽說也是個落點流種馬男主,他要真有了個真·基友,恐怕會有不少讀者把養喵的豚鼠給活生生用板磚拍死。而且據他看文時的觀察,養喵的豚鼠應該也是個大直男。好端端的一個直男,賣點腐吸粉的行為可以理解,但把男主寫腐了那簡直就是自毀前程。

    景繁生心思電轉,這些想法從腦中掠過不過也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他話音其實還未落,顏蕭然的神色便有了一些變化。

    對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有些慌張地一把按住了景繁生的手腕,語速也加快了許多地說:“你聽我解釋……”

    景繁生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下意識打斷道:“唉,蕭然君做什麽事情,何必跟我解釋?”

    顏蕭然止住了話語,神色明顯一痛。

    景繁生不禁抓了抓頭發。

    上一次他倆見麵是什麽時候的事?大概是十年前吧,顏蕭然也是這般跟他說,“你聽我解釋”。然後自己說了什麽來著?哦,自己說的好像是類似於:“你蕭然君做什麽事又何必跟我解釋?正好,咱們兩個不如從此就一別兩寬,各自相安……”之類的話。

    然後顏蕭然也是這樣神色一痛。隨後便一劍刺了過來。

    其實受過那麽多的傷,景繁生真不覺得那日被顏蕭然刺的那一劍有多麽痛。時間過去這麽久,連傷在哪裏他都忘記了,就更別說是記恨他了。

    但是那件事情卻讓他長了個教訓:他可不能跟顏蕭然多做糾纏了。

    不說顏蕭然當時為何會神情激動突然間就想殺他,便是這人無論是在原著當中還是在這個已經被他破壞了劇情的世界中都極有可能會殺了他,他就不應該再跟他有什麽牽連了。

    所以現在再出絕地穀,不惜改容換麵,一是不想被其他修者認出來徒增麻煩,二便是也不想被這人認出來。

    可如今看見蕭然君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竟然微微露出了幾許類似於委屈的神色,景繁生便又有些心下不忍了。

    ……他就是有個容易心軟的臭毛病總也改不了!

    尤其是當顏蕭然用那一張俊臉對著他、用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時候。

    ……這也不能怪他吧,畢竟顏蕭然可是身揣主角光環的男人。他身陷在這個世界當中,得有多大毅力才能抵禦這種能量?

    趁對方還沒有說什麽或者直接再像當年那樣幹脆給他一劍之前,景繁生又連忙開口把話圓了回來:“呃,我的意思是……我一個山野散修,不過是聽來一些民間八卦而已,如果有不實之處衝撞了蕭然君,還望見諒。”

    “你是景繁生。”顏蕭然再次肯定道。

    剛才也不過隻賞給了那俊朗公子一眼的蕭然君這時候又開始直勾勾地盯著他,似乎想要看破他的偽裝似的,景繁生便覺得背後有些發毛。

    他露出覺得荒謬的神色,說道:“若說是神色像,我見方才那位公子的神色會更加像當年的景真人吧?”

    “唉,蕭然君你別誤會。”景繁生覺得這次再見,他是越來越摸不清蕭然君究竟在想些什麽了。他怕又有什麽麻煩,便搶在顏蕭然開口之前說道:“我並沒有親眼見過景真人,不過是聽說那景真人是個俊朗不凡風華絕代的絕世美男子,我見方才那位公子的相貌,也是不遑多讓吧?”

    景繁生攤了攤手,先大言不慚、臉不紅心不跳地把自己誇獎了一番,又露出了幾許傷感無奈的表情:“可你看看我,哪裏有他們的半點風采?”

    顏蕭然等他自怨自艾完畢以後才說:“我並不介意你的相貌,如果你想要一直以這個麵目示人,也沒什麽不好。”

    ……什麽鬼?!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景繁生心中有氣,冷笑道:“若我真不是景真人,蕭然君找錯了人又該當如何?”

    ……

    靜室當中的氛圍有一瞬間變得極為安靜。

    顏蕭然黑漆漆的眸子對著他又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就鬆了口,不再咬定他是景繁生。

    他似乎又恢複了往昔仙風道骨卻十分冷硬的模樣,開口道:“你受傷了。無論你是不是……他,本座都會想法子幫你重塑識海。無論你是不是他,等你傷愈了以後,本座都會放你離開。所以你並不用這麽緊張。”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目光卻極為坦誠。

    本來顏蕭然鬆了口,對方之前十成十的肯定他就是景繁生現在也已經變成了九成九,他應該覺得慶幸才是。

    可景繁生此刻被那雙如墨的眸子所懾,已經想不了那麽多。

    索性的是他總算還記得演戲要演全套。他幾乎隻能做到有些僵硬地像之前那樣笑道:“重塑識海哪兒那麽容易?如果可以,我早就去想辦法了,何必等到今日。再者說來,蕭然君你為什麽要憑白在我身上浪費力氣?”

    顏蕭然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遠了一些,似乎是在回憶什麽。

    他溫潤的聲音猶如潺潺的流水一般再次響起:“如果你不是他的話,大概就並不知道當年景真人把我帶回重明山的時候,我也是神識有傷,一身修為就此散去再無補救的可能。”

    他頓了頓,重新盯著麵前的人麵龐,誠懇說道:“所以我想,如果是他的話,也會想要救你吧。”

    聽了他的這席話,景繁生有些啞口無言。

    五十年前無量山遭逢巨變,世人隻知道後來蕭然君重返宗門大殺四方,卻不知道他失蹤的那段時間去了哪兒又是碰上了怎樣的大機緣。可是旁人不知道,景繁生卻是知道的。

    因為五十年前,就是他踏過萬級石階把眼瞅著就要不行了的顏蕭然背回重明山的。

    隻不過他這人雖然平時喜好多管閑事兒,但當初會特意奔波千裏地去救顏蕭然,可是跟“心善”、“仁慈”沒有一丁點關係。

    那時候的景繁生雖然已經成為了人生贏家,站在了世界的至高點上,可他對顏蕭然是真·男主的事情還依然是心有餘悸。

    本來是根正苗紅心思至純的仙二代,顏蕭然後來黑化的轉折點便是他宗門的那場叛亂。遭逢背叛和父母雙亡,自己也身受重傷被意外打到另一個小世界受盡磨難的經曆,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陰沉腹黑且狠辣了起來。這也是原著中顏蕭然後來會狠下心來伐誅景繁生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男主是不能死的,死了整個世界都會崩塌,這是打對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景繁生就做過實驗的事情。那麽如何阻止男主黑化、讓他一直做個可可愛愛的小青年便成了景繁生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

    但也許真的是天命不可違。他明明老早就將原著的那位後來會篡權的長老給除掉了,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事故。

    這一次篡權暗害顏蕭然父母的,竟然是無量劍前宗主的養子,也就是顏蕭然的義兄和師兄範蕭寒。

    因為害怕顏蕭然會被打進小世界黑化了,景繁生得到消息便毫不猶豫地去救人。到底是被他趕上了,提前一步把人救回了重明山。

    再後來就是為了保住顏蕭然的小命,景繁生親自去請他師叔出關救人,冒著風險將人藏在重明山中,又費盡心力地用了些歪門邪道的法子替他醫治神識的損傷……景繁生覺得自己雖然是用了心的,但這一切的背後,出發點卻不全是為了顏蕭然好。

    雖然也不忍心看他死,但會出手救他又煞費苦心的醫他,其實是想要他對自己感恩戴德,順道領了自己的這份恩情。

    雖然也不忍心看他飽受疼痛之苦,但會想方設法地幫他複原神識恢複修為,是因為顏蕭然那個時候實在太過消沉,而自己想到的這個治療方法又不是那麽光彩,倒可以順便把男主拉下水,免得日後他會有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對自己喊打喊殺。

    若說是真心,他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確實是出於真心。

    畢竟那個時候的景繁生已經是恣意張狂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他是真不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有跌下雲端的時候。即便是顏蕭然對於他來說也完全夠不上威脅。

    畢竟那個時候,顏蕭然還是一個有點可愛、樂意以自己馬首是瞻、與自己關係很好的好基友。

    但是說白了,打他決心要挑戰這個世界的規則和設定從而為自己的命運開辟出一條新道路之時,他在與很多人交往之時就難免摻雜了諸多算計。

    可景繁生並沒有因為這樣便覺得自己很卑鄙。

    這世上自私的人多得是,他大可以袖手旁觀不管不問。反正備受眷顧的男主沒了他也不見得就真的會完蛋。

    他從來就不是個聖父。更何況他到底是救了顏蕭然一命的。如果沒有他,蕭然君又怎麽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修為呢?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雖然覺得自己當初做的事情確實是需要顏蕭然永遠銘記於心的,但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年的行為,竟然成了現如今鼎鼎大名的蕭然君的行事標杆。

    景繁生有些咋舌。

    如果是以前的他,那必定是在驚訝之餘又有些自滿和自得其樂,仿佛自己也可以開宗設派,也在一塊守山大石上題字兒了似的。

    他本就是個極度自戀自負之人。

    對於這一點,景繁生不僅不覺得無恥,反而還很欣賞自己的這一個特點。

    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卻是不會這樣想了。

    關於重塑識海的事情,景繁生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自己雖然醫術不精,但畢竟也是重明山出來的,多少還懂得不少。連絕地穀的醫仙秦榮都束手無策,顏蕭然便是有通天徹地的本領,恐怕在此事上也是無力回天。

    於是景繁生便說:“壽數天定,既然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那便是老天爺無意收我的意思,所以吧,就不勞蕭然君你跟著操心了……”

    顏蕭然不說話,隻是異常堅定執著地看著他。

    景繁生:“……”

    ……這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好像當年顏蕭然家破人亡修為盡毀的時候比自己現在可要悲觀多了,那才真叫一心求死。猶記得剛回到重明山的時候他不得不每天都把這小子綁的嚴嚴實實的防止他自盡。

    沒想到才不過過去了數十年,被看得死死的這待遇馬上就要回到自己身上了。

    到了現在,景繁生也不知道自己當年那是在謀劃、在做好事,還是單純的是在作死了。

    不過既然現在顏蕭然還不確定他就是景繁生,那事情便是還有轉機。

    無量山雖然有護山大陣,他要是全力硬拚的話,趁顏蕭然不注意跑出這山頭還是可以做到的。隻是十一怎麽辦?

    他總不能自己跑了,把十一留在這裏給別人當人質吧?

    何況顏蕭然他……

    他未必會善待景十一。

    景繁生並不懷疑顏蕭然想要治好他的決心。畢竟男主沒黑化之前可是個代表絕對正義的大俠士,必然說一不二。而且他們兩個之間現在也沒啥矛盾沒必要你死我活的。但是治好了以後呢?又或者說,如果永遠都不能治好呢?那他豈不是要永遠都留在這無量山中了?

    想到這裏,他完全是下意識的扭頭去看了看顏蕭然沒有什麽表情的俊顏。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曾幾何時,顏蕭然還是個身著白衣,雖然已經開始逐步顯露出麵癱屬性,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還喜歡跟在他後麵轉、一口一個景師兄景哥哥叫得可歡的小青年。他那時候總是忍不住把這人腦補成一隻有點傲嬌、喜歡扒著自己喵喵叫的白色小貓兒。

    誰能想到不過幾百年的光景,昔日有著嬰兒肥的小萌貓就變成了今日這般仙風道骨、卻又油鹽不進的冷硬模樣?

    回過神來,景繁生也不再浪費力氣跟顏蕭然打嘴炮了。他心想,反正時間還很充裕,就不信找不到機會帶著十一逃出去。

    他現在識海雖然脆弱,但一時半會兒的還死不了。景繁生對於自己壽數這事看得極開。也許是因為已經有了前車之鑒,知道自己並不會那麽容易的就死去。

    隻是他現在修為連個金丹都不如,形同廢人,利用元嬰期的威壓出去招搖撞騙還可以,可若真是要追查當年的幕後黑手,便勢必會遇上一些不好對付的大能,到時候那可就難辦了。

    他想到令他頭疼的事情便又有些坐不住了,不禁閉上眼睛在椅子上搖頭晃腦地冥思苦想了起來。

    顏蕭然便也不再說話。他單手執著玉杯,眼睛仍舊是一眨不眨地打量著景繁生的模樣,緩緩地將杯中的靈茶一飲而盡。

    ###

    整個淩絕峰上除了兩間茅草屋就什麽都沒有了。除了顏蕭然的那間房,另一個房子還是被陣法鎖得嚴嚴實實的,景繁生繞著這塊寸草不生的地頭走了一圈,便興致缺缺地回了屋裏。

    顏蕭然正半倚在床上,素白如玉的手上執著一本宣紙裝訂的古書。一雙鳳眼不似平常那般睜得那麽大,這會兒低垂著眉眼,纖細的長睫毛會不時地抖動撲扇兩下。明明還是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麵孔,也許是不再釋放寒氣,已然沒有了先前那般冷硬刻板的模樣,看起來反而還頗有幾分寧靜美好味道……

    可景繁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寧靜美好。

    他聲音淒慘地哀歎了一聲跑過去,蹲在了顏蕭然的麵前,語氣誠懇道:“蕭然君,我好無聊啊!”

    顏蕭然將目光從書本轉移到了他的臉上,問道:“怎麽了?”

    景繁生控訴道:“你這個淩絕峰上什麽都沒有,難道你是想讓我每天都在這裏看你看書?”

    顏蕭然的目光中露出疑惑:“你也想看書?”

    “……什麽鬼!”景繁生氣惱的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書有什麽好看的!你看看我,現在也不能修煉,也沒有事情做……我快被活活悶死了!”

    聽他這麽一說,顏蕭然問道:“所以?”

    “所以……你難道不打算帶我去峰下轉轉麽?”景繁生像隻小狗一樣眼睛亮亮的,有些歡脫地說:“話說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啊,怎麽這麽清閑?也不用管宗門裏的事情的麽?”

    “宗門之事,多由顏長老打理。”

    “哦、哦、哦。”這個顏長老景繁生也是知道的,他本是顏蕭然好幾代以外的遠房叔叔,早早的就投了無量劍的門下,但是修為方麵並沒有什麽建樹,反而是在管理方麵十分有才能。

    顏蕭然他爹做宗主的時候,這個顏雲山顏長老便已經是無量劍的長老了。

    隻是適逢後來無量山劇變,連顏蕭然的父親都被人害死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當然,景繁生會知道這個人,可不是因為他是個區區無量劍的長老。

    這人還是顏蕭然的表姐顏子卿的父親,也就是顏玲瓏的外公、原著當中真·男主的嶽丈。

    想到這裏,景繁生便自然又想起了那一段江湖傳聞。

    他嘿嘿一笑,正要拿出來打趣蕭然君一番取個樂子,這時候顏蕭然卻忽然將書收了起來,說:“你若覺得無聊,那我便帶你下去轉轉。”

    “好好好!”景繁生聽了便把什麽都忘了,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他連睡了三天三夜,也沒有妄動靈力,這會兒還精神氣十足,自然是呆不住的。

    何況他也放心不下景十一。

    #

    無量劍開宗已有上萬年,算得上是曆史悠久的大宗門了。峰下與尋常人家的門派無異,隻是建築和布置要更加氣派宏偉一些。

    和其他幾個大宗門一樣,無量劍的收徒標準也很嚴格。基本隻收一些劍癡或者在這方麵極有天賦的人做弟子。因為無量劍宗的人一心向劍,平時的修煉在強度和難度方麵的要求便比較高,資質一般的人如果不是心性堅韌也無法堅持下來。

    所以在無量劍的宗門裏,通常是看不見閑晃的內門弟子的。

    是以他們一路上遇見的弟子絕大多數都是神色匆匆的,看見蕭然君便過來目含恭敬或崇拜的打個招呼,便又會匆匆離開。

    景繁生暗想,怪不得這無量劍之前被黑暗統治了數十年也不見衰落——本身是門內弟子一心向劍實力普遍比較強,別的門派即使知道他們這正發生內訌也不敢來犯。其次便是,誰能號令得動一群武癡?當年叛變被炮灰的那位範師兄空有野心抱負卻投錯了門派……真是可憐。

    他們下淩絕峰之前,顏蕭然便又把繩子拿出來給他捆上了。

    景繁生也不是沒垂死掙紮過,聲稱自己身上連個儲物袋都沒有,還怎麽逃跑。可也不知道這蕭然君到底不放心什麽,依舊不由分說地把他和自己拴在了一起。

    所以下了峰,景繁生還是得跟顏蕭然並著肩走,這點倒讓他有些不痛快。

    幾名女弟子穿著特製的女款白色製服由遠處嫋嫋地走來,說說笑笑,見到顏蕭然,便趕緊過來跟他打招呼。

    行完了禮,其中一個便說:“宗主,您可回來啦!”

    另一個說:“師傅在閉關,要不準去迎接您呢。”

    無量劍現在有八位長老,七男一女是一直以來的傳統。

    這八名長老除了各司其職地掌管門內不同事物,也需要收徒傳授修為武藝。他們都有自己的親傳弟子,數量不一。如果需要換屆,通常下一任的長老便會從這些親傳弟子當中選出接替自己師傅的位子。

    未被選擇成為親傳弟子的,則是普通的內門弟子。

    幾名女修說著話,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跟宗主靠的那麽近的黑衣男子。

    景繁生換了他那身破舊道袍,穿上了一身華服,雖然還是那張平淡無奇的麵孔,但因為他長的白,瘦高的身形身長玉立,不開口說話不做奇怪的事情的時候看起來倒有幾分溫文儒雅,不僅不會惹人厭煩了,反而容易讓人對他多加注意,心生好感。

    尤其他這人多年以來都沿襲了上一世的一個習慣——在美女麵前會自動露出微笑。嘴角挑起的程度剛剛好,會散發出適當的自信和優雅的光芒,不微弱的叫人忽視,也不強烈到引人反感。

    幾名女修偷偷打量他,景繁生也微笑著大大方方的打量著她們。

    他以前也見過無量劍女修的製服,那時候就感慨過,他們祖師爺也是個妙人,明明男款的那麽古板,到了女款這裏卻設計的如此精細精妙。

    既不拖遝,也不會顯得猶如騎裝那般太過硬朗。而且仙氣十足,既能把這群女修的身段都較好的襯托出來,又不妨礙她們平時練劍。

    除了萬象寺,無量劍的女修應該是最少的。

    以前倒沒發現,怎麽這幾十年多了這麽多美女?而且還是性子一點兒都不沉悶的美女!景繁生在旁邊聽著她們說話,不禁想到:當真是時過境遷呀,誰能想到多少年以後,連無量劍的弟子都有了眼福了。

    隻是不知道那群武癡懂不懂得欣賞……

    剛剛穿到這個世界裏頭來的時候,鬧明白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在一本書中,景繁生便開始對男主的後宮心生向往。幾百年下來,他確實也勾搭了不少漂亮妹子。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心理原因,加上當年為了穩定地位一心想著修煉又真沒找到合適雙修的人,他早就……

    那幾名女修跟顏蕭然說了幾句話,便問道:“宗主也要去看試煉之征的初選麽?”

    景繁生來了興致,“是今天嗎?”

    那些女修大概是沒想到景繁生會越過蕭然君直接問她們話,驚訝之於都有些羞澀,一個比較膽大的姑娘說道:“今日是第一天,要為期七天呢。”

    這塊大陸各宗門功法各異,時不時的也是需要相互交流切磋的。除卻各層長老以上人員時常湊在一起開的茶話會,比較出名的兩個活動便是試煉之征和廊亭集會。

    試煉之征是對各個宗門初級弟子的考驗,隻限修為不限年齡,隻有築基和凝脈期的才可以參加。每五年舉辦一次,舉辦方如無意外則由四大門派輪流擔當。每次比試的內容都不盡相同,共同點便是最終要給這些參賽的弟子排個名次。

    初級弟子雖然修為低,但到底是一個宗門的未來,是以每個宗門都十分重視這場比賽。

    因為各宗門名額有限,大宗門裏頭多半都是會先內部進行比賽,來決定派誰出去。

    畢竟若能在這種比賽上有個好成績,不僅這名弟子會備受宗門關注前途無量,連帶著他的宗門也會麵上有光。

    幾名女修還想再說什麽,便被她們宗主身上的冷氣凍住,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她們宗主生了張俊顏,不放冷氣的時候總令人忍不住想要去親近,但是現在就……

    女修們見蕭然君放著冷氣不說話,便也沒有再說什麽,隻訕訕地告辭了。

    景繁生的目光還追隨著她們,隻見那幾個女修走遠了以後,便開始交頭接耳地在小聲說些什麽,還時不時地歡快地笑上兩聲。

    直到綁在腕子上的繩索被拉直他才回過神來,發現顏蕭然已經抬腳繼續往前走了。景繁生被扯了一把不得不連忙跟上,嘴裏說道:“無量劍最近收的弟子很優質嘛!”

    這一開口說話,方才那猶如貴公子般優雅有禮的氣質便一瞬間潰散了。

    顏蕭然沒有回話,隻邁著大步悶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