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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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阻斷小勃律與失密(kashmir)之間的交通而與吐蕃直接溝通的問題看來是這樣的:(耶特瑪1989:37-39).。無論如何可以肯定在吐蕃征服大勃律以後從師到大勃律有一條直路:毋需經過北邊的小勃律也不經過南邊的烏萇而是橫穿所謂“烏萇國故地”達麗羅川。但是這裏的達麗羅川決不能簡單地比定為今天的達列爾河穀(《大唐西域記校注》卷3:295)而是指南迦-帕巴特峰四周的一大片地區。尤其是崩季(buni)經奇拉斯至夏提歐之間的印度河穀對於這一帶的交通特別重要(此一段即漢文史料所記古代的“懸度”所在(見前)。

    有的學者認為奇特拉爾雖然曾被厭噠征服但仍然宗奉佛教;而且師一名可能意味著該地曾是曷薩(khasa)人之土他們是一個強大的部族曾遠遠地向東擴張(耶特瑪1989:39)。在奇特斯地區曾經現了大量公元五世紀的銘文都是有關曷薩酋長的部落國家)的。於是巴基斯坦的著名學者a.h.達尼博士說:“很明顯曷薩人曾定居此地且至少從旃陀羅笈多(約公元前321--前297)時代到公元五世紀在奇拉斯地區有他們自己的一個國家”但是也有學者認為所謂的曷薩人或許可以同今天的卡拉什(ka1ash人勘同。拉什人是生活在奇特拉爾西麵興都庫什山中的一個非穆斯林少數民族其起源由來迄今仍有許多爭論。有一種傳說認為他們是當年亞曆山大遠征軍的後裔。確實從外貌上看他們都是金碧眼皙麵地山民。可以肯定是所謂“雅利安”人種。但他們也可能是其他白種人的後裔而不一定和亞曆山大東征有什麽關係。比方說中國古代史書所記的塞種(saka)他們原是中亞地一個古代部族約公元前二世紀向南遷徙。奇特拉爾正在他們南遷的道路上。本書有意采用師人是亞曆山大遠征軍地後裔這一說法以便編撰一下唐軍驍騎與大名鼎鼎的馬其頓方陣的較量。

    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時拿個酒壇將一幹胡人統統灌死。正說間出去給胡人送信的馬大元回來了說胡人們對酒宴邀請既吃驚也疑惑但是都同意派頭目來參加並放出話來。要讓“吃草長大的漢人”好好見識見識一番話更是激得漢兵們嗷嗷叫。

    李天郎在人群中招手示意馬大元和趙陵等幾個精幹頭目過來一一附耳囑咐幾個人聽得頻頻點頭。仆固薩爾看來在回紇人中地影響頗大加上得到賀婁餘潤的肯一番安排忙碌手腳麻利的回紇人已經在營房外麵的河灘上燃起了篝火剛剛宰殺的肥羊在火上滋滋冒著誘人的香氣孜然等香料和著馬奶酒火辣辣的氣味。在夜風中暖暖揉動透人心脾。嘴巴叼著刀的殺羊人一邊哼著歌一邊在羊群裏扒拉。時不時揪出一隻亂蹦亂跳的活羊興奮地狗們在令人垂涎欲滴的血泊中汪汪歡叫。爭搶著扔在地上的羊蹄和碎骨;掄動大錘地回紇漢子頭上冒著熱氣。費力地將一根根木樁打進凍得硬邦邦的地裏身著皮袍地回紇女人尖聲笑著。齊心協力將碗口粗地鬆明和上百根火把被小心地捆綁在木樁上隻有在番兵營才可能看到隨軍的女人她們不能出征但可以在紮營時來見見自己地男人;匆匆忙忙的騎手運來了小桌和坐墊場地中央還鋪上了木屑和細土因為女人們和男人們呆會將在這裏載歌載舞整個河灘呈現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突厥人最先到達毫不客氣地占了主席左手邊的位置。阿史那龍支看看遙遙走來的賀婁餘潤又回頭看看自己一臉殺氣的部下那個力大無窮的思結脫勒和一臉陰晦的阿史摩烏古斯緊盯著對麵落座的西涼營眾人。思結脫勒那結滿老繭的大手哢哢地將一個個堅硬的核桃捏成碎塊……。

    呆會有好戲看嘿嘿阿史那龍支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李天郎剛和野利飛獠寒暄了兩句就注意到仆固薩爾在隱秘處焦急地向他招手示意他過去。李天郎向漢軍人群中一望看見趙陵馬大元等頭目也是瞪著大眼睛和突厥人對視雙方上百道刀劍般的目光在場地中央錚錚迸射猶如對陣砍殺箭雨相交。

    酒宴還未開場較量便已經開始了!

    這可不好不能讓這樣的場麵持續下去!

    見李天郎沒有看到自己仆固薩爾疾步走到李天郎後麵小聲說:“大人方才聽我手下說突厥人正四下攛掇要尋大人晦氣大人可得小

    李天郎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家弟兄喝個酒罷這麽緊張做甚?吾自會嚴束部下不得生事。至於突厥健兒上有賀婁總管下有阿史那都尉量也不敢造次。這是在大唐軍中誰人犯紀理當處斬!不用理會謠言!”

    “大人你不知每次聚宴按慣例都有較技……”仆固薩爾張口還欲多說李天郎一握他的手:“放心去罷!吾自有分寸!真要幫忙屆時將歌唱得響些喝彩聲盛些便是!嗬嗬!有勞!有勞!”

    仆固薩爾無奈地歎口氣跺跺腳轉身走了自去找了數十個精壯手下準備應付突事端。

    一陣鼓響酒宴開始了。立於主座上的賀婁餘潤端著酒碗站將起來朗聲說道:“今日酒宴。一為李都尉洗塵二為眾勇士壯行。高大使有命加強操練整備。不日又將西征!得數月才返大夥兒不僅要持刀殺敵。也沒娘們陪睡覺啦!苦日子就要開始啦!先喝了這碗罷!”說完仰痛飲汩汩著響。

    眾漢子一聲喊鯨吞龍飲喝個幹淨。金鼓齊鳴,呼聲震天,歡快的樂曲聲轟然而起,詼諧逗趣的歌聲中,一群彩衣飄飄的回紇姑娘嬌聲起舞,總算將中央空地中地金鐵交鳴擠了出去。對立較勁的突厥人和漢人被陰柔的女人們暫時隔開了緊張地氣氛為之一鬆。任何男人都不能抵禦滿桌的美食和好酒大家頓時埋頭猛幹。一時間觥籌交錯酒興大起。李天郎給賀婁餘潤、阿史那龍支、野利飛獠等一一敬酒隨口講些長安地趣事眾人嗬嗬大笑開懷痛飲十分融洽。見時機到李天郎躬身道:“總管大人今日難得齊聚為湊個興致。屬下當個監酒如何?屆時讓眾健兒縱情暢飲盡興獻技有功則賞。輸者便罰你看如何?”

    “好。好!別盡搞些小曲調調。無甚看頭小的們有些什麽絕招。都顯擺出來罷!”

    阿史那龍支迎著李天郎笑意吟吟的眼神冷冷地點點頭,心道:且讓你去,看爾等能耍出什麽把戲來!

    得到賀婁餘潤許可,阿史那龍支默許,李天郎端上一大碗馬奶酒飛身走到場地中央揮手讓眾人退下待喧嘩稍息氣沉丹田揚聲道:“番漢勇士們!端起你們的酒碗!”

    一聲呼喝漢軍齊刷刷站起端酒相待。回紇、黨項等雜胡也七零八落地站起身來突厥人群裏嗡嗡鬧了一陣有人站起有人穩坐有人眼望上座的阿史那龍支……。

    “吾往長安覲見天子天可汗龍恩浩蕩言安西諸軍乃天朝國柱社稷棟梁。此次平小勃律敗吐蕃上心甚慰特賞賜良多。吾深感聖上天恩遂代諸勇士謝主隆恩接了賞卻那敢專享兀自回來犒賞眾勇士!”李天郎將酒高舉過頭頂聲音更響“敬大唐皇帝!敬聖明地天可汗!”

    “天可汗!天可汗!”提到大唐皇帝連賀婁餘潤也站了起來阿史那龍支屁股一動所有的突厥人都紛紛站了起來。一路看小說網所有的人都將酒碗舉過頭頂高呼“天可汗”向東方遙遙致意。

    第一碗酒畢李天郎一招手馬博飛奔上來替他倒上了第二碗這次李天郎向回紇人群方向一端酒說道:“按照我西域的風俗第二碗酒讓我們敬今日酒宴的主人!回紇勇士!來呀!歡呼吧!”

    “回紇!回紇!”漢人一齊大喊衝那邊高舉起酒碗。又驚又喜的回紇人先是一愣天啊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在軍中回紇可經常都是漢人、突厥人瞧不起的下人啊!醒悟過來的回紇人興奮地呼哨著端酒回敬眼中滿是喜悅和感激。突厥人和其他胡人顯然也十分詫異紛紛低頭竊竊私語都抬眼看場中地李天郎接下來會敬誰。

    “來呀!突厥的勇士驕傲的狼子狼孫們!將你們地酒碗斟滿!”阿史那龍支聽聞渾身一震恩找上門來了?“來呀!阿史那社爾、闕特勤的後代們端起你們地酒碗在你們祖先地天空下幹了這酒!”李天郎向突厥人群走近兩步眼睛掃過每個突厥頭目的臉“你們地戰馬和寶刀是大唐開疆辟土最鋒利的前鋒!天可汗可對你們誇耀得緊那!來幹!”酒碗衝阿史那龍支一掄仰喝幹。突厥人不由自主也喝完了碗中的酒敵意頓時少了幾分。

    “來!大唐的勇士們胡漢最勇猛的戰士都端起你們的酒!讓我們為即將到來的勝利暢飲!

    “長風飛兮旌旗揚大角吹兮礪刀槍……!”漢軍中爆出震天的大角歌。滿麵紅光的趙陵擂著桌子以統整節拍。漢人頭目雖人數不多但士氣旺盛軍容嚴整加上氣衝鬥牛的歌聲固是先聲奪人。令人肅然生畏。

    見風頭落於漢人阿史那龍支一聲呼哨突厥座中突然站起二十名弓箭手。見阿史那龍支一揚手二十支鳴鏑尖嘯著衝天而射。引得眾人一激靈人數眾多的突厥人在嘯聲中齊聲高唱古老的突厥戰歌:“天蒼蒼野茫茫藍天穹廬競獵場鋒鏑呼嘯虎鷹揚……我們騎著戰馬離去。抱著死亡奔赴戰場……!”歌聲同樣壯懷激烈。

    賀婁餘潤似乎感覺到了歌聲裏短兵相接的味道他愕然看看旁邊地野利飛獠野利飛獠正興奮地端酒嚎笑對這樣火暴的場麵樂不可支;而另一邊的阿史那龍支則撇著嘴看著高歌地漢人眼光緊盯著場地中央的李天郎;李天郎好象渾然不覺對方敵意地目光自顧端著酒碗興高采烈地哈哈大笑使勁鼓掌喝彩。熱鬧的場麵使其他胡人也忍不住加入進來熊熊的篝火在語言各異的歌聲中突突亂跳。嘿嘿沒有人可以阻止了。且看李天郎如何收場!賀婁餘潤索性不管隻是埋頭痛飲。

    阿史那龍支站起來抖了抖披風衝自己部下那邊揚揚下巴。一個披左衽。皮膚黝黑的突厥旅帥站了起來大踏步走出人群。來到主席前施禮道:“大總管。如此良辰美景光有些歌舞不免乏味。不如讓屬下來一段刀舞助助興如何?”

    “哦是阿史那沙藍啊好久也沒有見識一下你地刀法好啊!好啊!”賀婁餘潤一指李天郎“李大人也是使刀好手讓他多指教指教罷!”

    阿史那龍支也道:“大總管說的是沙藍你可遇見行家了不要丟人現眼啊!”

    阿史那沙藍是突厥附離親兵的統領在遠征小勃律的戰役中因為受傷沒有來得及參與所以對李天郎的底細隻是聽說一二又經阿史那龍支一激早就想和這位異軍突起的“雅羅珊”比試比試。

    “都尉大人請了!”阿史那沙藍轉身衝李天郎行了禮“屬下獻醜了!”

    李天郎微笑著一伸手退後兩步“嗬嗬沙藍旅帥請請!”說罷一招手後麵的馬博貼近他李天郎低聲囑咐兩句馬博點頭退開。

    突厥人中短促地響了一聲號角幾個人在手鼓中哼起了長調全場安靜下來上百雙眼睛都落在中央持刀站立的阿史那沙藍身上。

    厚重的彎刀慢慢舉起合著長調地節拍劃出兩個圓圈“嘿!”鼓聲急促地響了起來所有的突厥人一齊“嘿!嘿!嘿!”地鼓掌呼喝起來。阿史那沙藍手裏的刀驟然變快隻見他一會蹲身飛快地踢腿一會屈膝接連跳躍一把彎刀如同長在他身上圍繞著他靈活舞蹈地身體四下翻飛好幾次都擦著他的肩膀和大腿飛過令人眼花繚亂地刀光中可以看見阿史那沙藍意氣風地麵容那撮神氣的八字胡隨著他矯健地身姿威風凜凜地上下翹動。

    突厥人群中響起了萬馬奔騰般的呼哨聲和喝彩聲其餘胡人中讚揚之聲也不絕於耳。刀不僅是西域最通行的兵器也是幾乎所有武威軍將士最鍾愛的夥伴它們伴隨著漢子們出生入死建功立業甚至和他們一起血染疆場葬身黃土。突厥先祖最初以鍛鐵立族百餘年來這個馬背上的驃悍部落席卷了整個大漠直到出現了大唐的“天可汗”。

    突厥彎刀沿自匈奴刀近刀柄處寬若手掌由此向刀尖逐漸變窄縮尖刀身彎曲厚重顯得短促剽悍雖精良靈巧不如唐軍橫刀但非常利於劈砍在戰場上十分實用對騎馬衝鋒的突厥人尤為如此。戰馬、酒囊、彎刀和弓箭乃突厥戰士之“四寶”經過經年的戰爭錘煉突厥軍中擅長刀法者不乏其人其他馬背胡族如回紇、黨項等也類同。而這個阿史那沙藍則是其中佼佼者。

    “嘿!嘿!嘿!嘿!”呼喝聲越來越快彎刀也越舞越快。興奮的阿史那龍支哈哈大笑對自己壓箱底的技法十分滿意看來漢人們的風頭著實被壓了下去!他咕咕喝下一大口酒一把扯開胸前長袍露出熱氣騰騰的胸肌茸茸胸毛間一隻吐出紅紅長舌的狼頭森然崢嶸。對阿史那沙藍精彩的刀舞。漢軍中不少人也眼露欣賞之色到底是疆場效命的率直漢子對英武高強地人。即使是敵手也翹起大拇指讚一聲“好!”李天郎也頷讚許。此人刀法渾厚簡便明眼人一看就是真正的戰場絕技但比起中原武藝實在稱不得如何高妙。

    戰馬嘶鳴一匹駿馬躍過火堆。驀然跳入圈中揚鬃振蹄挺胸長嘶。阿史那沙藍單手一按馬背嗖地躍身上馬兩腿一夾駿馬便四蹄翻飛圍著中央場地飛馳起來越跑越快。阿史那沙藍的身影在忽明忽暗地火柱間穿行迎麵的朔風彈飛了他額頭上滴落地汗珠。吹拂著他皮帽子上蓬鬆的貂毛。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有的喝彩有的歡呼。有的冷眼觀看有地頻頻點頭……。

    “吱一支鳴鏑出了信號。阿史那沙藍怪叫一聲。掄刀劈砍“喀嚓”一聲脆響。離他最近的一個固定鬆明的木樁被整齊地削平了頭不等諸人反應快馬轉了一圈所有的木樁接連被削掉一塊在木頭的滾落間大汗淋漓的阿史那沙藍勒住戰馬翻身下馬很瀟灑地收刀入鞘。突厥人中歡呼聲掌聲鼓聲震耳欲聾。

    “沙藍旅帥好俊的身手!真不愧是突厥附離第一刀客!”李天郎嗬嗬笑著鼓鼓掌順手遞過去一碗酒“來!本都尉敬你一杯!”

    阿史那沙藍竭力做出輕鬆模樣也不抹滿頭的大汗挺胸腆肚大刺刺地接了酒很豪邁地仰頭一口喝光倒是盡顯大漠男兒好本色。主座上的賀婁餘潤、野利飛獠等頗為讚賞地點頭大笑在阿史那龍支麵前說兩句恭維話言下多有挑釁之意。漢軍早有幾人按捺不住好幾個使刀好手都躍躍欲試趙陵連使眼色喝令他們沉住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那才叫痛快!嗬嗬!光有酒沒有肉那怎麽行!馬博!”聽得李天郎叫喚馬博應聲躍出手裏端著一個銅盤裏麵有一大塊肥美地綿羊尾騰騰地冒著熱氣。在西域美味的綿羊尾總是奉獻給最尊貴的客人或是最勇敢地戰士李天郎此舉禮數十分周到不僅充滿了對突厥風俗的尊重也著實表現對突厥勇士地看重。“對沙藍旅帥這樣地勇士用尺寸小刃切之雖可但怎顯得突厥健兒英雄風采!來!”李天郎呼哨一聲阿裏精神抖擻地躍進場中“端好盤子!”

    李天郎將手裏的酒碗一扔飄身上馬也象阿史那沙藍般轉起圈來難道也要砍木樁?不少胡人眼中滿是譏諷奚落之色漢軍人人麵色尷尬心中盡皆嘀咕就算都尉刀法賽過那突厥人但同樣砍木樁難免有拾人牙慧之嫌那不是折了威風失了彩頭麽?馬大元喃喃對趙陵道:“大人今天也太抬舉胡人了!兄弟們可要憋不住了!”趙陵皺皺眉頭握緊了挽天弓沒有回答。

    阿裏地馬頭突然一拐身體如彈弓般回旋繃緊的肌肉塊塊爆動整匹馬連著李天郎一個突如其來的小角度轉身就象一股草原乍起的狂風閃電般掠過阿史那沙藍身側撲向端著盤子的馬博!

    “啊!”人群裏一片炸響阿裏已經從將盤子頂在頭上的馬博和阿史那沙藍中間掠過勁風吹得兩人的衣襟呼啦啦卷動。未等眾人看清楚阿裏咧著嘴又是一個回旋從另一邊再次從馬博麵前飛馳而過而此時馬博已經將盤子放低端在自己胸前。這時人群中眼尖的一幹人才看清楚李天郎手裏有閃亮的弧光飛舞沒人看清刀也許因為天黑光線不佳也許是人馬的身影遮擋也許是----刀太快!

    阿史那沙藍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李天郎一去一回每次揮了兩刀將那塊綿羊尾平平地切成了五塊!而且是…….阿史那沙藍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脊梁骨冷汗狂瀉……一樣厚薄!天那有這樣的刀法!那綿羊尾十分滑膩又是拿在人手中還在馬上用大刀!阿史那沙藍呆呆地看著李天郎含笑勒住馬揚手揮刀將五塊肉一一用刀尖挑開:“隻有沙藍旅帥這樣的勇士才夠資格享用這樣的美食李某獻醜了!”全場歡聲大起漢軍尤為起勁。這下看胡人還傲氣什麽!

    臉色白的阿史那沙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馬博氣哼哼將盤子往他手裏一塞:“沙藍旅帥好大的架勢!難道瞧不起我家都尉地禮物麽!”阿史那沙藍看看馬博稚氣未脫的臉心裏不由感慨萬千:漢人常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不其然!就是這雛兒般的漢人小子。刀光逼人地險境居然穩若泰山絲毫不動這番勇氣和膽魄……。

    李天郎下馬一拍愣的阿史那沙藍哈哈笑道:“沙藍旅帥怎地如此客氣來!收下吧!”親自拿過銅盤遞於他。“回紇弟兄為你準備的最好的綿羊尾餘不過切開而已!嗬嗬!來酒!來酒!”

    阿史那沙藍接過銅盤看著排列整齊刀口劃一的五塊精肉不由得躬腰行禮他徹底地折服了……。

    “李都尉的刀法真是神乎其技!”賀婁餘潤歎道“在孽多城和連雲堡下見過一兩次今日算是細細目睹隻怕比那時又精進許多!龍支你還記得在孽多城那女刺客……”

    阿史那龍支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臉色陰沉地哼了聲“唔”算是回答。仰頭咕咕地喝酒。

    “愛你愛你真愛你愛你愛到骨頭裏我日日夜夜都想念你。你卻為何不理睬?愛你愛你真愛你愛你愛到心底裏。我白天黑夜地歌唱你。你卻為何關上門?

    難道非要我象陽光下地玫瑰一樣枯萎難道要我象大漠裏的一滴消逝的水滴……

    難道非得見天神。你才出現在我的葬禮?……”

    仆固薩爾領唱回紇人群中響起了歡快的“傑爾拉”。不管胡漢都被奔放熱情的音樂所感染大家一起扯直了嗓子高唱:“嘿隨格那西卡嘿隨格那西卡隨格那西卡塞麗瑪利亞……!”

    英雄惜英雄好漢重好漢。

    不隻不覺間胡漢之間的對立情緒少了許多。

    有熱情奔放的回紇姑娘來邀請眾人跳舞酒意微熏的漢子們噴著酒氣一個接著一個被拉入了熱氣騰騰地舞蹈圈子手腳僵硬地隨歌而舞互相取笑著對方拙劣的舞姿。李天郎使個眼色趙陵等人端著酒開始猛敬胡人們被烈酒沸騰的男人們瞬間便拉近了距離有地居然破天荒地勾肩搭背起來。阿史那龍支見此情景一扔酒碗帶著幾個隨從跳進舞圈挨個拉開那些放棄敵意的部屬引一陣不滿地恩恩啊啊聲。

    “怎麽盡是漢人敬胡人我等突厥戰士也應該禮尚往來才是!來來來!先敬雅羅珊李大人!”阿史那龍支暗地裏一推身邊地思結脫勒“還不敬大人!”

    思結脫勒舔著嘴邊的酒沫看看隻抵他下巴地李天郎微微欠了欠身看似行禮實則大有不屑之意。旁邊的馬博大怒劍眉一肅張口正要叱罵被李天郎舉手攔住。

    “嗬嗬這個叫思結脫勒是我的衛士平日價就直知道喝酒吃肉長得跟公牛一樣就是腦子笨怎麽地也教不會禮數偏有喝了酒李大人別見怪!”阿史那龍支幹笑著替自己人打圓場也是提醒思結脫勒放手幹。

    見有主子撐腰思結脫勒更是借酒裝瘋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拇指囂張地在李天郎眼前晃動大著舌頭用歪腔怪調的漢話結結巴巴地叫道:“漢人的這個玩意兒!小小的喝酒的不行!”接著又挑出大拇指“突厥人這個的大大的喝酒海量!”

    “哦?”李天郎不動聲色地笑道“有多大?比牛大還是比馬大?比牲口還厲害?”阿史那龍支勃然變色卻又作不得隻是狠狠地衝思結脫勒瞪了一眼“少羅嗦!快敬大人!”

    胡人拙於言辭口舌間自是討不了什麽便宜思結脫勒右手端了一大碗酒左手似乎很親熱地伸過來要搭李天郎的肩膀要是被這粗壯的胳膊摟住兩個李天郎也掙脫不了思結脫勒就可以勒住李天郎的脖子灌酒當著眾人的麵羞辱之。讓他威風掃地。

    剛剛觸及李天郎地肩膀思結脫勒的手掌還未力對方卻側身向前一步。堪堪閃過了左手嘴裏還在說:“客氣!客氣!喝酒便是!”

    思結脫勒有些急。腰上一使勁左手呼地再次伸出嘴裏故意含糊不清地叫道:“大人客氣什麽!喝、喝酒!來!”李天郎也用左手手腕勾住對方來勢凶猛的大手往自己懷裏一帶同時順勢一轉。後背直抵思結脫勒胸前右手揚起酒碗回應道:“好!好!起舉杯幹!”在不明就裏地外人看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同向站立同時舉杯仿佛配合好的一樣周圍胡漢人等一齊歡呼紛紛舉起杯來“幹!幹!”

    心中窩火地思結脫勒大罵李天郎耍漢人的滑頭。但也愈自信覺得李天郎不敢跟他硬拚。於是他渾身力左臂飛快掄出。同聲大喝“幹!”

    李天郎的後背已經聽到思結脫勒力時的肌肉滾動也道一聲“好!跳個舞罷!”左腳一扭。身體陀螺般一轉。手臂突然如夾住對方曲池穴順勢一送。這招“戰龍回”放倒了不知多少魯莽逞勇之輩力上加力的妙用往往產生神奇地功效對思結脫勒來說他萬萬想不到矮小的餓李天郎有這麽大“力氣”。力道一擊思結脫勒頓時重心不穩跟著李天郎的去勢便撲。又驚又怒的思結脫勒下意識伸腿剛要邁出一步穩住身形卻聽見李天郎笑嘻嘻地說:“哦?你不會跳啊?我教你便是!”一條腿已經踩住了思結脫勒剛剛提起的腳背左手輕輕一推完全無法把住身體的思結脫勒山一般倒下摔了個重重的嘴啃泥手裏酒碗丟出去老遠吧嗒裂成碎片。喔唷!怎麽這麽快便醉了!”李天郎抿了酒不慌不忙地招呼馬博等人“還不趕快把這位突厥好漢扶將起來休息!”轉又對阿史那龍支笑道“真是的喝多了大家都一樣啊!阿史那大人也來一碗?”任何人都可以看到阿史那龍支的臉比爐灰還難看他不再搭理懵頭懵腦從地下爬起來地思結脫勒一摔披風走開了。

    “嗬嗬!這位突厥好漢喝多了!嗬嗬!大家喝夠了沒有?”李天郎挽住傻傻站起來的思結脫勒拍拍他身上的土“大丈夫酒封知己千杯少今日得遇這麽多胡人好漢真是三生有幸來大家喝個交杯酒!”說完不由分說彎過思結脫勒地胳膊喝了一大口酒。“方才這位好漢說我們漢人這個小小的喝酒地不行!各位兄弟你們服也不服?”不知是酒醉還是羞慚思結脫勒地大馬臉紅得跟猴屁股一般。

    “不服!”“不服!”漢軍大呼。

    “突厥人說他們那個大大的喝酒海量諸位胡人弟兄你們服也不服?”

    “不服!”“不服!”胡人們也應聲大呼。

    “那邊是了索性今天大家酒席上見個真章來比試一番罷!”

    “好!”“好!”

    “好!好!來人!擺酒!”呼聲一歇李天郎便振臂高呼。仆固薩爾早已準備妥當當即叫人在場中擺好五張大桌子桌麵上放滿酒碗一袋袋烈酒映著火光嘩嘩地倒滿了這些大碗。眾人目光再次被吸引都在猜測接下來又會是什麽場麵。

    “這裏是吾從長安天可汗皇宮裏帶來地小玩意!”李天郎從懷裏掏出三個羊脂白玉酒杯向四周團團一展。上百雙眼睛都被吸引神色各異。這是在大明宮赴宴時李林甫留下的由晶瑩剔透的上好羊脂白玉雕成還鑲嵌了波斯風格的鏤金圖案。“嗬嗬善飲心癢的漢子們來較量較量吧!比比誰是真正的酒中豪傑!最後一個站在這裏沒有倒下的勇士就可以拿走禦製寶物!”人群轟然大嘩不僅贏得寶物關鍵是榮譽和名聲!番兵營裏豪飲者多如牛毛那個會輕易服氣?一時間呼啦啦站出了三十多個剽悍魁梧的壯漢胡漢皆有。

    “且慢!且慢!營中胡漢雜處各族各部不一總為五十八隊為公平見每隊出兩人各持隊旗參加不許中途如廁不許嘔吐最後旗立人不倒為勝!”眾人齊聲答應立刻開始內部推選。李天郎走到主座前行禮道:“請大總管擔當判事如何?無大總管威儀吾恐有部屬不服傷了和氣自是不好。”

    賀婁餘潤哈哈大笑李天郎的恭維讓他十分受用他點點頭得意洋洋地走入場中乘著酒性大喝:“都給我聽好了誰要耍見不得人的手段本總管捏出他的蛋黃來!”五十八麵圖色各異的隊旗沿桌子一線排開每麵旗子下都戰立著兩名膀大腰圓的漢子個個都凶巴巴地望著桌上的酒碗。有一麵絲綢的隊旗引起了李天郎的注意這麵隊旗以兩束彩帶為主每束彩帶又由藍、紫、黃三種顏色的鏤金絲綢束結而成在一個十字旗杆上一邊一束旗杆上飾有五個紅色花球非常鮮豔奪目。與西涼團的黨項人的托黑魯爾(鷲)旗突厥人的狼旗截然不同。往旗下的兩人一看李天郎明白了------是波斯人。曾聽杜環說過武威軍中的波斯人是波斯薩珊王朝的流亡者他們拿的應該就是滅亡故國的戰旗名為“卡維”。

    注意到李天郎注視的目光掌旗的波斯人衝他彎腰行禮李天郎客氣地點頭還禮。兩聲短促的號角摩拳擦掌的漢子們擺開了架勢。

    “準備好了麽?”

    “好了!”

    “好!美酒侍侯!”參賽的人沿桌展開李天郎躍上桌麵權作監酒。“第一合每人五碗!”

    全場一片巨大的吞咽聲仿佛一頭巨大的鯨魚在悠長地打嗝。一百多個巨大的喉結咕咕湧動又如同一群情的蛤蟆在聲嘶力竭地歌唱。

    “第二合!五碗!”“第三合!……”

    有人開始搖搖欲墜有人開始嘔吐有人前傾後仰害得手中的旗幟也前後亂擺圍觀諸人的呐喊聲和加油聲一浪高過一浪不勝酒力被淘汰的人不得不讓人拖下場去。

    進行到第五輪隻剩下了五個人三麵旗兩麵突厥人的一麵漢軍的人是漢二胡三。五個人都神色呆滯動作僵硬隻有無雙眼睛在互不服輸地骨碌碌轉動誰都不敢在說話生怕瀉了酒勁當場嘔吐或是醉酒倒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最後的角逐。

    “最後一輪!三碗!”

    酒氣熏天肚子裏早就翻江倒海的五個人一看見酒上桌頓時喉頭苦胸膛起伏。那個綽號“猴眼”的漢軍隊正端起酒碗剛喝了一半便哇地吐了出來。漢軍中噓聲四起顯是失望之極漢人隻剩下一個了突厥人的勝算陡漲附離拓羯們頓時歡聲如雷。可惜好景不長未等突厥人笑出聲來便有兩個突厥人隨之跌倒在地。“起來!快起來!”突厥人群大吼兩人掙紮一會癱倒在地再也動不得分毫吼聲鼓聲、號角聲淹沒了剩下的最後兩人。

    最後兩個一胡一漢!

    單挑對陣!

    兩人都是渾身哆嗦一手撐住戰旗一手端著重愈千斤的酒碗互相瞪著眼睛死拚。兩個人心裏都明白他們已經成了眾望所歸的亡命決鬥之徒成千上萬兄弟的重托都壓在他們身上。如牛喘息聲中兩人呲牙裂嘴地各自拚了命分別喝了一碗胸襟被濺得精濕。屏息觀望的眾人握著拳頭對自己陣營的人大聲鼓勁。可是事與願違最後兩人一個哇地吐了一地一個咬著牙關連人帶旗倒了下去!

    人群爆出一陣驚叫有遺憾也有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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