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喋血真珠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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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躲開突騎施大軍趙淳之在天明後率領小隊從北邊繞道者返白草灘遠遠地已經可以望見獺洞山了。精疲力竭的將士們不由自主都鬆了口氣那邊緊鑼密鼓的喊殺聲說明李將軍還在獺洞山上招展的蟠龍軍旗同樣告訴他們馬上就能喘上口氣了。

    “公子不好!”走在隊伍最前麵的奚結蘇乞神色慌張地跑了回來“前麵有賊子!”

    什麽此地離獺洞山北麓不到六裏賊軍離這麽近李將軍卻還沒有反應那隻能是兩種可能:一是根本沒有現;二是雖然現卻抽不出兵力前來攔截。不管是那種可能獺洞山都非常危險!

    趙淳之催馬趨前抬眼一望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至少兩千突騎施騎兵正急急撲向獺洞山怎麽辦?他擦擦額頭的冷汗心一橫即使不成功也要放膽一試!

    一心想偷襲山上營壘救出父汗的石阿失畢聽得遭遇唐軍不耐煩地叫道:“什麽唐人殺過去便是!還羅嗦什麽!”

    “阿波大人你還是去親眼看看吧”報信的俟利吞吞吐吐地說“那些唐人好生古怪恐怕有詐!”

    石阿失畢一愣難道又有圈套?唐人奸詐已經兩次設伏偷襲得手難道……。

    鄭處懷、奚結蘇乞看著對麵鋪滿草原的敵軍緊張地交換一下眼神手已悄悄按上刀柄。趙淳之悠然地在兩軍之間騎著馬時不時還手搭涼棚向石阿失畢張望。其餘的士卒排成一排裝模做樣地嬉鬧。隻是聲音有些抖。

    “射他兩箭!”石阿失畢喝道。有射雕者應聲而出張弓向最前麵遊弋的趙淳之連三箭。

    聽得弓弦響趙淳之撥馬翻身。躲了過去。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鄭處懷、奚結蘇乞忍不住大聲叫好。有數十騎突騎施騎兵出列往這小小唐軍而來趙淳之見了迅回身。故意招搖地衝對手擺擺手示意其快快跟來。同時又叫鄭處懷等緩緩往獺洞山後退千萬不可縱馬疾奔。大隊敵騎見唐人後退也將信將疑地隨數十騎前進。

    趙淳之突然大喝一聲令所有人停步。解鞍卸甲散坐於地飼馬休息。饒是奚結蘇乞膽大鄭處懷久經沙場聽到這種命令也冷汗浹背兩股戰戰更不用說其他士卒了人人臉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象相信李將軍一樣相信我!”急的趙淳之低吼道“快!照我地話做!就是要死也是一塊死!”

    “***。死就死!反正也跑不掉!”鄭處懷猛地一扯衣甲顯然豁出去了。

    “也是!也是!”奚結蘇乞也道。“賊子要衝過來我等也難活命!不如死得幹淨些!”說罷跳下馬來。三下兩下卸了鞍轡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

    一時間。所有人的都現出了亡命之徒地本色稀裏嘩啦甩了軍器幹脆坐了一地。光了膀子的趙淳之索性在光背馬上玩起了雜耍一會倒豎蜻蜓一會鐙裏藏身引得士卒們拿出吃奶地勁喝彩。

    石阿失畢徹底蒙了是疑兵誘敵之計?還是唐人害怕以至得了失心瘋?他抬頭眺望不遠處的獺洞山唐人的旗幟不緊不慢地飄揚仿佛一隻召喚的手。隻是這隻手有詐麽?

    他的部屬們也竊竊私語驚疑不已。這些人很多都經受過唐人夜襲倒黴地處月昆部還遇到過兩次次次都是損失慘重自然還心有餘悸。

    趙淳之在馬上叉腰歇息冷汗熱汗一起滾落下他的額頭他忍不住瞟了一眼獺洞山心道:山上不知察覺沒有?兩千突騎施騎兵就象浮動的黑雲緩緩向前壓來隻要一陣微風趙淳之和他小小的隊伍斷然屍骨無存。麵對無情逼近的敵人趙淳之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懼腿肚子不禁轉起筋來他張大嘴巴拚命喘氣狠狠地揍了自己大腿一拳。快逃!快逃!你現在就騎在馬上隻要猛抽上一鞭就可以逃之夭夭!腦子裏一個空洞的聲音在大聲喊叫。趙淳之的手勒緊了韁繩直要捏出水來。感覺到鄭處懷他們投在背後的目光趙淳之驀然無地自容天那怎麽會冒出這樣齷齪地念頭!

    鄭處懷吃驚地看見趙淳之突然一夾馬腹飛衝向敵軍大隊在眾多戒備的刀槍麵前揮舞著他的衣衫大聲喊道:“來呀!來呀!”同樣驚愕地突騎施人麵麵相覷居然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此時的山上留守地仆固薩爾急得團團轉他已經看見了山下聚攏地敵騎而他手裏隻有兩百騎兵不僅人少還得鎮守營壘哪裏抽得出一兵一卒?但是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他派出五名輕騎斥候前去偵查順便看看山下那一小撮莫名其妙的人馬是些什麽人。他們舉著唐軍旗號卻又和突騎施人挨得這麽近還大刺刺地躺下休息著實奇怪!

    急促而來地馬蹄聲使對峙雙方都緊張起來。說是對峙確實勉強有二十餘騎和兩千人對峙的麽?

    幾個唐軍斥候在不遠處打著圈兒奚結蘇乞想是認得其中一人隨即用回紇話表明了身份。趙淳之慢騰騰後退幾步低聲對士卒們道:“想是李將軍已有所備大隊人馬頃刻即到甚妙!大家夥慢慢穿衣上馬想怎麽懶散就怎麽懶散!千萬別慌!”雖然依舊大敵當前但見斥候來到士卒們自然聽信了趙淳之的話堅信後方有大軍撐腰當下沒有了初時的驚慌大模大樣地披甲置馬緩緩退卻。

    突如其來的斥候更加劇了石阿失畢的驚疑看來唐人已有所備偷襲斷然不成。反而可能遭其伏擊。猶豫間趙淳之等已騎上了馬一步三回頭地退往獺洞山。偷襲變成攻堅?不行。咄吉射匱那麽多人都沒有成功他的兩千人自也不行。可是就這麽回去實在心有不甘!他立刻派出了哨騎兩翼展開四下搜尋唐人莫須有的“埋伏”其餘人馬居然老老實實地停在原地等消息。

    而在山地南麓。廝殺已見分曉。雕翎團的騎射手將飛蝗般的箭矢射入擁擠地突騎施步兵群中給他們造成了慘重的傷亡。金鼓大振突騎施騎兵地後方被李天郎率領的驃騎一衝頓時混亂。也不知對手有多少人慌亂的梅錄匆忙下令撤退唐軍各部奮力掩殺要不是後援的騎兵勉力頂住所有的附離都難逃出生天。

    獺洞山升起地號旗令衝殺的李天郎收住了急欲追擊的部下各路人馬逐次退回營壘。傷痕累累的突騎施人也連滾帶爬地收歸本陣。雙方終於脫離了接觸戰場上一時安靜下來。

    不待鐵鷂子集結完畢李天郎一馬當先。飛躍上山嶺很快明白了仆固薩爾告警的原因。山下。兩千鐵騎正待命出擊!好險!特勒青大汗淋漓連續的奔跑已經耗盡了它的體力。如果這樣。鐵鷂子和飛鶻團的戰馬也好不了多少。李天郎腦門青筋暴露:怎麽辦?即使換馬也需要時間再說拚殺良久的士卒想必也是累極!自己怎麽會疏忽對手地奇襲!

    “全體換馬!準備再戰!”顧不了這麽多了!隻有一拚!李天郎看看緊隨自己的五十飛騎大笑道“各位可有膽隨我一行瞧瞧山下賊子斤兩幾何?”

    “將軍將旗所往便是我等去所那管它是龍潭虎穴!”說話的是上官皈貫他是年紀最大地飛騎在阿史摩烏古斯不在時通常由他擔任統領。

    “傳令!飛鶻團全體換馬備戰且聽我號角隨後出擊!”李天郎拍拍特勒青的脖子“辛苦你了好夥計別人能休息你卻不能!走!”大槍一擺五十騎沿山路飛馳而下“李”字將旗迎風飛舞!正在6續上山換馬地唐軍將士無不被李天郎膽識所撼一起呐喊助威金鼓齊鳴。隻有暴跳如雷地仆固薩爾跺腳叫罵:“***叫喚個鳥!還不快換馬殺敵!”

    五十飛騎煙塵滾滾從山上浩然而下。趙淳之瞧得清楚不由長舒一口氣精神一旦鬆懈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不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1!趙淳之咬緊了牙關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到了腰板上……。

    騰格裏喲是那個魔鬼一樣地使矛唐人!

    臉色死灰的石阿失畢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腰骨那裏至今還隱隱作疼。當時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槍把橫掃過來將他硬生生打下馬去同時順手還砍翻了賀邏施那傑梅錄的衛隊長!縱橫草原多年石阿失畢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對手。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他感覺到了自己慢慢沁出的懼意。山上金鼓雷動果然是有了準備幸好沒有冒失進攻!

    五十飛騎排成整齊的橫列李天郎衝趙淳之舉槍示意虛脫的趙淳之扯著歪曲的嘴巴說不出一句話隻僵硬地點了一下頭。鄭處懷等人見到李天郎頓時士氣大振齊齊跟上排在飛騎之側。

    嘴角蕩開一絲冷峻的微笑隊伍最前麵的李天郎大槍一橫五十飛騎停住戰馬按弓壓陣。接著李天郎單人獨騎直奔敵軍中央的狼纛至少五十名突騎施弓箭手緊張地向他瞄準。在敵弓箭射程邊緣李天郎勒住了坐騎大槍往狼纛下的石阿失畢一指然後囂張地往上一挑-------這是不折不扣的挑戰!在那一瞬間趙淳之完全被那傲視群雄的氣概所傾倒他放開喉嚨和五十飛騎一起出了近乎咆哮的呐喊。

    石阿失畢的坐騎抖著鬃毛搖晃著後退了兩步。

    李天郎在陣前兜個圈子很瀟灑地耍了個槍花再次傲然搦戰。在他身後的山崗上飛鶻團的騎兵正在號角聲中集結列陣。

    石阿失畢徹底瀉了氣。

    “阿波頭領我們……”部眾開始騷動“前進還是……。”

    “唐人狡詐。果然設伏我等自然不能讓其得逞隻得先且回營。請大梅錄定奪”石阿失畢看著隨風滾滾而來的煙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後隊改前隊緩步退卻!”

    從第一道壕溝處算起短短兩個時辰兩千多匹戰馬。四千突騎施戰士倒在了不過兩百步的進攻道路上他們地屍體層層疊疊奇形怪狀;他們手中的斷槍殘刃都齊嶄嶄指向唐軍的營壘。這還有那些躺在屍體堆裏呻吟哭號地傷者尤其是兩道壕溝裏互相擠壓的屍填平了溝底。都是精銳地附離啊!簡單清理戰場的趙陵現了伊然可汗等五位大小可汗、數十名統兵屈律啜、阿波、俟利、吐屯、俟斤等頭目戰死的屍骸。賀邏施那傑真的被打痛了突騎施人也真的被打傷心了!相比之下唐人地損失微不足道僅六十多人傷亡。每個人都在感謝李天郎執意建造的營壘。沒有營壘要在平坦的草原上擋住突騎施人的鐵騎是不可能的!

    白雲稀薄的藍天下豔陽高照。流火天瀉炙熱的陽光烙鐵般熨燙著空落的草原。

    驕陽肆虐之下。沒有人有膽子冒險開戰。交戰雙方都偃旗息鼓自顧舔裹傷口。唐軍上至李天郎。下至普通步卒沒有人敢卸甲歇息哪怕是鐵甲熱得燙人也照舊披掛停當。唯一比暴曬下的突騎施人優越地是唐人的營壘中儲存了大量飲水離水源也不遠用水倒是方便可以在鎧甲上澆水降溫。隨著時間流逝太陽逐漸西移營壘下越來越長的陰影對唐人也愈有利。而突騎施人則隻有氈帳遮陽取水也非常不便為圖省事不少部眾開始宰羊喝羊血。人倒可以堅持但馬匹卻焦渴難耐它們可不能光靠吃草補充失去地水分和體力。而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卸鞍到河邊飲馬。賀邏施那傑象熱鍋上的螞蟻在氈帳裏團團轉。初戰失利損兵折將謠言四起軍心動搖。他將一肚子火氣都撒在了晚到地勃德支和西殺葛臘哆身上灰頭土臉地石阿失畢為此免了一頓狗血淋頭的斥罵。勃德支和西殺葛臘哆又窩囊又惱火他們花費了大量時間去找回在唐軍夜襲中失散地牲畜那可是突騎施人的命根子啊不是我們把羊群找回來現在大家包括你大梅錄吃什麽呢!不吃飽肚子打什麽仗呢!與唐人接戰都不敢的石阿失畢卻沒有得到一句訓責不就是親疏有別麽?

    “大梅錄息怒在下有一計不知大梅錄可否一聽?”伯克爾打起了圓場。

    賀邏施那傑氣呼呼地住了口粗魯地說道:“大食使節既然有妙計怎麽現在才想起說?講吧!”

    伯克爾克製住胸中的怒火強迫自己擠出虛偽獻媚的笑容:“唐人都是卑鄙的老鼠他們就隻會挖些陷阱而而已這不算什麽新奇的招數。哼我們偉大的先知尊貴的穆罕默德在一百二十多年前就在保衛麥地那的塹壕之戰中用過了!……”“我可對你們的先知沒有絲毫興趣!直說吧怎麽破掉唐人的營壘?”

    “為什麽不殺掉那些受傷的賊子呢?是雅羅珊親自下的令麽?”謀刺騰咄不解地問仆固薩爾“太便宜他們了。”

    “是雅羅珊親令”仆固薩爾咕噥道“喏還叫人射了信件叫突騎施人來收屍運走傷者唉雅羅珊就是太仁慈了!”聽見兩人的議論靠在一邊休息的趙淳之咧了咧嘴不僅傷者抓到的幾個俘虜在見過自己押做人質的親友後都一並放回去了。不過絕對不是因為李天郎仁慈而是眾多的傷者必將增加突騎施人的負擔不僅如此要說動搖軍心還有什麽能比血淋淋的傷口和痛苦的呻吟更有功效呢?雖兵者詭道然此舉決然非英雄……。趙淳之突然胸口一堵中斷了思緒他想起李天郎接他返回營壘時的情景:立了不小的一功李天郎卻沒有過多的褒獎隻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小子英雄皆世人所傳。而非己所願也。”

    “將軍賊子又進攻了!”了望台上的士卒大喊起來“他們全數出動了!”

    李天郎走出營帳。抬眼一望確實。突騎施人地軍隊覆蓋了整個白草灘。“薩爾看出什麽不對了麽?”

    仆固薩爾眨巴眨巴眼茫然地搖搖頭。

    “都衝下麵營壘去了”謀刺騰咄說“這時他們背對太陽。而我軍麵朝太陽自然不利。”

    “皆非關鍵”李天郎緊了緊頭盔“此次賊子居然步隊在前馬隊在後算是找到點門路!嘿仆固薩爾和謀刺騰咄迷惑地對視一眼沒有明白門路在哪裏。

    在盾牌手和弓箭手的後麵是背負沙袋的步卒。他們地任務就是用沙袋填平溝壑。為後麵的騎兵開辟衝鋒地道路。唐軍營壘開闊的西麵依舊是主攻的重點。賀邏施那傑小心地繞開了營壘北邊那裏很容易遭到山上山下唐軍的夾擊。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而靠水地南麵隻是助攻牽製。石阿失畢率部擔任前鋒開路。新銳的勃德支和西殺葛臘哆率騎兵大隊順路衝擊。咄吉射匱部繼續圍困獺洞山掩護進攻人馬的側翼。賀邏施那傑不相信兩萬人馬拿不下卵子大的一座營壘。特別是他們仰仗的深壕之利不複存在時。

    確實趙陵那裏的壓力驟然加大了。

    冒著如雨的箭矢突騎施人踏著同伴的屍體不斷推進成千上萬的沙袋在第一道壕溝上填成了數條通道。不少騎兵為他們運送沙袋步卒們步步為營頑強地向第二道壕溝挺進。

    “剽野團!待賊五十步三矢即抽刀列隊準備廝殺!”白孝德大吼如此情勢賊子拔除營外障礙隻是時間問題近戰肉搏遲早都要爆。

    隨著突騎施人地逼近唐軍的箭矢也愈加密集。強勁的弩箭不斷射倒持盾地胡人但總有悍不畏死的後來者填補死者地位置。揮舞著鐵鏟斧鎬地敢死隊開始破壞營外的砦角而後麵地騎兵已經列好了衝鋒的隊形幾處門口是直接衝擊的良好目標。

    馬鋌咬牙射倒第十四個目標那是一個正在劈倒尖樁的雄健突騎施人。射死了那麽多賊子可活著的那些賊子仍在前進最近的距離土牆不過五十步!“弩手精準近射!”這是可以信手放箭的口令。馬鋌用望山套住一個揮舞號角的小頭目颼地射了出去對方猛地一仰頭栽倒在地。與此同時對方還擊的箭矢插滿了牆頭有中箭的同隊人悶哼仆地。跟進掩護的突騎施弓箭手站穩了腳跟開始用滂沱的箭雨對一直撥灑死亡的唐軍弩箭還以顏色。馬鋌身後傳來胡語的吼叫聲是那些葛邏祿人他們也開始射箭不過亂七八糟的的架勢隻能說是還湊合要是漢軍士卒射出那樣的水平李將軍肯定會大雷霆叫所有人吃鞭子!馬鋌沒能再想下去他剛在土牆上架好上弦的弓弩一枝利箭便徑直從他左目射入他吭也沒吭一聲重重地倒了下去。

    “當心!賊子騎兵上來了!”不用趙陵提醒滾雷般的蹄聲已經震痛了每一個唐軍士兵的耳膜。“準備迎戰!”

    白孝德將弓弩一抬大叫道:“前三隊疾射!後三隊拔刀列陣!”

    唐人的箭矢一如既往地強悍但賀邏施那傑寧肯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為騎兵開辟出進攻的大道。稍有退縮的跡象他就增加後援甚至令督戰的附離斬殺後退的士卒。惱怒的勃德支狠狠呸了一口轉身率傷痕累累的部屬再次衝向了唐軍營壘。他的部下剛剛接替敗退下來的石阿失畢一部不過片刻便損失了近百人這麽損耗下去誰承受得了!可是賀邏施那傑卻叫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掃清唐軍外圍否則就不要活著回來。

    “所有的號角給我使勁吹!”賀邏施那傑聲音都變了調伯克爾看著他血紅的眼睛不由打了個寒噤。

    沙啞的號角聲回蕩在戰場上突騎施人的攻擊更加猛烈了!

    成千上萬的騎兵撇開破障的步卒潮水般湧向營壘。衝在最前麵地騎手不斷有人中箭落馬但很快騎兵的巨浪便撞擊到了拒馬槍上。鋒利的槍尖洞穿了根本無法停步地戰馬即使是揚蹄飛躍。也會落在荊棘搬樹立的拒馬槍叢中到處是翻滾地戰馬流血的身軀。狹窄的衝擊道路上擠滿了進退不得的騎兵他們暴露在唐人的亂箭下。死傷狼籍。

    “沒馬地人立刻把那玩意搬開!”暴躁的石阿失畢注意到拒馬槍後麵嚴陣以待的唐軍排矛手“沒死的都往上衝!”不斷有戰士倒在拒馬槍前他們的後背露著血染的槍頭屍體以千奇百怪的姿勢掛在上麵。但是。瘋狂的進攻戰士刀砍斧劈整整四排拒馬槍被他們摧毀了在那之後迎接他們的是漫天飛舞地西涼標槍!

    在騎兵猛攻大門的時候鬥誌昂揚的步卒也拚死越過砦角數架木梯已經搭上了土牆。舍了弓弩地弩手提刀攜棍立牆後與敵廝殺。砦角中間被開辟出了不少通道立刻有被阻的騎兵掉轉馬頭。快湧向這些缺口一簇簇飛躍過土牆和唐軍陌刀手殺成一團。不過戰鬥最激烈地地方還是拒馬槍這邊。那裏是營壘地出入口是由西涼團防守。紅色鳥旗下。櫓盾長槍再次揮了巨大的威力。排成四列地甲士死死抵住了前赴後繼的騎兵。勇猛的突騎施騎兵積屍如山生生將最後兩排拒馬槍壓成散架。

    眼前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戰馬的口沫紛亂的兵刃和箭矢。馬鐧早已拋舍了一切心念挺槍搠翻一個個衝到近前的敵人。直到長槍斷裂不知誰又遞來一枝不久又深戳匹戰馬的前胸對方的衝力將馬鐧推翻在地虎口盡裂。他在站起身來的同時抽出了橫刀重新撲向了敵人。

    出入口被堆積如山的屍體堵塞了!好幾段土牆在雙方你死我活的劇鬥中轟然倒塌不管是被壓在地下的戰士還是踩著他們腦袋格殺不休的同伴都無法後退因為所有的缺口都擠滿了人即使你想退卻後麵的刀槍也會讓你沒有任何退縮的餘地。如此情況下唐人長兵器和箭矢的威力揮得淋漓盡致。加上訓練有素的陣法和靈活的指揮所以盡管唐人人數遠遜對手但絲毫不落下風很少有人能突進唐人的內部防線。

    由土牆躍進的騎兵大多命喪陌刀之下殺得性起的白孝德顧不得掩護趙陵指揮的弓箭手隻管提刀猛砍。趙陵那裏還有暇責罵他自帶了雕翎團全力射殺逼近的敵軍。倒是驃悍的葛邏祿人一部拔刀護住雕翎團弓箭手一部出擊接敵肉搏使唐軍犀利的箭矢保持了不間斷的有效殺傷。雙方戰士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迫使對方屈服營壘外血流成河。

    酉時過半已持續三個時辰的血腥戰鬥還在繼續。唐軍營壘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雖經曆凶險無數但仍昂鬥浪。而突騎施人不得不承受更多的死傷更久的焦渴更深的絕望。被驕陽暴曬一天的他們戰鬥力在迅猛下跌。同樣快被耗盡體力的唐人完全是靠艱苦磨練出來的頑強意誌苦苦支撐滾雪球般紛紛後撤的突騎施人明白無誤地顯示:他們在意誌的較量中取得了勝利。大唐的旗幟依舊在營壘高高飄揚太陽的熱浪有所收斂整個戰場稍稍冷卻從傷殘軀體沸騰出的血水很快變得幹澀粘稠最後終於縱橫交錯成網狀的凝固河流。

    突騎施人的號角此起彼落。

    “就這麽回去大梅錄饒不了我們!”勃德支的戰馬已經被唐人射死他重新換了一匹一個衝鋒馬就脫力了天殺的星夜兼程趕了好幾天的路戰馬接連三天都沒有好好料理難怪如此蹄軟可是現在提這些有什麽用呢賀邏施那傑要的隻是勝利不不光大梅錄所有的突騎施人都需要勝利!“勇士們我們的血怎能白流!染息幹可汗的援軍就要到了他們將和我們前後夾擊!唐人損傷你們也看到了他們也是強弩之末啦!大家加把勁踏平那營壘吧!西殺葛臘哆的騎兵隆隆趕到賀邏施那傑將最後一支生力軍派了出來。

    “勇士們!衝啊!”勃德支戰刀一揮“殺光唐狗!”

    突騎施人最後的衝鋒開始了!

    精明的唐人將箭矢集中射向幾條沙袋填出的通道。奔馳而過地騎兵在那裏就開始感受唐人弩箭的威力。但是看得出威力在慢慢下降。營壘外的砦角地帶幾乎被屍體淹沒。西殺葛臘哆地騎兵從眾多還在蠕蠕而動的軀體上踐踏而過有騎兵甚至因馬匹在屍堆中失蹄而摔下馬來。

    牆頭上重新出現了唐人如林地長。看上去就象一排整齊的森森狼牙!

    前麵的騎手擋住了西殺葛臘哆的視線是勃德支!接著是更多狂奔的騎兵!他們竄出唐人可怕地箭幕搶先衝向土牆。在一陣令人作嘔的撞擊聲中他們被狼牙吞沒了!

    “行煙!行煙啦!”有人大喊“蒙上濕巾!”看到獺洞山升起的狼煙。白蘇畢立刻將營中三十輛大車點著了火士卒們齊喊號子將冒煙的大車推向西邊寨牆。這些散滿幹糞間雜濕草的大車一起噴出了嗆人的濃煙順風往突騎施人湧去。將交戰雙方都裹進了煙塵裏。隻是唐軍是身處上風背風而立加上又有所備自然受影響小而迎風攻擊的突騎施人就倒了黴。不僅涕淚橫流咳嗽連連煙濃處幾乎睜不開眼。戰馬也受驚亂叫本就力竭的衝鋒立刻顯出頹像。

    一直在和賀邏施那傑觀戰的伯克爾隱隱覺得不妙。這仗都打了半晌了。怎麽還拿不下來?獺洞山上地唐軍隻是派小股騎兵騷擾突騎施人後方並未出兵分擔山下營壘的壓力。還有信誓旦旦要抄唐人的後路地黃姓人。怎的也沒有動靜?再怎麽算他們也該到了前後夾攻不信唐人不滅!

    唐軍營壘噴出地煙霧越來越濃漸漸遮擋了伯克爾地視線有不少士卒掩鼻捂臉從煙霧中退了下來。“狗崽子!一點煙就怕成這樣!”賀邏施那傑罵道催馬上前喝住退卻的士卒“把頭巾弄濕捂住口鼻即可!繼續上啊!”

    “缺水啊!大梅錄我們把酒壺都倒幹了!”

    “唐人在上風頭這風不大不小正好吹到我們!”

    “嗆死人了眼睛都睜不開啊!”

    “還有厲害地箭!”

    士卒們七嘴八舌顯然都有了怯意。

    “難道你們就這樣回來麽!丟下前方血戰的族人不管!”賀邏施那傑惡狠狠地說“你們還有臉見你們的祖先麽!騰格裏會因為你們的怯懦而重懲你們!如果騰格裏不懲罰你們我也要懲罰你們!”

    山下營壘的苦戰同樣折磨著山上的李天郎他現在還不能派兵支援趙陵。他曾動過調三千葛邏祿騎兵的念頭但隻身逃回的楊進諾帶來了並不令他驚奇的消息:染息幹可汗在得到被俘部眾後立刻翻臉誅殺了押送的唐軍舉兵往白草灘來!----貪婪的染息幹可汗什麽都想得到!

    前後夾擊!這就是他們的如意算盤。

    難怪突騎施人今天瘋一般的無所顧及除了側翼的人馬所有的作戰兵力全部壓上了一線!李天郎笑了不出所料!

    刺眼的金色狼纛迎風疾進看來連賊軍主帥也親自上陣了!

    李天郎舔舔豎起的小指滿意地點點頭衝趙淳之笑了笑年輕人一直吵著要衝下去救援可回回都在李天郎這裏碰壁早就氣得胸膛鼓鼓。

    好了這下好了決戰的時刻到來了!

    在算準了風向後李天郎出了放煙信號。謀刺騰咄率領本部一千精騎從獺洞山北麓而下沿著早先石阿失畢的偷襲路線反抄突騎施人後路。飛鶻團和鐵鷂子也全部換了新銳的戰馬準備全麵出擊。方才不斷的騷擾已經弄得那些被躁熱透支體力的突騎施人疲憊不堪看看他們委靡的戰馬就知道他們根本無法持久騎戰。

    “你***!雅羅珊說待賊子有一半人馬渡河時方可出擊現在賊子剛到河邊誰都不能動!”阿史摩烏古斯梗著脖子和謀刺處羅爭得麵紅耳赤“一半就是一半在此之前。誰亂動我宰了誰!”

    “你個狗奴才!”謀刺處羅跺腳大罵他是謀刺家族的貴族自然沒有將奴隸出身的阿史摩烏古斯放在眼裏。要不是有雅羅珊的威名壓著他早就殺了這個死心眼地奴才了。“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你……”

    謀刺處羅突然感到腰眼處一冷。有人在他耳邊悄聲說:“聽令否則死!”是那個隨烏古斯來的吐穀渾人謀刺處羅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記得此人矮小敦實一顆又大又圓地腦袋架在橫向展的身軀上。非常滑稽。沒想到這個言語不多整天叼著草莖愣地憨人一出手就如此辛辣。

    呂烏鐔寬大的袖籠下麵罩著一把鋒利的匕隻要稍一用勁就可以穿透謀刺處羅的腰眼要了他的命!

    “你這天殺地奴才!”謀刺處羅瞟了一眼不遠處待命的部落騎兵迅得出判斷:要難自己最先死而且死得極其窩囊。

    “一半!過去一半就殺!”阿史摩烏古斯固執地說。“一半!”

    “一大半還是一小半?蠢貨!”謀刺處羅咬牙切齒地說“想清楚!”

    這倒把阿史摩烏古斯難住了他可真沒想過一半還有大小之分。“這個……”

    讓他們再耗一些吧。得意洋洋的染息幹可汗早早在河邊列了陣就是不過河。那個平日裏飛揚跋扈。頤指氣使的賀邏施那傑。也活該多吃些苦頭!

    直到唐軍營壘升起了煙染息幹可汗才下令渡河。現在估計唐人營破兵敗的時候到了。賀邏施那傑也被折騰得差不多了可以去收拾殘局了。

    “這大熱天的洗個澡多好!”染息幹可汗望著奔騰的真珠河水一邊擦著汗一邊悠閑地想。

    他不知道就在河那一邊戰局生了逆轉。

    當賀邏施那傑看到唐軍騎兵從山上殺下來時激動得跳下馬來跪地感謝上天終於讓突騎施人擅長的騎兵有了用武之地作為草原驕子他堅信自己的騎兵必定會讓兩條腿走路地唐人後悔從娘肚裏生出來。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他沒想到一貫依仗強弓硬弩的唐人會一反常態根本沒有以步戰騎地意思而是直接縱馬與己方硬拚不僅如此還將側翼的咄吉射匱衝得七零八落!什麽時候唐人有了比草原驕子更為凶悍地騎兵!

    飛鶻團居兩翼鐵鷂子居中一個衝鋒就打垮了側翼地咄吉射匱部。

    李天郎帶著飛騎兵鋒直指賀邏施那傑所在的中

    “李”字大旗左上角地紅色鳥隨著戰旗的飄動仿佛活了一般撲扇著翅膀直撲向驚慌失措的突騎施人。

    紅色鳥!伯克爾差點嘔吐起來李天郎是李天郎!就是那個李天郎!

    長槍快刀!賀邏施那傑雙手抖遙遠的記憶被驟然喚醒青風口烽燧!

    “圍住他們!殺了他們!”複仇的烈火使賀邏施那傑忘記了自己的統帥職責高舉戰刀率領附離們圍了過去“你!過來受死!”他衝所向披靡的李天郎大吼李天郎根本聽不見但是看見了席卷而來騎兵也看見了逼近的金色狼纛。

    哥哥我為你報仇來了!賀邏施那傑飛快地射出三箭隻有一箭射中了李天郎但未能穿透明光鎧。當李天郎挑翻第三個突騎施人後才覺氣勢洶洶衝到近前的賀邏施那傑好家夥對方血紅的眼睛瞪得好大!

    伯克爾可沒有賀邏施那傑那樣血性不祥的預感使他撥轉馬頭跑向後隊不管誰殺了誰他都決定先置身事外再說。

    轟的一聲後隊大嘩伯克爾心頭一緊:壞了!後路被抄了!

    那是謀刺騰咄的一千葛邏祿精騎!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橫掃了突騎施人極為空虛的後方趕跑了敗退的咄吉射匱部挾連勝之威向突騎施人中軍起了猛烈的衝鋒。

    飛揚的草灰中雙眼晦澀的馬鐧扒開羅弘節血肉模糊地屍體將牆頭最後一個敵人搠了下去。對方慘叫著抱著折斷的長槍跌下牆去。馬鐧也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靠在殘破地牆基邊右手下意識地在黏糊糊的地下搜索兵器。他地手無意中碰到了羅弘節幹涸的臉。這個自詡命大的老卒到底還是死在了戰場上他死去的表情非常平靜。仿佛臨死前不是在激烈廝殺而是在縫補他的破襖。馬鐧流下了眼淚那煙實在太嗆人了!

    “賊子敗了!賊子敗了!”白孝德拄著沾滿汙血地陌刀踩在一片屍體中躬身吼叫“殺!

    精疲力竭的西涼團剽野團士卒們木然地看著漲潮般攻來的突騎施人又落潮般敗退下去。煙幕彌漫的前方。傳來唐軍衝鋒的鳴鏑聲。“衝啊!雕翎團上馬反擊!”趙陵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想奔向自己的坐騎卻突然滑倒在血泊中。踏實力弓仁飛快地跑過去將他扶起來在激戰中趙陵僅在踏實力弓仁麵前就挽弓十箭射殺八人在突騎施騎兵衝破防線的危急時刻還替踏實力弓仁擋了一箭。“我的鐵甲比你那牛皮家什好”當時肋骨中了一箭地趙陵豪爽地拍拍踏實力弓仁的肩膀“無妨。都是兄弟!”。有懂漢話的士卒將這句話翻譯給踏實力弓仁聽也就從那一刻起踏實力弓仁就下定決心要和漢家兄弟同生共死。

    臉色有些蒼白地趙陵攙扶著踏實力弓仁站了起來。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嗬嗬笑了兩聲。眉心皺了皺。傷口疼痛起來。踏實力弓仁摸摸包裹傷口地布條已經被鮮血沁透。他毫不猶豫地扯開自己絲綢地襯裏。將傷口緊緊包紮。“嘿嘿別管我死不了!叫你的弟兄衝鋒吧要謝就多拿幾個賊子地級謝我!”趙陵不知道踏實力弓仁懂不懂漢話兀自嘰裏呱啦又在自己腦袋處做劈砍狀還伸出指頭比比劃劃。“明白了你要幾個?十個?二十個?”踏實力弓仁也笑了起來雙手也比比劃劃看得周圍的葛邏祿戰士直眨巴眼。“十個吧夠了多的我自己要留著!”踏實力弓仁跳起來飛身上馬用尖利的胡語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所有的葛邏祿戰士都飛奔向自己的坐騎。“忽勒!忽勒!”葛邏祿弓箭手受到的損失最小現在他們儼然成了反擊的主力。

    “***兀那翹胡子胡兒這等小氣!”趙陵衝絕塵而去的騎隊笑罵道“要是某家沒受傷送你二十個沒商量!”

    李天郎帶領的飛騎化著一把紮牛皮的尖錐在陣中穿來穿去將突騎施人攪得天翻地覆。賀邏施那傑好不容易才領軍截住他們兩廂人馬二話不說刀槍並舉捉對廝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賀邏施那傑展開嫻熟的兩翼包抄戰術五百精銳附離團團圍住李天郎和飛騎連續不停地截殺。可這些唐人偏生可以一次次撕開包圍圈在重重圍困中猶如無人之境反而將包圍圈扯得團團轉。狡猾的唐人他們緊緊粘住自己不讓附離們有放箭群毆他們的機會。

    李天郎一杆大槍好比蛟龍踏浪白蟒斬波擋者無不落馬。不少附離未等靠近他便自怯了呐喊聲雖然是一聲比一聲高但真正衝進的沒有幾個。倒是李天郎一個勁地朝對手人群裏鑽驍勇的飛騎們豈會落與人後個個槍挑箭射揮刀舞棒爭先恐後地殺敵。他們的馬槊真是附離鎖子甲的克星突厥大刀都砍不動的甲胄在馬槊麵前卻是如紙糊的一般一戳既透。而附離們擅長的騎弓卻難以穿透飛騎們的明光鎧附離們的氣焰為此頓消三分。

    惱羞成怒的賀邏施那傑奮勇上前用長矛絞住李天郎的大槍。大槍一旋槍纓裏的鋼鉤反鎖住了長矛賀邏施那傑鼓勁攥緊矛杆不讓對手掙脫。見索命追魂的利器失了鋒芒一個突騎施騎兵趁機提斧向李天郎橫劈過來李天郎左手拔潑風一抵倉啷一聲潑風硬生生鑲入戰斧李天郎手腕麻對手臂力不小!突騎施戰士得勢不饒人雙手一別。潑風叮的一聲應聲而斷!來不及多想李天郎將斷刀一扔。左手回握槍把掌槍一抖。賀邏施那傑長矛脫手飛出。大槍先棄了他飛竄進用斧戰士咽喉不待鮮血噴出三枝長矛從不同角度刺中特勒青戰馬實在支撐不住。四蹄一軟癱倒在地。李天郎大槍戳地借力在搖晃在馬鞍上一滾“羽浪”已拔在手中順勢砍斷了賀邏施那傑坐騎的前蹄賀邏施那傑也沉重落馬。見各自的主帥遇險飛騎和附離們都紅了眼睛雙方都拚了老命去搶救自己的主帥。

    而與此同時受驚地染息幹可汗正四仰八叉地跌進真珠河水裏。三千葛邏祿騎兵拌著急促的箭雨狂風般席卷了真珠河岸。處於半渡混亂狀態的黃姓突騎施人像倉皇入水地鴨子一樣被掀進洶湧的真珠河他們地境遇比黑姓族人更慘。妄圖輕鬆摘取勝利的染息幹可汗被附離從河中救起騰騰水霧中。濺起朵朵腥紅。渡過河的突騎施人趕緊掉頭回援自己河那邊的同伴正在河中的則成為葛邏祿人地箭靶。成群地被射落入河。真珠河瞬時鬼哭狼嚎。浮屍覆浪。

    “叫過河的人馬停下!不要回援!”鎮定下來的染息幹可汗揮著濕淋淋的雙手“過河!趕緊過河!”雖然殘忍地拋棄了同伴。但河那邊沒有唐軍還可以和賀邏施那傑匯合這樣至少可以保住部分實力。

    真珠河已經成為煮羊的沸鍋突騎施人的墳墓!

    白草灘上金色的狼纛倒了!

    鐵鷂子、飛鶻、雕翎加上謀刺騰咄的一千葛邏祿精騎合兵一處將整個白草灘掀了過來。

    突騎施人大潰。

    三十裏唐軍騎兵馬不停蹄地追擊了三十裏而突騎施人則在鐵蹄下伏屍整整三十裏。

    要不是唐軍回頭圍殲黃姓人賀邏施那傑已然喪命亂軍之中。附離們護衛著受傷的他狂奔了數十裏在他馬前身後方圓數百裏地草原上如驚弓之鳥般四散奔逃的突騎施人劃出無數倉皇的“逃”字。他們昏亂地腦子裏也隻有一個“逃”字逃逃逃!逃得離唐人越遠越好!瘋狂的屠戮使每個葛邏祿人都凶性大河邊地三千精騎除了在初戰時嚐到一點血腥外幾天都在潛伏近在咫尺地激戰早就讓他們心急火燎如今終於等到了送到嘴邊的黃姓突騎施人豈不大開殺戒!謀刺處羅用“一大半也是一半一小半也是一半”弄暈了阿史摩烏古斯勉強耐著性子等對方渡過了兩千來人待他看著染息幹可汗地狼纛也悠然踏入河中時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了率先出了攻擊的號令。其實同樣貓抓般難受的阿史摩烏古斯也稀裏糊塗地跟了上去一開戰便將李天郎的命令忘得精光!

    染息幹可汗不僅在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滿懷複仇之心的阿史摩烏古斯也要他血債血還這筆血債包括闞行忠、丁儼子在內的二十多個唐軍死士!於是阿史摩烏古斯沒有留一個活口!呂烏鐔殺人的時候可一點都不憨態可掬他比阿史摩烏古斯衝得還快一個回合就連劈了三個突騎施人。不一會兒他的光腦門就鮮血淋漓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敵人的血凡是出現在他眼前的番賊不管男女老幼都做了他刀下之鬼。剛剛跟隨染息幹回到白草灘的突騎施族人完全崩潰了他們先是被唐人接著是被染息幹可汗催命似的攆來攆去剛以為可以喘口氣卻又遭到第二次血腥的洗劫。

    驅散了突騎施軍隊後葛邏祿人沒有善罷甘休徑直衝進了後麵拖家攜口的普通部眾牲畜、錢財和女人成為葛邏祿人爭搶的戰利品。手無寸鐵的族人成群結隊被逼進了滔滔真珠河湍急的河水中起伏著垂死族人的哀號。最後的抵抗正在逐漸消失絕望的婦孺老人成為葛邏祿戰刀下待宰的羊。有剛烈的婦人不甘受辱抱著年幼的嬰孩一起投水自盡;倔強的老人死命扯住葛邏祿戰士握刀的手臂;憤怒的少年將自己心愛的羊羔一一掐死坦然麵對火冒三丈的滅族仇人……。

    同樣因為貪婪和暴虐葛邏祿人也失去了活擒染息幹可汗的機會。

    已渡過河去的染息幹可汗和他最後剩下的兩千殘兵敗將眼睜睜地看著整個部族淹沒在血海中束手無策。他們後有真珠河前有唐軍戰陣從兩翼包抄上來的唐軍騎兵正在高呼“降者不死”。望著被血染紅的真珠河染息幹可汗痛跌下馬跪在河邊嚎啕大哭。

    白草灘一戰突騎施人精華盡損從此再也沒有恢複元氣最後淪為葛邏祿人之奴。

    經此一戰李天郎儼然成為安西唐軍裏第一流的騎兵戰將。而他勇猛善戰的蕃漢鐵騎也當之無愧地成為大唐四十餘萬邊兵中屈指可數的可與任何驃悍的馬背民族硬碰硬的無敵之師。鳥軍旗之威名於西域如雷貫耳。岑參在不久後的戰報裏用盡了溢美之辭稱“突厥之內大畏雅羅珊李將軍聞其弓聲謂為霹靂見其走馬稱為閃電……雖遙隔百裏而無不望風疾遁也。”而蕃漢騎隊則是“威如雷霆動若風兵鋒所向擋者披靡騎戰之絕無出其右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