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怒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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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詭影,女又,伯嬰,善豹四人,因得到菁兒的幫助,被驪山地下暗湧——當年被封印於山腹底下之內的神龍伯懺,將他們盡數衝出了山腹,因為水流太強,女又伯嬰二人本就不善水性,善豹更是被暗湧打傷,人事不醒。就連詭影也沒想到,就算是淪落至如斯境地的神龍氏,威力依然如此驚人,詭影醒來的時候,詭影本以為自己尚未清醒,眼前一片漆黑,定坐良久,才發現此時正是黑夜,不過已經快黎明時分,他不知道他們何時被衝出山腹,也不知道此時是何時,更不知道此地是何地,摸著地上的鵝卵石,調戲氣息,定睛一看,才知道他們是在一處河床之上,費了許多功夫才找到女又和伯嬰,善豹倒是再自己身邊,但是善豹傷勢過重,詭影呼喊許久未能清醒,而一旁的女又伯嬰姑侄二人到時相互攙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四麵漆黑一片,伯嬰說他根本看不清,詭影道:“快近黎明,本以為天會大亮,沒曾想,卻更黑。”
女又不知怎的,忽然悲傷道:“穿過這道黑暗,會迎來黎明麽?”
女又一語雙關,伯嬰怎會不知,伯嬰握著女又的手道:“會的,姑姑,阿嬰再不要和你分開了,阿嬰已經沒有爹,再不能沒有姑姑。”
隻見詭影撿來木柴,輕輕一指,木柴起火,女又心底焦急,恨不得立即趕回鹹陽,詭影道,現在他們剛從河裏上岸,衣衫未幹,更深露重,女又體弱又受了暗湧寒氣,詭影用法力燃起木柴,隻為為女又驅趕寒氣,到底不能斷根,加上女又心急,看著天光漸漸泛亮女又身上的衣衫也幹了,幾人立即想返回鹹陽,又一看倒地的善豹,詭影別無他法,之好做法,將他四周護衛起來,再想法子聯係上無極殿的侍婢,將他收歸無極殿治傷。
解決這一切之後,詭影帶著女又伯嬰,駕雲趕回鹹陽,不過此時他們已經不知自己身處何地,跳上雲頭遠遠觀望,良久才知道,自己已然快到秦國邊境,不知不覺,已經在河裏飄蕩了如此久。
在雲霧之上,伯嬰一直抓著女又的手,伯嬰道:“姑姑,為何你的手如此冰涼?”
女又緊蹙的雙眉一直就沒有舒展開,此時此刻心裏記掛的全是扶蘇,緩緩道:“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任何法力。”女又對伯嬰說話的時候,天已大亮,伯嬰看著女又的臉,已經再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形如枯槁便是如此麽?雙眼空洞無神無光,忽然,女又抓住伯嬰的手,著急道:“阿嬰,我好怕,我好怕扶蘇有什麽事!我怕我和你爹一樣……”女又想起了伯桑,就是失去了法力,變成一個凡人,從此再無保護織娘的能力,然後眼睜睜的看著織娘限於危難不能自救,最後和織娘一同殞命。
伯嬰也不知如何勸慰女又,此時詭影道:“若是三途要對扶蘇不利,或許我們還有法子與之抗衡,可是若是……”
“若是什麽?”伯嬰急道。
“若是朱砂,我卻沒有十足的把握!”詭影如是道。詭影不想話題如此沉重,繼而道:“還有不遠,就到鹹陽宮,咱們加緊腳步。”
幾人落在宮中的時候,宮中詭異的氣氛讓女又渾身不舒服,見宮人行路腳步如風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多加打聽才知道扶蘇今日被趙高人馬帶出了城,女又心提到了嗓子眼。詭影伯嬰二人火急火燎趕了上去,幾人不知趙高去往何處,隻是聽說是去舒屬山,詭影不知舒屬山是何處,一路打聽著,找到他們的時候,三途正欲與扶蘇動手,伯嬰性子急,不由分說衝了上去,這才有了之前的爭鬥。
而此時的朱砂,看著詭影,又看了看三途,見三途氣焰不若方才威猛,想來定是受了伯嬰幾句話的壓製,詭影心裏知道,朱砂此時不語,心裏定然是在算計,詭影雖然曾經鍾情朱砂,終將,詭影對朱砂還是七分懼,三分情,那丁點的情愫,早隨對朱砂的懼怕煙消雲散。
女又此時緊緊握著扶蘇的手,而亦秋也毫無懼色,手裏一把鋼刀對著朱砂。
“娘娘意欲何為?”扶蘇開腔道。
朱砂方才一直不說話,其實是想了很久,朱砂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隻是方才見女又扶蘇,伯嬰詭影兩對雖然身陷囹圄境地,可是卻依舊不離不棄,心裏妒火乍起,總覺著自己見不得此情此景,想了良久,朱砂道:“女又姑娘,還欠我一樣東西。”
女又心裏滿是疑惑,問:“我欠你什麽?”
朱砂轉過身,背對女又,走到三途跟前,眼神凶狠的看著三途,三途似乎也嚇了一跳,朱砂取過三途手中的冷劍,幾人不知朱砂要做什麽,才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朱砂右手持劍,在左手手腕脈門處狠狠劃了一刀,伯嬰女又不懂朱砂用意,詭影卻道不好。
下一刻,朱砂的鮮血從脈門處噴湧而出,卻沒有滴落在地,而是像絲線一樣,絲線隨風飄散,四麵散開,絲線細如蛛網,很快,就包裹了整個懸崖,看到此情此景,在場的不少官軍有些後怕,人畜不安,馬蹄聲聲聲作響。
女又似乎記得那景象,道:“地網!”
詭影道:“這才是真正的地網!”
“真正的地網?”伯嬰奇怪道,詭影道:“上次又兒說,鄒潛撒出一張血紅的網,遮住無名寨,說那是南海鮫人織的,不過是吸了朱砂的血氣,就有如此厲害,而此時,朱砂用她的血交織成的這張鮮紅的血網,才是真正的地網。”
三途奇怪道:“你想做什麽?”朱砂將劍還給三途,脈門的傷口迅速愈合後,朱砂回頭看了一眼她織的地網,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無極殿好眼力,就連三途也從未見過此‘天羅地網’,將軍怎生認得?”伯嬰抬頭看了一眼上空鮮紅的血網,輕如蟬翼,細若蛛絲,在陽光中泛著血光,疾風之中還在一根一根的生長,相互交織,越來越密。
“你到底想怎麽樣?扶蘇和你們何仇何怨?你們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麽,他不過是一個凡人!”女又道。
“可你不是!”朱砂停頓了一下,又道:“若是扶蘇愛上的也是一個凡人,我何苦與他計較,三途更不會因此墮入魔道,女又,你何嚐不是如此殘忍?你一邊享受三途給你的溫暖,一邊卻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說綿綿情話?我就不相信,這麽多年來,你感覺不出他對你有過的,甚至一丁點的非分之想。”朱砂道。
女又茫然,退了一步,看著四麵的‘天羅地網’,不像那時在無名寨裏見的那般,這次的地網,似乎有了生命,不但會呼吸,而且每過不久,就會生出新的絲線,密密麻麻的紅絲將他們連同一旁的官兵圍困在地網之內。
詭影擋在女又身前,蓄勢待發,眼見兵刃快出鞘,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三途似乎想起了什麽,道:“通天鑰。”
這三個字一出口,女又有些震驚,看著朱砂,朱砂道:“不錯,隻要你將通天鑰還給我,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詭影,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詭影看見,朱砂向女又伸出手,似乎在等著女又將通天鑰交給他。
“我和你說過數次,通天鑰不在我身上,第一次,你用他將我困在八寶葫蘆內,第二次,你害我為婢為奴,這次,你還想怎樣!”女又的憤怒溢於言表,她衝到詭影身前怒喊道。朱砂也不說話,收回了手,攥緊了拳頭,骨頭嘎吱作響。
“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和我說話,除了你之外。你忘了,一千年前,你在薑皇洞內是如何羞辱我的麽?”朱砂道。
詭影也奇怪道:“你是不是記錯了,女又今年不過五百歲,怎會有千年之故?”
“我沒有記錯,更沒有認錯,那年我身受重傷,又受剝臉之刑,若不是如此,怎會叫她如此猖獗。女又,你聽著,我和你的恩怨,由來已久,不過我答應你,你將通天鑰還給我,我就放了扶蘇。否則……”
“我再說一次,通天鑰不在我身上,我如何給你!你……”女又本想說幾句氣話,可回頭看了一眼扶蘇,心軟了下來,忍了一口氣,開口道:“我求你,我求求你,放了扶蘇,你要如何對我,我不會有絲毫怨言。”
朱砂回頭看著女又,是低下了頭,冷笑道:“你是這麽求人的麽?”
女又咬著下嘴唇,知道朱砂的意思,撩開衣裙,正欲下跪,手臂卻被摟住,回頭一看正是扶蘇,扶蘇道:“又兒,不要求她,即便你求她,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朱砂笑了,整個斷崖充斥著朱砂的笑聲,朱砂道:“不錯,扶蘇,你很聰明,可惜,你太窩囊,你若是有你爹一成的魄力,也不會淪落至此。你愛上了一個對的人,可是,這是你這一生的不幸與不幸。女又,我最後問你一遍,通天鑰,你要還給我麽?”
女又快急哭了,她不敢出聲,生怕惹怒了朱砂,朱砂道:“很好……”
隻見朱砂右手一低,也不知道念了個什麽咒語,天空降下一根血紅的絲線,將女又吊了起來,迅速的,那血紅的絲線,像是跳動的脈搏,將女又層層圍困在地網之內。詭影知道多可怕,看著此時得意的朱砂,隻覺得那地網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而朱砂,就想在地網上捕獵的一個紅蜘蛛!
伯嬰驚訝的看著女又被那細細層層的紅絲圍困在網中,著急了,跳起身就想跳到網子上去救女又,詭影攔住了她,伯嬰大叫道:“別攔著我,我要去救姑姑!”
詭影道:“你救不了她,你隻會害了你自己!”
“那怎麽辦,看著姑姑死麽?她現在沒有法力了,我沒有爹了,我不能沒有姑姑!”伯嬰急了,詭影道:“交給我!”
詭影嘴上如此說,心裏卻沒有底。他隻得勸,詭影道:“朱砂,你究竟想怎麽樣!”
朱砂心裏一片空白,隻覺得看著眼前的人難受得很,得不到,便想毀了,朱砂從袖中拿出另外半塊麵具,道:“你若是心裏再沒有我,就將你臉上的麵具還給我!我的氣,也就消了。”
詭影詫異,看了一眼伯嬰,她倒是很想將麵具還給朱砂,隻是怕伯嬰看見自己麵具下的這張臉,詭影遲疑了,他仿佛很害怕伯嬰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伯嬰也說過,她不敢接近無極殿的詭婧,莫名的恐懼推開了她,若是此時叫伯嬰知道自己騙了她這麽久,自己恐怕下不來台,詭影良久不語,伯嬰道:“妖婆子,我饒不了你!”
伯嬰雖然勢單力孤,可是那股子脾氣上來了,詭影一個不留神,伯嬰衝了出去,揮舞著一雙利爪,卻連朱砂的身也近不了,就像一個孩子在和大人玩耍,朱砂看著伯嬰氣憤難平的樣子,隻覺得是年輕的自己在和自己起衝突,三途本想攔著伯嬰,生怕朱砂傷了伯嬰,可是伯嬰惱羞成怒,不領三途的情,隻覺得三途在護著朱砂,詭影知道不好,加入他們的打鬥,一時間四個人打得不分你我,看著好像伯嬰和朱砂打鬥,又和三途一拳一腳,而三途似乎在幫朱砂,卻也在護著伯嬰,詭影更是,一邊攔著伯嬰,一邊和朱砂三途糾纏不清,就在這時,扶蘇看到被地網纏繞的女又,被地網完全包裹了起來,就剩下口鼻眼睛,扶蘇看得出來,女又呼吸不順,大叫一聲住手,幾人才反應過來。
伯嬰見女又這般,更是氣急敗壞,張牙舞爪的衝朱砂奔來,陰爪鋒利,朱砂一個不留神,麵紗被伯嬰扯下,臉上儼然一道口子,三途扶著朱砂後退幾步。朱砂捂著臉,攥緊的拳頭,詭影大叫不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地網上又掉落一根絲線,將伯嬰也吊了起來,纏繞進地網之內,一層又一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