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戰,傷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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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車子駛上山頂時溫暖才想起外頭盛傳占南弦偕其女友的住所是洛岩道而不是現在他們所走的洛陽道心裏不知不覺悄悄鬆了口氣人也漸漸安靜下來。

    出租車駛進花木蔥蘢掩映著的銀色金屬大門後往裏繼續開了一刻鍾隨著車子的駛過幽幽路燈下修飾精美的園林景致轉眼開闊的大片綠茵草地遠處繁盛的花園高低銜吐的露天遊池以及網球場和直升機降落坪全部一一納進她越來越驚異的眼底。

    從不知道本市竟有這樣一處絕對可評上十大豪宅卻低調到完全沒有被媒體披露的宅所。

    車子停在一幢龐大而寧靜的五層高主宅前月白色大門上精致鐫刻著西式宮廷風格的花卉圖案各個細部鑲嵌有華貴寶石而占南弦握上的門把她前幾天才在雜誌上看到過那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指紋鑒別儀。

    門扇打開她滿懷疑惑地跟隨他進去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裏。

    大廳裏有人轉過頭來對她狼狽的樣子驚訝不已“小暖你怎麽了?”

    她無法控製地張圓了嘴“占——媽媽?!”

    震撼無比的她愕然轉頭望向身邊的占南弦他淡淡地彎了彎唇角“這是我家。”對侍立一旁的傭人道“歡姐帶她去浴室。”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徑直走到沙邊上摟著母親坐下。

    溫暖仍反應不過來這難以消化的信息腳下如踩在雲端霧裏一絲絲茫然地隨著歡姐上樓去。

    從光鑒照人的大理石地麵到以毛皮水晶和罕見冷色金屬製成的各式家具鑲嵌著各類珍貴寶石的大小擺設以及牆上色彩奇特的壁畫無不尊貴而時尚揉合了纖巧和華美而明明是安逸優雅的風格卻又和諧地在層次間透出迷幻與強烈的誘惑每一處最細微的地方都在傳遞著一種獨特的張力和美感。

    仿佛仿佛是……她記憶中似曾熟悉的出奇品味……

    推開浴室的門門邊銀澤幽然的開關是控製挪威nexans地坪加熱係統之用放眼望去過百坪的闊落空間內不知從歐洲還是南美進口的全白大理石洗手台和地麵。

    正中央是意大利teunetsgrohe淋浴組合室內到處皆是neti對細節的追求堪與最珍貴珠寶媲美的各式橡木家居、精致飾物和浴室用品。

    溫暖把自己從頭到腳泡在仿海洋之色的淺藍清澈水裏連同眉毛和每一根漂浮的絲下墜沉沒直至無法呼吸才潛出水麵大口喘息。

    心神恍惚地看著室內各道手工雕刻拋光閃著自然色澤的原木架上搭著過三十條大大小小不同用途的純棉白巾她努力回想這尊貴夢幻得如同現代宮殿的感覺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從前曾經看過。

    在浴室裏幾乎耗去一小時待披著浴巾出來門外起居室裏已放著幹淨衣物。

    周湘苓在一樓樓梯口等她“乖孩子來吃些點心。”

    偌大廳內已不見占南弦的人影。

    大概看出了她的疑惑周湘苓道“南弦走了這裏平時就我一個人住除了周末他很少回來。”

    心頭那絲疑惑更甚他先前不是顧忌她接觸他母親麽?怎麽把她帶來後自己卻匆匆走掉隻拋下她一人在此?

    她喝口熱茶“占媽媽這裏是什麽時候建的?”

    “讓我想想——應該是兩年前聽南弦說有很多材料要從世界各地運來所以花了很長時間才建好我搬進來還沒多久。”

    兩年前……那時她剛進淺宇。

    “怎麽外麵都沒有人知道?”

    周湘苓笑了起來“南弦不想傳出去這裏一切都是用我的名字操作自然就沒有人知道了。”

    溫暖終於想起來好象在哪家報紙上曾經有過簡要的報道說有神秘富豪在山頂建了一幢華宅但因為門禁深嚴沒人得以進去一窺真貌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從來沒想過竟然是他。

    “小暖。”周湘苓不經意問“你和南弦一起做事?”

    “恩我是他的秘書。”

    “你們還好嗎?”

    溫暖吃好拭嘴微笑著抱抱她“我和南弦純粹是同事。”他是她上司她是他下屬僅此而已。

    周湘苓看著她“你真的這麽想?”

    她微微別開臉麵上笑容不變“我們都長大了。”

    “小暖你是他帶回這裏來的第一人。”

    她怔了怔那一刹分辨不清心頭微微一顫的感覺是什麽……他為什麽不送她去酒店而帶她來這裏?又為什麽……走得那麽急?

    “差點忘了。”周湘苓拍拍腦袋“南弦讓我告訴你三樓有間三十座的電影院裏麵有很好的視聽設備你睡覺前可以去那聽聽音樂。”

    溫暖全身一震抬起頭來眸內如風起雲湧。

    周湘苓漫不經心的說話仿似弦絲撥動不經意間觸動了她心口最纖細的一線記憶所有不得而解的迷惑和熟悉感在聽聞此言的瞬間掃開了歲月流逝蒙上的塵埃全部逐漸變得清晰。

    “是不是還有室內壁球場和籃球場?”她輕聲問。

    “有你可以去玩。”

    “還有圖書館畫室和琴房?”

    “南弦和你說過了?”

    “是不是……”她再控製不住聲音中的微微顫抖“還有三個兒童房?”

    “咦?你都知道?”周湘苓驚訝地看著她。

    溫暖無法作聲。

    這幢樓裏可能有過二十個浴室但一定隻有三個兒童房而且會是布置成兩男一女畫室裏會有整櫥古今中外的名家畫冊桌上會擺好文房四寶圖書館裏必然搜羅有她喜歡的著作花園裏一定種滿了嬌豔的薔薇。

    她通通都知道。

    伴隨著無止盡的酸澀所有年少時占南弦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許下的諾在十年滄海桑田後的這一刻如潮水一波一波襲上她欲哭無淚的心間。

    “老婆你別迷這些家居畫冊了以後我給你造一間比它好看十倍的。”

    “老婆以後我們在家裏打球聽歌不用這麽熱的天還要你跑出來。”

    “老婆媽說我隻帶你回家問我什麽時候娶你回去給她做媳婦。”

    “老婆我想要三個小孩兩男一女這樣就十全十美了。”

    “老婆這個世界上我唯一隻愛你。”

    爬升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遠離地麵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

    思念像粘著身體的引力

    還拉著淚不停地往下滴。

    逃開了你我躲在三萬英尺的雲底

    每一次穿過亂流的突襲

    緊緊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為還擁你在懷裏。&1t;/font>

    在飛往紐約的頭等艙裏相對寬敞的空間內回旋著迪克牛仔的三萬英尺。

    也許是因為在這種時刻聽到這樣的歌也許是因為終於飛離了地麵占南弦臉上一貫的淡薄神色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望著窗外出神的他仿佛靈魂出了竅飛入某個虛幻境界思緒飄渺地遠溯不回顯得形影有些孑然有些疲倦有些落索還有些悲傷。

    相識十年管惕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難以形容地似滿懷心事似寂寞如煙還似想離世絕去。

    不由得十分驚奇他終於忍不住問“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潛入往事的如絲思緒被從中間打斷一半迅沒入記憶長河一半迅回到現實裏占南弦彎了彎唇“想初戀情人。”

    “一心?你們怎麽了?”

    “不是她。”頓了頓他的眉宇間隱見一絲柔和“溫暖。”

    管惕瞪了瞪眼雖然有些驚訝卻不算震撼早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些什麽還以為是朝夕相處以至暗生情愫沒想到原來是舊情複熾。

    大學時入學之初就知道他有女友但寢室裏都沒見過直到大一下學期臨結束前他帶來薄一心給大家認識以至所有人都以為他的初戀女友就是薄一心。

    “這麽說溫暖是你的小小女友?你們是青梅竹馬?”

    “我認識她時她才十三歲。”很天真淘氣驕傲也很善良。

    他每周都抽時間陪她就這樣一年過去她還是單純得懵然不覺他對她的意思而一直隻是把他當作溫柔的同學隻不過是和她成了比溫柔還好的好朋友而已。

    後來他的耐心終於告磬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天索了她的初吻那也是他的初吻她的少女情懷終於被他勾動兩人相互交出了純真的心。

    “你們當時年紀那麽小雙方父母都不反對?”

    “她十四歲生日過後我就把她帶回了家我父母雖然驚訝她不是他們想象中應該和我同齡的高中女生不過他們一向開明凡是我的事從小就由我自己拿主意所以也不幹涉。”

    當時他父親被公司派駐瑞士每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母親隻有他一個獨子平時下班回到家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難免寂寥一看他帶回來的溫暖活潑可愛簡直從心裏覺得歡喜常常開玩笑叫他早早把她娶回家。

    溫暖的父親溫和就更不用說了。

    在雙方家長都樂見一對小兒女兩小無猜的默許下那段年少歲月是他們此生曾經最幸福的日子。

    管惕算了算時間“這麽說你們在一起三年?”

    “恩那時我非常非常愛她。”愛到把心剜出來給她的想法都有……現在回想起來簡直不可思議。

    她對他的感情也並不比他少這點他能感覺得到因她各項天賦都異常高在學校折服了一大批同學朋友他們擁護她追隨她而她對任何人都熱情親和樂於助人生氣時最多不理不睬而已。

    但惟獨在她父親以及他的麵前卻異常刁蠻任性隻要她(電腦小說網)想做什麽就不許他們管頭管腳否則她會嘟起小嘴把他關在房外他舍不得惹她不開心所以隻要是在他的陪同下不管是什麽事幾乎都對她千依百順。

    那時他把他寵入了心也寵到了無法無天以至於她對珍惜這兩個字完全沒有概念那麽輕易就——

    “你們後來怎麽會分手?”管惕好奇問。

    回憶帶起的微暖從眸內瞬間消失他勾了勾唇漾出一絲淡然疏離的笑“分手是她提的就是在我讀大一時。那時她剛上高一和一心分在同一個班裏兩人還是同桌開學第一天就成了好朋友。”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他送溫暖入學被薄一心見到就那遠遠的一麵她對他一見鍾情因為家境不好她從小懂得巧言令色當知道與溫暖同桌時便去刻意接近她。

    “你們分手是因為一心?”

    占南弦搖頭“這倒不是和一心無關。”

    隻有從小生活單純的溫暖才想不到薄一心與她形影不離是為了想見她的男朋友他卻在見到薄一心的第一麵時就已覺察到了她的心思隻是溫暖談到她總是滿懷信任他也就一聲不響隻是刻意和她保持距離且嚴禁溫暖讓她參與到他們兩人周末獨處的時間裏來。

    可以說當時薄一心費盡心機但卻總是碰到他有意無意豎起的銅牆鐵壁溫暖卻自始至終不知而薄一心對她其實也並非全無友情隻是看著她在學校裏象眾星捧月般意氣風在家又象個公主似的被父親和男朋友嗬護在手心羨妒之餘對她的感覺難免也變得複雜起來。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因為一心你們又為了什麽弄到分手?”

    占南弦微澀“開始時我也不知道。”

    她提出分手時他根本不知道原因還以為她知道了薄一心的事後來想想又覺得應該不是。

    她雖然天真但並不懦弱從她認識他起就知道給他寫信的女生一向不斷有的還刻意製造一些假象想讓她誤會即使她偶有吃醋但也從來沒想過要因為她們而和他分開所以哪怕就算她知道薄一心對他有意也不應因這個荒謬的理由而結束自己三年的感情。

    “不會吧?你的意思是她要分但是卻沒有告訴你原因?”

    “恩當時我比你還困惑因為我們的感情——可以這麽形容——濃得化不開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他怎麽也想不明白。

    星期六他在她家時還一切安好第二天星期天他們本來約了打網球但是當他去接她時沒有任何預兆地她突然就說以後不要再見麵了他大愕又驚又怕然而她的性格那麽倔強不管他怎麽逼問怎麽哄她始終隻字不吐隻是堅持不想再和他見麵。

    管惕大惑不解“後來呢?你知道原因了嗎?”

    “後來我知道了不過中間過程有點曲折。”

    管惕不作聲等著他說下去。

    “我和她很多地方非常相似其中一點是我們對認定的事都會無比堅持所以不管她怎麽樣拒不見我我始終不同意分開然後有一天當我去她的學校找她的時候看到她上了朱臨路的車子。”

    管惕一驚“朱臨路?!”

    難怪他無論如何也要打擊代中原是積怨由來已久。

    想當年在淺宇成立前代中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象朱臨路那種有錢的太子爺毫無疑問會是所有女生夢想的白馬王子。

    “其實不管對她還是對這份感情我都很有信心她不是那種喜新厭舊貪慕錢財的女孩子我根本不相信她會變心但是她死活不肯告訴我分手的原因由此我心裏不免還是產生了一絲懷疑。”

    那夜他在她家樓下等了很久終於等到她回來他抓著她問是不是因為朱臨路才想分手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咬著嘴唇一聲不出隻急著想掙脫他上樓一副從此再也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

    他終於被激怒了為了她他已經整整失眠一周她一味的沉默和想擺脫讓他忽然覺得自厭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墮落為了她逃學逃課什麽都不管不顧最後也不過是眼睜睜看著她把自己的真心踩成了泥屑。

    如此尊嚴掃地就為了糾纏根本不懂不肯不願珍惜他們三年感情的她那一刻他傷心欲絕決定放棄。

    如果他能事先預知那是他和她最後一次單獨談話可能事情的後續展會徹底不同但他不是先知而且他真的異常憤怒傷心離開前他指著她的鼻子誓總有一天他會比朱臨路更有錢。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自己回到他的身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