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奇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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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牙郡城又叫沙牙。當地雖是山城開采業卻很繁盛在靖康是頗有名氣的曆來設有多處采排礦產的司局掌握黃金白銀和一些特產的開采收繳冶煉。有人記敘如下:“列巷九十五條行作遍地。”國王那裏的親信常常落到此地主理肥差他們自然不把地方官員放在眼裏而地方官員也得苦苦巴結。時日久了此地的官風是整個的一趟混水。
宋濤初任此地官員也是抱著一腔的熱血曾經誓要扳倒以武家為的豪強整治不法的商人。但幾任下來他卻被踏得麵目全非反成了武家的女婿想來也可笑。
從憤俗到墮落宋濤並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隻覺得朝廷腐敗他也隻能走在河邊下腳沾濕。人要有了這樣的心理就不免被罪惡感驅動去做一些打破格局任由自己施展的想法。所以形勢一亂他就閑不下心了日日妄想。但誰也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先是李尚長向自己靠近後是秦汾的出現。他的緊張被不可遏止的亢奮代替但也清醒地認識到一旦起事自己雖是地方官員卻沒有武氏紮得深不但握不住武氏一些家族反會被武氏握住心中便有意扶植李尚長。
但在秦汾入郡的那晚他才覺得樊氏隱藏的實力竟過武氏。當時他召見郡尉邢倫邢倫不到。隨後他驚慌失措地找了李尚長。李尚長讓他毋慌隨便指派了三五人。這幾人去了郡尉那竟然格殺數十人提回邢倫血淋淋的頭顱。
這時他一刹那間現自己竟是夾縫中之人竟難以拉起一派可用的人。昨日他看到一些忠心耿耿的官員士紳分批入見時個個拱住秦汾傷痛欲絕這才想到自己不能僅僅對外上借國王令諸侯對內也該擺出尊王姿態利用現有的官府次序真正意義上圍繞國王做國王組建小朝廷的代言人。
當晚他親自選取步騎數百拱護國王行宮讓自己的大兒子做了代中尉;令幕僚起草詔書加蓋秦汾的小印昭告地方;又讓官員統計府庫藉冊赦死囚並準備錢糧好在天亮後招募人馬接管兵丁。武樊和其餘的官宦也各有打算不甘示弱分別讓自家人管理城門片區拉攏小吏。
整個夜色裏三方車前馬後四下碰頭競相買家說戶。下半夜時樊英花帶人從自家控製的城門入城後宋濤的大局已定次則和郡中豪強官吏熟悉的武氏而李尚長幾乎兩手空空。見麵後樊英花也沒怪父親對策不當而是立刻遣出自家的人馬等天明再舉旗打鼓入城稱為:“受樊員外命入城勤王。”
樊尚長曆來聽信女兒隻是怕人識破。他看住在火爐邊暖手的女兒問:“城小無處可駐別人豈不知我等的玄虛?!”
樊英花笑說:“這有何難。天一亮就占駐衙門府庫舍房驅趕兵丁。上午覲見你令6川叔執劍隨侍。我也領人入進。眾人一定會議論我來時所遇賊事你仗義執言力主擊賊言辭激慨。若有不服者6川叔自行殺之。這樣以來眾人必對父親敬畏而不敢怨恨。”
旁邊拈須的鍾老村長讚許說:“此計可行。就怕眾人有意讓主公領兵讓我和賊人兩敗俱傷。”
樊英花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知道父親最終沒有山賊響馬合作。她聽鍾老這麽說便又說:“抗賊是擴充我們的辦法。父親要糧姓宋就要給糧要錢他就要給錢。要人可征豪傑子弟。不給則可奪之由是我家可握野牙!”
樊尚長點頭讓人去尋李玉。樊英花知道他要和李玉商量決定立即阻止說:“不可兄長身邊免不得有沙通天的人還是連他一塊瞞過為好。”李尚長想想也是隻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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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後重新入城的數百人馬果然被人認為是所增之兵惹得人心惶惶不安。見他們大膽地在重地叫板武同和宋濤都盡量克製。兩人都不敢計較因放棄個別地方所帶來的損失隻是分別傳話讓自己的人退避三舍給來人騰出駐地。
上午賊訊已經傳聞。秦汾在所處的花廳處張羅的羅蓋下召集眾文武議論。急衝衝趕來的李玉意外地碰到了在園子外等他的樊英花。他見對方盯著自己的眼神不懷好意心頭一陣緊張稍後便擺出親事的話題說:“郡中子弟知道妹之美貌爭相登台。陛下那兒也知道他們見擂台爆場挑選不易便有意賜婚。我知道你定看不上尋常男兒可沒法推辭!”
樊英花“嗤”地一笑覺得大概是冷場才引出賜婚來掩飾家族臉麵便說:“你大概忘記你是誰的子孫了。我家婚姻何用別人恩賜?!”
李玉爭執說:“那你也不能老在家門否則日後人老花黃後悔也來不及。”
“我自個已經選了一個。你別再拿這個掩飾我隻想問你你和沙通天密地裏有沒有交易?!”樊英花麵無表情地問。
李玉翻臉怒嚷:“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
樊英花眼神閃爍不定瞳孔漸漸收縮淡淡地問:“哥我昨日被人刺殺你可知是何人所為?”李玉有些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看樊英花冷笑兩聲看也不看自己大步走過便伸了伸手想叫住她說什麽被背後的人扯了一下。李玉停住聽他說:“少主講是講不清的。你還是問問那邊怎麽回事吧。”
說話的於阿飛是後來落戶他地的家臣武士因為見地不凡而頗受器重。李玉看了他一下怨艾說:“你不知道。若她當成是我即使是哥哥也不會手軟。”
“少主您可知道‘威不下人’的道理?!”於阿飛壓低聲音問。
“怎麽講?”李玉問。
“主權的大人是不能用低姿態懇求別人明白什麽體諒什麽的否則威信就會受損。若是您向小姐反複辨別她不但不相信你反而讓咱家的人都覺得您要看著她說話。”於阿飛說“要解釋您也要給主公解釋。”
李玉點點頭帶著他進去心裏卻依然不安地想:難道我把兩下的矛盾都推給了妹妹竟引得他們把不滿都在妹妹身上?想到這裏突然有人給他說話他抬頭看看竟然是自己的叔叔樊成。之所以有姓氏之別是有緣故的。家中有人本姓李但一是為了掩飾二是以表示對代死的樊家人的報答才僅讓嫡係具有資格襲祖先姓的。但在外人麵前他們便都姓樊。
“叔叔也來了?”李玉有點奇怪地問。
樊成四十多歲並不像樊尚長那樣的清臒而多了幾分彪悍。他沒有襲祖先的姓氏卻接管了一支人馬往往在特定的時候才有機會和本家見麵。此時起事雖動用了這支人馬卻並沒讓他們對外獨立接觸所以李玉有些奇怪。
樊成暢快一笑說:“他奶奶想想國王是咱家扶立的便來討個封。”說完他一抬頭往裏麵看了幾下不滿地說:“剛才英花對我理都不理?你這做哥哥的要多教教她。對了她一個女人家來這幹什麽?”
李玉被他說出幾分同感心情開了許多便苦笑著說:“四叔她哪是個女人你見過的女人中有這樣的嗎?說來說去她才是我們家的太上爺。”
樊成也歎氣:“自小舞刀弄劍的我就知道有今日。去我那的人提她就變色我看大哥百年後咱家未必不因她生變。”
正說著兩個少年在門口和護兵爭吵打攪到他們。李玉掃眼一看見是自家的武裝少年。看為叫唐凱扛了肚子連頭都要抬到天上他不由有些火氣便大步走過去去說:“去!誰讓你們來的?這是你們小孩子來的地方嗎?”
“叔爺。我們找人。”趙過拉拉唐凱低著頭不好意思地回答說。
唐凱扛著肚子轉身看到李玉連忙收住自己過分驕傲的姿勢灰溜溜地低下頭。李玉咬著牙打他的頭從牙縫狠狠地擠字說:“找誰找誰?大人的事你們滾一邊玩去!扛了個腰跟犯病了一樣。”
在唐凱和趙過被李玉趕走時飛鳥正蒙秦汾召見。秦汾紅光滿麵如同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一掃以前的陰兀。也許他是風光後果真記不起對方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反因在一個陌生圈子裏見到熟悉的人而高興便以做國王的職業病將飛鳥的前前後後肯定一番並擠了幾滴眼淚說:“孤多虧了你呀。回頭想想孤因為心緒不好多次衝你脾氣確實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飛鳥心頭上一熱看著一身玄衣的秦汾紅光滿麵想想自己的饑餓寒冷霜凍眼淚給開了決口的河道“刷刷”地流。他正要提起自己要提醒的事情可想起小許子“何處可去”的話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好隻得委婉地建議說:“有些人看似為陛下其實是為自己陛下要早做打算。”
這時他心頭突然一鬆覺得秦汾這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不堪。自己不能帶秦汾逃脫也不用帶他逃脫反而可以安心回家。想到這裏他更激動恨不得立刻回家。
秦汾看著感動的飛鳥嘴角流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心想:吃一塹長一智。孤遇了這場事情足足多長了十歲還用得你來提醒人心險惡?!想到這裏他像忘掉了自己鞋子的事一樣俯下身用一雙豆眼盯著飛鳥低聲說:“我真正器重的心腹隻有你一個。以後我會想辦法給你官職的。辦好了我們兩個都好辦不好我們兩個都完蛋知道嗎?”
飛鳥張張嘴巴想給他說自己要回長月的話又怕他變臉隻好默然點頭。秦汾點點頭接著說:“一會就要議事了你跟我一塊出去。”
飛鳥想起樊英花以小許子的性命威脅自己便隨口問了一句:“小許子呢?”
這話就像是火油一樣一下將秦汾點燃。他吼了一聲坐立不安了一陣最後舉著兩隻胳膊猛地一揮恨恨地說:“你知道嗎?她是奸細?!”
這是打死飛鳥他也不肯相信的話。可看秦汾激動的樣子他又有些拿不準這便連忙說:“不可能!要是奸細她何必還要跟我們走?”
“不要再提了!”秦汾大叫“她自己給我承認的?!我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才沒有殺她而已。這個賤貨他是台郡王調教出來的義女你說她是不是奸細?”
這麽一說飛鳥也嚇了一跳。秦汾對一直讚不絕口的叔叔態度大變確實讓人吃驚。他看看秦汾相信暴怒的他是半點也不記得自己以前怎麽信任別人的。可這能意味著小許子是奸細嗎?
出於對秦汾秉性的熟悉飛鳥還是忍不住去提說:“是小許子親口告訴你的吧?不然你怎麽知道台郡王背叛陛下?”
“恩!”秦汾咬咬牙說“這個賤貨終於良心現。你說小鳥你說我對她多麽的好?!我甚至都想不顧她下賤的出身立她為妃!”
飛鳥仔細想想除了他在一些事情上特信任小許子外自己並沒見到他對小許子特別好的地方。突然間他又想起自己搶她上山的那晚反在心裏同情起自己的夙敵來覺得小許子是個可憐極了。他想:秦汾你真是笨呀。她連自己是奸細都告訴你還不是想讓你相信她不要輕易回到長月免得被秦台王爺使壞。想到這裏他心裏隱隱疼邊以“不關自己的事”克製了幾下抖擻了幾下精神卻依然擋不住一絲替小許子感到的隱隱疼。(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