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濤聲潮汛千浪折,帝都雲集眾英雄(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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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阿鳥弄來酒肉宴請去過長月的人再尋一些錢作為路費、酬勞放王小寶一直保持著若無其事回過頭來霎時感覺到目前的困迫。不說別的光是呂經大口一開要請示朝廷隻給自己造橋費用的三分之一要求自己以原來的水磨山人為核心再雇傭流離的民夫能不能造出來真是難說更不要說一些當務之急現在就連去為阿孝提親也要緩上一緩。他是真愁叫來魯匠算了一、兩天都估不準人力和物力最後隻好趕到縣衙讓呂經免開尊口。

    到了縣衙呂經剛剛吃過飯。

    他在梳理縣裏的籍案搞得小吏們抱著多少年沒有動過的文本攤到太陽底下曬了幾遍看到狄阿鳥就是覺著狄阿鳥沒事來找事。

    兩個人在陰涼地裏嚼了一會兒舌頭。楊浦鎮匆匆趕過來幾個人報案說河裏漂了一具無頭女屍。

    武縣基本上穩定下來呂經很重視這樣的惡性案件。

    他當著狄阿鳥的麵囑咐著張奮青自己也還跟了過去。狄阿鳥跟著他們來到河邊看著他們打撈屍體。

    屍體打撈上來已經脹了足足一倍隻認出是個婦女身材高大。大夥認不出麵目也找到什麽顯著的破綻。張奮青就弄搞個小筏帶個人沿河心來回走看到能不能摸到什麽蛛絲馬跡。狄阿鳥反應快讓呂經把她衣裳拔下來帶回去縣城晾起來讓親屬來認。呂經也覺著合理就讓人照辦了。

    看到這時狄阿鳥就回了去。回去魯匠正在等著說衙門已經了一批丁要想省錢。早早動工縮短施工期。狄阿鳥讚同就跟他一起沿著河渠粗選橋址他們在縣西和縣南看了一趟回來已經過了一整天。

    這也就是第三天中午楊漣亭的姐姐提了些地瓜來找他說:“漣亭家媳婦出去賣布兩、三夜不見回去。尋去她娘家她娘家人也沒有見著。我說是出了事?!漣亭吧他也怕你麻煩讓衙門也怕媳婦過兩天就回來。”

    狄阿鳥想到了那具沉屍連忙問楊漣亭的姐姐:“她穿什麽衣裳?!”楊大姐一回憶跟那屍體的衣裳符合。狄阿鳥立刻帶著她去縣裏。衣裳已經晾幹。披在衙門口飄旁邊貼了張認屍的告示時而有個人走過看一看。楊大姐來到跟前一認認了個準當時就癱到了地上不起來。衙門裏的衙役帶著她到裏麵問話再出人去請楊漣亭不大功夫楊漣亭悶著臉來到跟前摸著牆站不穩。

    狄阿鳥剛見過他媳婦。老實勤快心靈手還巧不愛說話覺著憑一個婦道人家是惹不來什麽仇、什麽怨的。

    別說他。整整一衙門地人都懷疑是楊乾金幹的隻是沒有人敢公開說。狄阿鳥氣不打一處要求張奮青立刻帶兩個人到楊浦鎮調查。

    張奮青在跟刑曹打下手到現在為止對官府的程序還不熟悉。也沒有什麽獨立辦案的能力。但他聽狄阿鳥更勝於聽官府連日帶著幾個自家人走了。

    他查了一天半。

    到楊浦鎮上跟人打了一場架回來找狄阿鳥告訴說:“我將楊漣亭媳婦所去過的地方摸得很清楚。她出事就出在回家的路上那條路上合適的凶殺地點是在靠近鎮頭的粹樹林用咱們家的狗在棹樹林一找找到一片被處理過的血跡狗嗅過之後就衝楊乾金地偏宅子去。到那兒人家不讓查說是官府的人也不讓查我們就打了起來”

    狄阿鳥原本僅僅是懷疑楊乾金他覺著楊乾金地最終要對付的是自己沒理由找楊漣亭的媳婦下手這一聽倒覺著還真是他他吼道:“快去找老太爺讓他立刻派人跟著你緝拿楊乾金抓住再審……”

    楊漣亭在一旁聽著回憶說:“她出去賣布我就不讓她走那條路。”

    謝先令突然打斷琢磨說:“我覺得楊乾金沒有作案的動機。”

    楊漣亭扭過頭來猛地看著他焦急地說:“還能有誰?!”

    謝先令倒也說不上來想了一下說:“也許是他的手下人自行行事猝然抓他動靜大壓力也大再說朝廷現在準許用錢財來買罪人家是有權有勢的豪強真殺了個人也一定沒有大罪是出些錢而已。”

    狄阿鳥想想也是問:“那軍師地意思呢?!”

    謝先令道:“逼比抓好。”

    狄阿鳥催促道:“什麽意思?!”

    謝先令已有成竹在胸笑道:“老張是咱家的人要是真說通老太爺帶著衙門的人趕去長駐楊浦鎮調查證據一味刁難一味整治那也是咱和他直接照著麵?!他不怕落在咱們手裏麽?!他肯定要慌要忍這就讓周圍的百姓覺得他大勢已去鬥不過咱們是到了站出來揭他證據的時候……即便扳不倒他也壓得他再怕主公三分。”

    狄阿鳥聽著也是隻是說:“老太爺那兒能答應?!”

    謝先令冷笑道:“楊姓竇姓官姓林姓這武縣四大豪強加之周邊各縣豪強相互之間盤根錯節光是縣衙裏的官吏、幕僚就足有三分之一和他們來往更不要說槐裏府東輔尉扶風郡甚至京城老太爺區區一個縣長能抑製住他們?恐怕老太爺隻差沒開口慫恿你……”

    狄阿鳥聽得驚悚心想:老太爺是朝廷命官國王的人他都要怕豪強怕三分自己一個罪臣還真不知鹿死誰手!

    但他相信謝先令覺得謝先令肯定是有話沒有明說點頭說:“那就這樣吧。”

    楊漣亭走時有些失望。狄阿鳥知道他巴不得楊乾金死於非命心裏有落差讓人送了一送為安全起見還遞話說要他明日就戴上自己的姐姐。

    搬到自家那鄉去住稍候自己到縣裏為他活動鄉籍。

    人走後謝先令方說:“主公得差我上京能活動到一、二達官則可保我一時實在活動不了我就在京城紮一營生之所聚錢財為兄弟謀出路。”

    狄阿鳥點了點頭。問:“從哪一行業下手?!”

    謝先令說:“碼頭搬運。碼頭搬運是些力氣活都是些好鬥精壯之輩。數年前有個漕幫分舵。有個江虎堂都是被一些不起眼的小勢力群械毆走官府也製止不了!”

    狄阿鳥笑了笑說:“關中人再彪悍群毆也放不到咱心上隻是咱丁壯已經很少。在武縣還沒有紮住腳怎麽能向外展……”

    謝先令大笑道:“主公恰恰說反了。碼頭上都是關中的農民靠裝卸貨扒扒東西來養家糊口——沒什麽遠見根本沒有占據碼頭依靠供貨便利興辦商行地想法——也沒有什麽大利。咱們武縣也有人在那兒謀生聯絡一、二順利站住腳有了長久之計。帶起來的不都是武縣的同鄉?!壯大地不都是武縣的勢力?!恰恰有助於咱們在武縣地紮根!”

    狄阿鳥想了一下說:“得讓熟悉武縣的人幫你你看楊漣亭怎麽樣?!”

    謝先令回絕說:“楊漣亭目光深沉極有心計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和咱們得失一體。我認為去坐鎮的人要符合幾個條件:第一碼頭上那些搬運夫都是些四肢強壯頭腦簡單的壯漢主公的人選一定要在武力上鎮得住他們;第二這個人要絕對的忠誠。出了大事。不能讓人聯係到主公;第三過去之後肯定要和人毆鬥。咱不能以自己地人為主體否則被官府拿到指向地還是主公那麽這個人選必須有讓一群烏合之眾變成一支勁旅地能力;第四他要知些書文好和上流人打交道……”

    人已經呼之欲出。

    狄阿鳥說:“你讓常子龍和你一起去?!”

    謝先令張了張嘴說:“他不夠圓滑——”

    狄阿鳥想不到自己竟然判斷錯誤苦思道:“那你讓我遣誰?!博大鹿?!他剛認識幾個字哪能和上流人打交道?!苗王大?!這家夥字都不認識一個老子讓他認字教個一換個方向讓他看他就說是一根棍……”

    謝先令道:“剛從長月回來地人裏頭就有一個。”

    狄阿鳥還真是沒有想到他說地竟然是“張鐵頭”擺手說:“他也不認幾個字也沒有帶過幾天兵——”

    謝先令倒糊塗了說:“不認字?!昨天提了本書在陰涼地看了一晚上讀得有聲有色!”

    狄阿鳥說:“他去長月搞個一塌糊塗裝著老實呢他那叫仰臉書靠著頭腦好聽人讀幾遍自己就能背誦——”

    謝先令說:“那你找個讀書人好好地教他……”

    狄阿鳥苦笑道:“我也想都打著他手心他才認些字背幾篇書。”

    謝先令說:“能裝也行他畢竟去過長月在生意上和一些老奸巨滑的人打交道竟然為主公保了本換作別人怕是要咱賠個傾家蕩產。”

    狄阿鳥想那吳掌櫃有心坑人張鐵頭一個草莽不賺不賠地回來也算長著心眼高興地說:“那就鐵頭吧。”

    他說:“我在長月倒也認得些人。”

    接著叮囑說:“你們去到後找個姓萬的人順藤摸瓜見一見一家姓董的父女多多感激。同時你在京城活動要先拜訪我阿爸的舊部他們和咱沒什麽來往隻是出於禮節不能求助於人家也不要讓人家指點門徑更要光明正大地打聽長樂王若他府邸設在京城代我前去孝敬最好要見而見不著在門口磕一磕頭。”

    他最後說:“其它的你決定。”

    謝先令和他商量完就找張鐵頭說話去。

    狄阿鳥想到次日還要奔波為縮短造橋地施工期盡早引走河水忙碌早早地睡了下來。第二天他上河忙碌和魯匠定下施工地點決定利用一道廢舊的河床。兩天之內動工來拔堤引流出晾河床。

    第一批丁到來開石料足有千把人。狄阿鳥以老卒組織好隊伍開始動工。他把工程分為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用一座天然的土台和目前現有的河堤構成巨大的引水溝;第二階段就是要截斷河流決堤引走水;第三階段就是晾幹河床;第四階段造橋;第五階段恢複河道。

    目前的第一階段。就是把選出來地引水渠道修補好。

    地方上的官員象征性地處過麵焦生就帶人在缺口旁豎起起落架。從別處敲來土直接叼上往地下摔摔個半碎往下一甩甩進縫隙裏。每甩過一層下頭就開來兩輛八頭毛驢拉來的大夯車。一邊走一邊夯。

    夯車是八頭毛驢抬著一個結實木架中間吊著一塊大鐵盤上麵伸出杠木由一群大漢來壓起來落下去一邊走一邊夯效率不是用人抬能比的隻是不太好走斜麵斜麵就用人推著石滾碾壓。

    暫時性地河道無須太高的規格。兩天之內把引水河道圈了起來。

    工程到了第三天就是引水、斷流。

    工程進行之前狄阿鳥就定了撈魚的計劃引水時下好幾道水網那是一拽一兜魚。小的放生、大的星夜送走換糧。

    水位低下時斷流已輕而易舉幾百輛獨輪車一道送土淺壩頓成。這時大夥再晾河道方知水底淤泥很深。呂經笑著“不難”讓狄阿鳥答應自己修完河。

    往旱地引條小渠。狄阿鳥答應了他。第二天。天一涼快呂經組織起來地四鄰八鄉帶來數不清地小車。都瘋了一樣來挖淤泥。

    狄阿鳥對呂經的感激不消說不料一打聽方知淤泥是上農田地好肥料。這時他再後悔也來不及就堵住拉淤泥的隊伍要他們用土來換一車淤泥一車土。

    百姓們也願意相互傳話說為河神來補嘴幾天功夫拉走淤泥填上礫土。

    施工期縮短到幾個工程指揮沒想到的程度反而是石料沒來得及準備各處地石料場磚廠都有小石小磚卻沒有大條石供應情急之中魯匠用些處理過地好枕木來承接把橋骨打造出來。

    焦生送了一些鐵渣、鐵鏽擰成的長條讓人加到土胚燒出來長地薄泥磚。

    曆來造石橋承接的都是大條石打成椽形狄阿鳥覺著人家用那樣的條石肯定有道理怕用這種薄泥轉建起來橋橋不能承重並不敢用就試驗、試驗敲開磚頭看看鏽和渣那是再也找不見裏麵的鐵變成一條、一條的黑筋磚頭的斷口往往突出一塊。

    魯匠手裏沒料看一看隻管用說:“橋不長這東西也輕不比那種重橋差多少。”

    狄阿鳥心裏很虛不讓搞說:“橋輕是輕了運大條石的勁也省了過重物坍塌呢?!”這時偏偏呂經帶著幾個上官來視察他們看進度這麽快覺得還能再快隻管要橋說:“一個月之內造好造好有賞造不好等著掉腦袋。”

    狄阿鳥惡心上了不再管魯匠和焦生怎麽造。

    魯匠和焦生想法都特別一合計在橋麵鋪一層木頭布一層石沙打上磚再砌一層青磚就說:“好了。”狄阿鳥在河岸上望一望隻見橋身細裏細氣墩一道、一道也沒話要說。這時造橋造到結尾官府才剛剛來第二批民夫。

    他造著橋這陣子狄阿孝、趙過帶著痊愈的路勃勃回來他們送來謝小婉給自己準備的衣袍和催促催促他趕快去提親不要理他父親直接來見他母親。

    她送來的東西裏麵有一妖物那是一把用木頭雕幫起來地鋼棍一尺多一點點塞上鐵砂和爆竹粉用引信點燃“嘭”地打出去可以將一件十步外的皮袍打得許多洞端是古怪狄阿鳥試了幾試就放去焦生那裏讓他慢慢琢磨。

    狄阿孝也知道阿狗是被他救走了的為那事衝他了幾通脾氣。他也不生氣樂嗬嗬地卻為阿弟和自己想得好好的覺著現在工程造價相對比較低能餘出些錢一部分給狄阿孝提親用一部分買來飾物見丈母娘。

    然而工程結束官員們好評不斷工程款卻不舍得撥到頭來給民夫些糧食給六分之一的造橋預算不管官家地石料場、磚場的錢付完一些私人賬也隻剩一百三十七兩銀零一百三十二銅幣加上賣出去的魚收入二百兩左右。

    他給弟兄們分一分自己隻落三兩零八幣當時就想:出什麽樣的錢造什麽樣的橋塌了也怪不得我。現在我別說去尋阿媽我總得去為阿孝提親總得去見丈母娘吧?媽的我給他們造橋他們誰管我?

    弟兄們都要去找呂經鬧一鬧他隻是說:“算了吧。有這閑功夫不如收些生絲去賣到槐裏到長月去賣。”

    他就用這三兩錢帶著從花山回來後來在花陰給人刨木頭來就食地十多弟兄去吃一頓好飯吃著、吃著張奮青興奮地跑來湊熱鬧激動地說:“我把楊乾金逼跑了他帶著幾個家小去長月說是那兒有些田宅這兩天告狀地百姓一大堆夠他死上十來回。”

    狄阿鳥為這句話也要犒勞他舉起酒杯大聲叫道:“還等什——麽?!連忙把案卷整理起來帶著武卒去把這個惡棍追回來到時不管他什麽官不管他什麽銜、不管他是皇親還是國戚也阻攔不得要抓抓抓回來判個斬立決。”

    他想起自己的一口鳥氣想起楊漣亭地一身冤案一連叫了三聲“抓”一拳砸到酒館裏的桌子上不曾想桌子竟被砸爛個窟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