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雁門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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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乘風瀟灑地把話說完不料被救的兩個家夥和衝進來救人的一堆弟子都沒人露出輕鬆的表情反而更加緊張了。

    數十名天山弟子緊張地握著劍指向江乘風相互間微微散隱隱排成了某種陣型。薛昌和歐陽斌一言不地撿起自己的劍也都沉著臉盯著江乘風。

    江乘風環目四顧啞然失笑道:“曾聽聞有位南郭先生救了一條狼結果反被狼給咬死了。看來江某愚不可及亦效那南郭之事。”

    “江守護使說笑了。守護使驚才絕豔笑傲於天下豈是南郭先生可比?”薛昌冷冷地道:“南郭救狼出於仁慈。江守護使赤蠍出鞘恐怕從未行過仁慈之事。我等心存疑慮有何不可?”

    江乘風大笑道:“剛才慕容霜和陳仲來訪時江某真沒看出原來薛掌門如此精明。”

    薛昌老臉漲成豬肝色怒道:“江乘風!不要以為救了我們就可以任意羞辱!你這次相救內裏定有乾坤薛昌不敢承情!”

    江乘風微笑搖頭懶得理他。被敵人救了命還被看見了自己的窩囊相心裏那個憋氣勁兒江乘風是理解的。

    見薛昌無禮歐陽斌的老臉也有點掛不住無力地揮揮手道:“你們下去吧我和薛掌門有點事和江守護使商量。”

    天山弟子你眼望我眼無奈退出營帳。江乘風笑道:“還是歐陽長老明事理。”

    薛昌喘了幾口氣狠狠地收劍回鞘。歐陽斌緩緩道:“江守護使說剛才那二人是迷蹤穀的慕容霜和陳仲?”

    江乘風微一聳肩道:“否則天下還有哪裏能憑空蹦出兩個這麽年輕的高手出來?”

    歐陽斌長歎道:“據聞慕容霜舉全穀區區數百名弟子之力向貴教宣戰互有勝負遷延月餘最終敗於內奸之手。如此豪情實令天下男子蒙羞。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骨頭沒用了。”

    江乘風微笑道:“歐陽長老說笑了。慕容霜和陳仲的出現並不是向二位宣告新人換舊人的。其中代表了什麽二位應該清楚得很。”

    二人頹然不語。慕容霜投入柳牧之陣營所揭示的情況很簡單:配合這次白馬堡全軍投誠再接收像陳仲這樣的高手柳牧之手上的實力已經越了重陽教儼然北方第一。在這種形勢下天山與重陽的決戰已是早晚的事情。如果薛昌一方依舊和重陽教不和就隻有在兩股勢力角逐的夾縫中喘氣隨時麵臨覆滅的結局。

    薛昌臉上的怒色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了神色變得說不出的落寞喟然道:“然則江守護使此來是為了讓我們投降重陽教?”

    江乘風失笑道:“江某剛才說了江某此來是奉了教主之命特來相助。”

    歐陽斌愕然道:“李閑知道我們會被人行刺?”

    江乘風歎道:“那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有教主之風了他做的事情有很多是連我都不知道的。”

    歐陽斌沉默片刻輕歎道:“當年李閑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老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今日的變故。不過……李閑在這個和白馬堡大戰的當口居然還把你這樣的猛將外派隻不過為了來救我們一命?”

    江乘風心中自然明白李閑要救薛昌的原因。他並不知道目前李閑等人的方針已經改變隻知道他們正在和楚夢爭先看是楚夢先滅薛昌還是重陽先滅白馬。李閑的謀劃是很完善的早前王翰已命嚴彬率數百人悄悄潛伏在附近若是天山聯軍大舉撲向薛昌嚴彬的這支奇兵將能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這種情勢下怎能讓薛昌死呢?

    甚至於選擇來救人的人選李閑也是考慮過的。一旦擊退了慕容霜無異於宣告違背了和楚夢的互不幹涉協議。本來李閑是想讓厲天來的因為厲天並不屬於重陽教但是想起病臥在床的孫淩又放棄了打算。重陽教諸人各有叛徒嫌疑在身這種事情更不放心交給他們去做。他江乘風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這些話江乘風自然不會說出口事實上當他想到這些的時候脊梁骨已陣陣寒。李閑這小子的厲害出乎他的想象。早前大家隻知道李閑是個遊手好閑的浪子其實所有人都忽略了想要孤身獨闖江湖並且闖下喏大的名聲單憑武功是做不到的。到了後來無論是在神兵山莊、迷蹤穀還是銀龍堡李閑其實早已表現出了遠常人的智慧。

    這樣看來究竟還有沒有必要在大局已定後另選教主呢?——好象想得太遠了神教內部隱憂未除實在不是談教主之位誰屬的恰當時機。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掠過腦海江乘風冷笑一聲說道:“如果按照我們一貫的作風才懶得管你們死活。不過教主畢竟和我們不同他還是很講感情的。”

    薛昌哪知這紅眼老妖在空口說白話冷笑道:“我和李閑向來沒有感情可言。”

    江乘風哈哈笑道:“和你沒有但和你女兒有。”

    薛昌大怒道:“放屁!”

    江乘風大笑數聲又正容道:“據說教主剛出道時頗得歐陽長老的照拂江某在此謝過。”

    江乘風話裏的意思是李閑是因為與歐陽斌的感情才派他來幫忙的這種話即使是臉皮功夫出神入化的李閑聽了恐怕也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江乘風卻說得自然得很。歐陽斌和薛昌同時動容同聲道:“簡直兒戲!”薛昌又補了一句:“李閑與嶽覽鬆的關係同樣不淺為何不見幫忙反受其害?”

    江乘風淡淡道:“嶽老兒暗害教主在先……”忽然止住冷笑道:“江某也懶得和你們解釋。不是江某托大你們這區區一點人手神教還不放在眼裏。說起來救了你們根本毫無價值!言盡於此你們自己好好護著腦袋柳牧之不取早晚神教來取!”

    兩人愣愣地看著江乘風拂袖而去眼看著他踏出帳外薛昌忽然叫道:“江守護使請留步。”

    歐陽斌愕然看了薛昌一眼暗歎一口氣垂不語。江乘風停下步來淡淡道:“薛掌門有何見教?”

    “剛才是我等失禮了。”薛昌忽然滿臉的笑容道:“江守護使既然不遠到此不妨再盤桓片刻喝杯水酒。也好讓我們答謝救命之恩。”

    江乘風暗舒一口氣。他的任務早就完成了本來救完人直接遠遁就行。剛才廢話一堆無非是臨時起意想正式把薛昌等人並入神教旗下那麽與楚夢的爭先將更添勝算。薛昌這句挽留說出了口等於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江乘風不知道的是他臨時起的這個主意正合目前形勢的最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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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閑帶著數百重陽教眾直撲“富記”商行。商人們都是成了精的精明商行內外的客人遠遠瞧見一片黑壓壓的人馬湧來早已嗅到了戰爭的味道早在李閑等人距離商行還有數百步時就已雞飛狗跳地散了個精光倒也省下了李閑不少麻煩。

    許子悠表現得有點失措好象事先沒能料到重陽突襲臨時糾集起來的白馬子弟參差不齊隊型散亂不堪有的連兵刃都來不及帶急匆匆地跟在隊伍後麵抓根門閂就衝了出來。

    相比之下重陽教眾就顯得訓練有素裝備精良。雖然李閑毫無統率之能但數百人的隊伍竟毫不顯亂。雙方從恒幫立幫就打到現在可謂積怨已久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開始火並起來。甫一相接白馬堡就扔下了數具屍體迅向四周擴散開來再不成陣。有些人退入了商行內重陽教眾如影附形地追了進去。

    李閑炎陽出鞘向許子悠輕斬而去心中泛起說不出的滋味。幾曾想到在再次與許子悠兵戎相見時竟不是含恨出手的雷霆一刀相反地是在演戲呢?

    許子悠見到李閑那微弱得幾不可察的黃芒臉上也浮起一絲苦笑。長劍遞出出乎李閑意料地是刺往李閑刀勢中唯一可稱得上強點的位置。

    李閑會意也報以苦笑。刀勢暴漲黃芒劇盛空氣中彌漫著灼熱卻並不霸道的熱浪地上的積雪竟開始緩緩消融。這一刀真氣收直如反掌已達巧奪天地造化之功與江乘風當日力敗天鶴的刀法相比已經決不遜色了。許子悠的瞳孔猛然收縮長劍一偏疾刺李閑咽喉竟出手就是以命博命之局!劍中隱含風雷之聲在李閑聽來這本來沒什麽希奇的劍氣呼嘯聲竟變得無比驚人耳鼓被震得隱隱作痛滿街的喊殺聲被這一劍全然掩蓋。

    李閑神色不變看似不留餘地的刀勢輕巧地回轉結結實實斬在許子悠的劍身上。隨著一聲清響刀劍粘在一起兩人身體相抵各自望見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許子悠短暫的傳音飄入李閑耳內:“謝謝。”

    李閑眨了眨眼也不說話寶刀一收再度劈下。許子悠橫劍一封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轉眼望去長街上的戰鬥根本毫無懸念隻在這麽一會兒就已由對峙變成了追逐。

    “富記”商行的掌櫃急匆匆從街頭跑來許子悠喝道:“官兵來了嗎?”

    掌櫃哭喪著臉道:“我連個小軍官的麵都沒能見到就被哨兵轟了出來。”

    李閑大笑道:“許子悠白馬堡氣數已盡!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你現在投降老子還可以既往不咎!”

    許子悠“呸”地一聲恨恨道:“李閑算你厲害!這筆賬早晚向你討回來!”

    話音未落已拔地而起投向商行內院誰都知道這小子接老婆去了。李閑哈哈大笑長刀遙劈許子悠輕晃一下瞬息去遠。

    數名重陽教眾來到李閑身邊低聲道:“教主敵已逃了這些人怎麽處置?”

    李閑環視戰場數十名白馬堡的殘兵餘勇正在打打逃逃身邊不遠處商行的掌櫃打著哆嗦蹲在一邊。看著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李閑微歎一聲道:“把掌櫃的帶回去以後神教在這裏的生意還要靠掌櫃的幫忙。其他人……不要留活口。”

    眾人領命而去一個教眾把那掌櫃拎到李閑麵前那掌櫃的破口罵道:“重陽教的魔頭就知草菅人命!他們已經潰逃了為什麽還要趕盡殺絕!”

    李閑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喟然道:“如果他們不死早晚會擰成一股成為我們在雁門關內的一根刺。白馬堡的子弟又是悍勇之輩毫無降意若是我們一意生擒必然要損失更多的弟兄。戰場之上仁慈不得。換了是許子悠也會像我這麽做的。”

    掌櫃默然。其實李閑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剛才和許子悠的暗通款曲說不定已有眼尖的看了出來。下達了斬盡殺絕的命令後教眾們殺紅了眼將使敵人逃走的幾率大減也就使許子悠更安全幾分。

    忽然之間李閑感到無比的厭倦。

    殺人被殺。定計、破計。曾經以為江湖多姿多彩如今細想起來所謂江湖就隻不過終日在這些東西上徘徊永無休止。

    這些東西真的不適合自己。浪子的歸宿在天涯。

    戰場的清除已經結束重陽教眾不等李閑令已經在自地處理屍體。

    街頭馬蹄聲響起一隊官兵趕了過來。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喝道:“何人在此當街械鬥?”

    這人一開口李閑就聽出他正是此前在許子悠房間裏罵人的將領馬上堆起笑容道:“我等得知白馬堡有不軌之心特來除害。這是一點微薄心意請將軍笑納。”說著悄悄遞過一大疊銀票又順手將解毒藥塞在銀票底下。

    那將軍掂了掂銀票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閑一眼低聲道:“你們這些江湖人膽子真不小。這個計策是誰想出來的?我家夫人癢了一夜將軍大怒差點就兵去滅了白馬堡。若不是許兄弟事先知會過我還當真不敢在將軍麵前擔保可以追回解藥。”

    李閑心中苦笑。原來這將軍也是許子悠一夥的自己隔牆聽了半天都沒能聽出破綻來。許子悠事先知會了這人不僅讓事情進行得更有保障還順手送了這人一個功勞。手段至此李閑自認自己實在還嫩。

    這是怎樣的江湖啊!許子悠、徐弈、楚夢……這個江湖是他們最好的舞台而他李閑身處其中脆弱而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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