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垂簾大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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鑾的日期還沒有最終敲定恭王的折子就已經批了信號。就好比一盤棋殺到了中盤突然出現了連環劫殺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場空前的暴風雨就要來了。偌大的承德城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尤其是勝保前腳剛走曾國藩就大張旗鼓的回朝叩謁梓宮更為這變幻莫測的時局增添了一絲詭譎的氣氛。
勝保跟曾國藩兩人赴行在根本目的隻有一個無非就是陳兵示威。不單對對方起到震懾的作用同時也是在警告那些在中間搖擺不定的人千萬不要站錯了隊。事實上這些中間派雖然普遍官階較低、權利不大但是人數眾多單是言論的力量就不容忽視。而另外一個層麵對於兩宮皇太後這樣的被推到台前的決策者來說心裏上也是一個絕對的威懾。
勝保在承德待了三天除了叩謁梓宮再就是接訪官員。這一次也是下足了本錢氣派排場之大著實給這些個扈蹕的官兒們造成了不小的震動。相比之下曾國藩這一次卻顯得沉穩老練的多一切都依著禮部的規矩來辦叩謁梓宮接辦下榻自己不必象勝保那麽誇張但是攻克安慶的大功、奉旨督辦四省軍務實權這一係列的光環卻比區區的山東駐防八旗軍副都統耀眼的多了。因此倒有越來越多的人心理天平漸漸向肅順一方傾斜。
提起曾國藩。皇後隻能暗自揣測因為他是外臣地關係按照家法除了讚襄政務的顧命大臣後妃是不能夠召見外臣的所以無論是勝保還是曾國藩。都沒能見到麵。皇後跟懿妃兩個私下裏商議對曾國藩也頗為忌憚畢竟這位曾帥現在關係著大清朝的半壁江山整個東南時局對於全局來說又何止於一全身的利害!
但是蕭然對這一點是不必擔心的。曾國藩想要地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跟他異曲同工都希望能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中生存下去而不同的是。曾國藩選擇的是明哲保身蕭然卻是要坐收漁利。所以當皇後有些擔憂的提起曾國藩的時候蕭然十分肯定的給出了兩個字的答案:安撫!
這才是曾國藩現在最需要地與他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卷入這一場鬥爭中來。而對於蕭然也希望他能夠置身事外畢竟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裏曾帥的巨大價值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從這一點來說兩個人都清楚的意識到了曆史的走向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惺惺相惜的意味。唯一不同的是蕭然是回頭去看一段曆史而曾國藩卻是完全在黑暗中探尋將來。
問了皇後關於開辦安慶軍械所的奏折果然早就由內奏事處呈上來了所以留中未原因大抵有兩個。其一。曾國藩是漢人多少總有些忌憚;其二曾國藩是肅順一手栽培的把開辦軍械所這樣地大事交給他隻怕會給其他人造成錯誤的判斷。蕭然琢磨了一下簡單的把回承德路上遇見曾國藩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關於他跟恭王暗通款曲還有林清兒的那些事情都是要敷衍過去的。關鍵是要讓皇後明白。曾國藩在心理上已經有脫離肅順掌控地打算了。
皇後對蕭然說的話從來都是指東往東指西往西唯命是從。當即將奏折批了。交軍機處擬一紙上諭。爭取在曾國藩動身前下來就最好不過無疑相當於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辦妥了這件大事剩下的就是等待恭王的到來了。
這些事情交代已畢蕭然帶著林清兒跟寶祿抽空去楊柳巷看了一眼。本以為上回抄家之後一定是一片狼藉滿目淒涼誰知肅順竟使人前來收拾過了還新添了不少的家具擺設到處煥然一新。早先的下人都跑沒了影兒肅順又重新安排了一批那兩個美女也送過來了盼蕭然正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蕭然是那種頭一號經不起勾引的人見了惹火地身材姣好的臉蛋兒魂魄先自沒了半邊嚇得林清兒臉兒都白了寸步不離的看在他身邊生怕一個不留神給那兩個美女撈了去。
在府裏虛晃了一槍寶祿找了個機會溜到戲園子去聽戲。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在那裏跟段興年順利接上了頭。按照蕭然地布置留下馬在行宮潛伏下來方便聯絡;段興年連夜趕回大興山除了一個中隊留守其餘兩個中隊的四百人秘密開往陽準備伏擊回程的恭王隊伍。
平衡的局麵就要被徹底打破了!
另外一邊批準恭王赴行在的上諭四百裏加急飛抵京城。三天之後宗人府轉遞和碩恭親王府長史的谘文送抵行宮通知恭親王自京啟程的日期太常寺接到王府司儀長的谘文以恭親王叩謁梓宮通知預備祭典。
內務府接到谘文要求為恭親王及隨從人員代辦公軍統領衙門接到谘文通知恭王行程須派兵警衛。
這種種動作分明就是有心擺譜給人的印象仿佛恭親王有意要炫耀他的身分。京中和行在共有十個親王禮、睿、豫、鄭、肅五親王是開國八個鐵帽子王中的五個莊親王為順治時所封怡親王為雍正時所封這七個親王都由承襲而來老五太爺惠親王和五爺惇親王則是由郡王晉封隻有和碩恭親王奕訴是宣宗朱筆親封特顯尊貴。
這麽一鬧騰軍機處的一幫人便先行不滿。載垣跟端華兩個更是側目覺得這個排場實在太過。但不管怎樣先驅的聲勢已經輕易地造成了文武大小官員甚至是宮內地太監。宮女都在談著恭親王也在盼著恭親王要一瞻他的威儀豐采。
谘文出當日便從京城動身。按著驛程一站一站毫無耽擱地行來五月二十五日。避暑山莊所在地的承德府衙門接到前站的滾單說是恭親王已到了六十裏外的欒平縣。行宮這邊無論是恭黨還是肅黨沉寂了許久的蟲蛹們終於開始蠢蠢欲動了。
恭王一行半夜裏就從欒平縣動身先驅地護衛一撥一撥地趕到避暑山莊大宮門前。這一路是由平北上經雙塔山。過三岔口到廣仁嶺再有十裏就是承德府但由府城到行宮還有半個時辰的途程。王公親貴文武大員都在行宮附近等著迎接的。按著爵位品級列班立。辰正將到隻見一對縭素車駕遠遠行來也不理會這些脖子都挺酸了官兒。竟照直的奔了過去。好在還有王府長史隨後來知會告之恭王急著哭靈不敢耽擱於是大臣們又亂哄哄跟頭把式的趕回行宮。
這一頭內務府的一些司員正等著照料恭王前來哭靈。靈堂設在澹泊敬誠正殿中這時早就陳設妥當。靈前供列饌筵二十一器酒尊十一個羊九隻紙錢九萬內外白漫漫一片縭素清香飄渺素燭熒然。太常寺的“讚禮郎”司儀、“讀祝官”讀祭文正在澹泊敬誠殷殿前伺立。一個個表情肅穆心裏都在不停的背誦著規矩、順次生怕出一點岔子。畢竟這大喪地當兒隻怕一個不留神就要砸了飯碗。正暗自禱告。忽然聽的宮門外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就瞧見一條頎長的白影子直撲了進來一路踉蹌奔趨一路淚下如雨正是那半夜從欒平動身趕來的恭親王。
這時的奕見皇帝奔上丹陛踏入殿門門檻太高走得太急一絆跌入殿內就此撲倒放聲大哭!事出突然把所有禦前的王公大臣都搞的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些什麽事實上也無可措手。恭王那一哭聲震殿屋悲痛出自肺腑旁人無從勸阻也不忍勸阻隻心裏酸酸地陪著他垂淚。君臣之義手足之情生死恩怨委屈失意都付之一慟所以恭王越哭越傷心哭聲甚至傳到煙波致爽殿。
兩宮太後都在東暖閣閑坐隱隱聽見前麵舉哀的聲音有異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怎麽了?”早有太監來報:“六爺到了!”
兩宮太後連同站在身後的蕭然這時才終於徹徹底底的長出了一口氣。先使安德海去打探了一遍回話說恭王正在哭靈肅順等一幫大臣也都在。一直等到一個時辰之後哭聲漸漸小了皇後轉頭詢問地撇了蕭然一眼蕭然衝她點了點頭。皇後這才對懿妃道:“咱們倒是什麽時候可以跟六爺見個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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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就可以。”懿妃顯得胸有成竹。蕭然就暗暗的皺了一下眉頭盡管祖製中後妃等閑不得於親王見麵但是瞧著懿妃這模樣倒象是與恭王早有默契一樣這不禁讓他微微的有些疑惑。
那邊安德海承了意旨一路小跑著去澹泊敬誠殿宣恭王晉見。但是這一去竟耽擱了半天眾人心裏都犯起了嘀咕正要讓蕭然再去瞧瞧卻見安德海哭喪個臉兒回來了。進門便跪下回道:“肅中堂說大哀新舉叔嫂都還年輕總要避嫌!”
這話一出皇後、懿妃頓時楞住了。顯然沒有料到肅順還會來這一手麵麵相覷都沒了主意。蕭然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兒辮子幾乎豎了起來。媽的想不到肅六這個王八蛋居然還陰險留了這麽一手花槍!
肅順的心思也正是要讓恭王這一趟無功而返。蕭然真的能把他拿掉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恭王一向城府極深懿妃又頗為精明這兩個人湊在一處誰能保生不出什麽事端來?更何況還有個詭計多端地假太監這卻不能不防。因此想出了這麽個主
實狡猾得緊。
按照家法這樣的口實一時無法駁回皇後不住眼的瞄著蕭然隻盼他能拿出個主意來。可惜蕭然畢竟不是神仙也同樣是一籌莫展。氣氛一下子就沉悶了下來。小皇帝載淳也明顯感覺不對勁兒不敢跟張文亮放肆地說笑耍鬧了。
“怎麽辦?”皇後明顯的有些沮喪。懿妃臉色沉的跟死水潭一樣幾乎是咬著牙道:“肅六這是費盡了心機了!再這麽下去還有咱們娘們兒立足之地了麽?”
盡管是咬牙切齒大家也隻能幹瞪眼。不經意間就看安德海用一種旁人幾乎看不見的動作。飛快的朝懿妃眨了眨眼摸了下耳朵。暗號?蕭然心裏一動果然沒多大一會兒懿妃起身道:“姐姐今兒六爺怕是見不到了。咱們也不成在這兒幹耗著反正六爺還要待個三兩天才走咱們也好好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想想折。”
皇後不甘心地看了蕭然一眼。卻見他跟沒聽到似地不動聲色也就不好再挽留。等懿妃領著安德海走了小皇帝也由張文亮抱了下去蕭然這才道:“懿妃這是已經有了主意了!”
“什麽主意?”
“不知道。不過我猜一定是關於垂簾聽政的而且她無論如何都會跟恭王見麵!”蕭然沉吟了一下道:“姐姐從前在紫禁城你可留心觀察過懿妃是否跟恭王有什麽往來麽?”
“要死!”皇後嚇了一跳明知道屋子裏再沒有旁人。還是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你這個大膽地這話兒也是可以亂說的麽?你你真真兒的是想嚇死我啊!”
蕭然看她臉色白也知道這話確實讓她一時難以接受便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輕聲安慰。但腦子裏卻閃過另外一些事情:在後世的一些電影裏都曾描述過懿妃跟恭王有著一段不清不楚的糾葛記得直到辛酉政變之後肅順被砍頭地時候還在一個勁兒的嚷嚷著什麽“蘭兒你個賤淫婦”、“叔嫂狼狽為奸幹的好事”如此種種這就更加令人浮想聯翩了。
不管這兩人是不是暗通款曲。眼下要緊的是一定要摸清他們的底細。琢磨了一會兒蕭然把林清兒找了來道:“我琢磨著晚上懿妃那邊就會有動靜。清兒。你能不能想法子潛進西暖閣去暗中監視她?”
林清兒道:“這兩天宮裏的侍衛、巡夜太監換班跟路線我已經大致摸清了應該沒什麽問題。”
“好!盯緊懿妃不必跟的太近一定不要打草驚蛇。”
“這……能成麽?”皇後也在一旁聽著。她知道林清兒會功夫但是想想這大內禁宮戒備森嚴尤其是這個當口宮裏的侍衛幾乎比平時多添了一倍。畢竟是一個女孩子難免有些不放心。再加上林清兒乖巧懂事極有眼色歲隻是短短幾天的接觸對她卻有一種格外的喜歡。想了一下取過一隻朱筆寫了一道懿旨:駕前貼身侍女一命奉旨行事各司各處不得阻撓。加蓋了印璽交給林清兒。
“成有它就放心吧!”林清兒鄭重地點了點頭把懿旨小心的收入懷裏貼身藏好。蕭然知道她素來謹慎細心再加上懿旨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天一擦黑林清兒便換上了夜行裝束抓紮停當避開侍衛潛入西暖閣去了。蕭然跟皇後兩個坐在燈前你看我我看你心裏多少都有些緊張。越是這當兒越覺得時間難熬一直等到四更天林清兒終於回來了摘去麵巾第一句話便是:“懿妃出宮了!”
盡管有一定的心理準備蕭然還是有些吃驚。聽林清兒詳細說了一遍才知道這其中果有隱情。原來傍晚的時候懿妃的妹妹醇王福晉來到宮中看望姐姐。本來醇王的婚事就是當年懿妃得寵之時一手撮合地隻是醇王年少而且性弱公認的不能擔當大事。說白了就是大家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他空掛著個名頭罷了。這一回來到行宮掛的也是個閑差。
醇王福晉卻是沾了懿妃的光才隨侍來到承德行宮。這時正懷著身孕平日裏跟姐姐來往的不疏不密。到了西暖閣姐兒倆一聊便是兩個來時辰林清兒伏在暗中也不敢輕動。直到亥時末了忽然嚷了起來說福晉肚子疼的厲害太醫來瞧了一回隱隱聽說是什麽動了胎氣又是一貫的毛病不曉得以前用的什麽藥不敢亂開方子。無奈之下隻好用一乘小轎出宮送回醇王府。林清兒才還從窗影兒裏瞧她好好地頓時起了疑心跟著小轎走角門溜出行宮一路跟到醇王府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