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跛腳鴨的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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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石幾乎什麽話都能罵得出口來。
他已失去了好脾性。
更失去了耐性。
溫柔說要來幫他店子裏的忙。他本來還不算很忙但溫柔一到他就真的忙了因為溫柔在短短半個時辰裏總共打翻了他兩次硯台、弄髒了他三幅字畫、撕破了他一張絹帛勺打破了他三隻藥瓶.一口藥煲、兩隻藥罐。
溫柔還把方子對調給了不同的病人要不是現得早這可要鬧出人命:而溫柔也確有過人之能還能在同一時間踏得王小石店裏那隻老貓慘叫八大聲之後又蹂著了一個給耙齒銼傷了腳踝的病人並且在人貓慘裏聲中她撞到一個正在喝藥鎮胎懷孕十個月的婦人其他搞砸的事情還不勝枚舉。
王小石幾乎裏喝叱她。
隻是“幾乎”。
他還沒有
溫柔已經嘴一扁、眉一蹙、快要哭將出來了
而且已經哭出來了。
※ ※※
這一來王小石就更忙了。
簡直忙到不可開交了。
“你不要哭你為什麽哭?你不要哭。好不好?你哭人家以為我欺負你啊。”他一麵要向溫柔解釋一麵要向人客賠罪還要向他情急之際拿布給那孕婦抹揩時被人罵為“淫徒”而道歉。
“你罵人”
“我沒罵:”王小石急得直蹂腳因為門口又進來了一個手臂關節起碼斷了三虛的傷者
“我還沒罵呀:”
“可是你你你你你你你……”溫柔哇地希哩花啦她哭了出來:“你對人家變了臉色:”
梨花帶雨。
狀甚淒楚。
於是旁觀者尤其是剛進來不明就裏的人就紛紛來指斥王小石的不是了。
王小石有冤無路訴隻好低聲下氣道:“你不要哭呀:”溫柔哇的一聲哭得更響王小石隻好挨近了些央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聽“噗嗤”一聲溫柔竟破涕為笑她美得像沾雨盛露的花容更清麗可人王小石看得一呆溫柔道:卞看你以後還敢欺負我不?”
王小石喃喃地道:“你不欺負我已經很好的了。
溫柔聽不清楚眉頭一皺道:“你說什麽?”王小石嚇得吞四口空氣三口唾液忙道:“我什麽也沒說。
溫柔歪看頭去端詳他王小石被她看得混身不自在雙頰也有些烘熱起來。
“真的?
“真的。”
“沒騙我?”
“你別這樣看人嘛:”
“怎麽?我這樣看人不行啊?”
“不是不行……”王小石接下去隻有長歎一聲。
“那是什麽?”溫柔居然仍不放過。
“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女孩子?”王小石隻好說。
“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看人呀?”
“你知不知道你的樣子……”王小石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逼供。
“我的樣子?”溫柔又一偏笑得像隻小狐狸似的雙手背在身後千指交纏著花枝亂顫的問:“我的樣子怎麽了?”
這時又有一個傷者左腕妞脫了臼王小石如獲救星趕忙過去救治。
溫柔卻還不甘心也湊過去東看西著都看得不耐煩用手抽拍王小石的肩胛道:“曖小石頭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去找那老阿飛玩他可怎麽了?”
王小石低聲道:“哦?你昨天找他玩來了?”
溫柔又是沒聽清楚。一張笑靨又趨了過去:“嗯?”
王小石隻聞一陣如蘭似麝其實是她髻上那朵野薑花的香味清得人心人肺隻說:“沒什麽。”
溫柔沒好氣地問道:“怎麽你們說話都像鬼吃泥一般?”王小石一個不小心下手重了那傷者竟悶哼了一聲卻不痛叫出聲王小石連忙致歉道說:“他也是跟你這樣說話?
王小石又去看顧另一人足膝關節卸脫的情形見溫柔沒同答便說:“那個會飛的呀哼哼。”
“你說他呀”溫柔一說到他就牙癢癢:“你知道他昨天怎麽說?他叫我別那樣看著他再看他會把我吃了。我看他是餓瘋了天天在樓子裏忙跟你一樣全沒點人味兒了。”
王小石哼哼嘿嘿的道:“你沒看見嗎?我是真忙。”剛好又進來了一個頸骨扭傷的可是這個人忍著痛都不哎唷一聲一看就知道都是在拳頭上立得住樁子、叫得響萬子的江湖好漢。
溫柔嘟著腮道“你們個個都忙就我不忙無事忙:”
王小石故作大力:“你可以找二哥玩去。”
溫柔不屑得上了麵:“我才不找他玩一副感時憂國的樣子跟大師哥的杞人憂天正好天生一對他們自個兒玩去整天都是一大堆字卷每談必是什麽戰略每個人都先天下之憂而憂這輩子都甭想快樂了。”
溫柔說著說著又開心起來了搖著頭滿是自得的樣子:“還是本小姐聰明我實行先天下之樂而樂。”
王小石忍著笑因為他正替人駁骨雖然早已如抱丁解牛嫻熟至極但溫大小姐喜怒無常總不能笑出聲來讓人錯覺以為幸災樂禍隻說:“你何不去找雷姑娘玩?”.
“她?”溫柔耽心地道:“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陡然住口並用手掩住自己的嘴一副怕被人現要責罰的樣子。
王小石一皺眉:“什麽?”
溫柔放下了手樣子同複到一個端莊成熟的樣子:
“沒什麽。”
王小石也不以為意。
他大為留意的倒是這時前來求醫的病人是愈來愈多了而且盡都是些關節脫落、扭傷甩臼之類的“病人”。
這些傷看來都不是傷者不小心做成的分明是為人所扭脫、震傷地。
這種傷並不難治。
王小石的接骨術本來就很高明。
傷者都很能忍痛。
下手的人出手也並不太重。
隻是怎麽忽然間來了這許多受傷的人?
這些人看來都是道上人物難道京城裏的各幫各派又生毆?
他心中思疑忽見一個書生眉目清朗悠悠閑問的踱了進來手裏搖著扇子看他的神態像是遊園而不是來看病的。
偏偏他嚷著:“英雄怕病才子畏疾大夫那裏?我是來著病的。”
※ ※※
他一進來大部分“病人”都垂下了頭走了出去眼裏有忿忿之色。
王小石現那些“病人”都是那些.“傷者”。
他現那青年書生神清氣爽麵如冠別說沒有帶傷連肚疼隻怕也不可能患上。
而且他現書生走進來的時候眼睛竟向溫柔睞了睞溫柔嘴邊居然掛了個甜絲絲的微笑會意的點頭
王小石心頭火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麽他忽然這般抑製不住脾氣。
他很氣。
十分的生氣。就在這時候那書生踱到牆邊去看字畫一幅幅的看活像這裏就是他的家。
“好字好字!”那書生以大鑒賞家的口吻道:“這字寫得仿似抱琴半醉物緩行嵇康自在任世在字裏見真性情。”
王小石道:“好眼力好眼力!”
書生回稍一欠身道:“好說好說。”
“可惜那不是嵇康的字而是鍾繇的書倘的字直如雲鵲遊天、鴻戲海很有名的。”王小石補充道:“這兒光線不太好你還能看得見牆上是書不是畫眼力算是不錯了隻可惜還沒看清楚字下的題名。”
書生居然神色不變:“啊哈鍾繇的字他的字可越來越像嵇康了哈哈這麽好的字掛在這麽暗的地方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堆上不像話不像話。”
王小石寒著臉說:“你來幹什麽?”
書生反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我替人看病王小石指指牆上書畫:“我的二哥不幹這書畫生意後我連這也兼了
書生道:“那鍾繇的書你賣不賣?我看這兒隻有這幅字像話。”
“這幾幅宇盞都不賣”王小石笑道:“沒想到你這麽瞧不起王羲之。”
“什麽?我瞧不起王右軍:”書生指著自己鼻子振聲地道:“他的書字勢雄逸、如龍躍天門、虎臥鳳闕凡懂得書藝者莫不推崇你卻這般坑我?”
不是我坑你是因為你眼裏有鍾繇目中無右軍”王小石用手指了一指“在鍾大師右邊那幅字就是說的龍躍天門虎臥鳳關的王羲之“哀禍帖口.。”這下書生真幾乎下不了台隻好道:“這幅字相傳不是真品他的“喪亂田、“得示田才算是天下奇書。”王小石這次不再追擊道:“你來買畫還是來看病的?
書生咧嘴一笑的確紅唇皓齒也伶牙俐齒。
書生笑道:“本來是來買字畫的但好字好畫你都不賣其他劣品又不入我法眼隻好看病了。。”
王小石道:“你有病?”
書生悠然道:.
“你是大夫這句話該由你來答我。”
王小石生了下來示意書生也坐下道:
“請你伸出舌來”
書生一楞道:“怎麽?我的舌頭是藍的不成?”
“你沒過看症要望聞問切嗎?”王小石沉聲道:“你不給我看個清楚也隨你的便我隨便開個正腹瀉的方子你可恕不得我。”
“也罷也罷。”書生呷道:“庸醫誤人非禮勿視隻不過給你看個清楚又何妨:”
王小石看了看他的舌頭又呷他伸拙手來把了把他的脈門眉頭一皺卻聽溫柔一聲輕笑眼光一瞥之間隻見書生向溫柔伸了伸舌頭。
王小石心中更怒暗忖:這個枉讀詩書的登徒於敢情他來此地是醉翁之意……
突然那書生一反手反扣住他的脈門。
王小石剛要起立那書生雙腳已踏住他兩腳腳跟同時力一扯。
這一扯可把王小石心頭大火全都扯了出來。
他本來就火氣上頭加上書生突施暗算情知這一扯之力要是一力放盡一力實受自己雙踝一腕就得像那些傷者一般脫了臼動彈不得了。
書生正待用力一扳王小石一沉肘擊在桌麵上桌子砰地裂開王小石小臂陡直右手便一直沉了下去書生的手也製之不住王小石一拳擂在書生左膝蓋上。
書生怪叫一聲這一拳可把他的眼淚鼻涕全逼了出來。
王小石趁他沉膊俯身的當兄雙手閃電般扣住他的肩膊叱道:“好小子:敢來暗算人!”
他明明已抓住書生右肩不料眼前一花那書生直似遊魚一般自他指間閃開。
這書生暗算不成一招失利王小石本沒把他瞧在眼裏忽見他右如此美好身法不禁怔了一怔。
可是書生也著了一拳痛入心脾走得不快王小石一腳飛起把那張原先書生坐的竹橈飛了過去。
書生怕又傷及自己膝蓋連忙用手接住隻覺一股大力湧來身形一晃王小石大喝一聲一掌拍了過去。
書生用竹凳一擋。
啪的一聲竹碎裂書生大叫道:“別、別、別……”又一股大力湧至他站立不住倒飛七尺背部撞在牆上幾幅字畫紛紛落下。
王小石一個箭步又扣住了他的右肩:
“你到處卸入骨節我這也給你卸一卸:”
隻聽溫柔呷道:“喂小石頭你當真哪?
王小石道:“有什麽不當真的?”
卻聽書生掙紮道“你、你敢傷我我就撕畫!”
王小石一看頓感啼笑皆非。原來書生逃不過他掌心便抄了牆上鍾繇的字書準備撕掉報仇。
王小石著這人如此耍賴反而消了傷他之心隻逗趣的恐嚇說:“你敢撕字我就把你頭骨也卸下來讓你一天到晚垂頭喪氣學學當年狄飛驚的模樣。”
忽然門前一黯一人虎吼道:“大石頭你敢傷他我就燒店!”
王小石一看原來長長得神勇威武相貌堂堂的唐寶牛心中大奇當即鬆了手拍拍手道:
“他到底是誰?這般得你們維護!?”
心裏靈光一閃念及剛才書生帶著膝傷依然能夠施展出絕妙的步法陡地想起一個人道:““白駒過隙”身法:你是方恨少?”
那書生依然俯著身子撫著膝傷嘴裏咕嚕道:“媽媽呀:這次可真的是方恨少姓方的隻恨少生兩條腿了。”
王小石忍住笑問:“這是怎麽一回事?張炭呢?”溫柔著到力恨少雪雪呼痛的樣子就笑得花枝亂顫幾乎一口氣也喘不過來一時也答不了王小石的問題。
方恨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道:“還笑:都是你:”溫柔吃吃笑道:“我可不知道你這般差勁法:你還說哪萬一打不過憑你一身什麽絕世輕功至少可以逃之夭夭現在可像什麽哈:”
方恨少氣鼓鼓的問:“什麽?”溫柔哧地又笑出了聲同唐寶牛咬耳朵說了一句話。
方恨少硬是要弄個水落石出“她說什麽?”唐寶牛嗬嗬笑道:“跛腳鴨。”他得意洋洋地道:“她說你是:”
其實這隻是個惡作劇。
唐寶牛與方恨少是“五大寇”裏的結義兄弟平時事無大小動輒爭執實則是同生共死氣味相投的莫逆之交。
唐寶牛和力恨少一早已認識溫柔。大小姐脾氣的大姑娘溫柔連同唯恐天下不亂的唐寶牛還有愛惹事生非打抱不平的方恨少加上一個好管閑事好奇心重的張炭這幾人的組合陣容已足可隨齊天大聖飛天入海大鬧天宮。
唐寶牛和張炭跟王小石早就結成了好友力恨少隻聽說過王小石這個人卻沒見過聽溫柔說他怎麽的好、唐寶牛誇他怎麽夠朋友、張炭讚他如何捱義氣方恨少心裏更不服氣立意要跟王小石比劃比劃。他說:“王小石有什麽他要不動用相思刀、銷魂劍我憑五根指頭就可以把他手到擒來。”
張炭笑說:“別死充了卜我就服他人雖年少?武功人品都是上選蘇夢枕和雷損隻曉得死抓住權力不放白愁附和狄飛驚野心更大到頭來不是人被誌氣所激而是反被誌氣所奴役不像王小石拿得起放得下功成身退在京城裏治病跌打幫人助己賣字售畫樂得清閑逍遙自在你還是少眉找苦吃的好”
方恨少一聽登時火冒八十二丈。“水行不避蛟龍者漁夫之勇也;6行不避凶虎者獵夫之勇也。我要秤秤王小石的斤兩是勇者無懼也。”
溫柔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就扮作病人跟他較量較量要是你能扳倒那塊石頭我就疼你。”
方恨少給這一說弄得臉上熬了起來可是更激起了與王小石一之心。
溫柔巴不得有人能挫一挫王小石與白愁飛好教訓他們別沒把她溫大姑娘瞧在眼裏。
張炭沒加理會隻笑道:“你硬要自觸黴頭我也隻好由你。”
唐寶牛有點魷心起來:“書呆子要是你給那小石頭放倒了我該幫誰?”
方恨少一聽更氣牙嘶嘶的道:“你放心好了看明兒誰放倒誰:”
於是便和溫柔設計了一個“圈套”要猝擒王小石其實也不致下重手傷他關節隻是要製住他而已不料兩人一動上了手王小石在瞬息間已覷出力恨少武功強處先挫其鋒再傷其膝要是唐寶牛和溫柔再遲一步製止力恨少便還要吃點虧。
王小石有些不悅:“這次跟方公子動粗實是我的不對。溫柔、唐兄弟怎可胡鬧致此?要遇上白二哥萬一弄不好恐怕要出人命。”力恨少吃了敗仗心中已是不忿聽王小石這般一說便道:
“我跟你暫時平分秋色未定勝負要不是他們從中作梗隻怕我失手傷了石兄那就不好意思得很了。怎麽還有個白老二我倒要去領教領教請放心吧我盡可不施絕招、不下殺手便是了。”
王小石一聽便了解這位書生性情忙道:.“是啊“教剛才差些給方公子拉斯了手目我那位白二哥脾氣大輸不起的方公子還是看我的份上放他一馬吧。
力少這才道:“我一向不喜欺人太甚忠恕待人既然你老是這樣說我就且把決戰暫緩:”
王小石笑道:那就多謝你了。”
方恨少怒問:“謝我什麽?”
王小石詫異道:“不找我二哥麻煩啊:”
方恨少忽一笑充滿了自嘲“他不找我的麻煩我已經很感激的了還謝那什麽?
王小石忙改話題:“我謝的是你手下留情呢。”
“我手下留情?”方恨少仰臉看他:“你說真的?”
王小石有點狼狽:.“剛才公子若下重手:恐怕我現在就不能說得出請來了。”
你這樣說我倒反不能厚著臉皮認了。我姓力的雖然不才但總不致於厚顏到承人之讓後還占便宜:”方恨少磊磊落落地道:“剛才那一戰是你放過我不是我讓你本公子承情得很你無需說安慰的話了。”
王小石弄得一時也不知怎麽說是好
唐寶牛在一旁居然幸災樂的說:“哈:沒想到小方也肯認輸真是六月雪半夜陽了”
方少恨恨地自了他一眼:“輸就輸有啥了不起:我不像你大水牛輸不起死要麵子八我平生最信孔子的話: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坦坦蕩蕩不像你這鼠摸狗竊。
唐寶牛正待作忽聽溫柔喃喃自語道:“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白……”
唐寶牛奇道:“你沒事罷?不是中了暑罷?”
方恨少笑啐道:“立冬天氣那來的暑呢:”
溫柔忽叫了起來:“對了: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這兩句話我讀過啦是孟子說的不是孔子!”
方恨少臉上一紅頓覺難以下台隻好說:“我剛才這樣說了嗎?”
唐寶牛忙道:“說了說了。”
方少哼看聲道:
“孔孟本就一家分什麽孔說孟日無聊無謂!”
唐寶牛道:“那我明白了。”
方恨少以為對方支持他“你明白就好了。”
唐寶牛道:“孔孟不分家那你我也沒分際不如你踉我姓就叫唐恨少如何?”
力恨少這回老臉扯不下來正待作王小石打岔道:“張炭呢?怎麽沒來?
溫柔探頭往外張了張外麵很寒前陣子下過了一場雪街上樹梢仍掛有殘霜連門外的碎石也沾了些兒雪屑:“是啊?他呢?怎麽沒來?”
話才說完一部黑蓋軺車自街頭轉現到了店前停了下來。車子蓋著布篷貼著車簾趕車的正是張炭!
溫柔一見他就悅笑:“死炭頭剛才好精彩的場麵你都鍺過了!”張炭沒精打采的說“王公子上車來吧。”
王小石一怔張炭平時都隻叫他做“小石頭”怎麽今天忽然稱起他“公子”來了?“上車?上車幹什麽?”
張炭仍有氣無力地道:“你上了車再說。”
溫柔拊掌笑道:“好哇我們乘車逛大佛寺去。”
張炭搖搖頭。
溫柔詫道:“黑炭頭你今天怎麽啦?”
張炭叉點了點頭。
唐寶牛吆喝道:“黑炭你幹嗎要死不死的?”
張炭的身子突然向前一挺這一挺似乎想仰挺胸但顯得極不自然。
隻聽他道:“我….…沒事。王公子請上車。”
王小石不禁問:“到那兒去?”
張炭忽然伸伸舌頭還眨眨眼睛。
一個垂頭喪氣的人忽然做出這等動作可謂奇特古怪到了極點然後張炭的臉容又恢複了正常。
他圓圓的眼、圓圓的鼻、圓圓的耳、圓圓的腮看去像一個滾圓圓的飯團偏生是眉宇高揚、若有所思的時候很有一股不凡之氣就算是無神無氣的時候也令人有一種靜若處子、不動如山的氣勢。
他說話仍是有氣無力:“你上來便知道了。”
王小石道:“可是我的店子門還開著呀!?”
張炭應道:“關了不就得了。”
唐寶牛忽道:“你何不進來生坐?”這句話他間得很慢、也似乎非常小心。
張炭也同答得很慢、很小心:“我現在累得隻想找一個洞穴道通那裏都不管了天天這樣怎能承受製不住要到處闖闖又不想落人之後麵壁悔過地無及了人生就是從無到有敵友都如此這般。”
然後又按著道:“大哥二哥三哥都別生氣。”這句話卻說得很快一個字一個字像連珠炮箭射了出來一點也不像是請人息怒的口吻。
前一番話他也說得很仔細、很小心每一句都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下去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判一個刑罰一般一字定生死錯不得。
可是王小石和溫柔卻完全聽不懂。
張炭這番話似通非通。
到底他在說什麽?
※ ※※
方恨少卻似懂了的樣子。
他也居然小心謹慎的問:“上一回你不敢行前救人一命都不敢的就是你?”
這又是句什麽話?
溫柔忍無可忍:“你們都在說些什麽?”方恨少轉過頭來問她:“死炭頭隻請小石頭去不把我們看在眼裏你說可恨不可恨?
溫柔不如思索便答:“可惡死了!”
方恨少似乎知道她必然會這樣說同唐寶牛道:“溫柔也說該打!”
唐寶牛一麵捋袖子一麵大步行前同張炭罵道:“死炭頭下來下來讓我教訓教訓你。”
溫柔有點不解想分辨道:“我的意思隻是……”
力恨少忽一閃身到了車前邊向溫柔道:“溫姑娘別哭黑炭可惡我把他打得送炭雪霜中給你出出氣。”
話一說完飛身而起他的身法極快快到簡百不可思議可是有一人比他更快已向張炭疾衝而至一拳就住他臉上擂去!
這人正是唐寶牛!
溫柔急叫道:
“你們怎麽~”
唐寶牛的拳眼看要擊著張炭的顏麵方恨少已至一伸手已挾住了張炭往外一掠唐寶牛的拳依然擊出擊在篷車上:
“轟”的一聲篷車坍塌了。
就在方恨少挾住張炭飛挾之際篷車內似有白光閃了兩閑。
張炭在半空中一反手像接了一招但出一聲悶。
方少飛掠的身子也微微一震。
王小石馬上瞥見那閃了又閃的白刀他眼佇立卻露出恍悟之色。
原來是這樣的:
他後悔自己沒能早些看得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