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手刀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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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蒼生第一個就按捺不住。

    這些人中他所吃的虧也最大他巳不得早些收拾了這小子好去殺了唐牛泄恨。

    他雙掌一台一上一下擦掌倏分破空尖嘯之聲陡起掌勁在嘯聲之前已玫到王小石左肩但任鬼神的“鬼神劈”卻在“蒼生刺”內力攻到之前遙劈王小石右肩其中來看顏鶴一聲清叱:“接招了!”

    王小石看準來勢猛一沈身。

    他這一沈身沈得恰是時候。

    “蒼生刺”、“鬼神劈”都擊了個空兩股剛猛的內力交撞在一起“砰”的一聲任鬼神、鄧蒼生全被對方內勁震得一晃。

    但就在王小石沈身的時候一股柔力已無聲無息的湧至。

    柔力就自朱小腰的皓腕與指尖。

    武林中能以腕底及指尖隔空動的掌力本就不多能使“陰柔綿掌”的人更是少見把“陰柔綿掌”練得可自指尖、手腕勁的就隻有朱小腰一個。

    朱小腰這一招似有還無的攻到但卻要比任鬼神和鄧蒼生那兩記猛攻還要可怕。

    王小石忽然雙手一掛。

    他的兩爿袖子忽往上空一卷再撒下來。

    他的身子仍然半沈馬步平貼這一招看來詭極朱小腰的“陰柔綿掌”已當胸攻到他既不躲避也不硬接卻突然舉袖難道是投降不成?

    朱小腰這一出招站在戰局之外的唐寶牛已頓戚寒意張炭不由自主悄悄的退了幾步以避寒鋒唐寶牛咬牙苦挺也暗佇打了冷顴。

    而今兩人一見王小石擺出這種姿態大為詫異兩人身影一晃想要加入戰局臂助不料分別覺得肩上一沈雙腳寸步難移回一望原來是白愁飛雙手各伸出一指□在兩人肩膊上。

    可是這一隻手指相加卻仿似有千鈞之力張炭與唐寶牛休想移動牛步。

    張炭與唐寶牛心中均是一栗:要是這家夥是敵人自己這條性命豈不就像他指下的螞蟻。卻見白愁飛眼中看光。

    他看看王小石的招式就心頭熱臉上熱眼光也熱。

    “好招式!”他心佇喝道。

    “砰”的一聲朱小腰小小的腰身一挫令人心疼一折像要折斷似的幾乎飛出了窗外但她隨即又徐徐的站了起來。

    腰身美好如昔並沒有折也沒有斷。

    就像猛烈的強風吹襲柳枝飄曳但卻不折。

    不過剛才那一陣豈是強風?

    王小石趁“鬼神劈”與“蒼生刺”對擊之際以巧妙把兩股內勁轉送了過來跟它的“陰柔綿掌”對擊。

    “陰柔綿掌”雖擅於消解內家罡氣但一下子要麵對已經因對□而爆炸開來的“鬼神劈”與“蒼生刺”厲勁就像一個本來食量極好的人忽然要他吞食五十粒佇恐怕也吃不消。

    唐寶牛這才明白王小石的用意。

    也了解白愁飛為何製止他們前去。

    他地想起了張炭的飯量所以問:“如果我先讓你吃下五十粒蛋你還能扒下幾□飯?”張炭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摸不看腦袋隻好答:“對不起王八蛋送來的蛋我一向不吃。”要不是白愁飛的手指仍按若他倆要不是顏鶴這時已動了攻擊兩人這會兒恐怕又要動起手來了。

    “擒拿手”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近身。

    如果不能貼身近搏“擒拿手”根本矢去了效用。

    事貿上擒拿手在近身搏戰中一直都是最有用和最有效的武功之一。

    可是顏鶴的“鷹爪手”卻完全突破了這個製限。

    他一招就是“金蛟剪”雖然是隔空出可是等於在半空佇有一對無形的鐵手左扣咽喉右鎖協急攻向王小石。

    王小石在方寸之地急翻疾騰“橫架鐵門閂”步眼陡換“雲龍抖甲”破解這一招隔空擒拿。

    顏鶴的“隔空鷹爪”卻一招緊過一招“韋陀捧杵式”跟若卷掃而至招未用者“洗窗泄地”、“鐵羽淩風”上攻下取掌尢淩空真快真勁不容登空便已變招撤掌易招換式勢子快若電忙石火。

    這簡直比與人近身肉搏施展擒拿手術還更多了一層方便更增一倍猛烈。

    顏鶴這一出手王小石便歎了一聲。

    白愁飛也“噫”了一聲。他知道現刻若換作自己“驚神指”也得要出手了。

    卻不知王小石如何應付?

    王小石長歎一聲出刀。

    他並沒有拔刀如何出刀?

    他隻是以掌為刀。

    刀割空乃勢破空刀勁越空。

    刀氣在顏鶴每一招剛剛施出之際已劃斷了他的後勁。

    故此就算顏□的“隔空鷹爪”施加在他的身上也等於完全失去了效用。

    顏鶴每攻一招王小石就隔空刀氣切斷了他的勁力。

    對方每攻一招他即隨手破去。

    顏鶴身形急走這人童顏鶴激戰時眉激揚臉容又俊秀異常但攻出了三四十招、依然打空之後他的一張臉也越脹越紅了起來也難免開始有點氣喘咻咻了。

    王小石好整以暇隻看準來勢對方招式一他才刀。

    這是什麽刀?

    白愁飛在這時突然想起了兩個人。

    一個是當年“權力幫”麾下的“八大天王”之一:“刀王”兆秋息兆秋息一身是刀。一生精研刀法可是他最為人稱絕的一把刀還是他人刀合一的“手刃”。

    另外一個是何不樂。何不樂是“試劍山莊”的副莊主外號“一刀斷魂”就連當年威震天下的“鐵拳”屈雷也是死在他的“手刃”之下。

    這兩人的武功家數全然不同但拿手絕學都是“手刃”。

    可是王小石所使的還不止於“手刃”。

    “手刃”尚不能隔空勁。

    王小石以手為刀揮灑自如使來宛如手中握有一把丈七長刀無堅不推無固不破.無攻不克這簡直可□當年蕭秋水縱控白如、似刀非刀、意在刀允乃隨心到的“小刀”。

    蕭秋水便曾用“心刀”掌敗了“刀王”兆秋息的“手刃”。

    王小石的出手更像“心刀”。

    王小石每劃出一刀顏鶴便得手忙腳亂了一會。

    王小石並沒有反攻。

    他隻是破招。

    他的刀越使越快越來越淩厲三合樓上全被森寒的刀氣所籠罩。

    不過他的敵手卻不隻是顏鶴一人。

    朱小腰、任鬼神、鄧蒼生也全力出手。

    “陰柔綿掌”、“鬼神劈”、“蒼生刺”和顏鶴的“□扒手”隔空交織成猛勁柔力的氣流縱橫交□攻殺王小石。同時間四人力位疾變乾、坤、坎、離、艮、震、巽、兌。四大力位急移兼走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一時斜月三星式一時漁父撒網式手底下綿延回環四人鼻窪鬢角都見了汗每招擊虛攻際閃翻攫撲這下才算是激出了四人的看家本領、一身功力。

    一向膽大的唐寶牛也為之口眩神馳。

    本來戲謔的張炭也為之目定神呆。

    王小石的刀勢漸弱。

    張炭忽問:“你想你的朋友死?”白愁飛本來正在注視場中眼中出狂熱的光芒聞言一怔“什麽?”張炭道:“你再不拿開你的手指張大爺就不能去幫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就要死了。

    “白愁飛一笑道:“你放心我這個朋友可不怎麽容易死;能製他死命的依我看北京城佇隻有幾個人有資格但也說不定反死在他的手上……”唐小牛眼佇不放過這麽精彩的劇戰場麵耳佇又不放過張炭和白愁飛的對話口佇更接問道:“他們是誰?有沒有我唐巨俠?”

    白愁飛雙眼也盯看場中就像看一件稀世奇珍喃喃地道:“雷損、蘇夢枕、我、關七、狄飛驚、雷動天……”

    驀地場中劍光掠起。

    王小石出了破空劍。

    他右手刀左手出劍。

    刀劍仍在鞘中。

    但他以手使刀作劍無疑要比真刀真劍更淩厲。

    白愁飛見劍光語音一頓失聲道:“不行雷動天還不行!”他一說完這句話場中局勢大變。

    任鬼神突然現他的“鬼神劈”勁力被切斷、內力反挫他正竭力卸去自己所出的內勁王小石已向他淩空出一劍。

    任鬼神倉促問硬接了一劍。

    他橫飛出了窗外然後紮手紮腳的掉了下去。

    那是因為他應付這一劍已讓了他全力連騰身輕功也無法兼顧。

    他掉下樓去的時候正好是鄧蒼生破牆而出之際。

    鄧蒼生要應付王小石的淩空一刀奮力接下但被自己所出的“蒼生刺”回挫硬捱一記撞破木板往樓下落去。

    朱小腰在刀風和“陰柔綿掌”狂風驟雨般的回挫之下腰似柳條遊轉瓤蕩一忽兒飄上屋梁一忽兒飛上柱椽就像一葉輕舟在雷行電閃與驚濤駭浪中起伏浮沉但始絡沒被吞滅。

    雖然未被吞茲但畢竟也失去了方向。

    顏鶴始終以鐵牛耕地式強撐千指上上作響每攻一招這種卜卜之聲更加沉響刀光閃動劍氣縱橫王小石的一雙空手竟比真刀真劍還可怕。

    顏鶴的眉愈白須愈白愈白但臉色更是漲紅。

    他突然大叫一聲衝天而起一手在朱小腰腰身一攬。

    朱小腰水蛇般的腰身像被突然灌注了元氣一般陡地彈起與顏鶴一齊掠出窗外唐寶牛大奇脫口道:“打不過溜啦?”話未說完顏鶴、朱小腰、任鬼神、鄧蒼生已一齊掠了進來。

    原來顏鶴自知困戰下去仍得敗於王小石的淩空刀、隔空劍下於是驟然放棄以內力灌注朱小腰助她卻開挫力兩人再一齊搶出窗外截救了身形直往下墜的任鬼神與鄧蒼生再度掠回三合樓來。

    王小石一見他們叉上了來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麵微微歎了一聲。

    他五指本已放鬆現在又緊攏了起來。

    左劍右刀。

    白愁飛在王小石出“隔空相思刀”的時候已經想起了昔日名動江湖的兩個人:

    何不樂與兆秋息王小石一出“淩空銷魂劍”的當兒他又想起另外兩個名動天下的人物。

    冷血與方中平。

    “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平生與人搏戰隻進不退隻攻不守絕學四十九劍無一式妲劍自守聽說他的第四十八劍是以斷劍作招後來又創出第四十九劍以劍鍔為招而還有第五十劍最後一劍。

    “劍掌”很少人能逃得過冷血的“劍掌”攻勢下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也不例外。

    當時武林之中以掌作劍成名的卻不是冷血而是“袖中劍”□中平。

    方中平是“長笑幫”的總堂主他的絕招是“掌劍”。

    “掌劍”雖名聞天下直至後來為何不樂的“手刃”所破但在真正的掌劍修為上冷血的“劍掌”雖不怎麽為人所知但肯定要遠勝方中平的“掌劍”。

    冷血的“劍掌”並不出名因為那是他的殺手□。

    一□人的殺手嫻越是少人知道越能達到殺手□的效果。

    同理讓人知道得大多的殺手□就未必能算是殺手□了。

    不過方中平的“掌劍”是以掌作劍把掌功練得可以揮劍的威力冷血則更進一步把掌和劍合而為一掌就是劍劍就是掌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王小石的“淩空銷魂劍”則不一樣。

    既沒有掌也沒有劍。

    他使的可以是掌也可以是劍忽掌忽劍不掌不劍但跟右手刀配合之下他的左手便赫然是劍揮了劍的威力而且還揮劍所揮不到的威力。

    故此王小石左手劍的威力可以說是被右手刀逼的而他右手刀的威力也是給左手劍引的。

    這種威力令人□為觀止。

    令人咋舌。令白愁飛隻有一個想法:不知自己的“二指彈天”在王小石的“隔空相思刀”、“淩空銷魂劍”一戰究竟兒誰勝誰負?

    若自己不能與這絕世奇刀、罕世奇劍一戰可以說是天大憾事!

    王小石也一臉憾色。

    “再打下去我可不行了:“他拱手道“四位就此停手咱們無仇無怨何必非分死活不可?”

    四人互望一眼。

    顏鶴沈看臉色道:“錯了。”王小石知道四人必不肯千休。在世間佇有多少人勇於接戰而又肯承認失敗呢?他隻有道:“那麽……”

    顏鶴斷然道:“我們不打了。”王小石一怔忙道:“承讓承讓。”顏鶴截道:“什麽承讓我們根本沒有讓已盡了全力但還是打不過你。”他頓了一頓才道:“我們絕對打不過你。我們輸了。”王小石反而大吃一驚心中震佩:這四名聖主不愧為成名人物竟然服輸當眾承認戰敗。

    顏鶴接道:“不過我們也很遺憾。”王小石奇道:“為什麽?”顏鶴微喟道:“我們保不住你了。”土小石不明所指。

    顏鶻道:“因為七聖主已經來了。”他補充道:“剛才我們踏下去的時候看見七聖主和五聖、六聖已到了樓下。”

    白愁飛喑吃一駕有三人到了三合樓下居然連自己也一無所覺!

    隻見鄧蒼生、任鬼神、朱小腰臉上都出現很奇特的神色。

    有的像是惋惜有的像在慶幸有的簡直是在幸災樂禍總而言之他們的眼光都似在看幾個醢死的人最後一麵。

    王小石頓戚不服氣□聲道:“迷天七聖主是什麽人物我早想拜會拜會。”隻聽樓下一人稚嫩的聲音道:“想見我就滾下來吧。”王小石笑嘻嘻的道:“我想見你你滾上來吧。”他這句話一說出口眼前腳下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三八空洞的人突然間他們所站立之處轟然下墜。

    他們就算想縱起、跳避、找落腳處也完全沒有用。

    因為整塊三合樓二樓的地板一齊征下墜去仿佛這二樓木板原木就架在虛無□渺的地方現在頓失所倚。

    一峙之間所有的事物連人帶桌椅包括四名劍婢和四名聖主身子一齊往下沉。

    麈煙四揚那一大片木板轟然墜地。

    白愁飛依然站立飄然麈埃不沾。

    他已閃到雷純和溫柔身後。

    就是因為他的兩隻手指溫柔和雷純才並沒有仆倒。

    四劍婢則跌跌撞瞳陳斬槐更摔了個仰八叉因名堂主們早有準□所以並不狼狙。

    唐寶牛則麻煩了。

    他的塊頭特別大在往下墜時一時衝向前麵一時落到後麵拚命想把穩樁子偏生馬步又不爭氣踉跟蹌蹌幾乎跌個餓狗搶屎。

    張炭輕巧較佳。

    可是他更忙。

    他忙看去搶救那五十七隻碗。

    五十七隻空琬。

    那是他吃飯的家夥沫不能打破。

    這一幹人隨看木板落到樓下樓下已沒有人沒有桌椅仿佛都給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移開了隻剩下一個空空的店於。

    有兩個人都蒙看臉正迅飛掠到三合樓門前一人的身邊。

    這兩個蒙臉人在彈指間使折下一切支撐看二樓地板的事物然後卻徒七聖主身邊倚立。

    眾人落地驁魂甫定隻見朱小腰、鄧蒼生、顏鶴、任鬼神都向門前坐看的那人恭聲道“屬下叩見七聖主、關七爺。”

    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七聖主”的身上。

    “七聖主”迷天關七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他們沒有看到關七。

    他們隻看到一個空洞的人。

    道個人並沒有蒙麵也沒有戴上頭笠之類的東西。

    你一看這個人便知道他是一個完全“空洞”這“空洞”係指他的思想、感情、過去、現在、未來甚至一切。

    他的表情似在苦思眉峰、鬢上也似蓋上了雪花但他卻有一張孩子臉。

    這張孩子臉與顏鶴全然不同。

    顏鶴是保養很好童顏鶴。

    這人卻似長大到一個地步就完全停頓了下來他眼神的茫然已經達到了空洞的地步甚至他的五官和表情都隻讓人有一種空洞的感覺。

    這個人是坐在一張能夠推動的黑色椅子上。

    這張椅子與其說是“椅子”倒是更似囚車┃四麵都是黑色的鐵像個鐵箱子人坐在佇麵隻露出個頭來就像是押解要犯一般。

    不過鐵箱子隻問上了三麵有一麵是打開來。那是正麵。

    因而在場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到這空洞的人雙腕之間被一條斑褐色的鎖練扣看鋼箍就在腕上鐵練長僅二尺雙踝之間也有鋼箍扣著三尺不到的斑灰色鎖練。

    這個人就像監犯一樣。

    眾人見到了道人。隻是他自哲得不可思議想必是終年累月見不看陽光心中都為他感到憐憫起來。

    尤其是張炭。

    他健康眉色與那人一相映照更加對比強烈他隻看了那人一眼就覺得很不舒服更為剛才差點摔了一大跤而不快於是喝問道:“誰是七聖主?我們已下來了還不滾出來他這句請一說完那空周的人陡然抬頭。

    那人一抬頭張炭就嚇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縻可怕的目光。

    那麽剛列的目光那□可怕與淩厲的目光居然是從一對完全空洞的眼佇出來的。

    厲光一閃而沒。

    張炭已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心頭有艮奇怪的感覺。

    他一向不想死。他活得十分愉快也十分充實。他跟雷純相知因為曾經答應過她一句話受過她一次恩便誓要維護到她出嫁為止跟這樣一位紅粉知音在一起他的心情自然是十分愉快;阿況他天天吃鈑這是他最大的興趣如果死了便吃不到飯了所以他從來就沒想過死。

    而且他還十分怕死。

    能不死時他盡量不死。

    為了不死他不惜哭也不惜喊救命。

    他從不希望結束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隻被那人看了一眼忽然間心頭就似壓了一塊鉛鐵幾乎有點想去死。

    死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決定不過那也隻是一個決定跟決定生、決定喜歡一個人、決定使自己開心起來一樣都隻是一個決定。

    不過當“不如一死”這個念頭生起來的時候也同時是決定不再決定其他任何事情的時候┃所以才有所謂:“求死是不能解決任何事情”之說。

    張炭隻被那人看了一眼突然就閃過:“生不如死”這樣的念頭。

    天昏黯灰沉風卷雲湧。

    風是逆風。

    烈風吹得眾人幾□不開眼。

    顏鶴沉聲道:“七聖主關七爺已經來了休得無禮!”眾人心中都是一凜。

    這形同白癡般、囚犯一樣、空洞的人竟然就是名懾天下、神秘莫測、武功高絕、號令黑道的關七!

    眾人還是驚疑不定忽聽頭頂上有人說道:“他是關七?還有沒右關八?”眾人猛抬頭隻見王小石一手攀住屋梁往下注視笑嘻嘻的看看下麵的人。

    關七也抬起頭來眼神茫然。

    王小石笑道:“可不是嗎?還是你抬頭看我在先。”說看□然而下。剛才他聽到外麵有人喝令他滾下來樓板立塌他立即飛躍而起攀住橫梁依然堅持讓關七先抬目看他他才有下來飄然落到關七麵前。

    關七也不生氣隻迷迷惘惘的道:“關八誰是關八?”臉上□出苦苦思索的神情可是這一來更顯空洞。

    站立在關七身旁一左一右有兩個人。

    兩個人都蒙若臉像兩尊鋼鑄的巨俑;右邊的人穿看寬袍肥袖指掌全攏在袖佇:左邊的人戴若鹿皮手套若去手指比一般人是乎要長出一半來誰都沒有忘記這兩人就是剛才把整棟樓像切豆腐一般拆下來的人。

    長指的人忽趨近關七耳邊細聲細氣的說:“七爺請下令。”關七茫然道:“下令?下什麽令?”蒙麵長指人道:“他們有辱聖主的威名該下決殺令。”關七眼中迷茫之色更甚。“他們膽敢辱我的威名?他們為什麽要辱我的威名?”蒙麵高個於的長指人道:“他們不僅褻瀆聖主威名還阻攔聖主迎娶雷姑娘的事。”

    關七臉上仍是一片惘然:“我迎娶雷姑娘?”寬袍肥袖的人短小精悍結實得像一記沉雷乾咳了一聲道:“雷姑娘就是口六分牛堂口雷總堂主的獨生女兒。”

    蒙臉長指人不單是指長身形也很修長。“聖主要娶雷姑娘雷姑娘就是聖主夫人聖主夫人就是你的夫人可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來阻攔。”

    關七臉上已出現懊怒的神色“誰是雷姑娘?”修長個子用中指向雷純遙相一指道:“便是她。”關七看了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若了第二眼又禁不住看第三眼越看眼佇的茫然之色逐漸消減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之色。

    可是這時候場中已起了極大的變化!

    原來那修長個子向雷純遙指白愁飛已橫行一步準備萬一對方出佇他可以及時出手。

    他已經右得分明:這一高一矮一修長一精壯的五、六□主身分隻怕要比前麵四名堂主來得更高而且武功也更莫測。

    但他還是意想不到。

    修長個子中指向雷純一指尾指也同時翹起;向雷純那一指什麽事也沒生但尾指朝離處一股勁風陡然飛襲一名蘭衣劍婢哀呼一聲額上濺出血絲仰天就倒。

    修長個子陰笑一聲令人不寒而栗。

    三劍婢驚呼見同伴印堂穴汨汨流出鮮血又驚又怒仗劍向修長個子衝去。

    白愁飛知道這些人決非這修長個子之敵急叱:“停步。”那三劍婢因傷憤於同件之死不管一切仗劍要衝去拚命唐筲牛不忍見她們去送死連銜幾步雙手一探抓住兩名劍婢肩膊道:“別去:”那兩名劍婢鄱是年輕女子而今被唐寶牛一對大手搭在肩上正是寸步難移心中羞憤同時返身一左一右拍拍兩掌摑在唐寶牛臉上。

    唐寶牛嘩嘩大叫:“你們怎麽打人?”撫臉呼□不已。

    菊衣婢女氣呼呼的道:“誰叫你不規矩教你知道厲害:“張炭見唐寶牛抓住兩名劍婢他也長身攔住另一名梅衣劍婢忽瞥見一旁的唐寶牛吃上耳光果爾梅衣劍婢也一掌括來他運退兩步閃躲得快嘻嘻笑道:“前車可監萬幸萬幸:“不料得意中一腳趾踩在溫柔的腳上。

    溫柔見那修長個子一出手便施暗□殺了閥衣劍婢溫柔自是大為”怒她正要街上卻被唐貿牛龐大身形□住。她的輕功甚佳一閃而過不料剛好給張炭陡退之時睬了一腳痛得人心人肺。

    溫柔這下心頭火抬腿就給張炭臀部一腳:“死東西:敢踩本姑娘的腳趾!”張炭忽然踩看溫柔乍然返隻見一張臉輕鎮薄怒美得忘了形心中不知怎的同時忽然想到兩個本來實在不相幹的句子:“阿彌陀佛”和“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也”忙不迭想道歉豈料“對不起”尚未出口溫柔已一腳踹來。

    饒是他躲得快不致屁股捱踢但腿肚子也給溫柔蹴了一下踉蹌了幾步怪叫道:你這算什麽……凵”這一來梅、竹、菊三劍婢都無人相攔又持劍衝向修長個子。

    白愁飛眉心一皺同雷純道:“快喝止她們!”雷純不徐不疾的叫道:“不要去。”梅、菊、竹三劍婢陡然止步竹劍跺足抗聲道:“小姐蘭姐她不能白死……”

    雷純眼中也含怒憤之色但平靜地道:“白公子和王少俠會為我們討回個公道的。”

    王小石早已一步跳出來向修長個子戟指喝道:“你為什麽動手殺人?”修長個子陰聲道:“既然動手便應殺人;不殺人又何必要動手?”王小石怒道:“好:你可以隨便殺人我可以隨時殺了你。”修長個子似乎在垂目端詳自己的手指“一個人如果有本事隨時殺人他就有權隨時把人殺死隻可惜你沒有這種本領所以你隻能作一個被殺的人。”

    王小石怒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殺人的本領?”修長個子傲道:“因為你遇到我。因為京城佇沒有你這號人物。”他陰惻惻的道:自廢一臂一腿滾出京城去我們口迷天七聖口或可饒你小命:”王小石忽然笑了起來。

    怒笑。白愁飛也在笑。

    傲笑。

    從來沒有一個人笑起來的時候會像他那麽傲慢。

    唐寶牛看在眼佇也很想笑上一笑在旁的張炭就問他道:“喂你傻笑什麽?”

    唐寶牛為之氣結。

    修長個子也為之氣結。

    因為他聽到王小石跟白愁飛的對話。

    “你有沒有聽見他□什麽?”王小石問白愁飛。

    “他在交代遺言。”白愁飛說。

    “他錯了。”“他錯得很厲害。”“本來我們來這佇是保護雷姑娘無論那一方勝那一方敗都不必殺人拚命。

    ““本來是的。”“可是這個人一來就殺了一個全不相幹的女孩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白愁飛冷峻地道“欠人性命還人一命這是江湖上千古不易的道理。”

    “對他既然殺了人就得準備被人殺;”王小石道“所以這交手已跟先前的不一樣。”“剛才是比試現在是定生死。”“既然如此這兒一切就請二哥料理照顧。”王小石拱手道“我先上一陣。”“對不起這人的命該我來取你來照應大局。”白愁飛長飛欄在王小石麵前堅定地道。

    這……”“剛才你已上了一陣這陣該輪到我來。”白愁飛雙眼一直盯著修長個的手指“何況他這一指揉合了“落鳳掌口、“臥龍爪口兩門絕學已失傳多年我算是看走了眼他在我麵前殺人這事理應由我攬上。”

    “二哥……”“就算你對我沒有信心也應該相信我的口驚神指口”白愁飛道:

    “你放心今天來的高手還多著呢。”

    兩人談話問簡直是把修長個子當作一個死定了的人隻在討論由誰下手而已。

    氣惱之外更令修長個子心□的是:自己揉和兩大絕學“臥龍爪”和“落鳳掌”所創的“雷鳳爪”克給這倨傲的青年一眼看穿!

    修長個子突然有一□特異的感覺。

    他必須要殺死這一個人。否則總有一天他會被這人所殺。

    忽然之□兩個人的命運就像交織在一起誰必須殺死誰其中一惘必死在對方的手上。

    卅九三指彈天白愁飛灑然衍了出來頓感覺到風勢強勁。

    “你是誰?”白愁飛傲慢地道“我手下一向不殺無名之輩。”“你又是誰?六聖主手下一向不殺無名小卒。”修長個子說但他立即現他的話已不知不覺的“模仿”了眼前這個傲岸的年輕人。

    “原來是六聖主”白愁飛冷誚地一笑道“那你不算是無名之徒隻不過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六聖主怒極但他很快的就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你知道我們口迷天七聖口這次總共來了多少人□?”

    白愁飛隻見大街小巷連一個人也沒有隻有狂風卷沙吹得些木門家俱吱嘎作響。

    “這趟來了兩百一十七人都是我們的精兵”六聖主得意地道:“何況還有七聖主親臨。”然後他下結論:“你膽敢說出這種話你是死定了。”白愁飛突然笑了起來。

    “你真可憐。”他道。

    六聖主的怒意又陡升起來。

    這次他幾乎壓製不住自己。

    “你為了威嚇我不惜抬出帶來的一班烏合之眾又怕得罪關七慌忙抬出他來壓陣誠惶誠恐既怕風大又想起浪我真為你感到丟臉”白愁飛的語言如尖刃“究竟你是沒有信心還是想找幫手?”

    六聖主尖嘯一聲。

    他從來沒有感到那麽憤怒過。

    他的身形一晃可是在他身旁那名□小精悍那五聖主卻突然“彈”了出去。

    說他“彈”了出去他真的以在極強力的機簧上“彈”了出去的。要不然任何騰動都沒有這種聲勢。

    甚至還出劇烈的破空之聲。

    他第一個掠過的人便是王小石。

    他的手已自衣袖佇“拔”了出來就像拔出了什麽利器隔空出一掌。

    他的手掌又短、又粗、又肥、又厚而且手奇短短得幾乎隻有常人的第一指節。

    王小石雙掌一挫硬接一掌正要猱身而上攔截他的來勢陡然現這一掌有王重可怕的威力同時逼。

    第一層是掌力波分浪裂的掌力。

    第二層是陰勁驚濤駭浪的陰勁。

    第三層是毒力排山倒海的毒力。

    接掌的人就算能抵得住掌力也會被他掌力所蘊含的陰勁而分筋錯穴就算也能抵擋得住他的陰勁也會為他掌力陰勁所帶出的毒力所製。

    王小石連忙□住心脈飛返。

    五聖主已到了唐寶牛和張炭頭上。

    唐寶年長空掠起作勢一欄。

    他塊頭大這一攔可說是飛鳥難渡。

    可是他們人才騰起左腳已被任鬼神一把握住往地上拖。

    唐寶牛天生神力任鬼神這一拖不下反被他往上空扯雙腳離地。

    鄧蒼生這時也及時掠了過來一把抓住唐寶牛的右腳兩人一齊合力把唐寶牛征地上扯但唐寶牛力大無窮竟把二人一齊扯到牛空。

    三合櫻隻有兩層樓二□已塌他們縱了上來唐寶牛為了跟這兩人比力氣施出了蠻勁竟竄上了老半天撞破屋頂而出然後才落了下來。

    但他已忘了自己為了什麽竄上來的。

    張炭跺足冷哼他知道該由自己攔住五聖主了。

    他約五十七個空碗忽爾合而為一變成一條碗柱像棍子一般飛□五聖主。

    五聖主掠勢魚變但張炭的碗柱也急變。

    五聖主縱到那佇他的碗就擱到那佇。

    可桂他的碗往上攻胸腹之□幾乎被顏鶴的一雙鐵爪抓成了千瘡百孔。

    顏鶴已然欺近張炭顧不得羽阻五聖主五十七隻空碗一分為二使成兩條碗鞭似的遠攻近守封截顏鶴的玫勢。

    五聖主已到了溫柔身前。

    溫柔等著有出手的機會已等了好久了。

    她一跳就跳了出來沈雷、甩、揚刀嬌叱道:“呔:本小姐──。”倏地纖細的人影一晃朱小腰一掌拍來刁、年、扣、彈已奪去了它的刀。

    溫柔氣極了。

    朱小腰一招得手冷笑疾退但人影倏閃急攻她的咽喉。

    朱小腰一怔忙妲刀封切溫柔變招急切朱小腰的手腕。

    朱小腰一笑道:“你又如何?”棄刀反□掌玟溫柔腰脅。

    溫柔的身形像鵝毛遇急風一般陡然飛退又楊刀霍霍舞了淡惘刀花叱道:

    “鼠輩!膽敢暗算本小姐!來吧!

    朱小腰倒是心中自惕:這小妞武功稀鬆平常但刀法倒是俐落如果背廂下舌功這套刀法決不可小覷;更須提防的是她的□功仿佛就是“天山派”的“瞬息千裏”身法自己奪刀後旋又被對□所奪就是沒料到對□的輕功如此快而無聲險些失著。

    溫柔失刀麵上大大無光幸仗著小巧身法及時奪回兵器隻想跟朱小腰一拚渾忘了攔截五聖主的事。

    梅、菊、竹三劍婢同時出劍刺向五聖主。

    這一劍九式隻要一劍既成。三劍回旋即成陣勢就算是武功比她們三人合起來都高的人也得為劍陣的威力所製。

    可惜她們少了一人。

    蘭劍已歿。

    五聖主一掌就把三人掃了出去。

    他已到雷純身前本想一把揪住她。

    可是雷純很定。

    定得很美。

    美得很靈。

    靈得很定。

    大敵當前危機四伏她一點也沒有慌張一雙幽靈若夢的眼正凝向五聖主。

    五聖主一呆。

    連他這樣凶戾的人一時也不敢生冒瀆之心。

    五聖主當下一揖道:“得罪。”化掌為指想點倒雷純。

    可走他的手才一動忽聽背後有人說道:“小心了從現在起你隻有退一直返到你原來的地方為止。”

    這句話一起他腕著見劍光。

    聽見劍風。

    現劍氣。

    以手出來的劍光、劍沌、劍氣。

    這句話說著的時候他就開始在退。

    無論他招架、閃躲、逃避、反擊□沒有用。

    如要保命隻有退。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他已退到原來的地□、關七的身邊。

    然後他才能喘一口氣著見向他出劍的人正是王小石。

    笑嘻嘻、無所請、無可無不可的王小石。

    他現在完全相信如果剛才王小石要殺他決非難事如果王小石還加上“相思手刃”要殺他根本就相不費吹灰之力。

    他現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是六聖主。

    可是六聖主已完全換了個樣子。

    他幾乎認不出是他了:因為六聖主的一身衣衫破爛零碎已跟行乞了二十年的叫化子沒什麽兩樣。

    也許所不同的隻是:六聖主的衣衫隻破爛而不髒。

    其實六聖主在尖嘯的時候就動手。

    他一晃身就到了白愁飛的身前但這一晃要的功夫他已隔空攻出六指。

    六指破空如劍舉般飛襲白愁飛。

    兩人距離愈近指勁越是厲烈。

    白愁飛笑了。

    他捋袖。

    □起左手。

    伸出尾指。

    然後反□。

    他每一揚指就有三震在他第一震的時候六聖主已攻到笫六指。

    六聖主壓恨兒沒有攻出第七指。

    因為他攻不出。

    白愁飛一出指破空四射六聖主隻右閃躲。

    用盡一切辦法閃避。

    白愁飛一輪急攻尾指再加上無名指六聖主退得越遠卻戚□到對方指風越走劇烈。六聖主衣衫已被指勁切碎割開狼狽異常。

    六聖主一麵疾退一麵閃躲但全力往關七的鐵椅那兒靠攏。

    白愁飛明白他的意思。

    六聖主是向關七求救。

    白愁飛也不知是無意抑或是特意其中一指破空攻向關七。

    關七一臉茫然然後他的手像摔起一杯茶送進嘴邊似的這動作做得不徐不疾不道.不變隻走一個極平常的動作。

    可是白愁飛立即戚覺到自己這一指宛似泥牛入海指勁不但但但一點效用也沒有而且像在突然間消失了。

    白愁飛心頭一佇收指不再追□。

    關七臉色依然惘然眼神卻不那麽空□了。

    他一直望著雷純臉上竟出現溫柔的神色來。

    他化解了白愁飛那一指自己似乎也並不知道。

    這時候大家都停了手。

    六聖主死佇逃生十分凶險氣喘呼呼的向白愁飛怒指道:“你這是……什麽指法月”““驚神指口。”白愁飛調侃似的說但全心戒備著關七“口驚神指口佇的“三指彈天”我用的隻是尾指威力最小的手指。”

    六聖主厲聲道:“江南霹□堂的雷卷是你什麽人!?”白愁飛道:“你不配問。”

    “我可不可以問你們一件事情?”這聲音很細、很嫩甚至很幼徙問得也很客氣、很得體、很婉轤甚至很空洞、很沒有信心的樣子。

    這卻是關七向他們問的話。

    白愁飛呆了一呆道:“請說。”王小石也過來站在白愁飛身邊:“請問。”

    “雷姑娘是我的夫人你們為什麽要拆散我們?”關七這樣問。

    堂堂“迷天七聖”的領袖居然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白愁飛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王小石忙道:“因為雷姑娘不答應。”關七惘然道:“是雷姑娘不答應嗎?”他遠望著雷純輕輕地問。

    雷純在遠處堅定地道:“我不答應。”關七道:“為什麽?”白愁飛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會令你很難堪?”關七道:“我不管。我要知道答案。”白愁飛揚聲道:“好”正要說幾句傷人的話。

    王小石忙截道:“因為雷姑娘已訂了親。”關七迷茫地道:“誰要雷姑娘訂親的?”張炭搶著道:“是雷總堂主。”關七茫然道:“雷總堂主?”六聖主忙俯身道:

    “就是“六分半堂”的領雷損。”關七仿佛在苦思些什麽然後又問:“雷姑娘跟誰訂親?”王小石和白愁飛對眼前這個蒼白的人都詫疑起來忙著觀察反而沒有答話。

    唐讚牛見張炭開了口他也大聲地道:“是蘇夢枕!”關七恍恍惚惚地道:

    “蘇……夢……枕……”仿佛這名字很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是什麽人。

    五聖主也壓低聲音道:“是“金風細雨樓口的樓主蘇夢忱。”“哦是他。”關七向雷純搖搖的說:“雷姑娘你不必為難你既然已訂了親我也不會怪你”然後他輕描淡為的加了一句:“我會叫雷損改變主意命蘇夢枕主動退婚這不就得了!”這句話一說一眾皆驚。

    “你來。”關七居然還向雷純招手“我現在就帶你走帶你回去。”白愁飛的臉色變了。

    變得更白。

    他越怒臉色越白;酒喝得越多臉色越;人殺得越多臉色也越是白。

    他膚色白皙給人一種幹淨、逸雅、出麈感覺跟關七的白並不一樣。

    關七的白是不健康的仿佛失去了生命失卻了血氣。

    可是也有一些相同。

    兩人的白都令人感覺到一股煞氣。

    淩厲的殺氣。

    白愁飛的臉色開始變自手指也變自使得手背上的青筋更顯分明突露的指節更加修長。

    “你這句話隻有兩種人才說得出來”白愁飛道“瘋子或白癡!”關七的眼光突然盯住白愁飛陡然尖聲道:“你說我是瘋子?!”白愁飛跟他對望了一眼突然生起了一個奇異的感覺:死!

    四十驚蟄死對於白愁飛這種人而言幾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一向遇強愈強遇挫愈猛池的生命力頑強得幾乎可拒絕死亡。

    可是他現在卻感覺到了。

    隻是因為他望了關七一眼。

    一種強烈的空洞感覺使他想到死。

    他倏然出手。

    揚手一指。

    中指。

    銳風破空而出。

    他必須殺人。

    以別人的“死”來製止自己的“死”意。

    指風比快還疾。

    比刀還銳。

    比暗器還暗器。

    比可怕還可怕。

    “驚神指”帶起一點指勁但就憑這一縷指風就足可穿山裂石。

    指風急取必關關七的印堂。

    關七咬牙切齒喃哺自語似沒看見這驚神活鬼的一指。

    陡然指風急折。

    指風飛襲六聖主。

    六聖主不虞此著大叫一聲避來不及閃來不及躲來不及招架更來不及陡地關七的雙手一展砰地的一聲在他身惻約兩塊鐵皮飛震而出撞在左邊六聖主、右邊五聖主身上兩人都飛躍出數步。

    “哧”的一聲白愁飛激射向六聖主那一指隻擦遇他的右構不致喪命當堂。

    五聖主躍出數步之際才覺耳際一疼。

    原來白愁飛向六聖主指之際尾指又出一指無聲無息的攻向自己。

    這毫無無症兆的一指要比銳不可當的一指還可怕。

    要不是關七及時把他震開五聖主的臉上隻怕就得多出了一個窟窿。

    五聖主驚魂未定猶有餘悸。

    六聖主□得悶□一聲撫臂踉蹌。

    白愁飛見關七看似疑呆但揚手間破去自己的攻勢心中一凜。

    他殺不著五、六聖主那一股“死誌”便消解不去心中瓢忽忽、沈甸甸的很不舒暢。

    關七卻仍在問:“你敢說我是瘋子?!”“我不敢。”白愁飛有意要激怒這個人並且要激他出手“你豈止是瘋子?簡直白疑!”他想試一試他的實力地想試一試自己的實力。

    關七尖叫起來。

    像女人遇到極恐怖的事尖叫起來一般。

    他一叫人人的耳膜都似被尖刃劃過掩耳不迭關七霍然而起厲聲戟指道:

    “你說什麽?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白愁飛見他一指以為他要出手忙一閃身卻現對方指不帶勁一時間臉上很是掛不住了一陣子隻冷笑道:“你殺得了盡避殺隻怕你殺不了為我所殺!”

    沒料關七聽了這幾句話臉上又呈現一片茫然喃喃地道:“我殺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殺;我殺不了人我就被人所殺。”他仰望天慘笑道:“我控製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控製;我控製不了人我就為人所控製……”他一麵語無倫次的說著手腳鐐練扯動得軋軋作響。

    白愁飛再不打話立意要一試關七的功力四指一屈中指一突哧地射出一指彈向關七眉心。

    關七仍在道:“我勝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敗我若勝不了人我就得為人所敗。”

    他說著不慌不忙舉起雙手一前一後食中二指各在臉前、腦後一夾四七量才適性“像你現在可能忿忿難平可能對我的話一點也不服氣可是那有什麽用?”雷純道“如果不與女鬥你不能跟我口而又不能一指把我殺了你也隻有徙自氣憤而已:所以說如果不自量力妄自尊大逼人於絕不留餘地隻是自取其辱而已。”

    王小石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雷純那一番話當然不是針對他的可是他可以想像得出一向傲慢的白愁飛被雷純當眾斥責會有怎麽樣的反應。

    可是白愁飛的反應完全出乎王小石意料之外。

    他深深地呼吸。

    然後吐出了一口氣。

    按著他緩步前行走向雷純。

    他這一個舉措使得場中四大高手都留意了起來。

    也耽心了起來。

    ──如果白愁飛對純兒出手自己決不可能袖手旁觀可是這樣一來說不定就要與蘇夢枕決戰當堂。雷損這樣想。

    ──假如白愁飛向雷姑娘出手自己沒有理由不加以阻止但這一阻攔很可能就與自愁飛主爭執白愁飛這人自負執拗得很一旦衝突起來恐怕不易化解。蘇夢枕暗忖。

    ──假若白愁飛竟向雷小姐施辣手雷總堂主可能要被逼出手所以自己一定要先總堂主而製止白愁飛但此舉可能致使“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就要在此地決一勝負!狄飛驚也是這樣思忖著。

    白愁飛不能出手:對這樣一個弱女子下手實在太不像話了無論如何自己說什麽都得要攔住他:白愁飛一旦決定了的事是決不讓人阻撓的隻怕……

    王小石心裏比誰都急。

    張炭已攔在雷純身前。

    他已見識過自愁飛的武功。

    他明知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

    可是任何人都不得傷害雷純隻要有他在的一日他決不讓任何人加一指於雷姑娘!

    白愁飛走過去冷冷地看了張炭一眼那一眼隻有一句話可以形容:

    目中無人。

    然後他轉睛去看地上的死人。

    蘭衣劍婢。

    “她死得太可惜了”白愁飛道“你的主人真要有本領就該為你報仇而少在這兒嚼舌根。”

    白愁飛這句話當然還是帶著譏剌可是他這樣一說在場的幾個舉是輕重的人物全都放下心頭的一塊大石全都卸下暗中提起的一口真氣。

    可是隻有王小石的心裏換過了一個問題。

    一個奇異的問題。

    電光石火般的換過。

    ──要是白愁飛對雷純出了手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高手甚至是自己也都會全力相護這樣說來雷純的身分豈不是非常的微妙甚至在某種層次上要比在場的一處高手還要有分量得多了?

    不過這意念隻是一閃而滅。

    人生有很多意念都如是。

    ──如果你不去刻意捕捉它或馬上記下來它就不會在世間存在也不會在你腦海留下痕乃。

    隻是世間許多扭轉乾坤影響深遠的大事都是由刹那間意念所形成的。

    “我們就在後天午時六分半堂總堂候駕。”

    “一言為定。”

    “後會有期。”

    通常“一言為定”和“後會有期”都是定約盟、臨分手時所說的話語:

    可是雷損和蘇夢枕都不是這個意思。

    說的人神色凝重聽的人也瞼色沉重。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兩個人的名字。

    一個是“六分半堂”的供奉一個是“金風細雨樓”的長老。

    蘇夢枕自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能被他奉為長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在褸子裏人人都知道就算對蘇夢枕略為失敬還未必遭重罰但若對“一言為定”有絲毫失態隨時會遭殺身之禍。

    這是個老人曾在朝廷任職製定經筵儀洛、論辯政事曾任“侍讀學士”官銜失勢之後退任金風細雨樓的長老因顧念當年聲譽不便以真名示人江湖中人都以“一言為定”稱之。此人說話一言九鼎當年在皇帝麵前講經明義、進諫辯政連天子都得聽他幾分的話在武林中他的地位更加特別說出來的話更右權威。

    “一言為定”說出來的話就像囚犯在監牢接到了判決。

    “後會有期”則剛好相反。

    當他對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好端端的人遲早都會變成囚犯與他在獄中“後會有期”因為“後會有期”掌管的是刑部由留縣小捕快一路升到如審刑院評議後掌大理獄員外郎眼看要升到尚書侍郎卻因脾氣太壞殺戮過重而被禦史及部下朱月明彈劾被撤職查辦搖身一變在“六分半堂”裏貴為供奉。

    一個人能夠在久經變亂的六分半堂任職供奉連廿年之久而他本身又非姓雷自有過人之能。

    “後曾有期”絕對是能幹、幹練的人。-一個真正能幹的人不會什麽事都由他去幹;正如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不會什麽話都交由他說一般。

    而今在蘇夢枕和雷損的對話裏已明明白白的顯示:

    後天正午六分半總堂之會不但“一言為定”要出現“後會有期”也要登場。

    如果不是生死之決。存亡之會又怎會驚動這兩位本是朝廷大老現今是兩派元老的人物?

    “一言為定”。

    “後會有期”。

    這兩個人的名字絕對能夠鎮壓場麵。

    同時還有另一個好處。

    那就是可以當作分手前的話語。

    蘇夢枕和雷損說完了就各自走各自的路。

    他們一走他們的部下也就跟著撤走。

    蘇夢枕步伐一動整個金風細雨樓旗下的高手也簇擁而去陣勢依然有條不紊王小石和白愁飛心裏忽然生起了一種感受:

    ──蘇夢枕是“金風細雨樓”的蘇夢枕當一大群人擁護著他的時候他是君臨天下而又名動天下更是獨步天下的蘇公子跟昨天和他倆聯袂上三合樓仿佛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這是“紅袖夢枕第一刀”的氣派?

    ──還是他們三人間本來就存在著的距離?

    王小石不知道答案。

    隻不過王小石微微感覺到蘇夢枕轉身而去的時候好像跟白愁飛交換了眼色。

    這眼色就像交換了一個秘密似的。

    白愁飛似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王小石雖然並不明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人越多高手越強鬧爭越劇烈一向看來病懨懨的蘇夢枕卻逼現了更強烈更無匹的氣魄與氣派。

    也許隻有一個時候隻有一個人曾在頃刻間攫奪了他的鋒芒雖然時間極短也確隻有一次。

    那就在剛才。

    那就是關七。

    關七不但攫去蘇夢枕的鋒芒震退雷損也鎮住王小石和白愁飛。

    他隻被一件事物所儀住。

    ──那就是這口棺材口一口棺材到底有什麽可怕的?

    關七為什麽要怕一付棺材?

    這時候王小石和白愁飛跟隨蘇夢枕一夥撤走顏鶴和朱小腰率部眾隨後而去鄧蒼生和任鬼神則跟雷損的隊伍撤離陳斬槐等一幹“七聖盟”的忠心部下垂頭喪氣的另走他道雷純本也要走卻見場中剩下溫柔、唐寶牛和張炭各有點惶惶然也有點黯然。

    雷純奇道:“你們不走?”

    “走?”張炭苦笑道:“走去什麽地芳?”

    “回六分半堂啊”雷純雖然盛意拳拳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正愁眉莫展“好不容易才盼得五哥你來京城你才這麽不留到半個月就要走了麽?”

    “雷小姐”張炭忽然客氣了起來“我們結義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就是“六分半堂”總堂主的掌上明珠對不對?”

    “對。”

    “當初你在廬山救了我的時候我很感激但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就是雷損的獨女是不是?”

    “是。”

    “雖然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仍然很戚謝你救了我。”

    “如果說謝五哥一路上對我的照顧和保護那又怎麽謝得完呢?”

    “可惜你是“六分半堂口雷總堂主的女兒。”

    “可是這跟咱們的交情完全沒有關係呀。”

    “有關係的”張炭沉重地道:“先前我不知道所以才敢與你結為兄妹的。”

    “現在是我雷純與張哥哥結為兄妹這跟什麽人$都扯不上關係咱們一路上也沒怕什麽人誤斛怎麽到這兒反而要計較起來?”雷純道:“五哥我不明白。”

    “你是人分半堂的……總之我高攀不上:“張炭道“坦白說這一個月來我因你而加入六分牛堂我……我也覺得跟他們……格格不入:”“張哥哥光明磊落任俠尚義對六分半堂的所作所為自然會有些看不過眼我曉得要不是五哥為了小妹準就拂袖而去了”雷純婉然的道“可是五哥就算不在六分半堂也可以多來相伴小妹呀人各有誌小妹不敢用六分半堂留住五哥爹爹也不會相強隻不過…說到這兒雷純委婉的道:“也許……也許張哥哥早就討厭與小妹在一起了怪不得總是稱我雷姑娘那……我也就不敢相留了。”

    “快別那樣說”張炭一聽倒是急了“我決不是那個意思。咱們在“愁予亭”結義的時候我也不敢稱你為妹妹心頭裏雖是那樣看待但總覺得自己不配…:。”

    “這話怎說:有啥配不配的?”雷純無法接受張炭口裏道出的意思“自長安到漢水這一路上要不是有五哥護著我隻怕我早已沒命返京了。”

    “那算什縻?我除了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之外啥也不懂七妹子就憑天生聰慧一見麵就救了我一回說來慚愧哩。”張炭頹然道“隻是我來到開封府後現不管六分半堂還是金風細雨裏的高手比我高明的在所多有剛才令尊露了一手足教我練一輩於都趕不上那位狄大堂主雖未曾出手但看來也是頂尖兒好手就算七妹子日後嫁到金風細雨樓去蘇公於還有剛才那什麽大小石頭的兩人都是一流高手我來京師別無他意隻想匡護七妹不讓他人沾及我妹子的一片衣衫而今你看這算什麽了:真是丟臉丟到了家”張炭搔著頭皮道:“趁我還沒把臉掉到襪裏去之前還是早些向七妹子告辭總比日後七妹子隻記得我這個貽笑大方的窩裏廢的好。”

    雷純聽他已不自覺地喚自己為“七妹子”心裏正欣喜間忽又聽他提及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又覺一陣惆悵:“六分半堂高手如雲金風細雨樓高手遍跟我又有啥關係?我隻是一惘身不由己的人爹爹要我嫁給蘇公子我就成了金風細雨樓的人他們拿我雷餌把關七引來我就成了餌我既身不由己他們也沒把我拿當什麽看待。”

    “雷老總這種做法未免太過分了:“張炭忿忿地道“蘇夢枕也不像話!”

    溫柔在旁聽了一會還摸不著腦袋此際忽想起這後一句請與她可大有關係忙瞪眼叱道:“你罵我師哥?”

    “對對。”唐齎牛忽插口道:“你說對了!”

    溫柔沒想到唐寶牛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扯她的後腿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唐寶牛向張炭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連說兩聲口對”叮”他當自己的話像聖旨一樣張炭此時可沒心情理會他誰知唐寶牛見他不問他逕自說下去:“第二聲對是你罵對了。第一聲對呢?”

    天底下大凡愛說請的人總有把話說下去的“本領”。唐寶牛貿行自問自答:“是讚同你剛才罵自己的功夫隻有巨腳貓幾下也說對了!”

    雷純誠不願張炭跟唐寶牛生衝突岔開話題道:“你記得嗎?初初認識你的時候我還叫你十張到現在還是改不了口。其實你是我的五哥啦你看小妹子多沒規矩。”

    張炭忙道:“咱們“桃花社口的口七道旋風口才不講究這些:誰喚誰什麽名號都是一樣計較個啥雷純悠悠地道:“那麽五哥來京城隻為了見見小妹又對我的門戶計較個什麽呢”“剛才雷姑娘說過人應該要量才適性:“張炭有些忸怩的說“我怕我太不度量人不適應了。”

    “那些話我是用來鎮住那個自負自大的白愁飛的你怎麽聽在心裏呢:“雷純道:“好啦好啦小妹現在就給你賠不是你別叫我做雷姑娘就叫七妹或小妹子好不好?”

    “不好”張炭堅持地道:“就算咱們義結金蘭一路上我還是稱你為雷姑娘除了賴大姊之外你跟我們誰都不一樣。”

    “隨你怎麽叫”雷純道“我還是當你是我的五哥你說走就走我可不依。”

    “我也不是這就走好歹也要等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事有個段落認定誰都沒欺負你我才能走得放心”張炭自嘲她笑道“不過憑我這兩下子隻怕真要動手時我可護不了誰。”

    雷純滿臉的不同意但猶未來得及說話唐寶牛已乍出春雷一般的大喝:“喂飯桶你這算幹啥刊婆婆媽媽嘮嘮叨叨的自貶身價也不擰餅黑炭頭腦袋想想你要是那麽不堪剛才怎麽能跟我天下難有敵手、無敵最是寂寞的唐寶牛巨俠幾乎打成平手?

    他把“幾乎”兩個字念得特別響亮務使任何人都聽清楚並記住了這兩個字以免旁人“誤會”。

    就算是他在“鼓勵”張炭的時候也要明確表示他仍是技高一籌的。

    11。”

    z四八、我要張炭隻苦笑一下沒有反。

    這一來唐寶牛心中可憋死了。平素他與方恨少等人在一起沒事就專抬抬杠、罵罵架時間反而易以打這次在京城裏遇上了溫柔口裏處處與她爭持心裏卻是掛慮她:她雖說是蘇夢枕的師妹金風細雨樓的子弟都維她但她啥事也不懂夾在朝廷內爭和“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迷天七聖”的鬩爭中隻怕要吃虧了說來說去他是寧給溫柔叱罵都不願走。

    這次赴三台褸見著張炭真個“驚為天人”難得有一個人能像恨少樣沒事跟他耍嘴皮子、鬩鬩氣罵過了火也不記在心裏遇事時卻能禍患與共他心裏直樂開了不料眼前見得張炭為了雷純如此無精打采、心無鬩誌登時感觸了趄夾愀然不樂。

    “其實京城也沒什麽可留戀的”雷純悠悠一道“俟這兒事了我也想跟你和“兄姊們上廬山、赴古都、買舟輕渡愁予江那多好啊。”

    張炭向往地道:“那真是好……”

    雷純偏一偏問:“怎麽了張炭垂苜道:“沒什麽。”

    雷純專注地說:“我覺得你接下去還有話要說的。”

    “我總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張炭搖悠然地道:“你跟我們“桃花社口的大姊不同她可以退隱既很避世也可以很出世你則很入世也很能幹。”

    “我能幹?”雷純笑了一下笑起來眼睛眯了一眯皓齒像白而小的石子仍是那末好看但讓人看了卻有一陣無奈的淒迷與心酸“我卻連武功也不會。我自幼經筋太弱不能習武習武不能不學內功心法可是一學內力我就會五髒翻騰氣脈全亂血氣逆行。走火入魔所以我就是成了要人照顧的廢人一個。”

    溫柔聽著聽著看看看著忽然覺得難怪眼前的雷純是這般絕世的音容就像幽穀說到這裏她又笑了一笑道:“其實我活到現在這已經算是個奇了”不薄命的紅顏是不是會化作禍水呢?身作紅顏、生作紅顏如果不薄命即要成禍水中的蘭花清純得像水的柔膚經不得一記輕彈原來她的體質那麽薄是不是紅顏都薄命那麽該當禍水好呢?還是薄命算了?薄命害苦了自己禍水害苦了別人。

    那麽該害人好呢還是害己好?她倒覺得自己非常漂亮可是她的身體很健康呢看去沒啥薄命的感覺難道自己是禍水?不過自己沒害著人倒是給鬼見愁和小石頭氣得火冒王千丈……”自己不是禍水、又非薄命難道…難道自己不是紅顏?

    不可能的!

    若是這打擊實在太大了!

    像我那麽美麗的女於都不能稱作紅顏那麽世間溜溜的女子至多隻能算是青顏、籃顏、白顏、朱顏了……

    當然說什麽都得除了雷純之外……

    溫柔這樣胡思亂想著但對雷純清麗的容包卻十分的服氣。她心中想:要是我是男孩子我也一定喜歡她……卻因想到這一點而想到白愁飛心裏一陣恍惚如掉入冰窖裏一時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炭卻趕緊道:“雷姑娘你別這麽說會不會武功根本算不了什麽那次記得是去年的六月初一我要回鷹潭探親”雷純笑了眼睛像星子一般的閃亮著皓齒也自得令人心眩像一個很快樂、很美麗、很單純的小女孩正在聽大哥哥講述有趣好玩的故事“還說呢五哥哥真的去探親┃鷹潭鄉下訂了頭親事呢!”

    張炭也笑了臉上居然紅了像他那麽一張黑險居然也紅得邃入瞧得出來這可達唐寶牛也看直了眼。

    可是張炭的羞怯很快的叉轉為忿意。

    “不過我回到家鄉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說到這裏就不說了也可能是說不下去了。

    雷純連忙按著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知道這一年多來我也盡可能不去想它。”張炭低沉地道“現在我說出來是想告訴你那時侯你不會武功卻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早就喪在“淝水不流別人田口的手裏了……”

    雷純笑道:“機緣巧合所幸如此讓我有這個仙緣結識五哥。”

    唐寶牛平生為人何其多管閑事一聽之下有頭無尾怎生忍得一你們說什麽是不是那個惡人田老子?”

    張炭不理他。

    雷純不置可否隻說:“過去的事還提來作啥!”

    張炭卻認真的道:“七妹子你雖不諸武功但麗質蘭心除了賴大姊之外你比我們都強得多了雷純清清地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的用心我也不敢妄自菲薄所以……不是一直活到現在嗎?”

    唐寶牛幾乎吼道:“什麽事嘛…吞吞吐吐的這算什麽男子漢”溫柔也憋不住了婉聲哀求似的說:“你說嚇你說嘛……”見張炭不理立即轉求雷瞠“你不說就是不把我們當作朋友了?”見張炭仍不為所動即轉瞠為怒“你不說就算你求我聽本姑娘還不要聽呢?”

    張炭仍是沒說。

    溫柔正要翻臉雷純忙道:“柔妹待會兒有的是時候不如你來六分半堂玩玩逛逛姊姊再說予你聽好了。”

    溫柔十分聽雷純的話隻這麽一句便轉忿為笑要是旁的人她才不依呢。

    唐貿牛目定口呆好一會才喃喃地道:“奇跡奇跡……”

    這次輪到張炭禁不住問:“什縻奇跡?”他原本也是個多管閑事、唯恐天下不亂之輩剛才隻是被勾起傷心事一時恢複不過來而致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而今心情已略為恢複。又“原形畢露”了起來。

    唐寶牛口直心快說:“了不起了不起。”

    這回輪到張炭了急:“什麽這樣了不起?”

    “女人唉女人”唐寶牛歎道“女人多變猶勝我唐門暗器。”

    張炭赫然道:“你真的是蜀中唐門的人?”

    唐寶牛回過身來一對虎目瞪住他道:“我是不是姓唐?”

    張炭一窒隻好道:“是罷。”

    唐寶牛氣虎虎的道:“姓唐的就一定是四川姓唐的那家嗎?不能有第二家?姓唐的使著器就一定是川西唐家堡的暗器嗎?不能有第二家麽?”

    張炭給他問得有些招架不住隻好囁嚅地道:“有是有……不過不過……”

    唐寶牛又吼了:“不過什麽有話快說有……那個快放?”他因“姑念”在場有兩價女孩子而且都雲英未嫁貌美如花說話總算已“保留”了那麽一些。

    張炭說:“別的唐門似乎沒那麽出名。”

    “有一家也有一個名動天下”唐寶牛認認真真的道“保準比蜀中庸門有名!”

    張炭嘿嘿幹笑道:“該不是閣下自創的那一家罷?”

    “絕對不是有史為證”唐寶牛光明坦蕩的說:“你以為我會像你那麽自大狂麽?!”

    這回溫柔和張炭都自卑了起來思而想後怎麽都想不到究竟是那一號人物忍不住齊聲問:

    “是誰?”

    唐三藏!唐寶牛得意洋洋的說“他的暗器是連齊天大聖都能治得服服貼貼的金鋼圈是如來佛祖傳授給他的。”

    說完這句話唐寶牛站在那兒看他的樣子一定是以為自己是可以升天的佛祖了。

    要不是有雷純他真有無可能被張炭和溫柔聯手打得“升”了“天”。

    “你又不說是唐明皇:“張炭叫了起來“你飛夢都可以殺人哩”雷純連忙勸阻。

    “溫柔是我所見過最乖的女孩子也是我最汞的妹子”雷純這樣說“五哥當然也會知道唐巨俠風趣好玩正跟你們開了個玩笑。”

    她補充了一句:“開玩笑也要向有度量的人才開的唐巨俠慧眼識人這次可員選對了人。”

    就這幾句話一切幹戈化解於無形。

    溫柔要做乖女孩。

    張炭隻好不與唐家牛計較。

    “我們且不管唐三藏是不是姓唐的但唐巨俠的聯想力無疑十分豐富連孫悟空都變成了武林人物真是一種創舉”雷純輕輕的笑著說:“也許古代的神話故事根本就是當代的俠義傳奇隻不過再誇張了一些些說不定真有其人、實有其事呢:”溫柔卻說:“雷姊姊怎麽看我是乖孩子?”

    雷純微訝反問:“怎麽?你不乖嗎?”

    溫柔唉聲歎氣的道:“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是乖了她們都愛壤的越壤就越人所接受越會使壞就越為人所看好為人所崇拜。”

    “是麽?”雷純悠悠遊遊地道:“現下江湖上時興這個縻?”

    溫柔眨著裏眼:“是呀而且我自己覺得我一向都不是很乖家裏給我鬧得誰都怕了我雞飛狗跳拜入了小寒山門下師傅也說我:師兄姊們當中算我最皮最不長道又最會搗亂……”

    “你聰明呀才頑皮聰明人才能頑皮得起。”雷純笑吟吟地道:“你師父這樣說隻不過是跟你開著玩罷了……”

    溫柔分培道:“不啊我師父平日對我挺慈藹的但她訓起人來也夠把人嚇得魄散魂飛的了……”

    雷純肅然道:“尊師紅袖神尼是當今武林中最受敬重的人物之一與世無爭避世已久她說的話可能是用心良苦並非苛責要是她不疼你你不乖她怎會讓你不遠千裏來勸你大師兄回心轉意來著了……”

    溫柔不聽猶可聽到這裏眼圈兒一紅道:“就是呀他們給我出來就好了。”

    這一句話倒把雷純十張炭等全嚇了一跳雷純詫然問:“你是說…:二張炭道:

    “你出來令師和令尊……”雷純道:“他們都不知道?”張炭急道:“那你還敢出來:”溫柔一見他們全變了險色她自己嘴兒一撇幾要想哭雷純忙拍拍她的肩撫著她的烏瀑也似的長柔聲道:“你說過你這次出來是令師紅袖神尼派你來找蘇師哥的而且令尊“嵩陽十九手口溫晚溫大人也同意你來此原來你是自行溜出來的……”

    溫柔扁著嘴兒很委屈地道:“就是呀我要是不偷溜出來他們這輩子隻怕都不讓我出來呢。要俟我學成之後才能下山……那些功夫又不好學又不好玩學成之後嗎隻怕我都眼角幾十條皺紋、額角幾百條皺紋嘴角幾千條皺紋老羅還下山幹啥去!”

    張炭和雷純都聽得暗捏了一把汗想到德高望重的紅袖神尼還有名重朝野的溫晚溫嵩陽得知溫柔失蹤的消息當何等之急:卻聽溫柔道:“要真的是師父叫我找蘇師哥回來他那還敢在開封府裏忙著跟你爹爹鬧事!”

    雷純和張炭這下總算是弄清楚了:溫柔這次來京真的是沒得過紅袖神尼的肯、溫晚的允可!

    唐寶牛卻興高采烈地一拍大腿可能用力太钜自己也痛得一齜牙道:“好啊這樣你就不必趕著回去了咱們玩夠了開封府就可以找沈大哥鬧著玩去!”

    他口中的“沈大哥”正是他所最崇仰的沈虎禪沈虎禪和方恨少及唐寶牛近年來被江湖上人稱為“三大寇”名義上雖是“寇”但許多武林中的人以及受過他們賑濟的貧寒弱小都當他們如同“四大名捕”樣般崇敬的人物。

    溫柔破涕為笑:“好哇”又抱住雷純的手邀道:“姊姊也去。”

    雷純撫了撫她額前的這樣看去很有些奇特因為雷純樣子很小舉措卻十分成熟溫柔的樣子也很嬌孺舉止間更顯稚嫩兩人在一起雖然溫柔請武雷純不會但明顯地雷純像是她的姊姊反而成了照顧她的人了。

    “在沒有離開京城之前不如妹妹來我處作客”雷純說“姊姊有私己話要跟你說張炭一聽便道:“溫女俠是金風細雨樓的人又是蘇公子的師妹這樣過去六分半堂不會有些不便罷?”

    溫柔沒好氣的道:“你忑也太顧慮了憑六分半堂想動本姑娘?他動得起!”

    一個人目睹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好手力哄關七後尚且還有那麽大的自信信心絲毫不受動搖怕也隻有溫柔一人了。

    當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當然就是唐寶牛。

    唐寶牛也興致勃勃的道:“好啊我也過去瞧瞧。”

    雷純仰著美麗的瞼問道:“你去幹什麽”唐寶牛一見這張幽豔的臉登時酥了半截暈了泰半鼻瘥瘥的又想打噴嚏隻道:我要……我要保護她呀…溫柔更沒好氣啐道:“誰要你保護來著?!”

    “你:“仁寶牛這頭被雷純一張水靈似的笑厴弄得骨酥心亂再加上瞠喜花容的溫柔更沒了主意“我……我隻是要……”

    溫柔頓足道:“你要什麽嘛?”

    雷純溫和她笑道:“我們姊妹說些體己話你不要來。”

    唐寶牛吃吃地道:“那我……在什麽地方等你?”

    溫柔氣鼓鼓的道:“你不要等好了。”

    雷純向張炭問道:“五哥要不要一道來六分半堂?”

    張炭想了想道:“我想晚些才同去。”

    雷純有些猶疑:“五哥……”

    哦我不走的就算走也會先告訴你一聲你放心我不會不辭而別的”張炭恍惚地道“我隻想靜一靜……不過我仍是耽心溫女俠她”“你也放心爹知道溫女俠跟金風細雨樓實在沒有太深的淵源他要對付的是蘇公子如果得罪溫妹昧隻是與紅袖神尼及溫晚結仇對六分半堂一無好處同時也威脅不了蘇公子;至於迷天七聖已給掀翻了在城裏大致不會有人再動得起我們姊妹兩人罷?”雷純這樣地道溫柔卻聽不出來雷純其實已經暗示了:溫柔無足輕重就算擒下了她也不足以使蘇夢枕就範“如果小張你你著我這又忘了叫五哥了。五哥擔心的是其他的人括手惹事不過六分半堂加上金風細雨樓那是不白生什麽亂子的。”

    張炭明白雷純講的是實情。

    雷損留住了豆子婆婆與林哥哥兩名堂主在街口遠處等候雷純回返六分半堂其實也是在執行維的責任。

    看來到了京城雷純真的已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溫柔在那邊卻在忙不迭的支使蘇夢枕留下來護送她的師無愧先回金風捆雨樓。

    唐寶牛見張炭也不走本來有點失落的心情一變為想打探別人的隱私即過去用剛才拍自己大道的力道一拍張炭肩豪笑道:“來:咱們不管這幹孔夫子說難養的動物哥兒倆豪情豪情點喝酒去:”“豪情點?”張炭苦著臉撫著自己的肩膀“我就耽心你老哥太豪情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