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人與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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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威鏢局”那三十多人中突然問有一個濃眉大漢虎地跳了出來正是唐肯。他叫了一聲:“局主看刀!”一刀砍向高風亮左肩。

    高風亮、李福、李慧三人力戰獨臂的戚少商本已左絀右支。唐肯忽來這一刀高風亮吃了一驚回刀一架高風亮的刀法遠勝唐肯的刀法這匆忙使出的一刀看似無力但直把唐肯震得虎口麻幾連刀也握不住。

    高風亮這一回刀戚少商立時衝天而起連人帶劍斜飛而落急刺顧惜朝。

    顧惜朝沒有想到戚少商忽然能抽身掉頭來對付他“嗤”地一聲手中刀飛射而出。

    “叮”地一響半空中迸出星花飛刀被戚少商的青龍劍震飛劍勢依然直取顧惜朝勢道更猛!

    顧惜朝長空掠起伸手一抄抄住飛刀以姆食二指執住刀柄往下一劃剛好格住了戚少商這一劍!

    “叮”地刀劍再炸出星火!

    顧惜朝以指長的小刀格住了戚少商淩厲無比的長劍來勢星花四濺中兩人尚未落地顧惜朝已揉身而上一刀連接一刀纏著青龍一般的鋼劍搶攻戚少商的要害。戚少商的長劍亦似奔龍一樣翻騰轉折以莫大的威力攻殺向顧惜朝。

    顧惜朝的小刀雖短但攻勢絲毫不弱兩人貼身而搏小刀反而占了極大的便宜這短促的刀光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前一刀。後一刀、正一刀、斜一刀、直把一條青龍切得四分五裂爪斷足折以使尾不能呼應進退失據。

    戚少商馭劍射向顧惜朝之際雷卷口中出一聲長嘯。

    他的人還未回身子已向後彈了出去黃金鱗隻見一件毛裘飛撞了過來頭、手、足全部都縮入毛裘裏去他第一個感覺便是:自己決非其敵。

    他一想到這點便大叫一聲:“不關我事!”一麵疾退。

    雷卷倒撞而出的時候已運起“霹靂雷電神功”正要一擊格殺黃金鱗但聽黃金鱗這聲大呼立時想起救人要緊殺人其次!整個人在疾退中急拔而起掠至沈邊兒、冷呼兒。鮮於仇三人格鬥的蒼黃馬上。

    雷卷這一坐下去格勒一聲蒼黃馬立時足折而倒三人身形同時往下挫雷卷白嫩的手腳似閃電一般在沈邊兒腋下一托沈邊兒藉力騰上電光火石間向遊天龍孟有戚搶攻了十一招遊、孟二人應付得手忙腳亂沈邊兒已然拉著穆鳩平身退。

    同時間雷卷已到了顧惜朝與戚少商的戰團裏。

    顧惜朝正要把戚少商置於死地忽見一團黑影卷來此時天色初明四周尚不十分明亮顧惜朝一刀飛出正中黑影但黑影原來隻是毛裘一清瘦的身影疾閃而出向他攻了一招。

    這一招是一指。

    姆指。

    一指就捺在他的胸前。

    顧惜朝奮力一側身格的一聲肩膊的骨骼似是碎了但是他射出去的飛刀倒折而回漾起一道血光人影大叫一聲也射回毛裘裏。

    顧惜朝落地臉色痛得鐵青。

    戚少商正待追擊雷卷沉聲道:“跟我走!”戚少商稍一遲疑即隨雷卷飛退。

    亦在這時沈邊兒已示意穆鳩平下令道:“退!”剩下十餘名“連雲寨”忠心耿耿的死士也跟雷卷、戚少商、沈邊兒、穆鳩平直往正南麵退去。

    這時孟有威和遊天龍搶過去看顧惜朝顧惜朝捂著肩膊似受傷極重冷哼道:“追!”

    黃金鱗忽道:“慢!”

    顧惜朝怒道:“為什麽?”

    黃金鱗道:“顧公子忘了麽?他們再往前去就是碎雲淵毀諾城!”

    顧惜朝冷哼道:“咱們不迫他到碎雲淵戚少商絕對不會自己跳過去;不迫他入毀諾城他自己決不會打開城門咱們就是要迫他進去!”他悻悻然道:“何況息大娘要的是戚少商的命未必會殺雷家的人!”

    冷呼兒氣憤地道:“對!雷家的人忒也大膽一個都饒不得!”

    黃金鱗略一沉吟道:“好這就追去!”想起雷卷背後撞來的聲勢心有餘悸忽道:“高局主。”

    高風亮道“屬下在。”

    黃金鱗橫了持刀在一旁的唐肯冷冷地道:“你的屬下可不老實。”

    高風亮惶然道:“是屬下不該帶他出來……”

    黃金鱗皮笑肉不笑地道:“高局主我看你不是想把當年‘神威鏢局官餉失劫的舊事重演吧?”

    高風亮冷汗洋洋滲出道:“屬下屬下……屬下一定處置這叛逆!”

    黃金鱗冷哼道:“要處置還等什麽時候!”

    高風亮道:“是……不過……不過……”臉如死色。

    黃金鱗臉色一沉道“你不肯?”

    唐肯忽站出來棄刀大聲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粹純是我唐肯一時衝動想替一些不該死的人解圍要殺就殺我一人好了!”

    黃金鱗橫掃了高風亮一眼。高風亮毅然亮刀咬牙切齒地咆哮道:“唐肯你找死可怨不得我!”一刀往唐肯當頭砍落唐肯登時血流披麵仆倒在地。

    顧惜朝看也不看早已率連雲寨叛徒追趕黃金鱗這稍作拖延使自己已不用打頭陣也偕冷呼兒、鮮於仇等官兵追去高風亮期期艾艾道:“大人屬下……”

    黃金鱗臉上閃過一絲溫色:“怎麽你不肯來殺賊麽?”

    高風亮誠惶誠恐地道:“為朝廷殺賊除好義不容辭屬下怎甘落人之後?不過……這位鏢師跟屬下曾有一段同生共死渡過患難的時候故請大人恩準屬下留下一人替他收屍。”

    黃金鱗心忖:人都死了收屍姑且由他不過看來這老匹夫懷有異誌他日鳥盡弓藏這隻走狗不妨先烹了再說。心念疾轉臉上堆起了笑容道:“你這般念舊當然不妨。李福、李慧!”

    李慧、李福躬身應道:“在。”

    黃金鱗道:“你們盯好那螃蟹手的!”

    李福、李慧應道:“是!”

    黃金鱗道:“我們不久便回來這兒如有閃失唯你二人是問!”

    李福道:“黃大人放心。”

    李慧道:“我們定不令大人失望。”

    黃金鱗不再多說往鮮於仇、冷呼兒等大隊人馬中趕去高風亮向身旁一名腰係大斧頭。腳踏鐵鞋的老漢說了幾句話老漢點了點頭留了下來。高風亮跺了跺足也向黃金鱗那一批人馬趕去。

    樹林旁一時隻剩下了那老漢還有李福、李慧以及十二名官兵押著一輛囚車車裏的人衣衫碎裂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血塊還是黑布抑或是肉塊。囚車裏的人是被一塊黑布罩住臉孔的。

    李福看看形勢向李慧道:“咱們把人押過去背著山石坐下來等黃大人等回來吧後麵是樹林總不大好。”

    李慧道:“我看不如隱身密林這樣較不顯眼萬一有敵人來也可以敵明我暗易守難攻。”

    李福則不大同意:“要是黃大人回來咱們進了密林豈不是找不到我們?”

    李慧覺得李福的話甚是荒謬:“怎會找不到、他看不到我們我們可看得到他呀!”

    李福不喜歡李慧一副譏嘲他的神態覺得這樣子的態度等於是侮辱了他的智慧生氣地道:“好你這樣說待會兒出事你可負責得起!”

    李慧亦不喜歡他這個大他半個時辰出世的兄長這種並非就事論事的態度賭氣地道:“有事生又怎麽樣?咱們也別那麽自貶身價有什麽人我還擔當不了的!這人不死已斷了半氣還能跑去哪?再說在我劍下誰救得了他——”說著扯開了囚犯頭上的黑布隻見一張平靜閉目的臉孔臉上血跡結成一塊一塊的左眼角被打裂右顴也青黑腫起一大塊不過在晨曦之中這人英偉的容貌仍可以揣擬得出來。

    李慧道:“這人是誰?”

    押囚車為的一保官兵道:“他是鐵手。”

    李福、李慧並不知道這囚車裏的人竟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鐵手!他們吃了一驚驀地囚車中的人睜開了雙眼神光暴現李氏兄弟一齊退了兩步李福失聲道:“是他?”李慧道:“鐵手?”四大名捕的威名的確在武林人心目中有很大的力量鐵手縱在囚車之中重傷帶枷奄奄一息但平素作惡多端的李氏兄弟一時也心驚膽戰。

    兩人怔了一怔這才想及鐵手仍在囚車之中又念及當日在李鱷淚麾下何等威風卻正是給“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一手攪砸頓失靠山要不是自己兩兄弟見機得快趁風轉幌結果堪虞越想越怒想這四大名捕之一落在自己手上出一口烏氣也好!

    李慧叱道:“兀那惡賊你也有今天!”右拳向鐵手臉門擊去鐵手要是捱這拳這張臉就算毀了。

    忽一人伸手一托頂住了李慧的右肘便是李福李慧怒道:“你幹什麽?”

    李福道:“黃大人隻叫我們看著囚車沒叫我們打殺囚犯萬一——”說到這兒沒說了去。

    李福的意思李慧自然了解兄弟二人心靈本就相通故在外頗能同聲共氣二位一體但越是因為如此兄弟二人越想表現個別造就故兩人其實並不和睦諸多拗氣。這時李福的用意是提醒李慧萬一鐵手仍是黃金鱗的朋友隻是犯了一些事情才假意造作一番並不是死囚或重犯如此鐵手若被釋放出來他倆濫用私刑豈不又惹上一個煞星?

    李慧道:“我看……不像……你看他被打成這個樣子——”鐵手此際被折磨得十分淒慘李慧當然覺得如果鐵手跟黃金鱗是一夥的話黃大人自然就不會用這般重刑既然用上了那麽這人是斷然沒準備他活下去的。

    李福覺得李慧不肯聽他的話便沒好氣道:“那麽你高興打便怎麽打去反正我管不著!”

    李慧倒也不敢造次萬一黃金鱗譴責下來他已失去李鱷淚這大靠山未必承受得起便道:“也罷就聽你的話入樹林裏去吧!”

    李福這才高興起來一行人把鐵手的囚車推人樹林裏場中隻剩下一個老漢正在掘地埋屍也沒人留意他。

    因為沒有人留意他又離得太遠更沒注意到他在低聲跟地上的“死人”說話:“唐肯你知道你這樣做會累死了全鏢局的人嗎?”他一麵說著一麵把一股內力傳入地上那“屍體”的體內。

    那“屍體”便是唐肯。

    唐肯隻覺心脈一股暖流傳入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隻記得局主高風亮就在自己頭上斫了一刀以為自己死了睜目一看卻看見局裏的另一位鏢師勇成。

    勇成在“骷髏畫”事件中是“神威鏢局”中唯一不肯變節的鏢師跟唐肯、高風亮反攻“神威”時出過大力唐肯對他有一份親切的感情隻聽勇成又道:“局主用的是‘庖丁刀法’來斫你所以刀鋒反純以無厚入有間生殺自如……你隻是頭上受了點輕傷淌了點血罷了死不了的!”

    唐肯聽得這樣說才知道自己還沒有死想掙起來勇成用手按住他低聲疾道:“不行你不能起來否則局主也救不了你。他斫你那一刀原趁大家沒留意才不覺而且他們也覺得你不足為患故沒生疑你這樣起來給樹林子裏的人看到不但你我非死不可連局主也得受累可千萬起不得。”

    唐肯眼角既有些潮濕、也不知是血是淚小聲的說:“我知道局主對我好……可是他實在不該恩將仇報殺死雷家三兄弟啊。”

    勇成臉肌搐動了一下微歎道:“我也不同意局主的做法不過他委曲求全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要知道文張文大人本來命他殺的是戚少商但他因念戚少商之情並沒有對他下手;李氏兄弟要他殺雷卷但他也顧及雷門的義氣沒有下手隻好選雷遠來殺你想要是那一刀是向戚少商或雷卷砍去他倆不防可有活命的餘地麽?”

    唐肯擔憂地道:“可是局主這一刀也失了江湖義氣……成叔你想雷家的人會放過局主嗎?”

    勇成無奈地道:“唉。我也覺得自從鏢局那次變難後局主也似變了個人似的行事藏頭縮尾諸多顧慮且跟官府勾搭全沒了當年誌氣!”

    唐肯覺得頭上熱辣辣的痛著他自小曆艱辛成習慣很能忍痛但這樣躺著不動反而很不舒服道:“成叔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勇成想了一想道:“我把你埋下去但留了個透氣的窟窿泥是鬆的我埋得淺我走後待他們也走了之後你來個‘死屍複活’再填平泥土大致上不會啟人疑竇。”

    唐肯道:“哦!”

    勇成又道:“局主雖然性情大變但人心沒變他念在你曾為他效過死命重振神威所以甘冒大險不殺你這點心意也算難得了。”

    唐肯心中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勇成道:“樹林裏李氏兄弟必在監視著我不多言了把你埋了。”

    唐肯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們在樹林裏做什麽?”

    勇成道:“他們押了一個囚犯生怕有人劫囚所以退入樹林。”

    唐肯任俠之心一向不減又問:“囚犯?什麽囚犯?”由於他自己被人冤枉過當過囚犯所以對“囚犯”特別敏感。

    勇成長歎道:“聽說便是‘四大名捕’中的鐵手鐵二爺看來又是一場冤獄!”

    唐肯心中一震:怎麽是鐵手!想啟齒再問勇成已開始在掘土因離得遠唐肯也不敢揚聲問心裏隻是在想:怎麽辦?鐵二爺竟給人抓了以‘四大名捕’義薄雲天為民除害想必是冤的可能是給人設計陷害。

    唐肯雖未見過鐵手但素聞鐵手威名而且“神威鏢局”一案全仗冷血鼎力相助才能沉冤得雪唐肯也洗脫了罪名(詳見“骷髏畫”一書?”。唐肯對“四大名捕”自是又敬重又感激。

    唐肯心裏焦慮著勇成已掘好了淺坑過來抱起唐肯塞了包金創藥給他低聲說:“好了下去吧一切都看你運氣了暫時還是別回鏢局去吧。”

    唐肯正想問那麽鐵二爺就由他……勇成已把他拋入坑裏泥沙已經罩下來了。勇成為了做得愈像愈可不使人生疑所以手腳愈是俐落。泥土是鬆軟的勇成在泥層向著唐肯正臉留下了很大的窟窿心裏想道:“唐肯躲開此劫總該找個地方躲匿一段時期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