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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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大娘站在棧道中段臉色微微白風那麽大直扯著她的身子但她的神色卻是冷冷清清的。
她掏出繩鏢。
搭在彎上。
瞄準。
然後射——
這一“箭”是射向文張!
文張正全力追趕。
他的輕功要比赫連春水高。
他又把距離拉近了尺餘。
他追得極急但繩鏢迎麵射到!
如果文張不是先見了息大娘以青鋼劍射黃金鱗之勁道如果文張不是有過人之能這一記繩鏢確可要了他的命!
息大娘這一箭使青天寨這邊的人全暴喝了一聲采官兵那頭全驚呼了一聲!
息大娘卻遙向玉冠珊叱了一聲:“抓住!”又向赫連春水大呼:“抓住!”
玉冠珊一怔但他極之聰敏立即抓住飛掠而過的鏢繩未端。
文張急俯身身體幾乎連在地麵上去勢更疾直“射”了出去繩鏢在他頭上打空他的雙袖齊疾卷向赫連春水雙足。
官兵禁不住大聲喝采。
赫連春水槍挾腋下右手一捉抓住繩鏢前段正好玉冠珊抓住繩鏢尾端一扯赫連春水登時迎空而起被抽得飛空落到棧道前段上!
這一來文張雙袖卷空。
赫連春水已落道上。
青天寨的人震天似的喊起好來。
采聲未了文張已掠近棧道口。
炸藥線隻燃剩二尺許。
文張雙袖揮出要罩滅火頭。
他的袖中本就有刀——韋鴨毛就是死在他的袖中刀下的。
——炸藥一旦不能引爆官兵就會搶上棧道上來。
——雖然可以在棧道雨道上力拒官兵但給後山官兵來個前後夾擊隻怕難免要全軍盡墨。
息大娘以繩鏢淩空引渡赫連春水但文張卻原來誌在滅掉炸藥。
息大娘在棧道中段鞭長莫及。
玉冠珊和赫連春水在棧道前段他們要趕上去隻怕不是文張已然得手就是炸藥已經爆炸。
這是個重要關頭關係到一群人的成敗存亡。
高雞血人在棧道口。
他本恃著過人輕功留在棧道口斷後以為可以在炸藥炸起來之前回到棧道中的。
赫連春水眼看就要走不成了他為他擔心;一旦赫連春水走不成了他知道自己不一定走得成了。
可是在這種時候他也沒有選擇。
無可選擇。
他撲向文張。
肥袍大袖向文張動了狠命的攻擊。
文張誌在撲滅炸藥引子。
可是高雞血截上了他。
他不得不應戰。
兩人才一接觸雙手已換了四招八式兩人均是搶攻扇子和匕同時落地兩人同在懸崖邊搶位十分凶險、
這時黃金鱗、舒自繡、惠千紫都已搶近合攻但高雞血在崖邊搖搖欲墜就是不墜雙掌雙袖化作天羅地網就是不肯讓上半步。
赫連春水猛回頭眼紅了挺槍要趕去幫高雞血把來敵打掉。
息大娘卻一把拖住他。
不知何時息大娘已掠了過來。
赫連春水大急想甩開卻聽文張駭然叫道:“不行了快退——”
文張、黃金鱗、舒自繡、惠千紫一齊飛退丈餘。
息大娘忽然大叫:“高老板今生今世我欠了你的情——”
隻見高雞血的背影一陣搖晃顯是受了傷出一陣尖笑道:“大娘你沒偏心你沒讓老妖獨得青睞你也關心我——”
“轟”地一聲炸藥爆炸。
石裂山崩天搖地動。
俟塵埃稍伏時斷崖裂了一個大洞高雞血已然不見。
息大娘、赫連春水、玉冠珊等伏在棧道中前段裂縫就在數尺之遙。
而對崖的文張、黃金鱗等也打得遍身泥石正徐徐掙動。
——他們離得這般遠尚且幾受波及高雞血守在棧道上焉有命活?
崖上已不見了高雞血。
赫連春水卻現一把扇子正落在他身邊他撿起來赫然看見泥塵中的扇麵有:“高處不勝寒”五個字。
隔崖的官兵盡是吆喝、著急但毫無用處。
他們過不了來。
棧道斷裂至少有七、八丈之寬。
他們的箭矢也射不過來——縱射得過來也失去了殺傷力。
他們隻有把兵力往前山打個大轉翻過岩壁才能在後山匯集。
赫連春水一手用槍強撐著一手扶息大娘起身。
息大娘的臉更白了。
她隻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我害了他。”
——不是為了息大娘一向在綠林中任暢自如、自私善變的高雞血決不會逃亡千裏然後命送這裏。
他們三人互相扶持走過棧道回到後山。
就在進入棧道最後幾步時一條人影忽一閃似撞向息大娘來。
這人穿著青天寨弟子的裝束似想過來稟報什麽又似腳步一個蹌啷往息大娘處傾了一傾。
息大娘正在傷心。
赫連春水正在難過。
他們一時都沒有防著。
幸虧他們身邊還有個玉冠珊。
——但這卻成了玉冠珊的不幸。
玉冠珊一向有個長處。
他機警、辦事有效率、記憶力奇強。
他的機警使息大娘的飛繩營救赫連春水得以成功。
他精明強幹所以成為殷乘風一手擢升的親信以致官兵來犯隻有他這一路告急能直接通報殷乘風。
他的記憶力之佳可記得青天寨每一位弟兄的姓名、麵貌和特征。
所以他立時現:
——寨裏沒有這個人!
——這是誰?
——假如是連雲寨、高雞血、赫連春水的人幹嗎要打扮成南寨子弟的模樣?
玉冠珊見此人來得蹺蹊想起這豈不就是剛才自棧道口掠過的陌生人立時挺身擋了一擋。
這一擋就擋在息大娘身前。
那人原本在那一傾之時要把一柄短刀刺入息大娘胸中。
玉冠珊這一攔刀便刺入他的心窩裏。
玉冠珊本來隻生疑竇想攔身叱疑不料卻著了一刺他手中無劍無法反擊隻能大叫一聲踢出一腳那人撒手一閃息大娘扶著玉冠珊赫連春水挺槍迎戰!
那人急退連闖三道攔阻越入了後山官兵的陣營中。
那人出手前已算好退路。
那人一退入官兵陣中官兵正要攔截那使鎖骨鞭的老頭即喝止道:“別動手是顧公子!”
這人正是顧惜朝!
他假扮作南寨子弟隨大隊自棧道中退了下來匆忙裏高雞血、赫連春水、玉冠珊都不曾查覺。顧惜朝本想奪回棧道但因懼自己身入虎穴一旦被人從後兜截尤其像鐵手這樣的對手自己決計鬥不過所以遲遲不敢出手。
後見棧道已被炸斷知此戰難以一舉殘滅青天寨便欲刺殺一名宿敵然後再退入軍中諒匪軍也奈何不了他。
他要殺的對象是息大娘。
因為他知道隻要息大娘能活著有朝一日必不會放過他的無論是戚少商或息大娘跟自己的仇恨關係到千百人的性命八輩子也化解不了。
沒想到他這一刀仍是要不了息大娘的命。
息大娘扶著玉冠珊隻見他本來年輕俊朗的生命力正在迅萎謝原本充滿血色的薄唇也變得紫白:“他……他不是南寨的……他不是……”
息大娘忍悲道:“我知道我知道。”
玉冠珊吃力地想要睜眼無奈眼皮如千鉤重抬不起來隻說:“他傷了我……他是誰……他刺中了我……”
息大娘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誰。我會替你報仇的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玉冠珊這才安靜了下來。
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永遠的安靜了下來。
青天寨的人終於全部撤走除了戰死者之外他們扶傷助弱殺出重圍在江水寒、風雪卷之際強渡易水沉舟登岸。
那使鎖骨鞭的老人領著一組不著戎裝的大漢苦守要道卻遇上了鐵手。
鐵手維護南寨主隊直衝下山隻見他雙手連揮遇著他的官兵幾乎全被他拋起、擲出、抓住、甩開紛紛跌了開去所向披靡。
不過這些被鐵手扔飛的兵士最多隻跌個狗吃屎或受一點輕傷、折了臼骨決沒有重傷或身亡的。
鐵手決不想殺人。
其實官兵也不想攔擋鐵手的去路。
他們也沒這個膽量。
所以官兵很快的便讓出一條路來。
鐵手以破竹之勢直搶下山而使鎖骨鞭的老者卻迎上了鐵手凜然不退。
鐵手見老者矍然而立知有來曆忙凝神收勢拱手道:“請教前輩尊姓大名可否借讓一條路在下感激不盡。”
老者冷哼道:“咱們是敵非友不必客氣。”
鐵手道:“我們素不相識何敵之有?”
老者仍拿鼻子作聲道:“我是受人之命忠人幹事沒得說的!”一語既畢鎖骨鞭連攻七式人已逼進十六步進一步指掌時足間又下了十來度殺手。
鐵手知道事宜戰決見老者來勢凶猛一麵避讓來勢一麵觀察敵招。
老者連攻五十七招鐵手都沒有還手。
到了第五十八招鐵手遙空一掌。
跟著是第二掌。
然後是第三掌。
老者卻沒有反擊的餘地。
鐵手的第一道掌風使老者的一切攻勢全化解於無形。
第二道掌勁逼住了老者的身形。
第三道掌力卻隻催動了老者的銀揚了一揚卻又自消解不見。
老者知道這第三掌是鐵手暗中留了一手。
老者臉色突然脹紅忿忿地道:“好好!我打不過你可殺得了別人!”扭身就撲向殷乘風!
殷乘風正為主隊衝鋒開路宋亂水、霍亂步、馮亂虎三人正纏鬥著他。
鐵手自然不願那老者過去煩纏殷乘風拔步便追一麵叫道:“前輩前輩何必苦……”
話未說完忽覺足下一陷一大片砂泥跟著坍落原來那是一個丈餘大坑下麵插著數十柄尖刃向上正是一個挖好的陷阱!
老者見鐵手中伏即停步叱道:“快射、罩網!”
二十名精悍漢子分開兩隊一隊搭箭往洞口就射一隊張網就要封住穴口!
鐵手腳下一虛人往下落眼前一黑但坑底卻映漾一片刺亮知有利刃伏於坑中遇危不亂俟將近地麵時雙掌吐力遙擊地上人借力往上一衝直撲坑口!
剛好坑前十人一齊放箭!
鐵手的掌力擊在坑底勁力回衝度加快雙掌再遙擊力那十名箭手的箭全被狂颶掌勁迫得往天反射箭手亦往後而跌!
鐵手卻夾著勢不可當的銳勁衝出坑外。
老者驚見鐵手再現趁他腳未立定一鞭揮擊這一鞭乃集他畢生功力所聚聲勢非同小可。
但他才鞭鐵手人已不見。老者一鞭擊空勢子往前一傾。
鐵手已到了他的背後肘部回撞!
老者怪叫一聲收勢不住正要紮手紮腳落入坑裏。
他可沒有鐵手的掌功無法藉掌力衝回坑口坑裏遍布淬毒利刃這一下去焉有命上得了來?
他雙手揮舞想維持平衡連鞭都扔了但仍止不住下墜之勢。
他總算沒有掉下去。
因為一雙手抓住了他的後領。
他回一看。
抓住他的是鐵手。
鐵手已鬆了手。
而他身邊的十名箭手、十名網手全都穴道被封、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老者長歎一聲。
他已無話可說。
他總算已盡了力度不過仍留不住鐵手。
如果再要蠻纏下去隻有自討沒趣。
所以他也讓出了一條路。
“連雲三亂”可不想讓路給殷乘風。
他們分三麵飛襲殷乘風。
劍、刀、金瓜糙將三條去路封死且一齊兜截殷乘風除死之外隻有退卻。
——“連雲三亂”甚至還認為如果張亂法不死殷乘風就連個退路都沒有隻有死路。
如果張亂法未死合“連雲四亂”之力是不是可以製得住殷乘風?這答案宋亂水、霍亂步、馮亂虎都不知道。
可是憑他們三人聯手是不是可以敵得住殷乘風?這答案他們幾乎是馬上了解。
因為他們分三個人合擊都覺眼前劍光一閃三人同時後退殷乘風已闖了過去。
宋亂水怒道:“他隻向我了一劍你們怎麽不攔住他?!”
馮亂虎也忿然道:“他是向我劍我不得不退你們又為啥不攔住他?!”
霍亂步氣得鼻子都歪了:“他也有向我出劍啊怎麽你們都沒看見!”
三人都隻覺得殷乘風隻向他個人劍顧著閃躲已來不及攔路。
三人彼此不忿了一下子都不甘地道:“我們再去截下他!”
殷乘風正如瘋虎出押連傷十數名官兵正與兩名統帶、一名將官廝戰中。
馮亂虎、宋亂水、霍亂步又悄悄地包抄上去。
然後三人一齊動手。
仍是劍、刀、金瓜槌。
——動手的結果如何?
霍亂步跳開。
宋亂水滾避。
馮亂虎躍退。
前麵的兩名統帶一死一傷那軍官也早就棄戟而逃了。
宋亂水怪叫道:“好險!好險!”
馮亂虎道:“我看見了好快的劍!”
霍亂步也叫道:“他刺的好像隻有一劍但我們三人都幾乎中劍!”
馮亂虎恨恨的道:“不行不能教他逃去!”
宋亂水道:“那該怎麽辦?”
霍亂步道:“我們三人要禍福與共無論他的劍攻向誰都要三人齊心:擋一齊擋;進一齊進;生生齊生;退一齊退……”
宋亂水心慌意亂隻附和說:“對!死一齊死——”
馮亂虎啐道:“我呸!隻有他死沒我們死!”
宋亂水忙改口道:“正是正是他死他死。”
霍亂步道:“我們還等什麽再等可截不住了!”
三人又掩了上去。
殷乘風正招呼主隊護著家眷奪路三人又向他痛下辣手1
這次他們都同在一路集中往殷乘風背後下手。
——這一次結果又如何?
三人一齊滾下山坡。
宋亂水痛得呱呱的叫了起來摸著額上的一道血痕:“好厲害好厲害!”
霍亂步手背上也有一抹血口子悻悻然道:“好快的劍法我替你擋那一劍才受了傷!”
宋亂水撞天屈地叫道:“我是替他架那一劍所以才掛彩。”
馮亂虎忙道:“我是替你攔住那一劍才滾下來的!”
霍亂步並不友善地道:“可是你總算不曾受傷。”
馮亂虎分辯道:“不錯我沒見紅但手上的劍給他砸飛到不知那兒去了。”
霍亂步一見果爾隻能歎道:“殷乘風好快的劍不愧為‘電劍’。”
宋亂水仍氣急敗壞的道:“這次糟了截不住姓殷的大當家一定又怪罪的了。”
霍亂步白了他一眼道:“這又怎麽!難道你想學李福、李慧那兩個呆子一般送了命不成?!”
宋亂水忙不迭啐道:“不是不是才不是他們送死我們沒死的事!”
馮亂虎也插口道:“這也沒得怨……我們三人都已盡了力;螳臂擋車在送性命而已。我們還要協助顧公子大計呢!”
他們索性在山坡上賴著等上麵的戰局不那麽凶險才敢再上崖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