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背後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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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來變成無情以雙手控轡文張以雙腿夾馬往貓耳鎮的市場馳去。

    無情愈追近市肆愈感不安。此時文張已是被逼急了為了活命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而自己又無製他之力旁雜人俞多愈易殃及無辜。

    文張見貓耳鄉近愈抖擻精神待馳近市場又猶疑起來因為自己混身染血又挾持了個幼童別人必定生疑。如果過來攔阻自己倒是不怕怕的是無情逼近自己就難逃毒手了!

    他心中一急果見途人對他指指點點詫目以視;文張因受傷奇重上身東幌西擺竭力在馬上維持平衡這一來更加怵目。

    這隻是市場外緣已引起注意而市肆間人群擾攘見此情景豈不驚愕更甚!文張惶急之下默運玄功右手仍挾著銅劍置於身後以作護身符。

    這時文張的坐騎正掠馳過一家彩綢布店因店子西斜生怕陽光大熱便在外棚撐出了半幕帆布來遮擋烈陽直射。

    棚子外隻擺了幾正不怎麽值錢的粗布比較好的布料都擺在店裏這時候也無人在棚外看管。

    文張在急掠過之際左手忍痛遞出五指一合已抓住布篷“嗤”地撕下一大片這一來布棚已支撐不住轟然而倒但文張已把一丈來寬的灰布扯在手裏在臉上一抹再甩手一張披裹在他和銅劍身上。

    這樣雖披著奇形怪狀的鬥篷大白天裏趕路極不相襯但畢竟隻是使人詫異還不似原先披血挾童而馳的令人駭目。

    不過文張那匆匆一抹並沒有完全抹去臉上的鮮血反而使他受傷的左目更感到陣陣刺痛鮮血更不斷的滲淌出來。

    市集上人來人往相當密集文張一個控製不住馬前撞倒了幾人便傳來陣陣怒罵聲甚至有人要圍繞過來喝打。

    文張見無情更加逼近情急中忽想起一事:

    ——此地人多策馬奔馳反而受阻。

    ——他有馬無情也有馬縱再馳二、三十裏也不見得就能擺脫無情!

    ——不如棄馬而行趁此地人擠物雜隻要自己以劍僮為盾穿梁越脊未必不能逃脫。

    ——何況無情雙腿俱廢縱伏竄行無情再快、也趕不上他。

    文張一想到這點立即棄馬飛掠盡往人叢裏鑽:

    ——在人群裏無情斷不敢亂暗器!

    文張卻不知道:如果無情不是功力未複他這下棄馬飛掠是大錯特錯的選擇!

    因為無情除了暗器之外輕功亦是一絕!

    無情天生殘疾不能練武隻能練暗器與輕功他把這兩項特長揮無遺文張輕功也算不錯但若跟無情相比就直如山貓與豹!

    文張幾個巧閃快竄已自人潮擁擠的街道轉入另一條巷子也就因為他不敢縱高飛躍生怕成了無情暗器的靶子所以才不致瞬間就把無情完全拋離。

    文張挾在人群裏無情自不能策馬衝入人叢裏他知道隻要文張一擺脫他的追蹤定會把人質殺死他不能任由文張對銅劍下毒手所以隻能追下去。

    他隻有下馬。

    他幾乎是摔下馬來的!

    這一摔痛得他骨節欲裂但他強忍痛楚用手代足勉力綴行。

    缺少了代步的轎子或車子而又無法運勁無情每行一步都艱苦無比。

    可是為了緊綴文張無情隻好硬挺。

    他在人叢中雙手按地勉力疾行隻見人潮裏的腿腳往旁閃開語言裏充滿了驚異或同情:

    “這個人在於什麽?!”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已殘廢!”

    “他這般急作啥?你過去看看嘛!”

    “你看你看這個人……”

    無情以手撐地疾行由於腿不能立隻及平常人的膝部隻不過“走”了一陣就大汗淋漓濕透重衫。

    文張跟他相隔一條街在對麵迅行。

    無情眼看再追下去一定追不著他但也不敢呼求途人出手相助。

    ——有誰能助?

    ——不過讓文張多造殺戮而已!

    無情又氣又急既累既喘忽然三名衙差、一名地保攔在他身前不讓他越過去。

    其中一名疏須掩唇的捕役顯然是個班頭向他叱道:“你叫什麽名字從那裏來?來幹什麽?”

    無情一口氣喘不過來隻見遠處文張又要轉入另一條街巷再稍遲延就要失去影蹤隻急道:“讓路!”

    一名削臉官差怪笑道:“哎呀這殘廢公子兒更可比咱們凶哩!”

    另外一名年歲較長的公差卻調解道:“小哥兒趕得忒急敢情必有事兒可不可以告訴我們?”

    無情眼看文張就要走脫恚然道:“那兒走的是殺人凶徒他正要加害一個無辜幼童!”

    那留須衙役一怔間:“在那裏?”他見無情殘廢心中倒不疑他作惡聽他這一說倒信了幾分。

    無情用手隔街一指道:“就是他!他還挾著小孩子!”

    三人引頸一看人來人往人頭洶湧竟找不到目標眼看文張就要轉入街道忽然有一個人向他攔了一攔。

    文張凝步一看連須落腮密胡接頷的穿著身便服青子官靴白淨麵皮年約五旬上下隻聽那人喝問道:“你是誰怎麽身上有血挾著個小孩子幹啥?這小童是你什麽人?!”

    文張一聽便知道來人打的是官腔決非尋常百姓他更不想生事隻想避了開去。

    他才一扭身又給另外三名仆徒打扮的人攔手截住其中一名幾乎要一巴掌摑過來道:“我們賓老爺問你的話你聾了不成?!”

    文張這才現自己身上披的鬥蓬也滲出血來而臂彎內挾著的銅劍也在疾行時露了出來這一來自知大概是瞞不過去了登時惡向膽邊生叱道:“滾開!”

    他這一喝那三名作威作福慣了的仆役也頓時走火揮拳踢腳要把文張打倒製住。

    文張那邊一動手那圍住無情的三名公差全瞧見了其中那名年紀最大的喊道:“那豈不是鄰鎮的鄉紳、驛丞賓老爺?!你們看那個人的確挾著一個小孩正跟何小七、鄧老二、趙鐵勤他們打起來了呢!”

    那留胡子的衙差抽出鐵尺向無情叱道:“你留在這兒那人犯了什麽事待會兒還要你到公堂指證”轉向兩名同伴道“咱們過去拿人!”

    兩人貶喝了一聲“是”一齊橫過街心趕了過去。

    原來那名看出文張大有可疑的人正是那位燕南鎮主事賓東成賓東成曾接待過劉獨峰和戚少商而郗舜才被拒於門外關於這一點賓東成以為是平生快意不意又聽聞郗舜才竟迎待了“四大名捕”中的無情無形中好像扯低了他的榮耀心中很有點不快這天帶著三、四名管事、仆從往貓耳鎮的市集逛逛合當遇事竟遇著了挾持幼童、鬧市逃竄的文張!

    至於那三名衙差恰好在市肆巡行聽到前麵騷動橫出來看個究竟恰遇上無情本要審問卻現賓東成那兒已跟人動起手來賓東成是這一帶的地方官這幾個官差連忙過去護駕暫不細察無情。

    那三名捕役橫搶過街心奔撲向弄角文張已陡地丟下銅劍右手一拳擊倒了一名仆役咬牙反手拔出了左肩上的匕!

    文張刀一在手雖受傷頗為不輕但那兩名仆役又焉可攔得住他?三五招間兩名仆役身上都掛了彩。

    以文張的武功要殺死眼前四人易如反掌但他既知來人很可能是官麵上的人物若在此鬧市公然殺人日後不易洗脫罪名隻怕要斷送前程所以總算不敢猛下殺手隻想嚇退這幾人。

    文張拔刀動手路上行人皆嘩然走避一時局麵十分混亂。

    賓東成見此人形同瘋虎武功非常見勢不妙便要喝令手下撤走再說犯不著把性命賠在這裏卻正好在此時那三名捕差又攏了上來一時人手驟增膽氣便豪賓東成於是叱道:“來啊先拿下這個凶徒!”

    三名官差揮鐵尺圍襲文張因懼無情掩至知道不能再拖性命要緊把心一橫搶身揉進長袖一揮卷飛二人一刀把削臉公差剔下半邊臉來登時血流如注掩臉摜倒慘呼不絕。

    這一下可把幾名衙差、仆役及賓東成全皆震住。

    文張獰笑道:“誰敢上來我就一刀宰了他。”他此時滿臉血汙凶狠暴戾平日溫文威儀已全消失不見。

    忽聽一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文張猙獰的神情倏然變了。

    變得很惶急、非常恐懼。

    他驟然俯身要伏竄向倒在地上的銅劍。

    他身形甫動那人就說話了。

    話並不特別隻說了一句:“別動。”

    文張本來要掠起的身子陡然頓住。

    賓東成等望了過去隻見一個白衣青年以單手掛地全身汗濕重衣散袂掀但雙目有如銳電冷若刀芒。

    他盯住文張的咽喉。

    文張就覺得自己的喉嚨正被兩把刀子抵著。刀鋒冷比冰還冷。他感到頭部一陣僵硬。

    “你最好不要動。”

    文張不敢動。

    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動眼前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無情立即就會出暗器。

    他既不能撲向銅劍也不能掠身而去。

    他開始後悔為何要放棄手中的人質去跟這幾個什麽小醜糾纏。

    無情全身都在輕微的抖動著。

    而且呼息十分不調勻。

    他知道自己快要崩潰了。

    因為他功力未複而且又實在太累了。

    可是他不能倒。

    他已嚇住文張但卻製他不住因為他已失去暗器的能力。

    所以他隻有強撐下去。

    ——能撐到幾時?

    隻聽一聲失聲低呼:“莫非你就是……”說話的人是賓東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捕無情?!”

    無情要保留一口元氣隻點頭盡量不多說話。

    那班頭一聽高興得跳了起來:“有無情大爺在你這凶徒還能飛到天上去?還不束手就擒?!”說著就要過去擒拿文張。

    文張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之色。

    無情叱道:“你也不許動!”他知道那名班頭隻要一走過去文張就會借他為盾或扣到他來作人質。

    班頭一怔馬上停步。

    無情用一種寒怖的語音說:“我的暗器是不會認人的。”

    文張剩下的一隻眼睛一直盯著無情的手似在估計情勢、又似在觀察搖搖欲墮、臉色蒼白的無情是否能一擊格殺自己?

    兩人隔了半箭之地對峙著。

    兩人的中間便是賓東成和兩個仆役、兩名捕役另外還有一捕一仆倒在地上。

    街上的行人早已走避一空。

    文張正在估量著無情。

    無情正在設法禁製文張。

    一個是不敢冒然動。

    一個是不能動。

    不能動的似乎暫時占了上風但能動的一旦動在場無人能擋。

    “放我一馬日後好相見。”

    “你殺人大多罪不可恕!”

    “如果你殺了我隻會惹怒傅相爺還有蔡大人決不會放過你。”

    “你現在抬出誰的名頭也嚇不倒人。”

    “好你隻要讓我離開我以後退隱林泉既不從仕也不重現江湖。”

    “你既不出仕也不出江湖何不在牢裏償債還孽?”

    “無情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沒有迫你是你迫我來逼你。”

    “那你要我怎麽辦?你說!”

    “束手就擒。”

    “逼急了你未必殺得了我!”

    “你不妨試試看。”無情淡淡地道。

    然後他就不準備說下去了。

    ——文張敢不敢真的一試?

    無情忽然眼神一亮。

    “文張我給你一個機會。”

    他居然轉過身去把背部對著文張。

    “你從後麵攻襲我我一樣能夠射殺你。”

    文張手中出汗全身顫震:

    ——這個年輕人竟然會這般看不起他!

    ——這個殘廢者居然沒把他瞧在眼裏!

    他盯著無情的後頸望望自己手上的匕已有決心一試

    可是卻無信心。

    ——無情要是無必勝的把握怎麽敢背對向他這般狂妄自大?!

    如果他不把握這個機會就更加不沒有機會了。

    ——要不要試?

    ——能不能試?

    ——試了是生還是死?

    文張一生人決定事情都未遇到這樣子的傍惶。

    他最後決定了出手。

    但卻不是向無情出手。

    他的目標仍是地上的銅劍。

    ——無情既敢背對向他就定有製勝的把握!

    ——他不向無情下手隻要仍能抓住銅劍為人質至少可保不敗。

    ——萬一無情出手搶救他也大可縮手以逃走為第一要策!

    他大吼一聲向無情撲去半空一折折射向銅劍同時抓住本披在身上的鬥蓬一旋成了個最好的護身網!

    隻要他先掠出一步他就聽不到那一句話。

    聽不到那一句話局麵就不會起那麽大的變化。

    “你是誰?!快走開這兒危險!”

    這句是賓東成說的。

    賓東成望著文張的背後急叱的。

    ——也就是說文張背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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