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我們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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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手怒吼。

    因為他同時現:戚少商危殆、赫連春水凶險。

    他內力源源迫雙掌拍出左擊黃金鱗右劈張十騎。

    張十騎、黃金鱗一齊被他掌力迫退丈外。

    可是歐陽鬥突然袖子一揚。

    天色忽然一黯。

    至少有三百顆豆子一齊像麻蜂一般的向他叮來。

    鐵手吐氣揚聲雙掌上揚將豆子激飛天外向官兵叢中迸射而去。

    官兵們一陣惶叫急喊哎唷連聲竟倒下了一、二十人。

    鐵手手才向上推出歐陽鬥雙掌已分別拍中鐵手胸前!

    鐵手大喝一聲。

    歐陽鬥也喝了一聲。

    鐵手連中兩掌幌也不幌一下。

    歐陽鬥喝了那一聲之後卻立步不穩連退七、八步。

    不過張十騎卻似一陣旋風般到了鐵手身前。

    他剛才被震飛出去但足不沾地的又似一陣風地“刮”了回來。

    他手中的虯龍杆棒橫掃鐵手。

    鐵手雙肱一沉硬受一擊。

    張十騎打橫退出十一步隻覺血氣翻騰想叫一聲:“好!”但一開口喉頭一甜幾乎吐血。

    鐵手以一身精湛的內功連挫二大高手可惜他沒有第三隻手也沒有人來讓他緩一緩氣。

    黃金鱗已繞到他背後一刀砍在他背上。

    突然一把劍窄、長、尖而銳、顫動而迅急無聲無息現時已急挑黃金鱗握刀的手腕。

    黃金鱗暗吃一驚。

    他雖巴不得手刃鐵手但總不成為了殺鐵手而丟掉一雙臂膀更何況大局已定殺鐵手是遲早的事也不爭在一時。

    他急忙縮手回刀一刀反砍來人。

    他不砍還好。

    一砍那人不閃不避一劍反刺他的胸前“膻中穴”。

    黃金鱗又是一凜這人應變怎麽這般迅急?莫不是殷乘風未死?忙連退三步刀勢一變飛斬那人手腕!

    殊料那人不退反進劍勢直刺黃金鱗咽喉!

    一招比一招狠!

    一劍比一劍絕!

    黃金鱗怪叫一聲猛一吸氣、全身一縮這時可見出他養尊處優但一身功夫決未擱下在這等情形下仍能以大旋風轉身跺子跟腳一刀反撩對方下顎。

    不料那人劍勢頓也不頓如流星閃電在黃金鱗刀意剛起、刀勢未至之際已劍刺黃金鱗的眉心穴攻勢絕對要比殷乘風的快劍還要淩厲百倍!

    黃金鱗甚至可以感覺到劍鋒砭刺額膚的寒悸。

    ——這人竟不要命了!

    ——怎麽招招都是這種玉石俱焚的搶攻!

    ——怎麽劍劍皆是這般兩敗俱亡的打法!

    黃金鱗也是應變奇之人當下雙腿全力一蹬全身鐵板橋、鴿子翻身、細胸巧穿雲三記身法一式同施險險閃開一劍眼前隻見一個堅忍而英挺的年輕人手裏有一柄劍而那柄劍現在又追叮自己的咽喉!

    黃金鱗此驚非同小可心念電轉。

    ——這是誰!?

    ——難道是他!?

    黃金鱗猛想起一個人。

    一個傳說中的人。

    在江湖上每個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不過在武林中談起這個人的時候通常都把他跟其他三個人的名字並列。

    他是誰?

    歐陽鬥又要撒豆子了。

    他一揚手就是一蓬豆子:其中包括蠶豆、綠豆、紅豆、黃豆、黑豆、青豆、扁豆、大豆、巴豆……有軟有硬有大有小但在他手中撒來都是比暗器更厲害的暗器。

    他撒向鐵手的臉門。

    鐵手隻要中了這一把臉孔就要變成麻蜂窩一般。

    不過他也知道這一撒手未必能傷得了鐵手所以真正的殺手是在九合無絲鎖子槍正點刺鐵手的下盤。

    他已看準鐵手的一身功夫主要在一雙手上。

    一個人花大多時間在一雙手上下盤功夫就難免有點欠缺反之亦然。

    歐陽鬥的眼界極準。

    他看對了。

    但做錯了。

    因為他的豆子忽然紛紛落地。

    每一顆豆子都被擊落。

    是被暗器擊落的。

    暗器極細包括有:蜻蜒鏢、黃峰針、喪門釘、恨天芒、透骨刺、天外遊絲、金蠅珠、情人、珍珠淚……等等絕門暗器。有的暗器連名稱也沒有;有的暗器當今武林已無人會使;而今卻在同一人之手、同一刹那間全使出來把自己撒出的豆子盡皆擊落。

    歐陽鬥大吃一驚那一槍也刺不出去了。

    他抬頭一望隻見一個蒼白而冷雋的青年雙腿盤膝而坐不知何時已在自己身前正冷冷的瞧著他冷冷的問了一句:“你如果還有豆子不妨把它都撒出來。”

    歐陽鬥暮地想起一人失聲道:“你——”

    那青年微微一笑笑時也寒做似冰:“你有豆子我有暗器公平得很。”他目光流露出一種極度的自傲與自信“我一向十分公平。”

    然而他隻是一個殘廢。

    大底下有那一個雙腿俱廢的人能有這等自信、還有這手能令人動魄驚心的暗器?

    有。

    至少有一個。

    不過這個人通常與其他三人並稱。

    他是誰呢?

    張十騎把虯龍杆棒飛舞狂旋怒擊鐵手!

    他恨鐵手身為公差又貴為禦封“名捕”之一居然還勾結匪黨他一向公正嚴明所以更要把鐵手這等“害群之馬”鏟除!

    他這一棒足可開山裂石。

    但這一棒卻打在葫蘆上。

    “蓬”的一聲那葫蘆卻不知是什麽製成的居然打不碎完好如常。

    這一擊卻擊起葫蘆嘴裏的一股酒泉直噴到他臉上!

    張十騎忙揮袖急退但仍給不少酒珠濺在臉上隻覺酒沾之處一陣熱辣辣的痛以為是毒液急亂了手腳。

    隻聽一人笑道:“這隻是烈酒決不是毒酒!”他一麵笑著一麵說話一麵出腿。話說完這一句已踢出五十二腿張十騎隻覺腳影如山杆棒左攔右架、上封下格卻抵擋不住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

    那人一輪腿踢完停了下來又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酒笑問:“怎麽?你休息夠了沒有?”

    張十騎心中一動倏地想起一人正要話那風霜而又豪邁的人大笑道:“你歇了口氣我可又要來了!”全身飛起雙腿比手還靈活一連蹴出一十六腿每一腳踢出來的角度都詭異莫測、匪夷所思!

    張十騎連忙全神貫注竭力應付心中卻想:

    難道是他!?

    誰是他?

    他是一個名動江湖而遊戲人間的人物不過黑、白兩道提起這個人名字的時候通常都把他和他的三位師兄弟的名字並提。

    ——他是誰呢?

    鐵手一見這三人血氣上衝豪興鬥神威抖擻容光煥忍不住大聲叫道:“你們來了!”

    冷雋而殘廢的白衣青年笑道:“遇上這種事我們怎能不來?”他這樣笑的時候就不那麽寒傲了。

    滄桑而戲諺的中年人笑道:“我們是來遲了但卻一定會來。”他笑起來很有一股灑脫的味道。

    英俊而堅忍的年輕人也笑道:“我們終於來了!”他笑起來十分英俊好看。

    一時間四個人忍不住一齊歡忭的道:“我們又在一起了。”

    他們雖在說著話但各人手下腿上都不歇著。

    黃金鱗、張十騎、歐陽鬥的心一齊往下沉因為他們都聽說過一句話:

    一句江湖上流行了很久的話:

    一句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武林裏至理名言的話:

    “四大名捕天下無阻;

    四人聯手邪魔無路。”

    他們是四大名捕。

    白衣殘足的是大師兄無情中年人是三師弟追命年輕堅毅的是小師弟冷血。

    他們當然都有自己本來的名字可是因為他們的外號太出名所以江湖上知道他們原來名字的人反而不多。

    他們當然是“四大名捕”。

    “血雨飛霜”的狼牙穿穿不過赫連春水的身體因為息大娘已搶近赫連春水背後用她的七色小弓射出了她的暗器:“刺蝟”倒穿過了他的掌心。

    “滅魔彈月彎”的威力非同少可何況是在近距離射“刺蝟”更是絕難應付的暗器曾應得悶哼一聲三廷狼牙穿落地捂手急退。

    赫連春水忘了一切隻喜叫道:“大娘……”心頭一酸幾乎落淚。

    戚少商當然也沒有死在顧惜朝的刀斧之下。

    因為戚少商身前突然多了一個人。

    一個又瘦、又弱、又青、又白、又病、又怕冷、身上穿著厚厚的毛裘、兩眼有點綠、兩頰微呈火紅色的人。

    這個人瑟縮在毛裘裏可是顧惜朝一見到他就像見到鬼一樣。

    因為他的鼻骨便曾是因此人彈指而碎的。

    他在此人手下吃過大虧。

    這個人當然就是——戚少商喜叫道:“卷哥!”

    江南、霹曆堂、雷門、雷卷。

    息大娘為何“不見了”?那是因為唐晚詞突然在戰團出現雙刀一掣先製人各傷了申子淺和侯失劍一刀唐晚詞和息大娘兩人又在一起雙刀短劍一繩鏢相視一笑息大娘即轉去其他戰團援助並及時解救赫連春水之危唐晚詞則與喜來錦、唐肯力敵陳洋、侯失劍、申子淺三人。

    張十騎又驚又怒急叱道:“你們要造反不成!四大名捕?”

    話未說完陳洋已捱了一名空自旁閃出來的巨斧大漠一肘哇地口吐鮮血眼見是無力再戰了。

    無情淡淡一笑道:“要是造反我們怎突破得了你們重重軍馬直入戰團?”

    追命笑著又灌了一口酒接道:“我們當然是奉命而來的。”

    張十騎是威鎮邊疆的大將他立即問:“奉命奉誰的命?”

    冷血截道:“奉聖上之命。”

    這句話一出眾皆動容。

    黃金鱗見勢不妙即道:“聖旨何在?”

    追命道:“馬上就到我們怕貽成大錯先行一步來阻止你們下辣手。”

    陳洋是水上將官他忍傷問:“我們憑什麽相信你們說的是真話?”

    “我們說的當然是真話。”無情伸手一引人群立分隻見有三人三騎並策而來後麵跟著大隊兵馬全是隸屬京師的親兵。

    黃金鱗一望隻見三騎均是氣派非凡官服官靴左連是名武官紫膛臉深目濃眉、麵色紅潤;右是一名帶刀侍衛但官銜極高青子官靴、四開楔夾褶大褂紅布刀衣目含神光顧盼間一團正氣;居中的是一名老太監麵如蟹殼色近青磚白眉如雪唇角下撇威儀肅肅。

    黃金鱗心往下沉因為來的三人左邊的正是傅相爺得力親信亦在朝中當一品官的龍八右那邊的是諸葛先生為皇帝布防的帶刀一等侍衛副頭領舒無戲而居中的太監是皇上的近身宮中人人都稱之為“米公公”聽說一身內外功夫已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一下子來了三個人全是朝廷中的要人而且其所屬均大不相同其中米公公口中說出來的話幾乎已等於聖旨一樣至於龍八和舒無戲也足能代表傅丞相和諸葛先生。

    黃金鱗的心往下沉顧惜朝的心也往下沉。

    他們立時拜見三人。

    他們心中唯一的寄望是:幸好傅相爺的親信龍八也來了如果萬一有什麽不利的變化龍八一定會挺身相護的。

    可是最令他滿心驚肉跳的話便是由這人的口中說出來:“黃金鱗、顧惜朝在朝廷予你們重任丞相大人提拔你們你們竟私下勾結擅下軍令逼害忠良之士這還成何體統像什麽話!”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黃金鱗、顧惜朝震愕當場!

    其他如陳洋、張十騎、歐陽鬥、休生、曾應得等始知事有蹺蹊麵麵相顧隻怕大禍臨頭作聲不得。

    黃金鱗顫聲申辯道:“下官知罪。下官有要情相稟……”

    龍八吆喝道:“還狡辯什麽聖旨馬上就到了你還狡賴想罪加一等是不是!?”

    黃金鱗這回三魂嚇去了七魄全身哆嗦了起來隻顧跪地求饒。

    顧惜朝畢竟是武林中人有點膽識忍不住抗聲道:“稟各位大人:小民任敉匪總指揮一事確是丞相大人委派小民懷裏還有委任狀——”

    “胡說!”龍八截叱道“丞相大人早已飛騎追回委任書要你們繳回印信你們一直延展不從而今還在此狡賴不成!”

    顧惜朝心中叫起撞天屈來那居中的大監忽道:“你們辯也無益聖旨由楊公公親奉片刻就到我們跟四大名捕先趕前頭製止你們草營人命。”

    陳洋在旁忍不住道:“可是……他們的確是盜匪啊……”

    話未說完龍八喝道:“來啊!”

    後麵的亮花頂、開雕袍的武官齊喝襲一聲垂手領命龍八道:“拿下此人先掌嘴三十押待後審!如有縱容小心你們的腦袋!”

    八名武官齊聲道:“是。”

    一齊過去把陳洋控背一扳四把厚背樸刀交錯架著脖子劈劈拍拍的連聲掌嘴也不容他再作申辯。

    這一來人人都噤若寒蟬那敢再分辯半句?

    霓一零八章 危機

    局麵已完全控製下來。

    戚少商、息大娘、赫連春水、唐肯等的噩夢已過去。

    雲開見日。

    奉聖旨的楊公公雖未到來但米公公、龍八和舒無戲來了從他們的言談舉止看來局麵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黃金鱗、顧惜朝、文張等已失勢他們的上司為求自保不惜“棄車保帥”。

    於是黃金鱗和顧惜朝不但無功反而有過戚少商、息大娘、雷卷、鐵手、唐肯等卻獲得“平反”。

    果然如此。

    直至楊公公在軍隊簇擁下趕到宣讀聖旨準予戚少商重建“連雲寨”息大娘重整“毀諾城”並撥大量銀餉以示支助而“匡護良善”論功行賞的名單:竟是赫連春水、唐肯、高雞血、韋鴨毛、殷乘風、雷卷等人。

    不過對黃金鱗、顧惜朝等人也並無責罰隻不過“留候查辦”。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劇變呢?

    一些被追擊千裏、家破人亡的“通緝犯”突然搖身一變變為受朝廷封賞的“忠臣烈士”;一些追擊窮寇、趕盡殺絕的朝廷鷹犬突然權勢傾覆變成待罪之身惶惶然不知自處。

    ——這算什麽!?

    對流亡數千裏、輾轉數十戰、友死親亡、家散業毀的戚少商而言心中隻有荒謬二字!

    ——這算是什麽朝廷封賜!?

    ——聖旨又如何!?

    他本來就是反朝廷的劣政抗旨又何懼!?

    無情卻由銀劍和鐵劍扶上了木輪椅推了近來低聲在他耳畔說:“戚寨主這是你唯一翻身的機會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應為維護你的朋友打算你們當然不想一輩子流亡無終日一世人受官方通輯你領旨謝恩隻是權宜之策莫忘了若能報仇雪恨又何必在乎眼前忍讓?”

    戚少商低聲道:“我明白。”

    他明白。

    他明白他自己的處境。

    他明白應為大局著想。

    他明白他們的心意。

    他更明白他要報仇為死去的人報仇他不能讓他們白白送命為了複仇他不惜犧牲一切。

    複仇的力量往往要比愛來得更大更強烈。

    很多人能夠成大事便是因為善用這兩種人類天性所形成的力量。

    這種力量絕不應被低估。

    這兩種力量也往往形成分歧成為一正一邪相持的勢力。

    戚少商等人要到後來才完全明了個中的變化。

    無情、唐晚詞、雷卷、銀、鐵、銅三劍、郗舜才、巨斧仆、賓東成等自貓耳鎮一役格殺文張後要郗舜才、賓東成仍留守南燕餘人護送無情日夜兼程趕返京師竟比預期中早到五天。

    無情在京師外五十裏已請較不為人注意的巨斧仆和鐵劍潛入城中暗中知會諸葛先生。

    這一舉是為免蔡京及傅宗書的人派人攔截以“通匪”之罪殺人滅口。

    諸葛先生一旦得悉即親自出城接返無情。當下諸人定計由諸葛先生麵聖用極隱晦而含蓄但又使當事人必當分明的語言勸諭:若再追殺“連雲寨”的人隻會逼戚少商把“證物”公諸於世而戚少商已把此機密及證據交由九位不知名的武林同道收存殺人既不能滅口何不轉而重加安撫以絕口實?諸葛先生以人頭擔保隻要追撫戚少商等他們一定會三緘其口的。

    這個皇帝若不是昏庸無能也不會釀起兵亂四起好相當權了諸葛先生這一番甘辭溫言也隱透威脅的話自然采納見用諸葛先生得此旨意立時著手辦理钜細無遺就連撫恤“神威鏢局”高風亮的後人冊封唐肯為“護國鏢局”局主擢升郗舜才和賓東成等等細節也兼顧周到。

    傅宗書耳目何等眾多很快便得知風聲生怕皇帝遷怒自己以示自身清白也力陳“大義滅親”派出龍八這等心腹要把親信黃金鱗、顧惜朝等“革職查辦”並斷絕關係。

    諸葛先生對這種群魔醜態也不以為奇當下知此時十萬火急恐怕這十數日來曉夜兼行一向體弱多病的無情無法應付便下“神捕令”把追命和冷血調回即赴易水護旨救人。

    不過無情心念二師弟和戚少商等一群武林同道的安危將文張屍送回文家並告知其子文張乃死於他手中一事之後堅持要親自前往;雷卷和唐晚晚詞也決不後人也一同前赴。這當然也勾起一段恩怨文張之子文雪岸又怎會甘心自己父親喪生於他人之手!

    諸葛先生和無情的計策乃“以毒攻毒”皇帝本意殺人滅口現轉為暗脅皇帝使他為保令譽牽製追殺戚少商等一事由於戚少商若遭意外此醜事必定張揚勢將天下皆知這回可是皇帝大急保護戚少商唯恐不及除了派太監楊夢去降旨外把武功高強、手段高明的大太監米蒼穹派去主理此事。

    傅宗書生怕事態嚴重會牽連自己忙請示蔡京蔡京便是教他把身邊幹員龍八派遣去必要時“以正法紀”的主使人。

    這一來不但無情、冷血、追命、雷卷、唐晚詞全都到了連朝中三大勢力的要員也聚於一條道上。

    像黃金鱗、顧惜朝這種一向曉得順風轉舵的人物那會不曉得形勢比人強?更不敢打話默然靜候“處分”。

    這年來的逃亡、艱苦的轉戰終於已告一段落。

    ——終於熬出頭了。

    苦盡甘來。

    柳暗花明。

    這些豈都不是在咬牙苦忍的人心中的夢想?

    唐肯成為了“神威鏢局”的領袖主持大局這些日子來的磨難也漸漸使他變成一個出色的人物行事作風漸趨成熟更何況他在這段曆難的過程裏使他結識了不少武林人物大家都因為他的為友盡義、膽色豪情而敬重他三分對他押鏢的行業而言有時候要比武功高強還管用。

    所以人不必怕吃虧不必怕付出。

    有時候吃虧才能不吃虧;付出常換來獲得。

    甚至可以說沒有付出就沒有獲取。

    現在唐肯是獲得了他心裏隻遺憾:高風亮和勇成以及局裏的許多高手都平白犧牲了。

    ——有些付出也不一定能有所獲。

    但若完全不付出則連有所獲的機會也斷送了。

    郗舜才和賓東成也有所獲。

    隻不過郗舜才的“無敵九衛士”全送了性命正如高雞血、韋鴨毛、禹全盛、範忠、薛丈一、盛朝光、穆鳩平、沈邊兒、秦晚晴、殷乘風、花間三傑、陶清和一眾赫連將軍的部下、劉獨鋒和他的六名親信等人一樣。

    犧牲的人、毀滅的事實在是大多了現在急需重建。

    雷卷重整雷門。

    唐晚詞和息大娘重組碎雲淵。

    戚少商重辦連雲寨。

    赫連春水先返將軍府一趟他這次惹下的事情、闖下的禍端以及斷送的人手少不免要回去麵對赫連老將軍的雷霆怒顏。

    人人似乎都有事情在忙著。

    人人都似乎暫時找到了他的依歸。

    事情似乎暫時平息了下來。

    平靜了下來。

    可是黃金鱗和顧惜朝卻不是這樣想法。

    他們仍惶惶終日暗自危懼。

    他們當然覺得自己是冤枉的。

    ——他們雖然都有私心但確實是奉丞相之命來追殺“叛逆”的。

    他們當然不敢公然申辯呼冤因為這般做法無異於自殺。他們認為相爺隻是受到壓力迫不得已作出這一時權宜之策。

    不過這“一時權宜”也足足“權宜”了三個月。

    漫長的三個月。

    對黃金鱗和顧惜朝而言杯弓蛇影暗自疑懼是極難熬過的三個月。

    三個月過去了這“一時權宜之策”始終沒有改變顧惜朝和黃金鱗仍被投閑置散但又不能擅自離開居所困而不用這種滋味既淒惶又沉悶對一向過慣群呼簇擁生涯的顧惜朝、黃金鱗而言簡直比死還難受的。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他們雖未被再度起用但也沒有受到刑罰。

    這使他們更加相信隻要事情繼續淡忘、平息他們就會有東山複起、重被傅宗書和蔡京起用的一日!

    另外一件好事應該是兩人心中最大的顧慮與恐懼並不曾生。

    ——報複!

    他們最怕的是群俠的報複!

    ——趕盡殺絕、殘虐迫害對這幹“流匪”曾用盡一切手段廝殺他們怎會不圖報仇!?

    可是事情似乎真的平息下來不但沒有人報複自他們失勢之後連訪客也幾稀矣。

    他們心中忐忑兩個比毒蛇還毒、比狐狸還狡。比虎狼還凶殘的人都因這件事和同樣的遭遇而緊密的結合在一起準備萬一有個不測可以聯手抗敵。

    大概在黃金鱗和顧惜朝這一生裏從來不曾跟人這麽推心置腹、這般緊密聯手過這時候大家都認為對方是平生知己投契至極融合無間還結義為兄弟。

    黃金鱗年紀要比顧惜朝長當然為兄黃金鱗還拍著顧惜朝的肩膀說:“我能有你這樣的義弟死而無憾。”

    顧惜朝因這時期的不得誌也變得杯不離手此刻灌了幾杯酒紅了眼睛覺得吞下去的酒比藥還苦比辣椒還辣一股豪氣上衝隻朦著聲音道:“我現在才知道平生交友都比不上一個義兄你!”

    兩人柑掌慘笑又舉杯邀飲。

    兩人並在結義宴中定下大計投帖想求見龍八、傅宗書、蔡京等但屢被嚴拒兩人試過多次各方打點均無功而返。

    這一來兩人同病相憐不知上頭在搞什麽鬼而他們身邊的人因兩人日漸失勢大多已相繼離開。

    一個人沒有了權勢自然就沒有了朋友。幸好他們還有一點點錢。

    所以他們還能喝酒、歡娛不過喝的是苦酒而且也不見得能盡歡顏。

    直至有一日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銀子花多了終於見出了一點成果龍八終於肯“接見”他們。

    當然龍八肯接見他們的時候架子之高、派頭之大、氣焰之盛也是黃金鱗、顧惜朝平生僅見的;要是換作平日黃、顧還是相爺跟前。‘紅人”的時候龍八的身份地位未必高於他們多少說什麽也不敢弄這種聲威氣派但卻在此時此境龍八“肯”接見他們已是天大的喜事了!

    一個人要仰人鼻息、卑屈求存的時候自然就要忍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

    幸好這無禮的“款待”卻換來令二人振奮莫名的訊息:“你們再耐心等等罷”龍八說“相爺為了你們的事己各方關照澄清了隻要再過一段時候諸葛先生不再留難聖上不再追究那就可以重新起用你們了。”

    黃、顧二人一聽幹恩萬謝忻喜莫已。

    “你們可知傅相爺和蔡大人為你如何費心麽!”龍八申斥道“你們在八仙台時居然敢當我麵前提起相爺來這算什麽!?推諉罪責!?幸好我為你們遮瞞要不然哼!單是這一項大罪就足讓你們滿門抄斬!”

    顧、黃二人一聽嚇得冷汗直冒忙叩謝龍八“保全”之德他日必“粉身以報”說的聲淚俱下似巴不得把心都搗給對方以驗“赤膽忠心”一般。

    龍八這才平息怒火隻說:“你們回去等等罷現在不宜再騷擾相爺了不日自然有喜訊至到時可別忘了姓龍的就好了!”

    黃金鱗和顧惜朝又忙說:“龍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懇請龍爺為我們多美言幾句。”兩人高高興興的告辭出來在回府的馬車上已經開始痛罵龍八擺的是什麽臭架子他日如果得意必要給他點顏色瞧瞧但一回到私邸又請人送龍府厚禮謝意。

    這一來兩人才比較安下心來而不多久後龍八又著人通知他們蔡太傅已運用權勢跟諸葛先生等人談妥準予戚少商等人重建連雲寨成為朝廷外防但條件是不準對顧惜朝和黃金鱗等部屬施加報複對方已答允條件雲雲。

    黃金鱗、顧惜朝和連雲三亂等一聽自是放下心頭大石幾要感激流涕感念丞相眷顧之恩同時在著人多方探聽之下確知息大娘和唐二娘正忙於重建碎雲淵、雷卷正忙於重整雷門、戚少商亦忙著重組連雲寨人在遠方根本騰不出來對付他們這才使他們不致寢食難安漸次有意重圖大誌。

    危機一過黃金鱗又動色心。

    他年紀雖大妻妾亦多但當日在攻打青天寨時對惠千紫尚且色心大動不過這“天姚一鳳”死於八仙台黃金鱗頗覺惋借而今經此事一鬧妻妾趁機離去的竟占大半所謂“大難來時各自飛”黃金鱗越想越不忿又不敢在此際輕舉妄動卻就在此時就給他遇上了英綠荷。

    英綠荷在長街蝶血之際給無情以口中暗器射中眉心在那兒留了一個大傷疤破了相、毀了容不過當時無情元氣未複真氣不繼隻能傷之而未能殺之。

    英綠荷本就有幾分姿色。

    而且還有幾分媚色。

    兩人又曾在一起對敵過自有敵汽同仇之心且都好色而荒淫更是最佳搭配。

    兩人因而一拍即合如膠如漆。

    人隻要有共同禦敵的機會很容易就會緊密的結合在一起這道理就如同人在為自己求生存的時候往往不借毀滅別人生存的機會。

    自古以來人類為求生存已做出不少不像人類做的事情來。

    或者人類根本就是隻適合做這種看來不是人類做的事。

    這種事情連義重如山的戚少商都做過——他不惜臨陣逃脫——更何況是黃金鱗、顧惜朝這種人!

    不過顧惜朝、黃金鱗、英綠荷、馮亂虎、霍亂步、宋亂水等人卻因共同麵對的危機而緊緊的結合在一起。

    結合在一起來應付危機。

    危機永遠隻讓你聞得著它、嗅得著它、感覺得著它但卻沒有辦法去觸摸它。

    一旦可以被解決的危機就不是危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