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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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六藝賭坊內點著通宵長明的燈火主堂、中堂、內堂、左右兩座側堂之內馬吊、大小牌九、骰寶等諸般賭具一應齊全。

    賭場門口建有兩座大門一座偏西一座偏東。偏西大門宛若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獅子頭顱而偏東的大門則是一隻張口欲食的虎頭。

    主堂建在正廳之後四麵牆壁遍畫雕欄仿佛一個巨大的鳥籠。主堂中的賭桌百二十五按照五鬼運財的格局設位一百二十台賭桌眾星捧月般圍著正中間金木水火土五行桌。隻有賭場中真正的高手才有膽量在這煞氣十足的賭陣中安然高坐。

    這五張紫竹桌也正是六藝堂梅家以賭起家的運財桌。當年梅家第一代賭神梅遊就是靠著這五張桌子大殺四方創立了關中梅家的百年基業。近百年過去了梅家人仍然細心地為這五張桌子上漆擦拭令它們至今仍然閃閃光。

    中堂雖然沒有主堂寬大但是裝潢極為奢華三十六張檀木桌擺滿了金雕玉嵌的各種賭具主要是馬吊、牌九。

    此乃是專門供應富貴人家的紈褲子弟在這裏揮霍錢財之所。這裏的籌碼賭注龐大絕非普通人可以負擔的起。

    內堂的裝潢清雅娟秀用厚實而寬闊的牆壁跟主堂、中堂隔開。十八張賭桌分設在十八個清靜的房間之內。這裏麵的人即使如何喧嘩震天外麵的人也不會聽見。

    大唐通令禁止賭博但是設令不嚴當朝官吏往往也好賭上幾手為防被禦史酷吏抓到把柄往往需要有所掩飾。六藝賭坊這壁壘森嚴的內堂遂成了朝廷要員的最愛。

    因為六藝賭坊名氣太大整個長安城幾乎無人不曉生意越來越好。六藝堂主不得不另開了兩個側堂也就是現在的左右側堂來容納越來越多的賭客。

    這一天六藝賭坊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不同的是主堂的五行席上多了一個生客。此人一身深藍色的寬大衣袍將六尺來長的一段身軀牢牢地裹住仿佛在這熱火朝天的賭場中仍然感受到晚春的寒氣。

    他握住籌碼的雙手蒼白而瘦削止不住地瑟瑟抖黃的亂蓬亂地在空中伸展隨著他顫抖的身軀無序地擺動。在他的身側擺著一杆通體銀白純鋼打造作工精美的銀穗點鋼槍。

    看高高堆在莊家麵前的籌碼就知道這個倒黴的賭客已經輸了近萬兩白銀但是他仍然戀棧不去雙手神經質地摸索著身邊僅剩下的一千多兩籌碼。

    “你到底賭還是不賭!”從莊家主位上傳來一聲清冽如泉的清喝雖然響亮淩厲但是聽在耳中卻宛如酷暑中一盆雪水迎頭澆下說不出的清涼痛快。

    不熟悉長安賭坊的人也許永遠想不到主持大唐最大賭坊中煞氣最重、風水最旺也是最為凶險的五行賭局的莊家竟然是一位剛到雙十年華的妙齡少女。

    此女麵容娟麗秀美雙目清亮有神髻高高挽起一縷青絲如披風般披在身後足有三尺多長一身橘紅色的衣裝仿佛節日夜空的焰火袖口高高挽到臂肘之上露出兩條粉妝玉器白璧無瑕的上臂。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但是非常有力隻用兩根手指就可以將純銅的骰盅高高舉起紋絲不動。

    那位賭客渾身一震癡癡地看了她一眼艱難地說:“我……我這次押大。”說著將身邊僅剩的籌碼統統推到了莊家的麵前。

    “你一會兒押大一會兒押小簡直毫無主見說出去人們都不信你是河北蕭家的大公子。”那莊家少女目含輕蔑地朗聲道。

    原來正在這裏賭得昏天黑地的賭客竟是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天下第一槍──銀纓公子蕭烈痕。此刻他被莊家少女一番責難竟然臉漲得通紅頹然將頭低了下去。

    莊家少女看著他搖了搖頭舉起骰盅信手連搖九下然後砰地放到桌上大聲道:“自己看!”言罷立馬回過頭對身後的夥計說:“收錢!”

    話音一落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立刻來到桌前四隻大手一陣劃拉將蕭烈痕的所有籌碼全部拿走。

    “等等我……我還沒看……”蕭烈痕支吾著說。

    “嘿!”莊家少女一拍桌子左手急伸將骰盅一把揭開厲聲道:“看清楚了麽二三小。”

    蕭烈痕目瞪口呆愣在當場。

    “你還賭不賭?”莊家少女不耐地問道。

    蕭烈痕茫然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賭!”

    “你還有錢嗎?”莊家少女放高了聲音喝道。

    蕭烈痕急切地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銀穗點鋼槍咬了咬牙道:“我……我押上我這柄點鋼槍總也……總也值……值……”

    “值個什麽?”莊家少女勃然大怒高聲道:“蕭家世代相傳的銀槍乃是無價之寶便是我長安賭坊也沒本事給它押個價錢。”

    蕭烈痕聽到這句話滿臉慚愧將頭低得更低。

    “蕭烈痕我尊敬你是河北第一槍法世家的大公子、天下第一槍的傳人才格外給你麵子。每次你來說要和我賭我都勉強應付著。你知不知道我感到好醜啊!”說到這裏莊家少女用力將銅盅擲到桌上出砰的一聲:“我賭仙子梅鳳凰執掌五行席已經五年了從來隻和賭壇高手一較高低五年來未逢敵手迎來天下第一賭神的稱號。別以為我年紀小又是女人就看輕我在賭壇之中我是九五至尊地位尊崇便是我爹爹梅自在在眾人之前也要叫我一聲賭神。如今我這個賭林高手卻要一日複一日陪你這個不入流的賭客爛賭我的臉都給丟盡了。”

    “我……我有苦衷的我……”蕭烈痕滿臉通紅嘴唇瘋狂地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但是除了些咿咿呀呀的聲音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想娶我嘛!我會不知?”威風凜凜的梅鳳凰怒道:“是!我們有娃娃親但那又怎樣?我們梅家早已悔婚你爹娘也沒說什麽。誰會想把女兒嫁給一個整日縮頭縮腦猥猥瑣瑣的獐頭鼠輩。拜托你照照鏡子看自己那副樣子還配不配得上我。你以為賭贏我我就會嫁給你?不錯我是說過誰能夠在賭桌上贏了我我就嫁給他。但是我說這句話是因為我有絕對的自信這個世上沒人贏得了我。不信你可以去試試把你能找到的賭壇高手全都請來隻要你們贏了一局我就嫁給你。”

    “但是我們小時候很……很相得的曾經曾經一起玩……”蕭烈痕滿眼悲傷之色癡癡地看著梅鳳凰。

    “小時候的事情提來做什麽。”梅鳳凰怒道她看了看蕭烈痕縮頭縮腦的樣子胸中一陣煩悶:“你變得太多了。來人抬他出去。”

    此話一出十幾個壯漢仿佛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四麵八方圍向蕭烈痕。

    “等等!”蕭烈痕放聲大叫。

    砰的一聲梅鳳凰再次用力一拍桌案:“你還在這裏囉嗦什麽?”

    “我的銀槍。”蕭烈痕可憐巴巴地說。

    “嘿!”梅鳳凰縱身飛上賭桌一把拿起銀槍淩空擲給他:“滾吧!”

    彭門鏢局分舵內喧囂的歡笑聲在空空蕩蕩的長安街上回蕩。昨夜的狂歡竟然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淩晨。

    白馬公子鄭絕塵隻感到一陣又一陣的煩躁他一勒馬頭在鏢局門前一晃又轉到了另一條街。他實在不想看到彭無望、紅思雪和一眾鏢局人士歡呼暢飲時的親密模樣唯有沿著長街神思恍惚地信馬而行。

    街禁剛剛過去晨起的人們大多集中在東市和西市趕早集空空蕩蕩的大街上很少看到過往的行人。

    轉過一個街角鄭絕塵突然現在長樂坊周圍人頭攢動似乎頗為熱鬧。他心中一動策動玉椎馬向人群中湊去。剛走了幾步一個人影突然從正中間的六藝賭坊中飛撲而出好像一節枯木樁般狼狽不堪地打橫摔在地上。

    鄭絕塵看得分明連忙飛身下馬分開人群衝到此人身邊大聲問道:“蕭兄你怎會在這裏?”

    正在地上打滾的蕭烈痕一看到鄭絕塵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歡喜:“鄭兄你……你怎會……會來了?”

    他用銀槍撐地掙紮著爬起身站到鄭絕塵的麵前。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然連我鄭絕塵的兄弟也敢欺負?!”鄭絕塵看到蕭烈痕的狼狽模樣心中無名火起大聲喝道。

    “喂哪裏來的狂徒在這裏撒野。識相的快快滾去看清楚地方!長安六藝賭坊可不是你逞強的地方。”六藝賭坊中將蕭烈痕丟出來的大漢耀武揚威地吆喝道。

    “好今天我就教訓教訓你們這些鼠輩!”

    鄭絕塵探手掣出銀弓左手宛若穿花蝴蝶般飛快將七根白羽箭搭在銀弓那奇長的弓弦之上瞄也不瞄抖手一放弦七道銀線閃電般射向守在賭坊門前的大漢雙腿站立之處。

    鄭絕塵的白羽箭乃是天下最霸道的箭法即使射在腿上混在箭上的暗勁兒也能夠將人的骨絡經脈震斷動輒便會終身殘廢。

    蕭烈痕識得厲害隻嚇得心膽俱裂大吼一聲:“手下留情。”和身飛撲上去大手一探千辛萬苦地用身子將離他較近的五枚白羽箭撲到身下。

    這也是因為他和鄭絕塵相交十數年彼此對對方的拿手絕活兒了如指掌才會如此準確地壓製住威霸天下的白馬神箭。

    即使這樣仍然有兩枝白羽箭照著那六藝賭坊頭領打手的大腿射去。

    那大漢雖然知道鄭絕塵馬上就要難卻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快捷目瞪口呆地看著白羽箭閃著寒光來到近前他竟然無法挪動身體驚慌失措之下立刻扯開嗓子慘叫起來。

    突然從人群之中射出一道耀眼逼人的白光穿過站在門口的眾大漢身側橫過頭領大漢的腿前然後重重撞在六藝賭坊東大門的門柱之上。

    可憐那大漢以為自己又中了一記狠的更加撕心裂肺地慘號了起來。

    “誇父追日劍!”鄭絕塵和蕭烈痕同時驚呼起來。

    這時倚劍公子連鋒分開眾人笑著來到二人麵前。此時的天下第一公子白衣如雪片塵不染神情說不盡的瀟灑自得仿佛又恢複了昔日倚馬斜橋遍拍欄杆的風流模樣。

    “本以為天山五老在昆侖山壯烈犧牲之後誇父追日劍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絕跡江湖沒想到連兄在短短幾日就練成如此神劍好兄弟好樣的。”鄭絕塵用力一拍連鋒的肩膀由衷地說。

    “鄭兄的七弦箭更見煞氣比以前更有氣勢想來這些日子也有長足的進步。”連鋒灑脫地一揮衣袖轉過頭對蕭烈痕點點頭微笑著說。

    “好……好快的劍。”蕭烈痕喃喃地說。

    這個時候那位頭領大漢仍然在搶天呼地地慘叫周圍的漢子麵麵相覷剛才的一切生的太快他們到現在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生了什麽事情。這時候賭仙子聽到門口的吵鬧從主堂走了出來。

    “你在這裏傻叫什麽?”看到頭領大漢如此模樣梅鳳凰一陣圭怒抖手給了他一巴掌。

    “梅姑娘我中箭了!”那大漢顫聲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自己中箭了?”仔細瞄了一眼這個大漢的全身各處梅鳳凰怒喝道:“給我滾到內房找盆水洗完眼睛再出來。”

    “是!”那凶神惡煞的大漢在梅鳳凰麵前仿佛小貓一般溫順聽話一陣點頭哈腰後立刻誠惶誠恐地朝內門跑去。

    “都給我站好崗位!”梅鳳凰對四周手足無措的大漢喝道:“我梅家出錢養你們是叫你們在這裏看熱鬧的?”

    這些大漢噤若寒蟬手忙腳亂地回身重新在大門前排成隊列。梅鳳凰這才瞟了蕭烈痕、鄭絕塵和連鋒一眼悠悠然走到東大門的門柱之前定睛觀看。

    隻見一柄長劍深深地紮進了東門木柱之中隻餘下窄窄的劍柄留在柱外劍柄和木柱之間一上一下各嵌著一枝白羽銀杆的雕翎箭。

    “白羽神箭原來是白馬堡的鄭少爺大駕光臨。”梅鳳凰背著手來到鄭絕塵麵前冷然道:“鄭公子挾威而來是想在關中梅家麵前顯威風來著?”

    鄭絕塵麵無表情地說:“蕭烈痕是我朋友。”

    “那又怎樣?”梅鳳凰冷笑道。

    “你的人居然把他從賭場裏像狗一樣丟出來。”鄭絕塵木然道。

    梅鳳凰冷笑一聲不再答話反而向連鋒以男兒之禮一拱手道:“這位一定是天下聞名的倚劍連公子。剛才有勞你出手相救才讓我的夥計免受殘疾之苦鳳凰這裏有禮了。”

    連鋒彬彬有禮地回禮道:“能夠見到武林七仙子之一的賭神梅鳳凰的風采連某三生有幸。”

    梅鳳凰點點頭問道:“請問連公子如果賭場之中一個賭客輸光了所有家當他會如何?”

    連鋒道:“當然隻有典當身側之物以充賭資。”

    梅鳳凰又問道:“如果他身無長物更無分文那又如何?”

    連鋒苦笑一聲看了看垂頭喪氣的蕭烈痕道:“那隻好黯然離場有賭不為輸下次重新來過。”

    梅鳳凰微微一笑道:“如果他既身無長物又輸光銀兩卻仍然糾纏不清不肯離去那便如何?”

    連鋒歎了口氣道:“扔他出去。”

    “那就最好了。”梅鳳凰含笑看著鄭絕塵道:“那麽扔你朋友出來可怪不上我們六藝賭坊。”

    鄭絕塵冷哼一聲道:“這些我不管誰敢對我朋友無禮我就不放過她。”

    蕭烈痕和連鋒互望一眼同時歎了口氣。

    “好那你是想砸我的場子嘍?”梅鳳凰一連嘲弄的表情:“好啊!你是天下聞名的白馬公子一身武功我們梅家上下無人能擋。請進來隨便砸我們絕不反抗。我倒要看看今日之後江湖人士怎麽看你白馬堡。”

    鄭絕塵被她說得一陣窘迫手足無措地猶豫起來。他本來行事率性而為從不管天高地厚但是如今心愛的人兒就在長安城內如果她聽說自己蠻不講理地砸了六藝賭坊恐怕以後都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臉色。

    “這好吧!你劃下道來就是今天我一定要讓你向蕭兄認錯。”鄭絕塵沉聲道。

    “且慢鄭兄。”連鋒走上前道:“蕭兄以前一向勤奮克己行事節儉從未亂花過一文錢。今日如此通宵惡賭必有前因還請蕭兄道來。”

    蕭烈痕滿臉通紅看了看周遭的圍觀者支吾著不肯說話。

    梅鳳凰看在眼裏一陣煩悶高聲道:“算了算了就讓我來說明。”

    她當下立刻伶牙俐齒地將蕭烈痕和自己如何訂了姻親後來又解除婚約他又如何癡纏自己想要在五行席上贏自己一鋪好令自己下嫁於他的前因後果用簡簡單單幾句話解釋得清清楚楚。

    “蕭兄你你真是……嘿!”鄭絕塵聽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天下盡有許多比這種刻薄寡恩、尖牙厲齒的婆娘好上百倍千倍的女子你又何必對她如此留戀?”

    “喂!你說話小心點什麽刻薄寡恩、尖牙厲齒這些惡毒言語一輩子別想強加在我頭上!”梅鳳凰怒道。

    “唉鄭兄青菜蘿卜各有所愛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連鋒將鄭絕塵拉後一些免得他又和梅鳳凰爭吵起來。

    “是啊!鄭……鄭兄我真……真的……很喜歡她。”蕭烈痕小聲道。

    “好吧!”鄭絕塵用力一拍蕭烈痕的肩膀奮然道:“姓梅的我和連鋒就和你各賭一場。如果你輸了便老老實實和蕭兄成親;如果我們輸了我鄭絕塵便向你斟茶認錯。”

    “哼!”梅鳳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可以的可以的!”蕭烈痕急切地說:“你……你說過如果我……請來的人贏了你你就會嫁……嫁給我。你說過的。”

    “嘿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我的話倒記得清楚。”梅鳳凰圭怒地一拍手道:“好我和你們賭。但是你鄭絕塵的斟茶認錯在我眼裏不值半文限你們在一天之內籌到兩萬兩銀子明日正午我開壇設局兩局定勝負。我輸了嫁人;你們輸了兩萬兩拿來。如何?”

    “好!我和連兄就和你搏上一鋪。明日正午不見不散。”鄭絕塵把話一撂左手拉著連鋒右手拉著蕭烈痕轉身就走:“來我們喝酒去。”

    “我們兄弟這些年來奔波忙碌好久沒有聚在一處飲酒談心今天難得機會當要浮一大白來連兄、蕭兄乾了!”鄭絕塵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

    連鋒和蕭烈痕對望一眼各自苦笑舉杯飲勝。

    “連兄天魔之禍已了不知你有何打算?”鄭絕塵為其他二人再斟了一杯酒沉聲問道。

    連鋒苦笑一聲道:“連某心係之事都已有個了結最近從彭少俠手中拿到恩師親筆所書之傾城劍譜對劍道多有所得需要找個時間靜下心來細細鑽研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讓天山派在我手中再次壯大。”

    “又是彭無望真是哪裏都少不了他。”鄭絕塵一陣煩悶大口將酒杯中的酒水一口喝乾連連搖頭。

    “鄭兄莫非紅姑娘對你仍然無動於衷?”連鋒關切地問。

    “此事現在切莫再提。我鄭絕塵將會死守在彭門鏢局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罷休。可氣的是那彭無望殺了天魔之後精神大振整日守在鏢局之中和思雪朝夕相對讓我嘿苦不堪言。”鄭絕塵氣惱地說。

    “鄭兄”連鋒失笑道:“彭少俠乃是彭門鏢局總鏢頭當然要在鏢局中主持大局你這番可是自尋煩惱。”

    “我何嚐不知但是我脾氣一來卻又哪裏管得了那麽多。算了不要再提此事。”鄭絕塵轉過頭看了悶頭喝酒的蕭烈痕一眼又道:“今天我真是萬萬想不到一向不二色的蕭兄竟然癡戀著大名鼎鼎的賭仙子梅鳳凰。”

    蕭烈痕的臉紅若燈籠頭一縮整個人似乎縮到了桌子下麵一般默然無語。

    “這件事我倒是早就知道想當年蕭家和梅家相處甚是融洽鄭兄大概還不知道蕭兄和梅姑娘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連鋒微笑著和鄭絕塵對飲了一杯悠然道。

    “竟有此事?”鄭絕塵興致大增忙問道:“但是看現在的情形蕭兄和梅姑娘似乎不甚和睦。”

    連鋒微笑道:“豈止啊!簡直形同陌路。起因大概是因為蕭兄從小癡迷槍法對梅姑娘多有怠慢。具體情形我也不太知道。不過梅姑娘自己要繼承家傳的賭術練習的時間可能比蕭兄還長所以這也不能全怪蕭兄。大概是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蕭兄因對此道不甚擅長所以和梅姑娘也生分了。”

    鄭絕塵心知肚明地點了點頭知道連鋒是在暗示:蕭烈痕因為一次意外患了口吃之症對於甜言蜜語實在說不上出類拔萃。

    鄭絕塵有感於自己的經曆振作精神猛的一拍蕭烈痕的肩膀道:“蕭兄放心為了讓你贏得美人歸我們兄弟一定竭盡全力。”

    連鋒苦笑一聲道:“這次雖然是被鄭兄趕鴨子上架但是為了朋友我連某也會不遺餘力蕭兄你放心。”

    蕭烈痕仍然低著頭沒有說話。

    鄭絕塵看在眼裏禁不住道:“蕭兄自從開始到現在你都一言不。到底怎麽回事莫不成變了啞巴?”

    “不……不是我隻是……隻是在想……”蕭烈痕結結巴巴地說:“你們……你們可有銀兩?”

    此話一出鄭絕塵和連鋒的表情同時僵硬了起來。

    鄭絕塵下意識地摸了摸衣袋一把抓出身上所有的銀兩飛錢細細數了數道:“不好意思小弟隻有不到一千兩。”

    連鋒的手從衣袋中抽了出來苦笑一聲道:“我比鄭兄還慘竟然一文不名恐怕要到關中劍派聚義廳借十幾兩使用。”

    蕭烈痕低下頭慚愧地說:“我……我的錢……錢銀都已經輸…

    …輸光了。”

    連鋒長歎一聲道:“我那把劍若是放到當鋪也能值個萬八千兩。”

    “對啊!連兄為什麽你射出去佩劍之後不去將它收回?那可是你的隨身之物不比我的白羽箭。”鄭絕塵奇怪地問道。

    連鋒俊臉一紅苦笑道:“那記誇父追日劍初學乍練使得太過凶狠我怕那劍在柱子裏紮得太深一次拔不出來豈非徒惹人笑。

    我想要趁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偷去把它拔出來。”

    此話一出三個人哄堂大笑。

    “五千、一萬、一萬五千、一萬九千再加上這裏的一百兩剛好一萬九千一百兩。鄭兄你點點看是否有差錯。”彭無望從李讀手中接過一大疊飛錢細細數了數看看數目正好立刻遞給鄭絕塵。

    為了湊夠賭資不得不向自己的情仇大敵低頭借錢這讓鄭絕塵十分懊惱他匆匆抓過錢揣到懷裏低聲道:“多謝彭兄這些數目他日必當奉還。”

    彭無望連忙擺擺手笑道:“鄭兄當日舍死忘生將義妹從年幫中人手中救下我們一直未曾報答更何況鄭兄乃是思雪的好朋友這筆錢隻管拿去使用。”

    鄭絕塵正色道:“不然道義歸道義錢銀仍要分明。這筆錢是我從你手中借的定要還給你。”說罷不待彭無望答話逕直站起身走出房門。

    本來和他一起坐在房間裏的連鋒和蕭烈痕同時一怔沒想到鄭絕塵對彭無望這麽不客氣。

    反倒是彭無望笑了起來:“鄭兄脾氣是古怪了些不過古道熱腸為知己兩肋插刀我一向非常欣賞一直想和他交個朋友。不過我們性情大概不甚相投所以多日以來仍然隻是點頭之交。”

    連鋒微微一笑道:“難得彭兄如此慷慨我和蕭兄都非常感激。

    這次的兩萬兩是我們和鄭兄一起向你借的他日定當如數奉還。”

    彭無望笑著點點頭看了看蕭烈痕忽道:“蕭兄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蕭烈痕連忙抬了抬手運了運氣道:“請請……請直說。”

    彭無望撓了撓頭思索了很久才說:“蕭兄那賭仙子梅鳳凰是否喜歡你?”

    蕭烈痕的臉立刻紅中透紫想了很久才支吾著說:“我……我也不清楚不……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似乎對我……我沒……沒有……但是又好像有……”

    看他說得實在辛苦連鋒隻好接過話頭:“其實蕭兄和梅姑娘自小玩到大感情本來極好但是自從蕭兄槍法有成之後二人便疏遠了很多。恰好也在這個時候蕭兄得了口吃之症更添障礙。”

    彭無望的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想了想又對蕭烈痕道:“蕭兄恕我直言如果梅姑娘不喜歡你即使這次賭局你贏了也不會讓她喜歡你多一點就算結成連理恐怕也是貌合神離居多這又是何苦?”

    連鋒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看著蕭烈痕道:“蕭兄其實我心裏和彭兄想得一樣不知你怎麽看?”

    蕭烈痕很認真地想了想用力搖了搖頭:“我……我離不開……

    開她怎樣都好我一定要……要把她娶回家。”

    連鋒苦笑著對彭無望說:“我早猜到他會這麽說所以一直沒有反對這場賭局。”

    彭無望歎了口氣道:“蕭兄不如這樣你想一想梅姑娘為何會突然對你冷淡下來?”

    蕭烈痕搖了搖頭支吾著說:“太多……多了我的樣……樣子也不稱……稱她的意我的話……話她也不中意。”

    彭無望又問:“那你以前都是這個樣子她為什麽會喜歡你?”

    連鋒失笑道:“彭兄為何對這件事這麽有興趣?我原以為彭兄是個平生不二色的魯漢子原來全都料錯。”

    彭無望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臉色微紅苦笑道:“連兄莫要取笑我了。男歡女愛誰不向往隻看有緣無緣運氣夠不夠好罷了。”

    聽到這句話連鋒心中微微一震竟對他生出一種深得我心的知己之感。

    蕭烈痕仍然在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以前以……以前我……

    我不是……是這個……”

    連鋒一笑道:“蕭兄是說以前他並非駝背弓腰畏畏縮縮反而甚是挺拔開朗。但是在他十五歲悟出令他槍法大進的一字旋槍之後曾經誤傷了和他喂招的親叔父。從此深自懺悔心情壓抑患了口吃之症從此便是這副樣子。本以為在他叔父傷勢痊癒和他盡釋前嫌之後他的心結解開口吃自然會痊癒。誰知道積年累月下來蕭兄的口吃症反而愈演愈烈後來又添上這縮腰駝背的毛病直到如今。”

    “原來如此”彭無望有悟與心奮然道:“蕭兄梅姑娘喜歡的是你以前的樣子這事兒好辦。你可知道我從小也是個口吃之人。

    不過我想出法子治好了現在我把法子教給你就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