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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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山紅遍的桔子映著灰色的天空陰沉沉的白天裏吹著生冷的空氣桔子是半坡人一年的想頭每到臘月的時候來年所有的開支就靠這紅紅的果子支撐在半坡裏又數陳姓家族的桔子量大質好槍長一家祖孫三代就指望著山上的這點利市。

    時過中午槍長起床後磨蹭半天也找不到去處獨自悶在火塘邊呆他爹喘著痰聲拖著殘腳進到屋來見槍長灶神一樣聳在火塘邊取暖長長地喘著氣,傳出陣陣令人惡心的痰響聲哼哼著說:“下邊老餘家讓你還錢剛才人家在山上碰上我再不還就不好看了。”

    槍長木然地應道:“她說多少了?”

    “說是一百幾哦!”

    槍長騰地一下跳起來罵道:“放屁!四斤三兩酒兩條煙合起來才二十八塊六!”

    他爹依然喘喘地道:“那就去跟人家說清楚。”

    槍長像是泄氣的皮球立馬就不吱聲兒了隔了半晌方才問道:“爹今年的桔子能收多少?”

    “嗨…嗨…一千斤都不到合起能賣到三百五就不錯了。”

    槍長低著頭不說話。父子倆悶坐在一起爐裏的火漸漸弱了他爹道:“去拾點炭加火。”

    槍長轉頭說:“我去整點事!”

    他爹嗨地歎口氣說:“別去電站上跟人家胡混了。”

    槍長也不答話徑直下坡了一路心裏不斷地盤算四斤三兩酒兩塊一斤的包穀酒四二得八三二得六八塊六兩條煙二十!加起來是二十八塊六啊老餘婆子幹嘛要說是一百多呢?當時還有他家姑娘在場雖然不是每次都在但也能證明。可是人家姑娘會這樣幹嗎?嘿嘿反正我條子也沒打要是迫急了……迫急了老子就亂幹嘿嘿亂幹!

    於是腦海裏一下又竄出了餘家姑娘的粉粉的臉蛋兒彎彎的細眼兒雖嘴有些闊了但看就很香嗯很香!

    槍長倚在老餘家小商店窗口試著讓自己說話的腔調斯文一些他不喜歡粗魯的鄉人覺著自己再怎麽也得表現文化一點。把口氣放得又細又柔讓誠意盡量表現在臉上畢竟是欠人家畢竟還沒有到亂幹的地步。

    老餘婆子頭上纏著黑巾布打了一個大大的盤結像一塊使了幾十年的石磨盤。瞅了槍長一眼扯著嗓門大聲道:“喲槍長你舍得下山了!”

    槍長眉頭一皺細聲細氣地說:“嬸你不要吼嘛!”

    “吼?吼哪個?我敢吼哪個!”

    槍長眼見對方聲音太大心下有些恐慌於是從褲子裏掏出一支煙蹲在地上抽著仿佛極為高深的樣子。也希望人家能多少同情一下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心思還是要花上才好。

    老婆子問道:“還不還?”

    槍長慢吞吞地說:“我就是來對帳的順便給嬸說等我把桔子賣了就清。”

    老婆子說:“對帳?我不識字兒我們做這點小生意是為了養家糊口你要怎麽對?”

    槍長說:“一分錢一分貨我又不是賴帳的人四斤三兩酒兩條煙一共二十八塊六對頭不?”

    “不對頭!你什麽時候賒的?借信用社的錢也還有利息何況你是占我家的貨款哦現在你說是二十八塊六了你如果不欠我的我將這錢進進出出幾十回貨了那你說這該是多少?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這兒生意曆來不錯這帳要不要算?”

    槍長抽著悶煙心裏覺得不是回事兒但又整不出個道理心想跟她吵吧又覺得丟人不知道的還說我賴帳賒人家東西本就是不體麵的這老婆娘。

    老婆子見他不吱聲兒口氣一轉慢慢地說:“我也曉得你家日子不好過你又不整點找錢的事情今天我也跟你老的說了我也不算你多就開一百的利錢總共還我一百二十八塊六怎麽樣?”

    槍長聽了就覺得眼前黑眉頭緊擠著:“你說這樣整怕不對頭!嬸…”

    “不對頭?啥子不對頭?哪樣不對頭?哦吃了喝了就對頭了?不認賬也對頭了?”

    槍長見她聲音不斷加大心裏更是噓生怕左右的人都來圍著於是盡量壓小聲音道:“你別鬧好不好?這不是在商量嘛!再說你看我現在也拿不出來。”

    老婆子雙眼一瞪果斷地說:“沒錢?行你打個欠條親兄弟還明算賬打個條子年前還這樣我也不逼你。”

    槍長隻覺得嘴巴苦心裏的虛火一陣陣地冒雙腳哆嗦幾下他覺得自己想蹦起來就像溝裏的野蛙一樣嗖地一下蹦起來可他心裏是空白的這會兒要有點酒該有多好?有酒喝肯定就蹦起來了。

    “好吧…嬸兒你說雜整就雜整。”

    老婆子嘿嘿地笑道:“都是自家人我曉得你槍長曆來都行勢的來嘛這點有紙和筆你寫。”

    槍長把筆舉起來皺著眉頭想了好半晌才在紙上歪歪扭扭寫道:

    今欠餘家煙酒錢128.6o元限期過年前還清。

    陳四清

    餘婆子拿起欠條眯著眼看了好一陣子然後扭頭朝裏麵喊她姑娘餘家姑娘有一雙細長眼臉上頗為白嫩算得上是附近中上層色槍長望著她心裏想如果今晚把她弄了呢?弄了會不會欠這麽多?

    餘家姑娘瞅了一眼槍長拿起欠條看了起來並小聲地念著上麵的字槍長此時多麽渴望她能說一句公道話他覺得餘家姑娘是要天良的畢竟還沒有嫁人。可餘家姑娘笑了笑說:“槍長你限哪個年啊?”

    槍長把臉抬起來說道:“當然是今年啦。”

    姑娘把欠條往他麵前一拍說:“添上日期吧。”

    槍長臉上一紅羞愧得不行結結巴巴地說:“我是那種人嗎?我是那種人嗎?這也不相信我嘿嘿。”急忙在限期的後麵加上年份。這時老婆子拿著一團紅印泥過來說:“壓上吧。”

    槍長頓時雙眼泛紅咬著牙把手伸到印泥裏狠狠地摁了幾下然後把指印留在欠條上此時的他隻能在心裏胡亂地搞興許能搞出一些名堂比如餘家姑娘會被搞得叫他親哥哥而老婆子則不用搞也就死得不能再死。嗬這也難怪餘家姑娘嫁不出去看來人家傳說她有羊癲瘋是真的了現在為什麽不瘋病呢?抽扯起多好看要是抽扯起來說不定老婆子會想要我幫忙這忙是要幫的幫到晚上喝二兩小酒這事兒就比那晚胡老刀痛快了哼哼老子也吼一嗓子:脫了!

    槍長走進變電站的時候臉上還有些青色他不想回家期望能在小白師傅這兒混口酒喝順便也請人家幫著想想主意畢竟人家是國家單位的同誌多少有些文化和見識整出點道理來硬是比這些鄉下人有用。小白師這人平時談吐不凡說不定他能站出來幫一下呢?

    來到門口先脫了鞋再使勁地搓兩下這小白師傅講衛生呀看人家縣城來的就是不一樣。進到值班室見小白在鋼絲床上打盹兒悄悄地過去不敢驚擾了人家的清夢先是蹲在磁磚上直到腳蹲麻了瞅瞅還有睡著幹脆一屁股坐下去故意把聲兒弄響點可屁股上沒肉磕得很疼咬著牙嘶地吸口氣小白翻身見到槍長迷糊著說:“桌有煙自己倒水喝吃過飯沒有?”

    槍長心裏頭那個感動呀親爹也沒這小白師傅強。貓著腰討好地笑著去摸了根帶咀的煙點上。

    小白名叫白天禮縣城裏人家裏的獨子人也長得秀氣像個小娘們兒小鼻子小嘴在眼睛要是個娘們兒就好了這電站雜不整兩個娘們來呢?

    小白打著哈欠問槍長:“大冷天的不在家貓著來幹啥?”

    槍長把臉上的神情做足了起碼要讓小白師傅相信自己是被人欺負了城裏人膽兒大又在這附近權威些四處沾了人家的光家家的自來水都是電力公司順帶的要是得罪了電站的人斷了他家水那可不好受。等眉毛糾結在一起了槍長嘬著嘴說:“唉如今的世道新鮮了現在還有白毛女的事情我隻是上學時聽過沒想到啊。”

    小白很了解槍長的脾性笑罵道:“少給老子賣關子快說吧。”

    槍長想著這賒賬雖然不體麵可是也不能這麽著整人啊於是把被逼著寫欠條的事情說了。小白瞪大眼睛盯著槍長好像要看穿他內裏的某樣東西搖著頭說:“枉自你平時吹牛吹得叮當響你真的寫了?”

    槍長覺得臉皮都丟光了有些不自然地說:“寫了那老婆娘吼得太大聲了她要是不這麽潑辣我才懶得跟她多說。”

    小白大笑著無奈地對槍長說:“佩服你呀本來無字無據的事兒要是說你賴賬就真賴了她能怎麽樣拿出字據來啊。現在倒好!平白多加一百塊錢那是什麽概念啊?差不多一百斤柑子你被人家當猴耍還在這兒裝可憐嗬嗬要不要整點酒下去我讓人幫你準備炸藥去把她家給轟平你也是血性男人這口惡氣不出怎麽行啊?”

    槍長恐懼地看著小白這城裏人還真的膽大啊就是欠點錢嘛至於就去把人全家給炸了眼神不敢跟小白目光相對槍長覺得這小白的眼睛會吃人裏麵還有寒光呢躲開小白的注視槍長臉上的肌肉扯動幾下笑道:“這是從何說起呀這種事情不能亂幹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槍斃的罪。”

    小白從枕下摸出五元錢給槍長命令道:“去打二斤白酒來!”

    槍長茫然地接過錢被小白催促著走出去打酒直到把酒打來還沒想明白這小白是怎麽回事?

    把酒倒上小白端起杯子一臉正色地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虛歲是二十四了。”

    “今晚上我就幫你做個了結現在是九十年代很多人都跑出去打工了我知道你來找我肯定是想聽聽我的意見!你別說話今晚這酒呀喝得讓人生氣你堂堂的一個大男人被別人欺負得這樣了你還一聲屁都不敢放!可憐呀你這是懦弱知道嗎?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就這麽沒出息你就願意口朝黃土背朝天的幹一輩子老農民?就算你願意你這付體格看看你自己九十斤差點吧?每個人都有理想是吧?我知道你想開車賺大錢但是你就這樣天天混下去能有出息麽?古語說好男兒誌在四方!為什麽不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你就住在這裏四處大山崖子頭上的天不過巴掌大今晚你把酒喝了要麽你去把欺負你的人家抄了炸了是假的我給你支鋼管兒去砸了她家把胸脯子挺起來做人堂堂正正的不讓別人瞧不起!要是你喝了酒也還這熊樣那就出去吧吃苦耐勞勤學苦練過個三五年學身本事也順帶打工掙點錢養家糊口吧怎麽樣咱們幹了?”

    槍長雙眼血紅地端起酒杯一口就蒙下去邊擦嘴邊罵道:“逑!老子再整兩口就去把她家抄了!媽個b欺負老子姓陳的還要不要在這混了媽的……”

    小白一邊給他鼓勁一邊給他倒酒結果酒喝了差不多一斤人還是臉青脖子粗地胡罵小白一巴掌拍在桌上叫道:“行了!鋼管在牆角拿起來去幹!”

    槍長像頭餓瘋了的野狗抄起鋼管就衝出去了小白跟在他身後一臉的興奮槍長衝到公路上往餘家小店的方向瞄了一下見燈光還亮著便對小白說:“日他媽再等哈等她家熄燈了老子再克!”

    小白死死地看著槍長直看得他心裏虛急忙聲辯道:“不是我想減輕點責任砸了她家也不要讓她曉得是我幹的!”

    小白轉過頭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太丟人了一斤白酒幹下去還要等人家熄燈明明就是去抄家你當你是在做賊呀是不是先去把人家的電燈泡給偷了電線斷了再把手電筒給撈了黑燈瞎火的幹起來才夠膽?”

    槍長不敢接話再被罵得一文不值不過今天酒倒是喝得夠勁好久沒有這麽過癮了最近也沒人家殺豬就算殺豬也沒人請啊。被小白罵得很沒麵子他也想立馬衝進去燒殺擄掠一番是啊再把那扯羊癲瘋的小婊子按在身下嘿哧嘿哧過癮哈!

    望著蹲在路邊電線杆下的槍長小白想起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是頭牛牽到北京那也是頭牛這小子沒救了!

    槍長突然抬起頭來他覺得今天喝了人家小白師傅的酒豪言壯語也了不少可如今卻龜頭了這不行衝著小白叫道:“你陪我走到她家門口你陪我走過去!”

    小白算是看透了這家夥但也希望能有奇跡生便率先往餘家走去隻差十米了槍長一把扯住小白道:“白師不用走了我再抽根煙。”邊說話邊冒冷汗兩腳不停地彈著三弦。

    小白狠狠地看著槍長:“我幫你吼一嗓子你就開始衝!”

    槍長緊緊地拉著小白那光景好像是他是勸人的攥著衣袖的手也在抖低聲央求道:“等我整支煙好不好?”

    小白停下來掏了支煙給他然後靜靜地等著槍長此時的心裏就像打鼓一樣他多麽渴望這煙有幾十米長千萬別這麽快就吸到頭了小口小口地抽著好像這是什麽了不得的美食舍不得整口大的眼看這煙也到頭是該上陣的時候了內心恐懼極膨脹起來最後軟弱無力地看著小白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看我還是出去打工算了等打工有了錢就好了……”

    小白頭也不回地走了邊走邊說:“你去吧走的時候我給你兩百塊算是咱們一番交情!往後別再來找我除非有一天你覺得自己像個男人了再說。”

    槍長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覺他深深地盯著餘家小店心裏在狠老子兩三點鍾再來一把火燒了這破店!對頭老子要燒了你家小白師多好的人啊嘿嘿要是把那小娘們兒整給小白幹上幾回說不定他還能理我。

    轉身往家裏踉蹌而去回屋後倒在床上大腦一片混亂心裏很瞧不自己的行為但又想到今晚始終控製了自己沒犯罪有必要嗎?不就是百多塊錢老子出去打工掙來賞你!今晚確實很險啊要是真的砸了餘家可能現在已經被公安拷起來了還好雖然小白師是一片苦心但是朋友嘛哪能真生氣的!明天去跟他陪個不是滿足一下人家的自尊心就行了。

    對了自尊心這玩意很奇妙老子也有自尊心的等我打工了回來掙夠錢就有自尊心了!到時誰再讓我打欠條老子操他祖宗。今晚真是幸運差點就回不來了!就讓他家再得意一段時間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個破店嗎?

    還是想想那小娘們兒看脖子的皮膚白嫩得很胸脯肉也高聳啊腰也不像其他婆娘般的粗半壯扭起來哦是的要扭起來一扭就肯定出水!媽的真是個妖精出去做婊子肯定大賺特賺指不定她家的小商店就是這麽起本的呸還不如老子強她會不會真的賣呢?嘻嘻要是真的去賣也讓她看在鄰裏的份上讓我多上幾回?

    那白肉兒好嫩啊想著想著手就往褲襠處伸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