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中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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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神獄回廊裏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幾個牧師後勤部隊的神官用一具雪白的擔架抬著魯梅斯滿頭是血的屍體急匆匆地走過回廊。緊接著被人稱為神獄冥王的劊子手蒙刑沒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雙腳拖在地麵之上被兩名膀大腰圓的神獄獄兵攙扶著跟在擔架隊的後麵狼狽不堪地朝獄外走去。
‘出什麽事了?’在神獄中的犯人們紛紛撲到鐵欄之前觀看著蒙刑一行人的窘態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當被五花大綁的天雄被幾名五大三粗的神獄兵卒推搡著走上回廊的時候剛才生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間都得到了近乎合理的解釋。囚牢中的罪犯們興奮地低聲議論著想要知道具體的細節。
幾個揮舞大棍的神獄兵卒對準了天雄被塞滿了破布的嘴巴狠狠砸了下去天雄本已經鐵青的臉龐因為這幾下棍棒擊打而化為紫紅色高高腫了起來他的嘴裏噴出幾股奔湧的血水將堵在嘴上的破布染成了紫黑色。
一名最為高大的獄卒雙手攥住木棍照著天雄的後腰奮力杵了下去一陣骨骼碎裂的巨響傳來似乎天雄的脊椎骨被這一棍打成了兩節。遭到這致命打擊的天雄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這些獄卒似乎還未解恨揮舞著木棍想要繼續虐打於他最後出現在回廊中的後勤部隊總管白瓊斯及時製止了他們。
一向對任何事都一副成竹在胸模樣的白瓊斯此時似乎憂心忡忡隻是擺擺手叫人把天雄投入單人囚牢之中就腳步匆匆地朝獄外走去完全沒有了他一向甚為矜持的貴族風範。
當所有神族人員都消失在神獄回廊的時候剛才的喧囂騷動歸於一片寧謐隻有被囚在單人牢房中的天雄身上血水滴落的聲音清晰可辨。
‘那位兄弟?你沒事吧?’最先開口話的是雄壯有力的鐵人銅山。銅山所在的牢房距離天雄在的位置很遠所以看不清楚天雄的嘴已經被破布堵住。
‘省點力氣吧!’麵對著天雄牢房的銀銳冷然道:‘他的嘴被破布塞住說不出話。’
‘他怎樣了?’銅山焦急地問道。
‘剩口氣兒吧!’銀銳漠然地說:‘脊椎骨被打碎了渾身大概有十幾條傷痕有些已經化膿臉腫得像個豬頭似乎頷骨被打碎了。走運的話滿嘴的牙還能剩個一兩顆。’
‘他做了什麽?神族的人似乎被他氣瘋了。’一個年輕的抵抗戰士輕聲問道。
‘看到蒙刑和那個專使讀心術禍害我們的魯梅斯沒有?’銅山微帶激動地說:‘一定是他把這兩個害人精收拾成那副樣子。’
就在這時身處天雄緊鄰著的牢房中的落霞來到了隔斷兩個囚室的鐵欄旁對著天雄輕聲道:‘這位先生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先生?如果你能請盡量把身子移到鐵欄前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他昏過去了。’銀銳的聲音雖仍然冰冷但此時此刻卻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這樣的傷勢你能醫得了嗎?’
落霞慘然搖了搖頭‘他們為了怕他爆起難打碎了他的脊椎骨令他全身癱瘓我手頭沒有任何工具和藥材單憑我的回複咒根本不可能起作用這種傷勢耽誤得久了就算器材齊全我也無能為力。’
昏迷中的天雄感到自己的身子飄飄悠悠地順著一條仿佛用燦爛的北極光光芒鋪成的甬道來到了一座在夜色中***通明的小酒館。
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從酒館裏傳來猶如一陣陣令人感到萬分舒適的暖流溫暖著天雄萬念俱灰的心靈。他的心底對麵前的小酒館湧起一股無可比擬的親切感迫不及待地推開酒館虛掩的門戶踏進了被七色繽紛的青鳥火燈照亮的店廳。
這座酒館和普通酒館不太一樣所有的桌子都是左右相連圈在一起蜿蜒成環形拚成一張中間有塊空地的大圓桌。這張拚成的大圓桌是如此巨大仿佛可以容下天地間所有需要放懷飲醉的過客。即使如此在這張大圓桌的周圍卻已經熙熙攘攘地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邊飲邊歌大聲談笑仿佛有一生都說不完的趣事一世都抹不去的豪情。
看到目瞪口呆的天雄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從一處角落悠悠傳來‘雄小子你來早了進來吧!’
話的人是一位藍衣華峨冠博帶三縷長須的老者他那清俊的麵容上掛著一絲瀟灑不羈的笑容。
他那熟悉的臉龐令天雄忍不住輕聲驚呼起來‘怎麽是您?’
那位藍衣老者微微一笑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前輕聲道:‘噓莫要張揚否則你立刻就會被趕走。來坐。’
天雄的心中充滿了狂喜之情連忙手忙腳亂在藍衣老者身邊坐下。
‘酒家還不給我的這位小兄弟上酒。’藍衣老者笑著說。
一陣忽悠悠的聲音傳來令天雄忍不住抬頭觀看卻現一盞酒杯打著美妙輕盈的螺旋如風車一般落在麵前。在它將要落在桌麵上的時候正好開口朝上而立時間拿捏得分毫不差。
天雄順著酒杯的走向搜索著望去卻看到一位穿戴灰衣鬥笠腰杆筆直的男子背對著他正在從爐火中將一瓶溫好的美酒赤手拿出來。
‘酒家不必怕讓他看到麵容這個小夥子不是凡塵俗世裏的那些蠢物。’藍衣老者笑道。
那名被稱為酒家的男子背部繃緊的線條似乎一瞬間柔和了下來仿佛正在默默微笑。他將熱酒放入盤中緩緩轉過身來到天雄的桌前將酒瓶輕輕放下。他那布滿了傷痕的恐怖麵容揉和著酒館裏熠熠的***以一種怪異的形象充滿了天雄的視線。天雄的心中沒一絲的膽怯和驚恐反而充滿了激蕩如沸的喜悅之情。
‘是您?’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了這一句簡單的問話。
酒家微笑著點點頭將酒杯滿滿斟上沉聲道:‘小夥子喝一杯好好歇歇。’
天雄的眼中充滿了激動的淚光他雙手捧起酒杯一飲而盡微帶辛辣和甘甜的酒水仿佛一顆冬日裏的火種將他渾身血液都在一瞬間點燃了。
‘行俠是要經曆苦難的。’藍衣老者陪著天雄又飲了一杯低聲說:‘世間的邪惡豈是能夠輕易化解。不要灰心孩子。’
天雄的鼻子一酸奮力地大聲說:‘是。’
‘小夥子’酒家爽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挫折對於我們遊俠反而是機會。越大的挫折我們就越喜歡。’
‘越大的挫折就越喜歡?’天雄驚異地問道。
‘不錯’藍衣老者的語氣中漸有激昂之意‘當所有人都以為在挫折麵前我們已無能為力我們卻能一次次的站起來。想一想與你作對的敵手怎能忍受。’
‘說得好’酒家笑道:‘克服挫折重新振作是對敵手最大的打擊。我們遊俠身無長物唯一在手的就是永不放棄的鬥誌。隻要鬥誌仍在無論什麽艱難困境我們都能安然度過。’
‘嗬嗬’藍衣老者微微一笑‘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當年殺死那個大魔頭的經曆?誰能想到你已經氣若遊絲又被他用寒冰鎖死竟然還能靠最後一口氣要了他的命。’
酒家得意地輕笑一聲道:‘怎比得上你當年身中數十刀仍能夠殺得了那些不可一世的太行群盜。’
‘身中數十刀?’天雄驚訝地道:‘可為什麽流傳下來的歌謠中沒有提到?’
‘遊俠的苦難又怎能編成歌謠。’藍衣老者若有所思地歎道。
‘若沒有你的力戰不屈又怎會有那激動人心的歌謠傳世。’酒家捧來一壺新酒緩緩為藍衣老者和天雄滿上忽然意興飛湍地曼聲唱道:‘太行千年不融雪難比天山萬裏霜。’
他的歌聲令在酒館內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嘩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由衷的笑意心有靈犀一般地齊臻臻舉起手中的美酒一起唱道:‘太行兒郎多勇悍生撕虎豹也等閑長空飛雁落別峰作惡多端無人管。寂寞龍泉清音起孤影獨騎出天山。太行山門次第開如雷鐵騎排雲來白刃如火馬如龍叱吒刀聲今猶在。幽咽弦音寒人膽一泓清泉入天關劍光點亮天與地無人今夜可成眠。’
天雄激動地學著眾人的樣子舉起酒杯隨著他們激昂的旋律大聲地唱著。
‘哈哈哈哈痛快!很久沒有這麽痛快了!’酒家仿佛一瞬間回憶起了世間遊俠所有的英風豪舉用力以竹製筷子敲擊著桌上的酒盞擊打出猶如戰鼓一般鏗鏘有力的旋律。
天雄將手中的美酒再次飲盡還要接著唱下去卻被藍衣老者一把攔住。
‘小夥子你來得太早是時候回去了。’
‘回去?’
‘不錯回到你來的地方完成你沒完成的使命。’
‘是啊!’酒家的臉上露出鼓勵的笑意‘不要急著到這裏來無論你來得多晚我們都會等你。’
天雄感到手上的酒杯忽然化為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煙火在空中消失不見。他依依不舍地轉過頭去卻現藍衣老者和酒家的影像已經開始漸漸模糊。他感到自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重新吸回了那個由北極光芒所鋪成的甬道朝著黑暗而幽深的彼端飄飄悠悠地飛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