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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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丁萱這種外表高傲冷淡,裏子糜爛風騷,當婊子還想立牌坊的女人,張上是真心不待見。
連那主持人陳芳芳都不如,好歹人家是真性情。
回到三晉,他親自坐電腦前,下載個視頻剪輯器,把錄像裏不該留的鏡頭全剪掉。
剩下王木木揭穿他自己根底的內容,然後給朱曦,李娟,高興成,趙華山,各發了一份。
其實他不怪老高和趙華山,當時麵對“神話人物”,有特異功能,像超人一樣的王木木,是人都會猶豫一下才插手站隊。
人家倆不是你媽也不是你爹,沒有那麽多無緣無故地愛。
隻是這個梗和不愉快,大概是有了,以後少接觸就是。
上午給李娟發過去視頻,下午她就同意改製了,上交這一季度收益,全麵實行公司規定,並且主動請辭,不想再當女煤老板了。
咖啡館裏,這是張上第一次和李娟見麵。
成熟女人的風韻遠不是青澀小蘋果可比,對於這位朱新寧的相好,其實張上挺佩服她的。
聽朱曦說,自她記事起,李娟就喜歡豬哥,如今都三十八歲了還孜然一身,光是這份對愛情的忠貞,和沒有名分還能堅持下來的感情,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尤其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人,社會風氣保守,人們的心態和思想古板,對於這種不結婚的女人,光是瘋言瘋語就能把人逼瘋。
“娟姨。”張上起身恭恭敬敬叫了一聲。
“坐吧。”李娟化著淡妝,一股成熟芳香撲麵,壓了壓手,打量他。
相貌還算可以,手段也不差,歎了一聲,也怪自己多事,不然真把人家倆拆散了,大概朱曦得恨她一輩子。
“視頻我看了,沒想到那王木木竟然是騙子,妖言惑眾,真怪我當時有眼無珠。”
“娟姨你別自責,我在昆侖飯店和他見的時候也被唬住了,連高興成那種層次的人都被忽悠瘸了,更別說咱們這些小老百姓。”
張上舉手招呼服務員。
“請問您需要點什麽?”小姐姐問。
“開水吧。”
“……”
“娟姨你喝什麽?”
“也開水吧。”李娟透過玻璃窗看著窗外的風景,隨口說。
“……”小姐姐嘴角抽搐,麵色不愉。
瞅你倆打扮得這麽精幹,沒想都是窮鬼,連杯咖啡都舍不得喝,不過做生意來者是客,還是給人家倆上白開水吧。
“煤礦上的資料和財務情況我已經交上去了,你盡快派人下來接手吧。”
李娟用胳膊肘子撐著圓桌,手背托著下巴,注視外麵靜靜出神,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氣質,還有隱隱地心灰意懶。
“娟姨,你還是繼續當礦長吧,以前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您別跟我計較。”
“不是你的問題。”
向端來白開水的小姐姐點頭示意說謝謝,又看著窗外說:“是我不想再忙碌了,煤礦上人多事多雜,天天應酬,我煩了,不想再這樣。”
頓了頓說:“我已經買了去北邊國家的飛機票,去看看朱新寧,然後打算去旅遊,去我向往的那些地方走走,這麽多年也該休息一下了。”
張上沉默,突然覺得豬哥很幸運,令人羨慕,有這樣的女人陪伴,三生有幸,想了想說:“可是我沒什麽合適的接手人選,您幫我推薦一個吧。”
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大伯和狗蛋倆人,巴六林也算,但這孩子太嫩太老實,不是管人的那塊料。
“我聽說,你扳倒黃井蓋的時候,用過孟苓?”李娟看了他一眼說。
“呃……”張同學趕緊解釋:“我沒專門找她,隻是查黃井蓋的時候順帶查到她詐騙,然後黃雀在後揀了便宜,事後才認識。”
“這個孟苓我見過兩次,是個人才,長得也夠妖媚動人。”直直地看著他說:“沒有男人能經得住誘惑,你把她留在身邊,不會監守自盜地對吧?”
“……”張同學瞬間出汗,隻覺背後起了一層密密地汗珠,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男女之間的好感,不要說純友誼之類,那純粹是騙人。
如果連把她當備胎的心思都沒有,或者半點好感也無,你根本不會接近這個女人,平平淡淡,可有可無的那種。
但凡是說手下留情的,說明你對她有好感,對人家的美貌有那麽點意思。
“娟姨您說笑了,我連朱曦都沒碰呢,哪有膽子逗其他姑娘。”
“碰完朱曦就有膽逗其他人了?”李娟玩味地說。
“我哪敢啊?”張上苦笑。
“你們男人啊……”長長地一歎,意味莫名,“讓她接手我那煤礦吧,以她的才能駕馭那些礦工不成問題,不過。”
頓了頓,看著張同學的眼睛說:“管好你自己,我不管你和她有什麽苟且,但別讓朱曦知道,不然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欲哭無淚,我們明明就什麽都沒有好吧。
“噗哧。”李娟見他一臉苦大仇深,你冤枉好人的模樣,突然掩口而笑,“算你小子識相,沒做對不起朱曦的事。”
女人心海底針,尤其是奔四的女人,還是沒結婚的那種,心思足夠恐怖。
“好了,不逗你了,就讓她接我那煤礦吧。”喝口水說。
“那……娟姨,您不打算透露點口風給我,看怎麽拿下剩下那個四個礦長?”
“我和他們不太了解,也不是很熟,走得太進了會讓你豬哥不喜歡。”想了想說:“不過白龍煤礦的礦長,我可以透露給你一些信息。”
“湯震東和朱新寧的關係,就像你身邊的陳連尉和你,是真正的生死兄弟,相依為命很多年的那種,你豬哥能有現在的成就,能活到現在打下這江山,最起碼有五分之一的功勞要歸湯震東,沒有他,你豬哥早死多少次了。”
李娟打開話匣子,訴說秘辛。
自古上至朝堂,下到民間,“道上”都不是傳說,甚至在漢朝就有“豪俠”這種可以橫行江湖的存在。
朱新寧是三晉的錢上老大,湯震東就是三晉的道上老大。
這不是別人封的,也不是注冊商標,而是響當當的聲威。
從朱新寧玩煤開始,湯震東就像一把尖刀,打黑槍搞炸藥,平黑口子,為了爭搶煤礦和上萬人的村子幹仗,一路走到今天,生死廝殺成了習慣。
到了二十世紀後,煤炭生意逐漸好轉,利潤開始變豐厚,蛋糕大了,自然有人來搶。
我國東北部民風彪悍,道上是全國最出名的,也是最風生水起的。
從歌舞廳到發廊,溜冰場,大型遊戲機廳,再到網吧,旅店,賓館,酒店,然後到灰色行業,最後盯上了黑金,要染指三晉的煤礦。
本地人當然不幹,被搶了礦的煤老板哭訴到湯震東這裏,請他做主。
正好碰上三年一屆的“煤道大會”,以前叫“反朱聯盟”,成笑柄以後把朱新寧也拉進來,才變成名副其實的大會。
會上把這事一說,朱新寧是不管的,不事關國家高度的事情不入他法眼,當了甩手掌櫃。
其他煤老板一起推舉湯震東,讓他出麵管這事,然後有錢捐錢,沒錢出力,把自己護礦隊的狠茬子派出來。
當時三晉的黑煤窯遍地都是,煤老板以參加這事為榮,畢竟是抵禦外敵嘛,愣湊了上千人。
光給這些人買防彈衣就花了三百多萬,從水客那頭走私過來的德意誌重武器,跟他娘戰爭片似的……
那些外來人隻依靠幾個花花場所,最先進的不過幾杆化隆造,這仗打得就像大秦鐵騎對白蓮教一樣,光陣式往那一放,沒打就認輸了。
湯震東似乎天下無敵了。
或許是為不讓他出名,人怕出名豬怕壯,和諧社會搞這種風頭,不出事都對不起你那名聲。
從那以後,湯震東就被朱新寧下發到白龍煤礦當礦長,安安分分到現在。
再一個就是老湯年齡大了,五十多歲,豁出去性命打拚半輩子,該到休息的時候了。
可是彪悍半輩子的湯爺,依舊老驥伏櫪,這次朱新寧去北邊打金礦,他竟然也跟著去了。
老湯不隻人生彪悍,生兒育女的本事更牛,有三房老婆,愣在計劃生育的年代造出三個兒子一閨女,猛得一塌糊塗。
現在白龍煤礦已經亂成一圈,傳說賭王何鴻燊妻子兒女眾多,一家子為了爭奪財產,上演現代版宮鬥大戲……
到煤老板這裏也不差……隻是,這好像不是你們家的財產啊?
……
和李娟見過麵後的第二天,調查湯震東子女們的資料很快就到。
“老子英雄兒好漢”沒這些子女身上繼承。
四個孩子沒個成氣候的,要麽爛賭,要麽吸毒,要麽泡妞為生。
唯一結婚的大女兒對錢和權利看得最重,也鬥得最凶,平時酷愛看腦殘宮鬥劇。
其實張上想想,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煤老板們的孩子含著金鑰匙出生,別人叫“姑娘”,他家叫“千金”,別人叫兒子,擱他家變成了“少爺”。
當然,幸福是相對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也有煩惱。
父親長期不在家,應酬多,事多,從小缺乏關愛。
母親要忍受父親出軌的苦惱,脾氣能好才怪,還得為你明爭暗搶,免得不受待見,將來什麽都得不到。
在這種複雜關係中長大的孩子,不求上進,性格偏執是很正常的事情。
湯震東是一代梟雄,早年就發現了端倪。
大女兒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掏他錢包偷錢,過年收了別人給的壓歲錢偷偷藏起來,愣說沒收。
弄得老湯也沒給人家孩子壓歲錢,因此落下不少話柄,鬧過很多不愉快。
為了不讓孩子們變成敗家子,在小兒子出生的時候就咬牙製定了嚴厲的家法,還鼓勵孩子們比攢錢,比節約。
結果愣還是沒把孩子們教育好,大棒加甜頭也不管用,該墮落還墮落。
張上猜測,這次老湯跟豬哥一起去打金礦,大概是煩得不行了,出去躲躲……對於他這種刀槍眼子裏闖出來的凶猛人,打鬥廝殺比看子女鬥爭舒坦。
資料最後一頁,把張上看得眼皮子直跳。
湯震東和朱新寧走了已經有小半年,白龍煤礦兩個季度的收益,十多億全被揮霍一空。
幾千人的大礦,賬上竟然沒錢,連礦工們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甚至白龍煤礦已經變成半個黑口子。
前頭看著正規,這小半年挖下去的巷道,頂板和煤壁都不用水泥埋牆,黑口子一樣用木墩子撐著。
各種安全措施和開采工具能節約就節約,出了事故也是憑關係強行壓下,冤魂滾滾,觸目驚心。
其實弄成這樣也有張上的責任。
他先收拾地其他煤礦,小半年過去,白龍是最後幾個,沒有領導約束,麵對巨大利益誘惑,不貪得無厭都對不起這個機會。
看完資料,張上終於明白剩下這幾個煤礦為什麽明知螳臂當車,也不支持改製了。
煤礦賬戶上沒錢了,禍害完了,賭輸完了,或者你把正規煤礦開成了黑口子,怎麽上交收益,怎麽支持改製?
……
章鑫名算是煤老板裏頭最有名的人物,2005年三晉首富,在澳城創造了連贏九千萬的傳奇記錄,綽號賭王。
在接手黑金帝國的這段時間內,張上接觸過不少煤老板,飯桌上難免談起章鑫名。
據說這家夥“官商道”樣樣通吃,熱衷結交權貴,根基深厚到可以在三晉扭轉乾坤,顛倒是非黑白的程度。
對於這樣的牛人,張同學很仰慕,一直沒機會見一見。
直到老姚約他搓麻將,說章鑫名也在,盡管他不會玩麻將,也不賭博,但還是想去看熱鬧。
聽說黑金帝國接班人要來,老章給了最高規格的待遇。
“一會兒別嚇著你。”快到老章的工業園了,車裏,姚恩均一臉賤笑說。
“不至於吧?”張上撇撇嘴,咱好歹也是見過一些市麵的。
結果才下車,張同學直接懵逼成傻逼了……
“咚咚咚……”
二十一響禮炮衝天乍起,震得汽車門嗡嗡嗡亂顫,隨之而起的還有嘹亮軍樂聲。
兩排訓練有素,身姿挺拔,穿著筆挺軍服的儀仗隊站紅地毯兩旁接受檢閱……
這陣式簡直他娘的就是國家元首來訪,上新聞聯播頭條才這樣搞吧。
“我靠。”張上暗暗後退,有點被唬住了,趕緊朝下車的老姚說:“這章鑫名是不是瘋了,想當天王老子?”
“瞅你那慫樣。”
老姚不屑說:“人家就是沒當成大官,為了安慰自己的理想,聘請來幾個儀仗隊的退役教官,訓練這麽一個假儀仗隊歡迎自己,過過官癮。再說這又不是古代,沒規定平民百姓不準搞儀仗。”
“……”還帶這麽玩的,真是開眼了。
“哈哈……”紅毯上一聲爽朗大笑,有人來迎。
好個儀表堂堂地大叔,和豬哥一樣是大背頭,抿得一絲不苟,臉龐圓潤如佛,眉毛微微下垂,略顯慈悲。
張同學不得不承認,這位章鑫名煤老板,是他所見四十歲男人裏頭相貌最帥的。
章鑫名過來迎接說:“老姚你可來了。”
頓了頓,熱情地伸手和張上握著,“張總,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章叔您客氣了。”張上笑著說。
章鑫名詫異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麽有禮貌,而且姿態擺得這麽低,半點不見“我比你牛”的氣勢。
“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呐!”繃著嘴說的,語氣特別鄭重,手上很用勁。
那樣子像是見到蓋世人傑的時間遲了半輩子,悔青了腸子。
張上憨厚地笑笑,三人一起走紅毯,看兩邊英姿颯爽地儀仗隊……感覺很特別,覺得自己逼格一下就越過龍門,上達權利之巔。
老姚:“你章叔啊,每次參加人代會,提案厚得跟百科全書一樣,要不是礦上出了大事故,說不準已經是個縣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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