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校場私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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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可惜趙德昭並不知道這一點。況且若是換個主將也就罷了,偏偏換的都是基層將領。這打仗講究的是號令一致,如指臂使。現在在東京城裏的年輕將領有百多號人,雖然官職並不甚高,可大小也是個秉義郎之類的官職。放在後世,也是部隊連級幹部,這一級別的幹部是最為重要的,因為他們才是真正帶著兵身先士卒去打仗的人。
一下子更換一百多名低級軍官,這一下可好,謝慕華帶著的兩萬禁軍,幾乎被換了一遍,到那時,兵不識將,將不知兵,上下號令不能統一,這仗還怎麽打?
謝慕華正要出言勸說,可是趙德昭已經定了主意,忙碌了一早上也有些疲倦,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謝慕華隻得咬咬牙,退了出去,心裏大是不忿,這趙光義是拿陣圖限製將領。趙德昭現在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去……一百多名將領啊!
謝慕華前腳走出皇宮,遠遠就見楊延彬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到謝慕華,楊延彬頓時喜形於色,高聲叫道:“謝大人!”
“什麽事?”謝慕華正一肚子煩惱,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楊延彬抱拳道:“大人,找到您就好了。潘家、曹家幾位衙內和我五哥等人在校場講武,後來說是較量槍棒,誰知道現如今真個打了起來……”
謝慕華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邊皇帝剛下命令,要把這百多名年輕將領帶上前線,那邊他們就打了起來,這還了得?謝慕華急忙吩咐隨從備馬,和楊延彬一道朝校場飛奔而去。
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些年輕氣盛的將領們被召到開封府,平日裏聚在一起,說說武藝,談論兵法,倒也尋常。可是不久前在靠山王府的那一場比試裏,荊兒占了上風卻不留神輸給楊門絕技“回馬槍”,坊間傳聞自然愈演愈烈,隻說是楊家槍法出神入化,難以抵擋。
這百多名將領之中,楊家有三人,曹彬的小兒子曹琮、潘美的義子潘惟吉都在其中,說道起來,自然不服,曹家潘家也都有家傳武藝,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平日裏眼高於頂,若是不真的較量一番,誰也不服氣誰!
這一較量倒好,曹琮輸給了楊五郎,潘惟吉輸給了楊六郎。兩人憤憤不平,加上兩人的父親都是位高權重的三朝重臣,那些青年將領隱隱約約也是以此二人馬是瞻。見曹琮和潘惟吉吃虧,眾多小將擺開車輪戰,硬是要跟五郎六郎分個高下。
兵部和樞密院的大臣都被趙德昭招入皇宮,那些職位較低的認得是潘美和曹彬的衙內,哪個敢說話?這些人隻把整個校場打得塵土飛揚,昏天暗地,楊延彬見勢不妙急忙跑去皇宮守候謝慕華。
“走!”五郎一聲暴喝,木棒挑處,一員小將長棍脫手,直飛了出去,腳下被五郎伸腳一絆,摔了個跟頭,頓時漲紅了臉,撿起長棍羞愧的退到一邊去了。
謝慕華騎馬到了校場,看見五郎站在場中,手握一支木棒,威風凜凜。隱約有後來創立五郎八卦棍的氣勢,心裏由不得叫了聲好。一邊楊延昭卻抱著胳膊站著,看樣子可能受了點輕傷。
單以武藝來說,楊五郎是楊家兄弟裏功夫最強的一個,雖然是車戰,可是他已經接連戰敗二十多位軍官,麵色隻是稍稍紅了些,額頭隱約有些汗水而已。要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能被選到東京來的軍官,哪個手底下沒幾分真本事?
潘惟吉咬了咬牙,抄起一支木棒又衝了上去。
楊五郎擺了擺手:“潘衙內,你方才就輸了招,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換別人來吧!”
楊五郎若是不說還好,他是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可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潘惟吉隻道是楊五郎羞辱與他,心裏更是憤怒,一支木棒舞得虎虎生風,招招不離五郎要害之處。
五郎看的親切,木棒輕巧一沾,粘著潘惟吉的木棍,照著他的手順勢劈了下去。潘惟吉措手不及,急忙鬆了手,五郎舞得興起,將那支木棒轉得幾圈,遠遠的丟了開。“呼”的一聲,那支木棒竟然筆直的朝謝慕華這邊飛了過來。
這時,那群年輕軍官才看到謝慕華已經進了校場,身穿二品大員官服,騎著高頭大馬的謝慕華分外醒目,謝慕華沒想到那支木棒竟然朝自己砸了過來,想要躲避,卻騎在馬上,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躲閃。正要驚呼出聲,忽然身邊人影一閃,楊延彬搶上前來,騰空躍起,伸手輕巧的摘下了木棒,欽佩的看著謝慕華。心道,這個未來妹夫,年紀輕輕不但才華出眾,更加是膽色過人,那木棒劈空之勢如此淩厲,可謝慕華居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稱得上是臨危不懼。
謝慕華暗暗叫險,他可不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是來不及改!當即定了定神,朗聲叫道:“楊延環、潘惟吉,你們倆給本官過來!”
校場上的軍官都走了過來,五郎楊延環、潘惟吉、曹琮等人站在隊,齊齊拜見謝慕華。
潘惟吉見過謝慕華之後,便昂起頭站在一旁,曹琮雖然並不熟悉謝慕華,可他和潘惟吉自幼就在一起玩耍,見潘惟吉不把謝慕華放在眼裏,想想自己父親是重將曹彬,也走到潘惟吉的身邊站定。兩人交頭接耳,硬是沒把謝慕華當回事。
謝慕華冷笑一聲,果然是將門子弟,眼高於頂,看樣子除了謝慕華和曹琮之外,這百餘軍官裏還有不少人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謝慕華大喝一聲:“楊延彬,對上官不敬,軍法如何論處?”
楊延彬轉身走到馬前,大聲稟告道:“大人,軍中對上官不敬,應重打二十杖!”
謝慕華冷哼一聲:“潘惟吉、曹琮二人對本官不敬,兩人又是將門之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楊延彬、楊延環,將這二人拿下,重打三十杖!”
潘惟吉頓時兩眼一翻,高聲叫道:“你敢……”
謝慕華左右看了楊延環和楊延彬一眼:“拿下,潘惟吉打四十杖!”
潘惟吉這才知道謝慕華是動了真怒,說時遲那時快,楊延彬已經到了麵前,伸手抓住潘惟吉的手臂,潘惟吉方才和五郎鬥了兩場,氣力不濟,被楊延彬一把按倒在地,口中兀自叫著:“謝慕華,你敢打我,他日我爹回到東京,定要你好看!”
“五十杖!”謝慕華看也不看潘惟吉,他的聲音像是不帶一絲感情:“要重重的打,用實心板子,我看五郎你手中的木棍就不錯,打!”
曹琮此時也被五郎按住,他倒是乖巧,看潘惟吉硬出頭捅了馬蜂窩,想那潘惟吉身嬌肉貴,從小嬌生慣養大的,又沒有真個上過戰場,五十杖如何吃得消。急忙叫道:“謝大人,五十杖太多,我願替潘衙內領十五杖!”
謝慕華哈哈大笑:“你倒是講義氣,好,將曹琮打三十五杖。潘惟吉照打五十杖!”
曹琮頓時愣住了,再不敢說話。雖說他和潘惟吉的父親都是軍中重將,可謝慕華到底是樞密院知院事,在開封府裏就是他們的上官。如今打了他們,就算是鬧到聖駕之前,隻怕也討不了好,隻好老老實實閉了口!
潘惟吉兀自罵不絕口,一口一個“大秦蕃賊”“好賊子”,謝慕華揉了揉鼻子,吩咐楊延昭道:“你數著,罵一句打一杖。”
曹琮急忙叫道:“潘兄,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潘惟吉憤憤的望著謝慕華,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謝慕華也不搭理他們,背著手站在前麵看著兩人挨打,隻聽劈啪連聲,潘惟吉的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爛,這時倒也看出來潘惟吉是個硬漢子,隻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曹琮如他一般,也是倔強不語。
待得板子打完,潘惟吉痛的幾乎要昏厥過去,卻聽見謝慕華說道:“皇上有旨,命我監軍北上鎮州,你們這些年輕將領,都是要編入禁軍擔任軍官的。隻是今日一事,我看,這潘惟吉、曹琮、楊延環這三人就不必去了。”
此話一出,楊五郎急忙丟了棍子跪倒在地,連聲道:“謝大人,五郎知錯了,求謝大人收回成命!”
楊延昭和楊延彬兄弟也吃了一驚,他們隻道謝慕華不日就要娶八姐過門,應該照顧楊家,沒想到謝慕華竟然因為私鬥一事,連五郎一起怪上了。兄弟兩人急忙跪倒叫道:“謝大人,五哥性情耿直,念在他知錯能改,就讓五哥戴罪立功吧!”
曹琮和潘惟吉疼的死去活來,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死死的看著謝慕華。他們心中也是怨恨無比,被皇上選來東京本是好事,他們官宦世家更是明白皇帝要從這些人中選拔人才,將來是要鎮守一方,領兵出征的。將門子弟,誰不盼著能帶兵打仗,一刀一槍搏個功名?要是謝慕華這次北上鎮州不帶他們前去,隻怕回到家裏,曹彬和潘美就先把他們打得半死,還要罵他們丟了自己的麵子……
那百多名軍官向來沒和謝慕華打過交道,今日大多是第一次相見,卻見謝慕華果敢決斷,就連曹彬和潘美的兒子都被他打了,如今一視同仁,又不要三人前去鎮州。不由得個個凜然,原本有些鬆散的隊伍站得齊齊整整。
謝慕華假意沉吟了兩聲,他知道這些軍官大多都是將門子弟或是立過功勞的,今日若不立威在先,將來到了前線,隻怕一個個驕兵悍將都不聽自己的號令,看眾人噤若寒蟬的樣子,謝慕華心知目的已經達到,於是說道:“既然你們求情,那……你們三人隨我前去鎮州,卻不能領軍,隻能做我的親兵統領。”
謝慕華輕咳一聲,冷冷的說道:“去或不去,你們自己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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