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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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謝慕華猜的一點也沒錯,曾浩交給轉運使王溥的賬本果然出了問題,但是因為中間隔著謝慕華這位江寧知州,問題一下子就嚴重起來了。如果仔細的核對賬目,居然少了整整一萬貫錢。這筆錢幾乎是謝慕華二年多的總收入。但是曾浩堅持自己是將賬目核算好之後轉呈給了謝慕華,如果要是有問題的話,隻可能是在謝慕華那裏出了問題。但是謝慕華卻不做解釋,王溥索性一狀告到禦前,彈劾謝慕華中飽私囊,圖謀不軌。
“諸位卿家,你們有什麽看法?”趙德昭將手中的奏章輕輕的摔在麵前。
如今的禦史們可不敢在亂說話了,禦史於方是新晉禦史,才三十來歲,正是上次趙德言被呼延讚打成豬頭三一樣之後補上來的。於方倒也乖巧,偷摸看了一眼呼延讚,隻見呼延讚眼觀鼻,鼻觀心,就像老僧入定似的,抱著節笏,眯著眼睛。
於方這才定了定神,對趙德昭說道:“皇上,王大人彈劾謝大人,證據還不足。茶酒鹽是大宋最重要的賦稅,每次遞交朝廷之前,都要經過地方監當、各州長官、轉運使、和戶部層層核查。微臣以為,就算謝大人真有心虧空公款,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在茶酒鹽上邊做文章,而且謝大人手握兩路兵權,若是要虧空公款的話,吃空餉才是最合算的。微臣以為此案有些疑點。”
彌德如今已經補進了樞密院,當即站出來反駁道:“禦史大人這麽說可就不對了。謝大人是知州,監當的賬冊,他是第一個過目的人。少了一萬貫,這可不是小數目,不可能查不出來。那為何謝大人不但沒有駁回監當賬冊,反而準許他轉呈轉運使呢?”
“彌大人又說笑了!”
說話的是一直站在前邊的呂端。
彌德如今隻不過是小小五品官,還不夠資格跟呂端這樣的高層鬥。便反問道:“呂尚書有何高見,不妨賜教!”
呂端輕笑道:“彌大人,江南一地的茶酒鹽稅你可知道有多少麽?區區一萬貫隻不過是九牛一毛,就算是讓你去看,這兒少一點,那兒少一點,你也壓根是看不出來的。一萬貫若是給一戶人家自然是許多錢財。但是對於江南一地來說,卻不過是些許之數。況且謝大人是從大秦歸來,又曆任監軍,一直在樞密院做事,從來沒有接觸過財稅,剛剛上任就算有些失誤,也不算奇怪。隻須仔細核查,將缺漏的數目補上來就行了!”
“呂尚書此言差矣!”趙普走了出來,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看著呂端,朗聲說道:“謝大人若是有了紕漏就是情有可原。要是開了先例,到時候大宋的官員,個個徇私枉法之後,都說是些許之數,沒有看的仔細。查出來了他們就補上,查不出來就算他們自己中飽私囊。這樣的話,以後還要禦史做什麽?”
“趙相公的意思可是說謝慕華就一定貪墨了稅錢麽?”
趙普抬頭一看,卻是楊繼業走出班列,怒氣衝衝的看著他。趙普也不願和楊繼業鬥氣,一來,楊繼業的兒子們現在在軍中混的都不錯,二來,楊繼業這個人作風正派到了極點,就算是老婆都隻有一個而已。想找楊繼業的麻煩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趙普借了個由頭,緩緩的說道:“楊將軍息怒,在下不過是說有這個可能。”
曹彬和呼延讚卻一直沉默不語,看著大家吵吵鬧鬧。趙德昭煩了,一拍桌子:“夠了,朕是問你們準備如何處置。你們自己在大殿上吵吵鬧鬧,像什麽樣?”
寇準現在也有資格參與朝會,他年少氣盛,血氣方剛,大步走了出來:“皇上,臣願意以身家性命擔保謝大人絕不會有貪墨之舉。”他一句話剛說完,袖子就被人拉了一下,側頭一看卻是王旦。王旦低聲說道:“咱們不必多事,謝大人不可能鬥不過那群唐國舊官。這件事,隻怕謝大人還留了後手!”
寇準頓時幡然醒悟,謝慕華做事一貫都是別出心裁,這次或許也可能是謝慕華的欲擒故縱之計。隻聽趙德昭說道:“寇愛卿,你也不必擔保,一個大臣是不是犯了事,不是擔保就能免責的。不然的話,要國法何用?”
彌德不敢得罪呂端,卻敢得罪寇準,他入樞密院之前就被寇準和王旦聯手卡的死死的,就算千辛萬苦擠進了樞密院,也不過是不入流的官員,手中都是閑職而已。看寇準這麽說話,彌德冷笑一聲:“寇大人果然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啊!若是謝大人真有瀆職,寇大人是否要與他同生共死呢?”
寇準冷眼瞥了彌德一樣,諷刺道:“我倒奇怪了,從來大宋做官,要麽是舉士,要麽是科舉。居然有人靠做家奴也能升官的,真是罕見了!”
寇準這話便是諷刺彌德當初隻不過是個晉王府的下人,而且就算趙光義提拔彌德,也隻是個七品小武官而已。但是彌德攀上趙普這棵大樹,一路溜須拍馬,迎逢上意,居然能以小武官擠進樞密院。彌德最恨人家提起他當家奴的時光,見寇準在大殿上說了出來,彌德左右一看,諸位大臣許多都在掩口偷笑,確實許多人都打心眼裏看不起這個當家奴的彌德。
“寇準,爾辱我太甚!”彌德怒火衝天。
“不敢當!比起閣下的溜須拍馬功夫,寇準實在是甘拜下風,寇準這輩子唯一的長處,就是喜歡說真話而已!”寇準淡淡的說道。
彌德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撲上前去一把抓住寇準的領子:“我跟你拚了!”
身旁王旦等人一湧而上,看起來是將兩人分開,卻是拉偏架,將孔武有力的彌德結結實實的拉住。寇準怎麽說少年時也是鬥鷹擊劍之人,多少也有些力氣,一記規規矩矩的“太祖長拳”正中動彈不得的彌德鼻梁,頓時一股鮮血流了出來。
“放肆!”趙德昭壓不住火了。
一眾人分開了手,都規規矩矩的不敢再動。
趙德昭看彌德鼻血長流,對寇準喝道:“在大殿上毆打大臣,寇準你好大的膽子!”
寇準熟知趙德昭的脾氣,恭恭敬敬的答道:“微臣沒有說一句假話,就算是打彌德那一拳,用的也是太祖皇帝傳下來的太祖長拳。當初太祖皇帝曾說,這套長拳打的就是貪官汙吏,亂臣賊子。微臣也是追憶太祖皇帝雄姿,施展一二!”
他這句句話扣著太祖皇帝,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又不是亂打架,用太祖長拳打人,在皇宮大殿,也有那麽點意思。隻不過明裏暗裏又把彌德罵做貪官汙吏,亂臣賊子。
彌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皇上,求您給微臣做主!”
寇準低聲冷哼一聲:“奴才的腿就是軟!”
要不是剛被趙德昭訓斥過,彌德差點又要站起來跟寇準拚命。趙德昭臉色一沉:“你們二人沒有體統,統統罰俸一月。若有再犯,下次就叫金瓜武士將你們打出大殿去!”
“微臣領旨!”寇準和彌德難得異口同聲的說道。
趙德昭一直盯著曹彬看,曹彬知道自己也是躲不過去了,出列道:“皇上,謝大人是朝廷重臣,又是守衛東南的大將。不可輕慢,這件事需要嚴查,既然戶部已經派人前去,禦史台和刑部也要派人跟進才好。若是謝大人真的徇私枉法,自然不能寬恕。若是有人想要冤枉謝大人的話,朝廷也不能讓重臣被人陷害!”
趙德昭點頭道:“曹卿家說得有道理!”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呼延讚忽然說道:“皇上,臣日前接到小女家書,說是江寧監當曾浩設局想要陷害謝慕華,意圖用**迷亂謝慕華的本性,要他和官妓行苟且之事。這件事,謝慕華顧及朝廷顏麵不願說出來。但是小女卻是不會說謊,若是真有此事,那曾浩偽造賬本,蒙騙謝慕華,陷害謝慕華也是有可能的!”
趙德昭一聽,斥道:“居然有這等事?”
呼延讚說道:“那名官妓名叫萍兒,她父親是以前開封府的官員,因罪下獄,妻女被變賣為官妓。那官妓仇恨朝廷,便受了曾浩的唆擺,要陷害謝慕華!”
“那個官妓如今何在?”趙德昭問道。
呼延讚沉聲道:“微臣正要向皇上請命,將那官妓從江南押赴刑部審訊。這件事事關朝廷顏麵,暫且還不能走漏了風聲。不然的話,讓百姓知道,朝中大臣居然有人陷害他人,恐百姓心中不服!”
趙德昭想了想:“刑部既然要去江南查案,這件案子也一並查了吧。”趙德昭的心中還是相信謝慕華多些。
不過,趙德昭也有些哭笑不得,趙光義和趙匡胤當皇帝的時候,哪有大臣敢在大殿上打架,如今自己當皇帝不到兩年的時候,前有呼延讚,後有彌德,已經打了兩次。難道是自己這個皇帝不夠威嚴!那倒要想想辦法鎮住這些大臣了!
散了朝會,刑部和戶部又各自安排人手前赴江南,卻不知這一去,又惹出天大的風波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