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留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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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王侁本來是去雁門關那裏等著謝慕華,沒想到謝慕華根本就沒給他麵見,直接帶著軍馬越過雁門關就來到了北口找潘美去了。王侁心裏也有些忐忑不安。他是知道謝慕華這個人的脾氣的。這次來了就沒給自己好臉色看,八成是要找麻煩。不過王侁卻也不害怕。他才是北伐軍的監軍,雖然論起官職來是遠遠要低於謝慕華的。不過,監軍的身份卻極為特殊。

    監軍是自古以來作戰時候的臨時差遣官,一般由皇帝指派的宦臣擔任,相當於欽差大臣,主要代表皇帝對在外將軍進行監督,行使皇帝賦予的權力,負責積核在外將士的功罪賞罰,將帥指揮打仗,他雖沒有指揮權但有監督權,但能與統帥分庭抗禮。監軍擁有朝廷特命,不僅有權參與軍事決策和處理事務,又能強迫將帥服從自己意誌。

    按照宋朝製度,監軍還有權處死有不軌之舉的將軍。正因為如此,有的監軍根本不把主帥放在眼裏,遇事專橫,監軍擁有朝廷特命,不僅有權參與軍事決策和處理事務,又能強迫將帥服從自己意誌。按照宋朝製度,監軍還有權處死有不軌之舉的將軍。正因為如此,有的監軍根本不把主帥放在眼裏,遇事專橫。相比較起來,王侁也算是做的不錯的了。

    王侁心裏暗自打著小邊鼓,琢磨著謝慕華怎麽說也是監軍出身,應該明白監軍就是代表著皇帝的意誌。換句話說,自己叫楊繼業出戰,那是皇上想滅了楊家,跟自個兒沒什麽關係。冤有頭債有主,你謝大人要是有能耐就對付皇上去啊,別拿咱們小的出氣。

    再說了,咱王侁也算得上是世代將門,當年王侁的老爸王樸在柴榮手底下也當過節度使。王侁的官職雖然不高,卻也是一刀一槍立過戰功的人,要不是因為這樣,也不會得到趙德昭的賞識,將他提拔做北伐軍的監軍。

    這一行車馬緩緩的沿著雁門關外崎嶇不平的山路前行,秋天已經到了,枯黃的樹葉輕飄飄的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在馬車外邊,坐在車裏的王侁,看著那些落寞的黃葉,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離愁別緒,這一次離開開封府已經很久了,不知道家中的妻兒老小是不是還好?北伐到底還打不打了?要是不打了,自己也好早些回家,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真是不好過。

    自己隻不過是皇帝的代言人而已,現在謝慕華已經來了雁門關,這家夥的手段多得很,看看得罪謝慕華有沒有哪個落得好下場的?

    自己現在是監軍倒也無所謂,一旦回到開封府之後,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官員而已,麵對著現在已經是少保、手握雁門關雄兵的謝慕華,加上朝中還有暗中支持謝慕華的呂端等老一代和新生派的寇準、王旦、張詠、蘇易簡等人還有已經站在謝慕華這一邊的老將派係,真是想起來都頭大!

    王侁正在胡思亂想,馬車外的衛士快步走了過來稟告道:監軍大人,此去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就能到北口軍營了。弟兄們有些餓,不如先讓弟兄們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再繼續趕路可好?

    王侁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也覺得有些饑渴,點頭道:好!

    那衛士轉身朝車隊走去,王侁看著他的背影,心道,還是自己帶出來的兵好用,這些衛士都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人數雖然不對,但是忠心肯定沒有問題。要是見到了謝慕華之後,他要是還不給麵子,自己就大不了跑回開封府去,然後求趙德昭把自己調去山高皇帝遠,誰也夠不著的地方,外放去當個經略相公之類的官員。他是再不想和謝慕華打交道了。作為一個中層幹部,卻要天天幹這種得罪正國級領導的勾當,壓力真的好大!

    王侁靜靜的坐在馬車裏,等著那些衛士和隨從準備好了幹糧送給自己。一路顛簸下來,雖然王侁不過是三四十歲的人,卻也大喊吃不消。雁門關外就沒有好路,馬車在上邊走,顛的特別厲害,就像是要把骨頭給他弄散架似的。他不是不會騎馬,而是騎的太多,在這條道路上來回走著,還是坐車受罪要小點,兩害相較,取其輕嘛!

    馬車外似乎響起了一陣奇怪的聲音,王侁心裏一驚,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掀開車簾朝外望去,這聲音越清楚了,是整整齊齊的腳步聲,馬蹄聲。王侁一把抓起放在身側的寶劍,跳下馬車,他手下的衛士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兒是雁門關和北口的中間,按理說,遼國人怎麽也不可能摸到這裏來偷襲啊,除非是遼國人長了翅膀會飛!

    不用再看了,數百名宋軍裝扮的弓箭手前後堵住了王侁這一隊人馬的道路,數百張弓弩拉的慢慢的,無數隻閃著寒芒的箭頭對準了這裏的人。王侁手下的衛士嚇了一跳,急忙叫道:別搞錯了,這裏是監軍王大人的車馬。是自己人!

    弓箭手的身後是一隊衣甲鮮明的騎兵,這些騎兵全身覆蓋著重甲,在陽光下,重甲閃爍著黑色的光芒,手裏提著巨大的利斧,王侁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知道在這樣的地形下,如果被弓箭手先.射了一陣,再被這些重騎兵一個衝鋒,自己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到了生死關頭,人的腦筋就特別靈活,王侁整了整衣服,努力的平靜著自己的情緒,高聲叫道:可是少保大人的兵馬?王侁但求能見少保一麵!

    什麽?那些衛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是少保要殺了自己這些人?大家同為大宋禁軍,相煎何太急?

    弓箭手們分開一條道路,不過手中的利箭依然是指著對麵的眾人。重騎兵中走出幾騎,當中一人,披著銀色軟甲,手裏並沒有拿著武器,腰間隻掛了一柄長劍,但是這長劍裝飾的極為華麗,與其說是一件武器,倒不如說是一件飾品。

    那人冷冷的看著王侁: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罷!

    王侁認得這位在大宋朝呼風喚雨的新任少保,他隻是不敢相信,謝慕華展開這樣赤.裸.裸的報複,難道就不害怕趙德昭跟他秋後算賬嗎?難道謝慕華身為三交口兵馬都部署,就真的敢殺死自己這位監軍?

    謝相公,秘權雖然官職不高,卻也是北伐監軍。謝相公現在接任三交口兵馬都部署,難道這就是主帥和監軍的見麵之禮嗎?王侁覺得喉嚨有些幹涸,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著謝慕華。

    謝慕華冷哼一聲:你是北伐監軍,可監的不是我的軍隊。本官也是當監軍出身的。現在朝廷是不是還要北伐,就在本官決策之間。本官說不北伐了。你就狗屁都不是,還在我麵前端什麽監軍的架子。

    王侁看著那些微微顫抖的箭尖,心房也跟著顫抖了起來,勉強叫道:謝相公,下官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要相公如此對我?

    謝慕華聽他已經改口自稱下官,也暗暗鄙夷他見風使舵還挺快的,一看監軍的架子擺不起來了,就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謝慕華朗聲說道:潘美要兵救援,你身為監軍,雖然沒有實際上的指揮權,卻能幹涉主帥號令。那你為何不讓潘美兵?

    那是我不讓嗎?那是皇上不讓!這句話,王侁死活忍住沒有說出口,硬著頭皮道:下官身為監軍,自有下官的判斷,就算是貽誤了軍機,也是有大理寺和兵部刑部對下官問責。謝相公如今帶兵前來,可是要濫用私刑?

    謝慕華歎息道:王侁,我若是你,就不會硬著頭皮這麽說話了。你應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說你家中老父,早年中風,無人照料,說你妻子體弱多病,說你兒子年幼,需要人撫養。或許我還能網開一麵,放你一條生路。你現在跟我硬頂。我實在想不出來放過你的理由。既然我的親眷都是損在你的手中,你就拿命來償還吧!

    謝慕華手一招,兩排密集的箭雨就射了出去,那些利箭斜指朝天,劃出一道奪命的弧線,落向那些手足無措的衛士。王侁身邊的衛士人數並不多,一排箭雨下去,他們就像是秋天的麥子一般,被一排排的收割了下去。

    是謝慕華特意的吩咐吧,那些箭手繞開了王侁,將他身後數十名衛士射成了刺蝟。殷紅的鮮血順著地麵一直流到王侁的腳下。

    王侁隻覺得胃裏一陣抽搐,幾乎就想要吐出來。但是恐懼的感覺彌漫心頭,哪裏還有吐的機會?兩腿一軟,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

    相公饒命王侁再也硬氣不起來了。

    謝慕華冷冷的看著他,並沒有說話,王侁一咬牙,知道想要活命,就得說實話了,指著天道:相公,小人實在沒有那麽大的膽子謀害楊老將軍。那是皇上的意思。小的出之前,皇上就說,若是有合適的機會,就借遼國人的手將楊家除去小的隻是奉命行事,真的,真的不管小人的事情,隻求相公給一條活路王侁渾身上下瑟瑟抖,一泡尿忽然忍不住,順著褲管流了出來

    謝慕華歎息道:晚嘍,晚嘍!

    隨在謝慕華身後的,乃是楊家剩下的三個兒子,謝慕華扭過頭去靜靜的看著他們,低聲吩咐道:給他留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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