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雙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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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書記,你什麽時候來的金沙市?怎麽沒通知我一聲?”雲鬆德愣了一下之後,很快便爽朗地出了一陣大笑,並站起身來,想往後麵走去。

    “別動!”大巴車後排上的十多個武警忽然同時亮出了烏黑亮的手槍,一起對準了雲鬆德和項鬆。

    項鬆剛從座位上站起來,被手槍一指,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於是無力地跌坐在座位上,出了一聲長歎。

    他的心中明白得跟明鏡似的,知道自己一定是有把柄落在省紀委手裏了,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把柄。

    因為他的把柄實在是太多了……

    秘書高健的臉色也是大變,他認出了劉毅,敏感地知道情況不對勁,卻一直沒吭聲,隻把自己縮在了座位上。

    雲鬆德神色大變,極為憤怒地說道:“小陳,你們這是幹什麽?”

    “沒幹什麽,我們隻是執行省領導的指示。”小陳淡淡地答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座位上,什麽也別做,更別亂動,否則我陳保國認得你雲市長,我的子彈可不認識你。”

    雲鬆德被這句話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隻得老老實實地坐回到了座位上,卻用憤怒的眼神瞪著萬友先。

    陳保國和另三名武警一起,端著槍走到雲鬆德和項鬆身旁坐下,用槍頂住了他們,同時還在他們身上搜了一下,把雲鬆德的手機、項鬆的手機和槍支等物品都給一股腦地搜走了,分別放進一個塑料袋裏。

    “你們好大的狗膽!你們是什麽級別?憑什麽搜查我一個市廳級幹部?你們的法律文書呢?”雲鬆德咬牙切齒地對那兩個武警說道。

    “老雲,別掙紮了,老老實實地聽武警的話,對你是有好處的。”一直沒吭聲的萬友先忽然說道。

    “老萬,你們到底憑什麽?”雲鬆德憤怒地看著萬友先,喝道,“我是堂堂一市之長,又是全國人大代表,你一沒有法律文書,二沒有向組織和上級匯報,就對我實行非法的人身侵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嗯?”

    “這些話,你會有機會說的,現在先省省力氣吧。”萬友先皺了皺眉,喝道,“小陳,把他們給我銬上,嘴也堵上,別讓他們亂嚷嚷!”

    “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是綁架……”雲鬆德剛嚷到這裏,武警陳保國便一把擰住他的手臂,給他戴上了一副鋥亮的手銬,他的嘴也被一塊毛巾給塞上了。

    “這不叫綁架,叫雙規。”直到這時,劉毅才笑眯眯地說了第二句話。

    雙規不是像你們這樣子搞的……雲鬆德嘴裏叫不出來,心裏卻憤怒地呐喊著,他的頭使勁地左右搖晃著,鼻子裏出“唔唔”的求救聲,像一頭落入陷阱中的困獸,也恰如下午前甜甜在臨死前掙紮的那副模樣。

    這正是因果報應,分毫不爽!

    “當然,我們這是特殊的雙規,所以要采取一點特殊的手段。”劉毅就像看出了雲鬆德的心思,笑眯眯地又補充了一句。

    與此同時,項鬆也受到了同樣的禮遇,手被銬上,嘴被堵住,隻有秘書高健得以幸免,他不由得在心裏叫了聲僥幸。

    但高健也沒能安穩多久,不一會,武警同樣把他身上搜了個遍,把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都拿走了。

    高健倒也識趣,始終沒有吭過半聲,而且很配合武警的搜查。

    等車到了武警賓館時,武警們如臨大敵地把兩件衣服蓋在雲鬆德和項鬆的手腕上,擋住了他們的手銬,又把兩個黑色的頭套給戴在了他們頭上,把他們給半拖半拉地弄下了車,而萬友先則大踏步地走在前麵,劉毅卻磨磨蹭蹭地落在了後麵,幾乎等武警們都下完了,才慢悠悠地起身下車。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而萬友先和劉毅卻都沒吩咐怎麽處理自己,高健有些沉不住氣了,焦急地說道:“劉書記,這不關我的事,放我回家吧,我保證不透露半個字。”

    劉毅剛要下車,聽高健這麽一說,似乎才想起車上還有這麽一號小人物來,於是順手關上車門,摸了摸鼻子,往回走了幾步。

    他沉吟了好一會,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坐在高健身旁的兩個武警頓時會意,同時點了點頭,一名武警還把高健的雙手給反擰了起來,迅地給他戴上了一副冰涼的手銬。

    而另一名武警的手臂,已經搭上了高健的肩膀,堅硬的手肘繞到了高健的喉結處,隻要他一收臂,高健轉眼間便會窒息而死。

    這一下嚇得高健麵色慘白,趕緊顫抖著聲音說道:“劉書記,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豺狼身邊無好人!”劉毅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劉書記,我可以當汙點證人的!你留著我的小命吧,我還有價值的。”見劉毅又要伸手去開車門,高健徹底急了,趕緊低聲說了一句。

    高健不愧是市長身邊的秘書,很善於揣度人的心理,一句話便道破了劉毅想要的東西,而他的聲音也壓得比較低,低得隻能讓劉毅聽到,而不會讓附近的路人聽到。

    “哦?”劉毅回過頭來,看了看高健,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我一定好好表現,請劉書記放心。”高健聽了劉毅的這句話,知道自己的一隻腳已從鬼門關上收回來了,趕緊表了個態。

    “把他也帶上樓來。”劉毅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兩個武警來扶高健時,高健才覺得自己的雙腳已近癱軟,而全身也出了一身透汗。

    而劉毅下車後,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因為他已經在高健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如果要在法庭上證明雲鬆德的罪行,他的貼身秘書高健無疑是一件大殺器。至於誰是雲鬆德的親信和幫凶,恐怕也沒有誰比高健更清楚了,這就是小角色的大用場。

    正因為如此,劉毅才在高健這個小角色的身上花費了一點時間,連哄帶嚇地逼他就範。

    這也是劉毅和萬友先事先商量好的,所以高健一直沒被戴上手銬,也沒被堵住嘴,就是留著演這場戲的——即使高健不開口說話留住劉毅,那兩個武警也會適時地向劉毅請示該怎麽處理高健的……

    劉毅從來都是一個狠人,隻要為了破案,他不惜采用一切手段。

    他殺伐決斷、雷厲風行的性格,與他曾當過特種兵有關。

    而他嫉惡如仇、剛直不阿的性格,則與軍營裏的一段特殊經曆有關,當年在一場邊境戰役中,曾有兩個貪腐軍官因為官僚作風而害死了劉毅的一批兄弟,後來這兩個貪腐軍官離奇身死,成了一件無頭懸案。

    或許,這就是劉毅最終也不敢去見莫紫葉的原因。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萬友先這句話倒沒說錯。

    正因為如此,莫紫葉一直不受人待見,她的朋友一直沒能過五個。

    但現在,莫紫葉卻成了劉毅和萬友先手中的法寶,審訊雲鬆德和項鬆的重任又落在了她的肩上。

    所以餘聽楓又開始愁眉苦臉地和莫紫葉談起價錢來。

    “他可是市長耶,至少得這個數。”莫紫葉伸出兩根手指,笑盈盈地說道,“至於項鬆嘛,就打個半價吧,我隻收一千萬。”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他是誰,反正就一犯人不是?你審誰都是審!”餘聽楓苦笑道。

    “那可不一樣,越是這種高官,肚裏的臭下水就越多,我知道的機密也就越多,而且被報複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對不對?”莫紫葉一連用了四個“越”字,駁得餘聽楓無話可說。

    “那好吧。”最後,餘聽楓也隻能灰溜溜地吐出三個字來。

    莫紫葉揉了揉太陽穴,略顯疲倦地說道,“我的精神力也許撐不了那麽久,你給我弄點人參燕窩、腦綠金之類的補品來吧,每樣弄上兩三斤也就行了,我要燉一大鍋湯喝。”

    餘聽楓的嘴頓時張得老大,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

    冬天的朝陽慢慢地爬出了雲層,灑下了溫暖的光輝。

    一間賓館的套間內,劉毅和萬友先正滿臉嚴肅地聽著一盒審訊錄音資料,茶幾上的煙灰缸裏,亂七八糟地塞滿了一整缸煙頭,房間裏的煙霧濃得就像桑拿房裏的霧氣。

    “真想不到會是這樣。”聽完錄音,萬友先有些沮喪地歎道,“金沙市的大小官員們,難道真腐爛到了這種程度?”

    “你應該相信雲鬆德供言的可信程度,他剛開始確實嘴很硬,但自從莫紫葉讀出了他心中的那些爛事之後,我們心裏就有了底。後來我敲打了他幾件事,他就慌了,我又給他放了昌芷的供述錄音,還有項鬆送支票時的那段錄音,他就已經開始崩潰了。”劉毅淡淡地說道,“到後來,我直接讓中紀委的馬書記給他通了話,他算是明白了我們的底牌,知道他的後台不可能再來救他,也就徹底崩潰了,現在隻想立功保命,索性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一個不留,把金沙市的這些破事全給抖了出來。”

    “他是不是想著法不責眾?倒出的人越多,就越可能保命?”萬友先冷笑一聲,說道。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劉毅靜靜地看著萬友先。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他又沒提到我!”萬友先有些狼狽地說道。

    劉毅微微一笑,不吭聲。

    “好吧,我承認,我作為市委書記,對底下的這些爛事都不知情,而且市委的幾個人也參與了進去,這一點我有很大的責任,我應該……引咎辭職!”萬友先看了劉毅半晌,終於垂下了眼皮,嘟囔了一句。

    “打起精神來,老夥計,現在正是你將功贖罪的好機會,別說這種喪氣話!”劉毅忽然大笑起來,拍了拍萬友先的肩膀,說道,“事實上,我是很意外!我原本擔心你也會被牽連進去的,沒想到你這麽幹淨,這倒是個奇跡了。”

    “廢話,我屁股裏如果不幹淨,敢跟他鬥嗎?”萬友先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這就叫心中無冷病,大膽吃西瓜。”

    “辭職的事就別再提了,你這樣能潔身自好的幹部已經不多了,老百姓需要你。”劉毅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看窗外,感歎道,“終於天亮了,也不知陳諾那裏怎麽樣了……”

    “對啊,這小子我得趕緊處理一下,他不但是個大功臣,而且以後還能派上大用場的。”萬友先如夢初醒地拿起了電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