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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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父親說我來過這裏很多次,以為他在開玩笑,因為在記憶裏我根本沒來過,這種
鬼地方要是來過,我不可能會忘記。可是,我剛想問是不是父親記錯了,畢竟他上了
年紀,如果犯糊塗是可以理解的,但話剛到嘴邊我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
覺無法言明,是一種很熟悉但又陌生的感覺,一瞬間有很多畫麵在腦海中浮現,但隨
即又消失了。
“你來過這裏?”小光顯然也不相信。
“夢裏來過吧。”許少德嬉笑著答道,但他還是不敢看一眼金色光團。
“爸,我真來過嗎?”我望著父親,他沒有躲避,直接迎過我疑惑的目光。
“來過,當然來過。”父親點點頭,說道,“別羅嗦了,把門頂好,我們進去。”
“進去?那團光到底是怎麽回事情?”我捂著眼睛問道。
金色光團閃得我們眼睛刺疼,雖然沒有直視那團光線,但是斜視了不少次,此刻的眼
睛竟覺得一陣疲憊,漸漸地不想再睜開。父親說,光的是一種很特殊的礦石,但不
用擔心礦石會對人體造成傷害,因為地下古城裏除了那些被馴養的水馬騮,還住了一
批人,他們住了多年也沒有受到放射性的傷害。礦石中有一條隧道,隧道通往一個神
秘的地方,父親說現在要帶我進去看看,然後我就會知道。因為隧道是由光礦石構
成的,我們進去的時候絕不能睜眼,否則眼睛會失明,也就是說我們必須閉著眼摸黑
走進去。
這種光的光礦石十分罕見,世界上現能光的石頭大概就是夜明珠了,但是它們
的光芒也沒有這麽強烈。據說,二站時希特勒派出的科學隊伍在中東地區不僅現了
深長的地下隧道,還有幾塊散強烈光芒的礦石。那幾塊礦石被列為機密,後來希特
勒自殺,這幾塊礦石跑哪兒去了也沒了下文,大家隻當是一場笑談,不過中東那幾個
神秘的地下隧道和地下空間卻仍在原處待著。
韋龍趁父親解釋光礦石的時候靠近了我,我以為他想找吃的,哪知道他卻說了幾句
話,嚇了我一跳。他用很輕的聲音說話,就如蚊子叫一般,他說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時候他還小,我比他更小,但是他記得我曾和他在單位門口的小石山上玩耍,後來
我從石山上掉下來,摔破了頭,流了一大灘血。那時候韋龍已經是小學生的年紀,他
看過這個場景很害怕,見四周沒人他就跑了。
第2天,他幾次路過我家,都沒看見我。又過了幾天還是沒看見我,更奇怪的是家裏隻
有母親,連父親都不見了。單位裏瘋傳我受了傷,腦袋破了,肯定要死了,父親帶我
去城裏看病也沒用了。但是,過了一星期,父親居然帶了一個活蹦亂跳的我回來,韋
龍雖然還小,但是他確信他逃離現場時我已經死了,因為我的眼睛當時已經不眨了。
這件事情一直隻有韋龍知道,他也沒敢告訴別人,直到成年以後他才漸漸忘記,可是
他看見父親說我來過地下古城,他就忽然驚醒了一份沉睡的記憶。他說,當時父親並
不是帶著我從城裏回來的,他看見父親是帶著我從煤礦的方向出來的。雖然他一直說
服自己這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錯了,但是他總覺得那時候的我是死了,為什麽又活過
他實在不明白,而且父親並沒有帶我去城裏,而是朝山裏去了,朝煤礦那一帶去了又
回。
我聽韋龍說完很驚訝,這事情怎麽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再一想這不是韓
林說的事情嗎,他說韓小蝶一歲的時候就死了,後來的韓小蝶雖然很善良,但是總有
一股很怪異的氣息,到底哪裏怪異我也說不上來。我那時候還小,哪裏記得自己摔破
了頭,要是自己真的死了,現在的我是誰?我搖搖頭,不相信韋龍說的話,生氣地叫
他一邊兒涼快去。
“你們在說什麽?”父親看見我在和韋龍耳語,於是就朝我問道。
“沒事,沒事。”我心虛地答道,心裏卻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真的沒事?”父親見我神情緊張,又問了一句。
我對親戚長輩說謊向來不是高手,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就把話題扯到另一頭,問道:
“爸,我們現在到底在幹嘛,煤井裏的爆炸是怎麽回事,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我們
為什麽一定要進隧道裏?”
父親望了一眼被頂住的金木門,臉上也沒有特別想進隧道的欲望,他說:“你們看到
城裏的死人沒有?”
“看到了……他們一下子就變成了……”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但是看到父親點點頭,
我就沒再說下去,相信他也知道怎麽回事。
我們倆父子在對話時,小光一直盯著父親看,她完全不覺得害臊,我瞪了她幾眼卻沒
有用。我一邊和父親說話,一邊在犯嘀咕,莫非小光喜歡老男人,要不怎麽會這麽放
肆地盯著父親,盯一兩分鍾就罷了,這都盯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收斂。我嗯哼了幾聲
,又瞪了幾眼,小光還是一直盯著父親,似乎越盯越來興趣。最後,她忽然稍稍抬頭
,兩眼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
小光想起某件事後變得很激動,嘴巴微張地望著父親和我,於是大聲說道:“我想起
來了!”
“想起什麽?”我好奇地問。
“他根本就不是你爸!”小光盯著父親,然後把我拉到身後,似乎父親會傷害我。
“你幹什麽,他真是我爸,你難道還不相信我,我總不可能把老爸給認錯了。”我覺
得好笑,掙脫了小光又站到了前麵。
“我不會騙你的,他不可能是你爸!”小光見我不信,聲音又提高了不少。
“韋龍,你來說,你看我和我爸像不像?”我站到父親身邊,好讓大家對比我們的相
貌。
“他本來就是你爸,兒子當然像老子了,有什麽好奇怪的。”韋龍也不相信小光的話
,他就生活在橋天監獄附近,我們家的事情他會不清楚嘛。
“你沒事吧,都什麽時候了,別耍性子。”我覺得小光的反應很奇怪,但想不出為什
麽她會說父親不是我的爸爸。
“是或不是待會兒自見分曉。”父親不覺小光冒犯了他,完全沒有生氣,他說,“都
這時候了,我就不瞞你了,要想救活橋天監獄所有的人,你就跟我來。”
氣氛因為小光的胡鬧變得尷尬,我認識的小光雖然有點神秘,但是不至於無理取鬧,
可是父親的確是我的父親,我也旁敲側擊問過隻有父親才知道的生活鎖事,他全都能
答上來,若是他人假扮也不可能把容貌扮得一樣,這是現實世界,哪有武俠小說裏描
述的易容術,要真有這麽容易易容,那世界早亂套了。
父親麵對小光的質疑絲毫不在意,他反倒笑著問小光:“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他父親,
有證據嗎?”
“我沒有,但是我……我能肯定你不是!”小光亂了陣腳,忽然慌了,“你是……你
別以為我不認得你。”
“這位姑娘,你說的事情都是以後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要救人,不是嗎?”父親耐心
地說道。
我一聽父親這麽說,心想難道父親知道怎麽喚醒橋天監獄假死的人,他們已經多天未
醒,再拖下去恐怕就成真的死人了。可是,這事情應該不會簡單,我至今不明白韋龍
是怎麽醒過來的,父親又怎麽知道光隧道裏有辦法解救假死的人們,何況他以前沒
見過假死狀態的人,怎麽會知道橋天監獄的人不是真死而是假死,莫非這已經不是第
一次出現的情況了。
“爸,你知道怎麽讓他們醒過來嗎?”我把問題拋出來,順便解決出現的尷尬氣氛。
“不止是這個問題,還不能讓那個東西跑出去,否則地上死的人就會和古城裏的一樣
了。”父親很平靜地答道。
“和古城裏的一樣?”我心中大起波瀾,我一直奇怪那些人的屍體為什麽變化得那麽
迅,死得那麽快,難道這些父親也都知道?
“其實煤井裏的爆炸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那些引起爆炸的人已經進去了,我們要
趕在他們前麵,所以現在別浪費時間了。”父親說罷就去確定金木門是否牢固,然後
又說,“要不是為了等你,我早就進去了。”
“我當然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我都知道。”父親微笑著答道,有那麽一瞬間我現
他的神情和某個人很相似,再仔細一想我嚇了一跳,父親怎麽有點像韓林,他也是如
神仙一般,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當然,我情願相信這是巧合,世界上不可能有未卜
先知的能力,如果一個人的生命早被寫好了,那這個生命還有什麽意義,所謂有未知
才精彩。
“那是什麽人進去了,是不是袁圓圓的老公?”我想到袁圓圓說她老公來了這裏,於
是就問父親,但是又想起父親並不認識袁圓圓,所以問了也白問,因為連我都沒見過
袁圓圓的老公長的什麽樣。
“沒錯,他進去了,但是在他之前還有一個人也進去了。”父親慢慢地答道。
“那……現在我們趕去還來得及嗎?”我心想這都什麽時候了,父親還胸有成竹的樣
子,人家若真進了隧道,指不定早就離開了。
“放心,他們進去以後是不會走的,他們走不了。”父親神秘地答道,我越看越覺得
父親的舉動和韓林一樣。
我琢磨繼續待在金木門後也沒用,水馬騮不像是善物,父親不讓它們進來肯定有他的
道理。小光見我不相信她,她很失落,但是也要一起進入隧道,範裏和韋龍也同意進
去,他們可能也覺得一兩個人留在外麵肯定不比一群人在一起安全。我數了一下人,
現還有一個人沒表意見,仔細一數原來許少德還沒說話,他一直躲在範裏動身後
,不動聲色以至於我把他都忘記了。
許少德偷偷蹲在角落,我現他在翻口袋,但是範裏長得太高大,許少德在他的影子
裏行事很安全,我幾乎看不到他在做什麽,隻依稀看見他吃了什麽東西。我心想,這
小子背的不是食物吧,我擔心他偷吃在地下古城找到的食物,所以我就自己背,他不
可能有吃的。可是,如果他沒有吃的東西,許少德現在吃的是什麽,總不可能是餓到
啃自己的手吧?許少德很快現我在偷瞄他,於是他假做要去看門縫的樣子,一頭湊
上金門木。
“奇怪了,地金龍不見了。”許少德大聲說道,敲門聲仍沒有停。
“這怎麽可能,剛才它們還在水馬騮後麵的。”我不相信,於是也湊上前去看個究竟
。
因為金門木後已沒有光線,但城牆外麵有光源,所以城牆拉出的影子蔓延到了城裏,
我們看到的景象全是陰冷的。水馬騮的確如小孩子一般,看了一眼我就腿軟,但是它
們身後的地金龍真的不見了。我第一次看的時候沒在意,隻看見地金龍乖乖地待在水
馬騮的後麵,現在再看就覺得奇怪,為什麽地金龍不襲擊水馬騮,照理說水馬騮不可
能比地金龍厲害的。
“快跟我進隧道吧,地金龍要過來了!”父親催促道,這一次他催得比前幾次要急很
多。
“可是它們消失了,不用太擔心。”韋龍也往門縫看,他看見地金龍沒了笑了起來。
“看來這門守不住了。”父親遺憾地說道,“我們進去前必須讓這些水馬騮通通待在
這裏,不能讓它們跟進去。”
“為什麽?”我不解地問道。
“現在不是問為什麽的時候!”父親被我問得有點煩了,他說,“等你進了隧道就知
道了,這群水馬騮是地金龍的主人,地金龍會攻擊你們,完全是它們在背後搞鬼。”
我聽了恍然大悟,袁圓圓已經死了,照理說我們之間沒有懷孕的人了,所以地金龍不
應該再追我們。可是,地金龍一路殺來,對我們窮追猛打,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居然是
這些小孩子模樣的水馬騮們。我越想越氣,這群水馬騮的心也太毒了,但是這時候有
一幅畫麵在我腦海裏閃過,又是我殺掉小孩子的畫麵。我心裏一驚,難道一直出現在
夢裏的小孩子也不是人,而是水馬騮?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至少我不是殺人犯,不
會對小孩子下毒手。雖然生命是同等的,但是同類們總會先考慮到自己的族群,這個
缺點是誰都避免不了的。
“我們放火燒掉木門,水馬騮現在是想讓地金龍先進來把我們殺光,然後再放它們進
倆。”父親說完就動手燒金木門,他帶了一盒火柴,可是金木門堅硬如鐵,又豈能一
根火柴就燒著。
“地金龍在哪裏,門外的確沒有地金龍了?”範裏在父親放火前看了幾眼門縫,他也
沒看見地金龍。
“等你們看見就完了,你們放心好了,地金龍天生怕光,光隧道它們是不敢靠近的
,所以它們不會追來,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除掉這群水馬騮。”父親一邊說一邊把火
柴往金木門上放。
我以為金木門很堅硬,所以很難燃燒,怎知道火柴一碰到金木門,那扇門和頂住金木
門的木樁全都著火了。我一直以為金木很堅固,哪知道它的天敵原來是火,看來木怕
火這個真理是錯不了的,越硬的木頭越怕火。這個火不同平常,火勢大得厲害,一下
字整個門就燒了起來,紅色的火焰噴出幾米開外。父親迅地將門往城內踹了一腳,
金木門立刻翻倒,門後的水馬騮尚未現危機就被起火的金木門壓住,一個沒能逃脫
。
水馬騮們尖聲叫喊,但這聲音不是哭聲,和金屬摩擦的聲音差不多,聽起來很刺耳。
我們沒有一個人去救水馬騮,這東西看著就不吉利,雖然形似小孩子,但是麵目猙獰
,看著就厭惡。父親鬆了一口氣,他似乎不相信這麽容易就消滅了水馬騮,我擔心還
有其他的水馬騮,但父親說水馬騮是群居生物,就算再老的水馬騮也不會落單的,所
以放心好了,被燒死的肯定是地下古城裏的所有水馬騮。
“為什麽一定要殺死所有的水馬騮,它們跟著進隧道又會怎麽樣?”我雖然不喜歡水
馬騮,但是仍覺得做法太殘忍了。
“它們本性狡猾,不是善物。”父親說道,“它們若跟進去,會壞了大事的,你現在
別問了,進去以後就會知道了。”
“別說了,進去吧,要不地上的人就沒活命的機會了。”範裏也覺得我問得太多了,
所以就委婉地讓我閉嘴。
我也不再羅嗦,其實我早就想進入光隧道看個究竟,但是父親再三囑咐,進入光
隧道千萬別張開雙眼,這裏的光石雖然沒有輻射,但是會弄瞎人的眼睛。許少德不
敢一個人力在隧道外麵,他本來不願意進去的,但是一聽進去時必須閉上眼睛,他馬
上就答應了。他偷吃了一些東西之後,逐漸地不再抗拒光線,也不用躲在黑暗裏了。
雖然大家都覺得新奇,想去隧道裏看個究竟,但我還是有點抗拒,總覺得進去以後會
看到不想看到的事情。
“你先告訴我,我們進去以後要幹嘛,怎麽才能叫醒地麵上的人?”我心裏有一種很
不祥的感覺,直覺告訴我不能進入隧道。
“現在多說無益,我們必須馬上進去,否則……”父親嚴厲地說道,“你看,地金龍
已經來了。”
我覺得父親是在唬人,先不說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為什麽在這裏等我,就說地金龍
的事情他就明顯地錯了。因為地金龍已經不見了,金木門瞬間燒毀的時候我們看得仔
細,火光裏哪有半條地金龍的樣子。我笑著想說父親想多了,可是許少德和韋龍忽然
指著我身後,大聲地叫了起來。我覺得身後一陣陰冷,於是立即回頭,哪想卻看到地
金龍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後,而我也馬上明白過來,為什麽在煤井裏會遇到另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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