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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日後可以再次前來拜祭,人們特意挑選了一對駱駝母子。當著母駱駝的麵,小駱駝被殺死在墓地上,血深深的滲入土質之中。以後,母駱駝就會憑借著嗅覺,將人們帶到這裏來。當十數年後,母駱駝一命歸西後,此地就再也無人可以找到了……

    蒼翠的冷杉、雪鬆和落葉鬆帶著泰加森林的韻味,將成吉思汗的身體緊緊攬入它們的懷抱,一如當年的蒙古先人們走出它們的懷抱,繁盛於草原……生於斯,則歸於斯,一個輪回,一個宿命……

    北方的森林依舊冰封雪凍,南方的戈壁依舊酷熱荒涼,環繞三麵的高山依舊雄威挺拔,它們精心的嗬護著草原,擁抱著草原……

    春來了,草原繁花似錦;夏至了,熱風如期而至;秋未去,已是萬物肅殺;冬將至,如席雪片飛舞……隻有黑羽金睛的雄鷹無論何時也會翱翔於天際……據說,那是成吉思汗精魂的化身,隻有幸運的人才會偶然驚鴻一瞥,並因此而獲得天賜的吉祥……

    然而,無論是怎樣一個傳說,怎樣一種渴望,我們都不必過於理會。我們隻需要知道,狼,已經回家了,一切平安,別來無恙……

    鐵木真的突然去世,說實話給郭進的觸動很大,沒想到英雄蓋世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竟然會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西夏的城池之下.

    郭進也有些悲傷,人非草木,熟能無情?

    聽到了這個猶如青天霹靂一般的消息之後,他再也顧不得冷戰了,急匆匆的從西亞趕了回來,和妻子一起祭拜了鐵木真的靈位,同時也趁機和家人團圓.

    如今他也是一大家子的家長,最大的兒子已經十七歲了,都快和博兒術家的姑娘結婚了.同時,沒了鐵木真這個最大的壓力,華箏終於也正式嫁給了郭進.雖說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可在麵對郭進那強大得可怕的實力麵前,就算是指定的蒙古繼承人窩闊台都得掂量掂量,更何況其他人?

    鐵木真一死,也就沒有能夠束縛郭進的人存在了,他的心也再一次活乏了起來.短短半年時間,黑龍江地區的信使就沒有斷過.

    北海大荒原的探索隊,最遠的已經和當地的羅斯人接上了火.大打了好幾仗,不過幸好戰鬥區域太過偏僻,並沒有被其他羅斯人給現.

    不過術赤這小子雖然死了,可他的勢力卻很在北方,討厭得很.郭進雖然心中很熱切,可也隻得漫漫來,不斷的秘密指示駐守中亞和高加索地區的老部下頻繁出擊,吸引羅斯人的注意力.

    而郭進本人為了不引人注意,親自坐鎮黑龍江.但私下裏,他不斷的從百姓中抽調忠心度比較高的百姓家庭,開始了沿著北海大冰原上的驛站,漫漫的向羅斯方向遷移.

    還有,鐵木真死後,蒙古政局也出現的一絲動蕩,並不是那麽安穩.

    驕陽如火,高天湛藍,白雲如蠟。蒙古高原中部連綿高聳的杭愛山如大海的波濤從西北卷向東南,它的主峰鄂特洪騰格裏峰海拔4o31米,峰頂終年積雪,而在拜達裏格河與圖音河之間,山勢較平緩,植被相對茂密,一條驛路正從山穀間穿越。

    1229年6月,寧靜蕭索的杭愛山,突然響過一陣急風驟雨般的馬蹄聲,狹長的穀底頓時黃煙滾滾,旗纛翻飛。馬上騎兵雕鞍銀飾,背弓懸刀,縱馬馳騁,驚得林間成群的雲雀、石雞、百靈鳥張皇於雲頭,連鷹隼也惴恐失措盤旋不敢落腳。

    時近午牌,暴烈的陽光從天穹頂射進穀底,鷹纛下,“五花驄”寶馬上坐著一個身穿金錦長袍的高大中年漢子,他四十三歲,寬額頭,國字臉,兩道劍眉墨畫似地直插雙鬢,點漆般的眸子亮如曉星,直鼻闊嘴,唇須順著嘴角輕輕上揚,他就是成吉思汗的第三子窩闊台。隨著“五花驄”的奔跑,盔頂紅寶石上綴著的八節狼尾在風中不停地翻擺。

    長時間的行軍讓窩闊台有足夠的時間想心思。春節剛過,監國拖雷昭示天下,忽鄰勒台將於七月中旬召開,接著派出一千多使節出使亞歐各國,還在老營大建百達百米汗台,又遣長子蒙哥來霍博城迎駕,宣稱按成吉思汗的遺詔請三哥窩闊台入繼汗位。四弟的恭順打消原有的戒心,窩闊台隨即派大福晉與兩個兒子打前站,直到五月下旬才帶衛隊啟程。出龍骨河,越阿爾泰山,過稱海,再加點度,幾天後即可出杭愛山,半月內可達曲雕阿蘭老營。

    縱馬疾馳,窩闊台感到渾身燥熱,便從腰間摘下雕刻蒼狼圖案的皮水囊,就著嘴?了兩口,清涼的水進入嗓眼,使他感到一陣暢快清涼。從早上隻喝了兩碗馬奶,是該吃中飯了,他劍眉蹙著,灰褐色的眸子眺望著關山迢遞的山路,可並沒有叫護衛軍立刻停下,而是轉頭對身後的王傅亦魯格說:“親家,午牌要到了,兄弟們怕都餓了,前麵山林茂密,到那兒打尖兒吧。”

    “三爺,這杭愛山白日沒個雨星,晚上沒個雪星,熱死個人了。”騎在一匹黑馬上,身穿紫色紗袍的大千戶亦魯格,黃麵皮刀條臉,一字眉,雄鳳眼,年過六旬,胡須已經花白,因他最小的女兒嫁給了窩闊台的三子闊出,被窩闊台尊為“親家”。話一開頭,老王傅眉頭已擰在一起,他讓馬迅貼近窩闊台的“五花驄”,憂心忡忡地道,“三爺,事情總感有些蹊蹺呀?四爺先派蒙哥為祈請使來迎,又寫了一封花團錦簇的信箋,臣一直以為這一路四爺會安排得妥妥帖帖,使節不斷,可行路過半,怎會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呢?”

    同亦魯格並馬而行的鎮海,也是三王府重要謀士,他八字眉下一雙鶴眼,下巴上留著棕褐色大胡子,他一邊催馬一邊添油加醋地道:“四爺對三爺入主汗廷打了一年半的冷戰,近半年又忽然將這次忽鄰勒台炒作得四海皆知,三爺未出霍博,汗廷便派來包括蒙哥等三撥人來迎,可三爺一出霍博,一路倒被晾起來,四爺這潭水深呀。”

    兩位大幕僚的話,說得窩闊台心情沉重起來。從霍博王府出來前,是否率大軍保駕曾在王府謀臣中有過一場辯論,可多數人認為多帶兵馬是對四爺的不信任,會令熱心的四爺感到寒心。而心胸豁達極重麵子的窩闊台本人亦持這種觀點:親兄弟血濃於水,人家數千裏外賣力地籌辦忽鄰勒台大會,為自己的登極大典費盡心思,身為兄長卻對弟弟防如賊寇,豈不令天下人笑話。作為統帥,窩闊台依然不想在下屬麵前暴露憂思,駁斥道:“聽說四弟在向歐洲羅馬傳教士介紹汗國時,講:在成吉思汗的家鄉,哪怕是一個孩子趕著一輛勒勒車,車上拉滿黃金,也不會有人生出搶奪的念頭。現在我們帶五百騎兵,還怕路遇劫匪嗎?”

    “三爺的話,奴才不敢說錯!可事涉大位:唐有玄武門之變,周有陳橋兵變,遼有諸弟之變,三爺不可太過大意呀!”

    “我們蒙古人中還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敗類。”窩闊台揚鞭指著遠處的一片山林,道,“天太熱了,走,到前麵找個陰涼處打個尖。”

    亦魯格對身邊傳令兵吩咐道:“快!告訴巴特爾將軍,三王爺吩咐:到前麵密林處宿營!”

    傳令兵催馬向前,大聲地傳遞著命令,騎兵自覺地換乘了從馬,馬隊的度明顯地加快了……

    馬隊在碧綠如畫的山穀間飛奔,馬蹄敲擊著山岩,響起清脆地噠噠聲。領頭侍衛千戶巴特爾縱馬而馳,他長著一副典型的蒙古武士形象,高顴骨,細長的眼睛,厚厚的嘴唇翹著,從他翹著的嘴唇中出了清脆如流水般的口哨聲,正是牧民們世代傳唱的《兩匹青馬》。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這條路,曾是12o4年成吉思汗攻打乃蠻人太陽汗的古戰場,當年鐵木真就立馬於黑纛之下,鐵劍一指,三路大軍直搗太陽汗巢穴。現在,當年的鬆林、柏林已長成了參天大樹,樹冠撐起一柄柄碩大的遮陽傘。二十五載過去了,窩闊台不禁產生一種時移物換、蒼狗白雲的聯想……

    茂密的樹林間,一座高崖頂上的迎客鬆下,一位古銅麵、長胡子的將領正向這裏翹遠眺。他當然不是那位騎著青牛,穿著布衣出函穀關的古代哲人,他立於鬆下的目的,正為一段特定曆史上的福與禍填寫詮釋的注腳,當望見一團黃塵由遠及近如奔騰的河水般升騰在穀底之上時,他那如泥雕石塑的臉上露出一種神秘地笑靨……

    草原上狼和豹子在撲向獵物之前,要經過空靈冷靜地等待,草原人狩獵的技巧也多源於此。這隊人馬的存在,使穀底飛奔的馬隊像一群無知的燕雀撲向獵人的網罟。伏兵居高臨下,長胡子令旗一舉,瞬息之間,嗚嗚地牛角號聲、鏗鏘地鑼聲、咚咚地鼙鼓聲、震耳欲聾地喊殺聲,急雨般的箭鏃聲,從兩麵山梁上一齊向穀底傾泄……

    疾風般的馬隊猶如潮水遇上堤壩,反激回來。衝在最前麵的巴特爾千戶胸甲被利箭穿透,口哨聲嘎然而止,他的右腳沒有脫出馬鐙,屍體掛在馬身上……中箭的騎兵愈來愈多,遭遇迅雷般打擊的前鋒衛隊,失去了帶隊將領的指揮,如困在圍中的猛獸###西撞,人屍、馬屍塞道,鮮血浸透了狹長的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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