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他們。

    un與林誌玲重複著昨日的行程，這次沒有任何人看他們第二眼，甚至幾乎沒人看他們一眼。

    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那就是圖書館。”un低聲說道。

    “我想沒錯，”林誌玲說，“它就是菌昨天指的那棟建築。”

    他們以悠閑的步伐朝它走去。

    “深呼吸一下，”un說，“這是第一道關卡。”

    前麵的門開著，裏麵的光線柔和暗淡，門前共有五級寬闊的石階。他們踏上最低一級，等了好一會兒，才了解他們的重量並未使階梯上升。林誌玲做了一個很小的鬼臉，以手勢示意un往上走。

    當他們一起走上階梯時，都為這種落後替陽光隧道感到難為情。然後，他們走進一道門，室內近門處擺著一張辦公桌，有個男的伏在一台計算機上，那是un見過的最簡單、最粗陋的計算機。

    那個男的並未抬頭看他們。沒有必要，un這麽想。白色的衣服，人形帽——所有陽光隧道人看來幾乎都差不多，眼光掃過不會留下任何印象。而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點成了外地人的有利因素。

    那人似乎仍在研究桌上的什麽東西。“武者嗎？”他問。

    “武者。”un答道。

    那人突然將頭朝一扇門擺了擺：“進去吧，盡情研究武學。”

    他們進去後，在兩人目力所極的範圍內，他們是圖書館這一區僅有的兩個人。

    若非這間圖書館不是個熱門去處，就是武者為數極少，而更有可能的情況，則是兩者同時成立。

    un悄聲說道：“我本來以為我們得出示某種證件或許可文件，我準備辯稱我忘了帶。”

    “也許不管我們怎麽回答，他都會歡迎我們進來。你見過像這樣的地方嗎？如果地方像人一樣也會死亡，那我們就正在一具屍體裏麵。”

    這一區的圖書大部分是印刷書，就像un內袋中的那木典籍一樣。

    林誌玲一麵沿著書架遊走，一麵研究其上陳列的書籍。“古書，大多數都是。部分是經典名著，部分則一文不值。”

    “外界的書籍——我的意思是說，非陽光隧道的？”

    “嗖，沒錯。如果他們有自己的書籍，那些書一定收藏存另一區。本區專供那些可憐的自命學者或武者進行外界研究，比如說昨天那位——這是參考圖書部，這裏有一套‘笫四帝國百科全書……它一定有五十年的曆史，絕少不了……還有一台計算機。”

    她伸手想要觸動按鍵，un卻阻止她：“別碰它。萬一再什麽問題，我們會被耽擱。”

    他指著一排獨立書架上的一個精細標示，上麵映著“往主聖堂”幾個閃亮的字體，其中“聖”字有些筆畫暗淡無光，也許是最近才壞的，也可能是因為無人在意。帝國正在衰敗中，un想道，每一部分皆是如此，陽光隧道更不例外。

    他四下張望。這間簡陋的圖書館對陽光隧道的驕傲而言是如此重要不可或缺的一環；對超級武者們可能極為有用——他們得以從中找到隻言片語，用來支撐他們的信仰。然而放眼望去，這裏卻空蕩無人，也沒有人跟在他們身後進來。

    un說：“讓我們待在這裏，避開門口那人的視野，把肩帶戴上。”

    在那扇門前，他突然意識到如果越過這第二道關卡，他們就再也無法回頭。他說：“誌玲，別跟我進來。”

    她皺起眉頭：“為什麽？”

    “這不安全，我不要你身處險境。”

    “我來這裏就是要保護你。”她以溫柔而堅定的口吻說。

    “你能怎麽保護我呢？或許你不以為然，但我可以保護自己。如果你在身邊，我會為了保護你而縮手縮腳，這點你不明白嗎？”

    “你絕不要為我擔心，un，”林誌玲說，“擔心是我的事。”她拍拍胸脯，落手處是橫跨隱約雙峰之間的肩帶。

    “因為強子要求你這麽做？”

    “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她伸出雙手，抓住un雙臂。如同往常一樣，她堅定的雙手令他驚訝不已。她說：“我並不讚成這樣做，un，但你若是覺得你一定要進去，那我也一定要跟進去。”

    “既然這樣，好吧！一旦如果發生任何事，而你能逃脫的話，那就趕快跑，不要顧及我。”

    “你在白費口舌，哈裏，而且你是在侮辱我。”

    un按了一下開啟觸板，那扇門便向一側滑開。他們兩人同時走進，動作幾乎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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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由於沒有任何類似家具的陳設，因此顯得更為寬敞。沒有椅子，沒有長凳，沒有任何座位。也沒有高台，沒有簾幔，或任何的裝飾。

    沒有燈光，隻有均勻、柔和的漫射照明光線。四麵牆壁並非全然空洞，上麵嵌裝著許多小型、原始的二維電視屏幕，而且全都開著。它們相互之間有固定的間隔，每個的高度都不盡相同，很難看出其中的規律。從un與林誌玲所站的位置，根本連三維的視覺都無法產生，更別提真正全息電視的影像效果。

    那裏已經有些武者，人數很少，而且都沒有聚在一塊。他們零星站在各處，像那些電視顯像器一樣，很難看出他們之間的相關位置。每個人都身穿白色表服，每個人都披掛著肩帶。

    大部分的時問，這裏麵安靜無聲。沒有人以平常的方式說話，隻有一些人蠕動著嘴唇，輕聲地喃喃自語。走動的人都悄無聲息，而且目光律朝下。

    這種氣氛簡直與葬禮無異。

    un傾身湊向林誌玲，她立刻將一根指頭放在唇邊，然後向其中一個電視顯像器指了指。屏幕映出一個如詩如畫、花朵盛開的花園，鏡頭正在緩緩移動，將全景一一呈現。

    他們模仿其他人的方式，朝那個顯像器走去——緩緩挪動腳步，每一步都輕輕放下。

    當他們距離屏幕隻有半米時，傳來一陣輕柔嬌媚的聲音：“巴比侖花園，坐落於古地球近郊，根據古代旅遊指南與照片複製。請注意……”

    林誌玲開始悄聲說話，un無法再聽清楚電視機傳出的聲音。她說：“有人走近時它就開啟，我們走開後會自動關閉。如果我們靠得夠近，便能在它的掩護之下交談，但不要望著我，萬一有人接近立刻閉嘴。”

    un低著頭，雙手交握擺在胸前，說道：“我預料隨時有人會放聲哭泣。”

    “也許有人會這麽做，他們正在哀悼他們的失落世界。”林誌玲說。

    “我希望他們每隔一陣子更換一次影片，總是看同樣的內容可真要命。”

    “它們全都不一樣，”林誌玲的眼睛來回掃瞄了一下，“或許會定期更換內容，我也不知道。”

    “等一等！”un的音量稍稍提高，接著又趕緊壓低，“到這裏來。”

    林誌玲皺起眉頭，她沒聽清楚那幾個字，不過un又輕輕擺頭示意。他們再度躡手躡腳地移動，但謝頓的腳步越邁越大，因為他感到必須加快步伐。鐸絲追上來，

    突然拉住他的衣服——隻是一瞬間的動作，他便放慢了腳步。

    “這裏有機器人。”在電視機的聲音的掩護之下他說道。

    畫麵是一棟住宅的一角，前景是一片起伏的草坪與一列樹籬，此外還有三個隻能形容為機器人的東西。它們顯然都是金屬製品，外形有幾分接近人類。

    錄音的旁白說：“這是新近製作的畫麵，是著名的三世紀瑪雅王地屬地的建築。您見到的接近正中的那個機器人，根據民間傳說名叫阿凡達；根據古代的記錄，它在被替換前服務了二十二年。”

    林誌玲說：“‘新近製作的’，所以他們一定經常更換畫麵。”

    “除非他們這句‘新近製作的’說了有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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