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井木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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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犢山上,大寨主唐斌正在考慮不速之客張寶的提議。唐斌本是蒲東一軍官,隻因上司收人賄賂陷害於他,他一怒之下殺了上司,逃離了蒲東。路過抱犢山時遇到當時正在此處落草的文仲容、崔野二人,唐斌武藝出眾,折服了文仲容、崔野二人,而當時唐斌又無處可去,便接受了文、崔二人的邀請,留在抱犢山做起了大寨主。
唐斌是軍官,見識還是有一些的,他也清楚落草為寇並非長久之計,隻是苦於尋不著機會,所以隻能在山上得過且過,這回無意中遇到了張寶,對於張寶的招攬,唐斌說實話的確是有些心動。先前在官場的遭遇讓唐斌對大宋官場失望透頂,為了區區黃白之物,原本在唐斌看來算是不錯的上司便昧著良心幫著外人陷害自己,這讓唐斌實在不想繼續置身大宋官場。而張寶的誌向,也讓不甘心就此做一草寇的唐斌看到了新的希望。
為了取信唐斌,張寶並沒有做多少隱瞞,包括占據耽羅島遷徙大宋百姓上島定居這樣的大事。唐斌起初剛聽到張寶說出誌向的時候還以為張寶是信口開河,但等聽完了張寶的講述,他也不禁咂舌,這樣膽大包天的圖謀,原來不僅僅是紙上談兵,竟然已經付諸於行動。
唐斌心動了,但他身為抱犢山的大寨主,除了考慮自身的利益外,還需要顧慮手底下文仲容、崔野那幫人,也不知張寶會如何安排這些人。
“他們若是願意改邪歸正,我自然是歡迎,而且他們也會繼續由你來統領,他們若是不願意……唔……那也不難為他們,若是他們想要離開,我會發放路費給他們;若是想要這抱犢山,那也留給他們,你便帶著人隨我一同前往梁山。”張寶聽了唐斌的顧慮後說道。
“那不知我若是投了你,你打算如何安排我?”唐斌又問道。
“唔?什麽安排?你當然是獨領一軍,你的副手文仲容、崔野若是願意留下來,那就給你做副手。對了,還有一點你一定要牢記,我張家軍雖對大宋來說不算是合法武裝,但這軍紀同樣也有,不管是那支人馬,隻要是姓張,那軍中必有嚴肅軍紀的軍法官,而且軍法麵前沒有人情,若是犯了軍紀,該打屁股打屁股,該砍頭砍頭,你可別以為到時候求個人情就能把人救下來,軍法無情。”
“那敢情好,一支沒有軍紀的軍隊隻能算是烏合之眾。”唐斌軍官出身,而且為人又正派,自然知道軍紀對一支軍隊的重要性。對於張寶的提醒,他不僅絲毫不惱,反對張寶口中的張家軍又多了一絲期待。
“你既然有意為我所用,那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如二龍山、四明山那樣留在這抱犢山訓練人馬,所需一切用度我會在隨後命人按時送到,而你則隻需要全心全意為我練出一支可戰之兵,最遲明年秋,我便會對高麗發起一場奇襲戰,你若是錯過了這一戰,那恐怕就要再等幾年才會有機會參與大規模的戰役。而另一種選擇便是你帶著人隨我去梁山,那裏如今已經姓張,是我張家水軍新建的駐地,你可以帶人在梁山上進行訓練,除你之外,尚有盧俊義、孫安兩路人馬。”
“唔……這個,東主,我能不能跟我兄弟商量一下?”唐斌有些拿不定主意,問張寶道。
“當然可以,這樣吧,今晚我便在山上歇息,你明早給我答複如何?”張寶當即點頭答應道。而張寶決定留在山上過夜的舉動,也讓唐斌對張寶的信任生出莫名的感動。
在送張寶等人去安歇以後,唐斌便將文仲容跟崔野找了過來,把事情的前後跟二人一說,文仲容是毫不猶豫的選擇聽從唐斌的決定,而之前留在山上的崔野則還有一些疑慮,“哥哥,那個張寶所說真的可信?”
“嗬嗬……崔野兄弟,你的疑慮純屬杞人憂天。我們是什麽人,不過是一群落草為寇的強人,而那張寶又是何許人?人家富可敵國,深受當今官家寵信,別的先不說,但是可以自籌組建水軍這一點,就不是尋常人可以辦到。你說像這樣的人,至於騙我們這夥賊寇嗎?”唐斌聞言笑笑,對崔野道。
一旁的文仲容也隨聲附和道:“崔野兄弟,哥哥所說在理。而且你有所不知,今日若不是對方手下留情,我跟哥哥能不能活著回到山上還是兩說呢。”
“胡說,哥哥的武藝比你我聯手都要強,這世上還能有勝得了哥哥的人?”崔野聞言不信道。
“嗬嗬……崔野兄弟,哥哥謝謝你的抬舉,不過這也太過了。”唐斌苦笑了一聲,對崔野道:“文兄弟方才所說還真是沒錯,今日下山的時候,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我倆想要回來還真不容易。”
“真的?那,那小弟就聽哥哥的。”崔野吃了一驚,遂表示願意與唐斌、文仲容共進退。而唐斌見說服了崔野,不由大喜,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哥哥我本是官軍出身,再讓我替朝廷賣命我是不願的,但這草寇也不是什麽有前途的營生,如今機會擺在你我麵前,既可以不去伺候那些偽君子,又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何樂而不為?”
“哥哥莫要高興得太早,我們是新降之人,那姓張的就真的相信我們?”崔野擔心唐斌受人蒙騙,及時潑了一盆冷水道。
“兄弟,你真是多慮了。你有所不知,咱們新投的這位東主方才已經給我兩個選擇,一是留在抱犢山練兵,一是前往梁山練兵,期間練兵所需用度他會命人按時撥付,我等隻需要替他練出一支可戰之兵為他所用便可。”
“……那哥哥是選擇留在抱犢山還是去梁山?”文仲容聞言問道。
“唔……我說要找你二人商議一下。”
“那東主怎麽說?”崔野也忍不住問道。
“他讓我明早給他答複即可。”
“那哥哥是想要留在抱犢山還是去梁山?”
“這裏我們也待了有些年頭,就這麽棄了有些可惜呀。你們覺得呢?”
“聽憑哥哥的吩咐。”文仲容、崔野齊聲對唐斌道。
……
次日一早,當知道唐斌想要繼續留在抱犢山以後,張寶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這讓暗中觀察張寶神情的崔野暗鬆口氣。
“你既然決定留在抱犢山,那就留下好了。不過隨後我會命軍紀執法隊前來抱犢山報到,你們也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咱們張家軍的軍紀。切記,軍法無情,這不是一句笑話。”
“東主放心,我等一定嚴守軍紀,任何人若是違反了軍紀,皆按軍規處置。”唐斌信誓旦旦的向張寶保證道。
“唔……有你這句保證,我也就放心了。對了,還有一點你莫要忘記,咱們現在所做的事不能叫朝廷知曉,所以對外你們依舊是占山為王的山大王。你若是想要招攬人手,首重人品,其次才是個人能力。有才無德之人絕對不許招攬,即便那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
“東主既然提到這個,那我倒是想起了一人。”唐斌像是被張寶提了醒,一拍腦袋對張寶道。
“能被你看重的人,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輩。”
“嗬嗬……多謝東主誇獎。此人姓郝命思文,人稱井木犴,本事比起我來隻強不弱,可惜時運不濟,一直鬱鬱而不得誌。”
“井木犴郝思文……你有把握能說服他放棄官職前來投我?”張寶沉聲問唐斌道。
“有,我這兄長如今無官無職,隻要東主表示出足夠的重視,他一定不會拒絕。”唐斌肯定的答道。
“唔……那就有勞唐斌兄弟帶路,我要親自登門相情。”
“啊?東主要親自去?”唐斌有些驚訝的問道。
“當然,既然這郝思文比你隻強不弱,那必定也是員可獨領一軍的將才,既然如此,我當然要親自登門以示誠意。孫安兄弟,能否在這抱犢山多待幾日?”張寶溫言詢問孫安道。
“東主,不如讓我隨你一同前去。”
“不妥,你父舟車勞頓,此地對他而言又是人生地不熟,你且留在他身邊以安其心,有焦挺、唐斌二位兄弟陪我一同前往即可。”張寶搖頭拒絕了孫安的提議道。
唐斌本隻是忽然想到了結義大哥郝思文,這才推薦給了張寶。按照唐斌的想法,他是打算把郝思文拉過來當自己的副手,可沒想到張寶對郝思文很感興趣,竟然有意讓他獨領一軍。對於唐斌而言,兄長郝思文這次能夠“得遇明主”,他隻有欣慰二字可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當即也不耽擱時間,叮囑了文仲容、崔野不可怠慢了以後的自家兄弟以後,唐斌便與張寶、焦挺騎著快馬趕往郝思文“隱居”的住處。
古人都比較迷信,郝思文之所以被人稱為井木犴,那是因為其母在懷他前曾做了一夢,夢到井木犴下凡投胎,而井木犴則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下,這也就預示著代表這位天上星宿下凡的郝思文必定不凡。這其實就是父母對自己孩子的美好祝願,就跟那位劉夢龍一樣,劉母也是在懷劉夢龍的時候夢到了一條黑龍,這才給兒子起名劉夢龍。
郝思文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也是頗知韜略,唯一可惜的便是他的運道不濟。身具大才卻未遇貴人,以至於一直默默無聞。雖然是蒲東三傑的老大,但除了自家兩個兄弟外,郝思文鮮有人知。
張寶隨同唐斌到了郝思文家的時候,郝思文正在家中忙於生計。英雄不問出身,在沒有發達之前,本事再大也要先解決自身的溫飽問題。郝思文眼下就需要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因為老娘的一個夢,郝思文打小便接受了精英教育,但精英教育是很費錢的,待到郝思文成年以後,郝家也家道中落了,郝思文不得不自己的溫飽操心。
他無官無職,自然也就沒有俸祿這麽一說,為了解決自身的溫飽問題,郝思文平時會出門打些小工,偶爾也會接些活在家裏完成。當唐斌帶著張寶登門的時候,郝思文正在完成他從外麵接的木匠活。
“三弟,你怎麽來了?”郝思文看到唐斌很是驚訝,稍微一愣後便急忙將唐斌跟另外兩人讓進了屋裏。
“兄長,看到小弟你好似很驚訝?”唐斌笑著問道。
“……你不會是來拉為兄入夥的吧?”郝思文上下打量了唐斌一番後問道。
“呃……這麽說也可以。兄長,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小弟新投的東主,張寶,汴梁人士,張家家主。”
“……閣下莫不就是那位抗旨不遵,在蘇州斬了朱勔的張寶?”郝思文看了看張寶,試探的問道。
“唔?郝兄弟認識小可?”
“未見真容,隻是耳聞,不知張公子親臨有何指教?”郝思文警惕的看著張寶問道。
張寶被郝思文警惕的態度弄得有點莫名其妙,撓撓頭問道:“郝兄弟,我跟你有仇?”
“……沒有。”
“那我以前得罪過你?”
“……也沒有。”
“那你為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呃……”郝思文被問的啞口無言,似乎另有隱情。一旁的唐斌見狀忍不住就想要開口催促郝思文有話直說,不過還未等唐斌開口,郝家門外就聽到有人詢問,“郝思文在家嗎?”
聽到門外的詢問,郝思文的臉色不由一變,唐斌納悶的問道:“兄長,這是……”
“兄弟,你身上可帶錢了,借愚兄一些。”
“唔?哦,兄長稍候。”唐斌聞言一愣,隨即從懷裏掏出錢袋遞了過去,郝思文接過在手上掂了掂,對唐斌道:“改日愚兄一定還你。”
“兄長說這話就見外了。”唐斌聞言有些不滿的說道,隨即又好奇的問道:“兄長,你怎麽會欠人錢財?”
“……不會欠錢,是賠償。”郝思文說完後神色複雜的瞅了張寶一眼,被郝思文這麽一瞅,張寶忽然心中一動,不由覺得這眼神自己似乎曾經見過,仔細一回想,那回在登州遇到顧大嫂時,那位大嫂似乎就曾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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