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慕千尋與楚顏公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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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中桐每天幾乎十二個時辰都賴在紫櫻閣。給我講他小時候的是事情,給我講他們族裏的事情,別說,他還挺有讓人開心的本事。

    這天,我們正在紫櫻閣前的溪邊聆聽山野青草間輕輕的溪水,滑過圓潤的石頭時發出綿綿的低吟,中桐突然提議一起釣魚,我還從沒釣過魚,也頗有興致,

    於是,讓蔓兒她們準備好了東西,我們就開始了。我從頭學起,中桐不厭其煩的教我,我們玩的不亦樂乎。

    “顏兒!”慕大哥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我轉身,看著他,不知怎的,心裏直衝衝的就冒出了“詠唱公主”的名字,那是他們在蒙舍王宮朝夕相對,也是這般的快樂吧!心頭不由得酸疼的厲害。我垂下頭用手有些粗魯的往臉上一抹,以掩飾我的慌亂和心疼,再抬頭,我掛上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挨近中桐,挽住他的手說:“桐哥哥正在教我釣魚呢,可有意思了,嗬嗬,慕大哥來的正好,也來玩玩?”

    慕大哥陰沉著臉幾乎是衝到我們麵前,一把就把我的手從中桐身上扯開,咬著牙說:“我有話跟顏兒說,失禮了!”

    然後拖著我就往他住的清雨軒去。到了清雨軒,慕大哥把我拽進他房裏,一刻也沒有停留,就用他那有些涼濕的唇覆蓋上了我的唇,我用小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卻絲毫沒有作用,他更用力的抱緊我,另一隻手在我腦後固定著我的腦袋,讓我避我可避。

    我的天,和他接吻的感覺還是該死的美好,天地萬物在刹那間化為了虛有,世間就隻有我們倆,隻有我們倆。

    我……我的心瞬間就如小鹿亂撞,臉上火辣辣的燒著,他這是……他的吻並不溫柔,並不憐惜,更加感受不到甜蜜,而是霸道的掠奪,好似在跟全世界宣誓,那兩片如花般嬌嫩的唇是他的,隻是他的……

    半響,他終於放開了我,他的雙手撐在牆壁上,輕而易舉就把我固定在了他的範圍內。

    他狹長好看的眼眸盯著我,微喘的說道:“顏兒,你真的喜歡中桐嗎?你真的不想聽我的解釋嗎?可是,我必須要你聽,我……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很早以前就愛上了你,你讓我無法抗拒,你讓我失去淡然,你讓我為之瘋狂,隻有你能讓我這樣,隻有你。”

    “你不知道,那時的你,真的很美,很調皮,很可愛,雖然笨拙,但卻聰慧,雖然魯莽,但卻善良。

    而那時的我,雖然有高貴的身份,顯赫的地位,但身上背負著沉重的皇命,遇到了自己所愛之人,想不顧一切和她相依相伴山水間,卻始終未能如願;又要麵對從小相依為命的瞳瞳那如羽毛般漂浮的生命,隻要一想到我生命中唯一的親人隨時會離我而去,我真的覺得自己的心沒有跳動的力量。

    可這時,你走進了我的生命,短短的二三個月,你就攪亂了我原本已慢慢枯死的心。你輕易的就給了我從未感受過的快樂和無限的驚喜。

    我想要把你留下來,想要更多的快樂,可是我假裝冷漠,不去注視你遠去的背影,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當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你的時候,你卻已經傷心絕望的離開了,雖然這樣,我還是想要挽回,所以我去了蒙舍,我來了北詔。”

    緩緩的話語一字一句都撞擊著我的靈魂,我睜大眼,寫滿了不敢置信,他……原來是為了我才下山的?是為了我才放棄做那該死的和尚的?

    他繼續快語連珠的說著,好似這一刻不說完就沒有機會說一樣:“我曾經以為經曆了瞳瞳的離開,我的心不再會為誰而動,可是……”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我,眼眸浮上了毫不掩飾的痛楚,“當我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牽手相伴的時候,我就不顧一切的來到你身邊,可是,我卻發現了你對我的疏離、躲避、冷淡……顏兒……”他的嗓音低啞,眼睛灼灼然的燃燒著。“不要再逃開我,我知道我不好,我沒有好好珍惜你,讓你受傷,還……還讓你生氣,可是,我沒有在遊戲,我是認真的,我……我愛上你了,你懂了嗎?懂了嗎?”

    淚水衝上了我的眼眶,我吸吸鼻子,委屈的看著他說:“那詠唱公主呢,我那天在哥哥書房外清楚的聽到你說你愛的是詠唱公主,我……”他又一次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唇,不讓我說下去。

    然後戀戀不舍的放開我,他說:“傻丫頭,哪兒有聽人說話隻聽一半的,我那天是想說,從前我是認為自己很喜歡詠唱公主,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動心的女子。可是,自認識顏兒這個丫頭後,我才漸漸的知道,對詠唱公主隻是一時的迷戀,而對那丫頭,是那種刻入生命的深刻。當那丫頭決絕的離開我身邊的時候,我的心就如被掏空了般,這是連曈曈離開時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所以,我很確定,我愛上了那個愛哭愛鬧,傻乎乎的丫頭,我下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叫顏兒的丫頭,你明白了麽?”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感動至深,忍不住抱緊了他的頭,感動的說道:“懂了,也明白了,我什麽都懂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不再逃開你,不再懷疑你,我……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愛上了你!”

    突然想到了什麽,我抬起頭,帶著哭腔說:“喂!你答應過我無論什麽時候見到我都會對我笑的,可是你今天對我好凶哦!都沒笑……”

    這種戀人間的誓言是多麽甜蜜,這種諾言是多麽珍貴,原來,生命的意義就是這樣,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造一個你,造一個我。再等待適當的時機,讓這個你,讓這個我,相遇,相知,相愛,相結合。原來,生命的意義就是這樣的,天生萬物,必有道理,每個生命的降生,都出於一個字:愛。

    當初的恐慌好象一個窄窄的瓶頸,擠過去,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人生又是另一番模樣。悠閑中被放逐的青春,溫暖,從容,花期繁茂。即便經曆過憂傷的往事,長大之後才發現,不是所有的錯過都遺憾,不是所有的擁有都無憾,如果不是經曆了這麽多的聚散離合,又怎會有今天這一場美麗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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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東升,紅光萬蓬,去往刖夙的道路上洋溢著一片和煦陽光,葉上清露,晶瑩如珠,天邊粉黛,如佳人芳頰。

    這日我和哥哥、淚西以及慕大哥一起啟程到刖夙看望倪兒,倪兒那麽美麗,她的小公主一定也很很漂亮,看著和我一起坐在馬車裏的淚西,眉眼之間都蕩漾著幸福,還有一種母性的光輝。淚西,也有了身孕,看到她和哥哥能那麽幸福,我心裏也感動不已。轉頭看向簾外馬背上那高大英挺的背影,不由得胡亂想象著我和他之間的甜蜜。

    亂蹄踐踏聲裏,間雜著坐馬的長嘶,似上百匹快馬,風馳電掣般己來到眼前,馬車驟然停下,我連忙扶住淚西,還沒探頭出去詢問,就聽哥哥焦急的聲音響起:“淚西……淚西,你怎麽樣,沒傷著吧?”唉,什麽時候開始,哥哥眼裏就隻有淚西了呢?我心裏哀歎,不由得嘟起了嘴,淚西抿抿嘴,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出聲說:“楚奕,我和顏兒都很好。”

    待淚西坐穩,我掀起布簾看去,上百個身穿黑衣,麵圍黑巾的武士,已從後麵蜂擁而上,將我們團團圍住。這次出行哥哥本就不想太張揚,所帶的隨身侍衛也就三四百人,眼見黑衣人一個個是餓虎凶神,雖然我們人數上略勝一籌,可是卻不見得有明顯的優勢,我心中較量了一番,不免暗自焦急。

    這時,隻聽慕大哥氣定神閑的問道:“你們是何人?”冷列的眼神直直射向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為首的是一個四旬左右的黑壯漢子,他策馬停下,那雙極其陰狠的眼睛掃向我們,邪魅卻陰毒,讓我忍不住心生寒意,他的眼眸,好似死人的,仿佛天地間除了血,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停手的。

    他陰冷的開口:“少廢話,隻管拿命來!”

    哥哥冷哼一聲:“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慕大哥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後對哥哥說:“楚兄負責保護娘娘和顏兒先走吧,給我三分之一的侍衛來對付他們。”

    “不!”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慕大哥看向我:“顏兒不許任性,乖乖的跟楚兄先走。”

    為首的黑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想走?恐怕沒那麽容易!”

    我的眼眶一紅,倔強的說:“我不,我就不,慕大哥,你別想仍下我,我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握住的幸福,上天怎能那麽殘忍,那麽快就要奪去了嗎?我不要!不要!

    哥哥俊顏緊繃,沉聲道:“慕先生說的什麽話,我們一起來,自然要一起走。”

    “但是……”慕大哥話還沒說完,黑衣人明顯已經沒有耐心了,衝殺了上來,哥哥示意侍衛全部保護我和淚西,我明白這時候淚西千萬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將她護在了我身後。眼睛緊緊的盯著戰況。

    雖然哥哥和慕大哥武功高強,可是畢竟一人難敵眾人,黑衣人不斷的倒下,卻又源源不斷的湧上來,我心中焦急不已,這樣下去,恐怕他們也支撐不了多時。我下令讓身邊一半的侍衛支援他們。

    淚西不能有事,可是他們也千萬不能有事。

    這時,黑衣人似乎發現了哥哥和慕大哥有我和淚西這兩個弱點,便轉變了目標,隻留下一些人拖住他們,讓他們分身無術,其餘的人一律凶狠的攻向我們。

    侍衛本就不多,我又調派了一些去支援哥哥他們,縱然這些侍衛都是哥哥精心細選的,可是黑衣人更是武功高強,凶猛無比,轉眼間,身邊的侍衛就寥寥無幾了。

    哥哥和慕大哥心中焦急,無奈卻被死死纏住,無法對我們相救,我毫無思考的餘地,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保護好淚西,哪怕是丟了性命。我轉身對淚西說:“淚西,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回頭知道嗎?你自己向前跑,千萬要小心!”

    “不……顏兒,我要和你們在一起!”淚西悲傷哽咽的說,我生氣的瞪了她一眼:“淚西,我們大家這麽拚命都是為了什麽,你肚子裏還有哥哥的血肉,你不要了麽?你沒有資格說不!”

    我看到了淚西的眼淚,心中一軟,柔聲道:“淚西,我好歹也會點武功的不是嗎?你忘了我還曾經打敗過流氓的?隻是讓你先走,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我保證,我讓哥哥一會兒就來追你,好不好?”

    淚西淚眼婆娑的看了正在打鬥的哥哥一眼,點點頭,我安排了剩下的大部分侍衛保護著她,悄悄的溜走,隻留了幾個侍衛在我身邊,手中握緊一把侍衛的長劍,深吸了一口起,和侍衛一起衝了出去……

    我的武功本就是花拳繡腿,加上根本不勤學苦練,沒一陣體力就嚴重不支,冷汗淋漓。這時候才驚覺,我好似已經和哥哥他們分散開了。

    我支撐著,打倒了最後一個跟著我的黑衣人,看著不遠處點點的火光,快速朝我這邊移動,知道是黑衣人在追趕我,於是慌忙向深山跑去,想著山裏地形複雜,藏身不易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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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向裏跑,漸漸的馬蹄聲小了,呼喊聲小了,我鬆了一口氣,這才細細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裏已然是深山中,抬眼看去,天黑霧重,山風呼呼,吹在人身上,像是萬把鋼針齊紮。腳下鬆軟的泥土夾雜著落葉和花瓣,還有淡淡的清香,濃霧中不時的傳來烏鴉的“呱呱”叫聲。

    看著這陰森森的山林,我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弄到半山腰間,上下不得,四麵迷霧,可怎麽是好?

    驀地,一股疾風,直向著我臉上飛馳過來,恍惚中但見毛糊糊一團,也不知是什麽玩意兒,憑著感覺長劍一揮,一下刺在那東西身上,“吱”地一聲,已自墜落地上。敢情是一隻碩大比的飛鼠。

    這飛鼠曆害非凡,它們平素慣居深山,晝伏夜出,無論人獸,一旦遇上絕無幸免。它們性喜群居,絕少單棲,一發千百,非至所攻擊之人獸對象倒斃當場,隨即啃食其肉,吸飲其血,直至對方白骨一攤而後己。

    我慌不擇路孤身一人衝上來,人單勢孤,手上連火把也沒有一根,如若果真所遇正是傳聞的飛鼠,若是大舉來犯,情勢甚是堪憂,更何況,自己現在因先前那番惡鬥已體力透支,而現下麵對的可是令人聞風散膽的飛鼠。

    急切之間,我將一領披肩卷起,劈啪聲中,一時又為我揮落不少。隻是這麽一來,不免造成了更大騷動,一時間棲息於附近的飛鼠,紛紛發難,猝然間騰起空中,為數何止千百?

    情勢一發不可收拾,隨即展開了一場淩厲的陸空遭遇之戰。朦朧裏,隻覺出那一隻握劍的手,其上滿是血腥、濕糊糊的,像是浸滿了油漆,一條膀子由於掄施過力,仿佛連根俱麻,也不知在原地轉了多少圈子,眼睛都花了。

    像是一隻大的怪鳥、烏鴉……黑雲也似飄浮空中,其聲啾啾,低飛旋轉著,隻是在當空團團打轉不已,隨時作勢下襲。我乍見之下,心膽俱寒,即便是身懷絕技,恐怕也會心驚膽戰,何況我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頃刻就嚇了個冷汗涔涔。

    我一口長劍,幾乎施出了渾身解數,依然是脫困不得,實在因為飛鼠為數過多,簡直殺戮不完。時間不長,這些會飛的小畜生,就摸清了我的路數,不再作舍身捐軀的無謂犧牲,隻是團團將我上下四方密密圍住,發出刺耳的尖鳴之聲,卻不輕易出襲。

    這麽一來,情勢對我更為不利,幾十圈打轉下來,我已眼花鐐亂,腿下一軟,“噗”地坐倒在地。吱吱聲中,立時就有幾隻飛鼠,狀如怪鳥俯衝,直向我猛襲過來,卻為我手起劍落,將為首直襲正麵的兩隻飛鼠劈落劍下。劍勢方出,早已勢竭力微,雖然覺出身後情勢吃緊,卻已是無能兼顧。隻覺得肩上一緊,已為一隻飛鼠抱抓了個結實。我長劍斜揮,施出最後餘力,將另一隻幾乎已襲到我頸項間的飛鼠劈落,卻覺出左肩頭上一陣奇痛砭骨,卻已被肩上那隻飛鼠利爪穿透,傷了皮肉。

    眼前情勢危急到了極點。我負痛之下,左掌倒掄,“叭”地一掌將肩上飛鼠拍落,由於力道不繼,竟未能將這隻飛鼠擊斃,不過在地上翻了幾個身,又自飛身而起。

    我拍出了這一掌,卻是再也提不起一些兒力道,"shen yin"一聲,徑自向地上倒了下來。

    大群飛鼠,立刻趁虛而進。黑雲猝集,間雜著碧瑩瑩的鼠目星光,眼看著俱都落在了我身上。

    一條人影,猝然現身樹梢,其勢絕快,隨著這人的一聲長嘯,有如長空一煙般地拔身而起,卻自向著人鼠聚結之處,大星天墜般直落下來。

    隨著他落下的身勢,手上一領長衣先自卷起,發出了極見罡厲的一股狂風,直向空中猝落的大片飛鼠陣勢卷了過去,劈啪聲響中,當者披靡,頓時為他衝破了眾鼠聚結的空中鼠陣,一片啁啾悲鳴裏,眾鼠落屍無數。

    我雖自倒臥在地,卻神智未失,映著朦朧的月光,方自認出了來人正是慕大哥,心中欣喜不已,而後者已迫不及待地身形前傾,一隻大手,緊緊地已抓在了我右臂上。

    慕大哥猝然現身,出手救了我一時急難,可就整個大局而論,情勢未見得就呈樂觀。須臾間,空中飛鼠像是又聚集不少,較諸先前非但不見減少,反似越聚越多,千翼蹁躚,鳴聲啾啾,空氣裏凝聚著這類運動的一種特有氣息,加以散置在四下裏的無數飛鼠屍身血腥氣味,簡直令人欲嘔。

    我活了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等陣仗,一時嚇白了臉。

    慕大哥帶著我左右移動,透過四麵的寒風,我仿佛感覺到已脫離了先前的血腥陣勢。隨著慕大哥的帶動,二人忽然騰身而起,一起猝落,眼前已換了地頭。

    我方自站定,手觸處身後一片冰硬,敢情身後是一嶺峭壁,二人當為背壁而立了。這麽一來,立時解救了背後受襲的威脅,下意識裏我才自鬆了口氣。

    接著,慕大哥那隻緊緊扣在我臂上的手才自鬆了開來。

    我身子晃了一晃,總算沒有坐下來。

    心中氣悶,呼吸急促,一時有氣無力的樣子,嬌弱無比,慕大哥滿是焦急和擔憂的眸子看著我,焦灼的開口:“顏兒,傷到了嗎?你感覺怎麽樣?”

    未等我回答,卻有一件物什,借助於他的手,碰觸於我的唇齒之間,我順勢張開了嘴,含向口裏,冰涼一片,倒像是含著了一塊冰。

    自然不會是一塊冰,除了一片冰涼之外,還似有一股清香氣質,混合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極短的一刹那間,已自傳遍了我整個身子。

    我安慰的朝他笑笑,虛弱的說:“我沒事!”他微微點頭,不再說話,臉色沉凝,一雙瞳子注視著當空,未敢少緩須臾,手上那一領長衣堪稱變化無窮,時而揚起,時而卷動,或上或下,不一而足,配合著空中飛鼠離奇的攻勢,每一次都能發揮出嚇阻作用,將對方淩厲的來勢,消揖於無形之間。

    我這才知道含在嘴裏的是一塊奇妙的丹藥,把它輕輕壓在舌下,自有汁液緩緩順喉而下,極短的一霎,卻已覺出了妙用,頭腦似乎清醒多了,隻是方才為飛鼠抓傷之處,兀自隱隱作痛,肩上熱乎乎的,很可能已經腫了,試著抬動一下,竟是又酸又痛,有些兒力不從心。

    空中飛鼠有增無減,兀自死纏不休地惡戰著。

    雙方像是把對方都摸熟了,慕大哥這邊一經作勢,那一邊立刻鼓翅升高,容得他長衣落下,這一邊又作勢下襲,看起來像是在鬧著玩兒似的,卻不知其中包藏著無比淩厲的殺機。

    “你覺著好一點了沒有?”

    他連番運功,把空中大群飛鼠逼得頻頻升高、退後。“我們得走了,”慕大哥打量著天上,有些氣餒的樣子:“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怕是越來越多,可就麻煩了。”

    我自服下那粒丹藥之後,已不似先時那般昏昏欲睡,聆聽之下,忙自站好。不意傷處觸及石壁,痛得我半身打顫,一時花容驟變。

    “你怎麽了?”慕大哥像是有所覺察,偏過頭來急切的問道。

    “沒什麽……”我不想讓他擔心,故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們走吧!”

    他點頭道:“我想了個法子!”說時手上運動長衣,大力揮施之下,發出巨大風力,非但迫使空中飛鼠連連升高,兼帶著卻也把眼前雲霧衝破開來,現出了一片視野。

    我注視之下,不禁吃了一驚,才驚覺到自己一人立處,竟是一方峭立的山壁,前麵不及兩尺之處,便是虛空,若非慕大哥驅開雲霧,簡直看它不見,一腳踏空,便當粉身碎骨,好不嚇人。

    “你可看見了,”他說:“下麵十丈左右,有幾塊山石,可以暫時藏身,你在那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我不及多問,慕大哥已自騰身躍起。

    他有意做出一番聲勢,一麵運施輕功,直向崖上攀升,一麵頻頻揮動手上長衣,發出大片力道,風力及處,飛雪走石,聲勢驚人已極。

    空中飛鼠先為他衣上風力驚得頻頻後退,繼而循著他上升的身勢,一窩蜂般地湧了過去,我這邊頓見輕鬆,排除了一時之危。

    我隨即明白過來,敢情慕大哥施展的是“調虎離山”之計,以身為餌,把眼前飛鼠誘開,好讓自己伺機離開。虧得他想出了這條妙計,解救了自己一時之難。

    不禁為對方擔起憂來,這個笑容璀璨的能與日月爭輝的男子,為了救我於危難中,竟然以自身做餌……

    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他那樣一個風雅脫塵,風華絕代的男子,好似山水間的一塊靈玉,有豁達胸襟,有那樣的磊落情懷。這樣的男人,骨,比鐵石堅硬,心,似冰雪通透。這樣的男人,怎不讓人心動,讓人心折。

    我倚身山石,悄悄地向峰上注視著。既冷又餓、又倦。雖然已是初夏,但這深山不似尋常季節,風仍嗖嗖地刮著,感覺寒氣逼人。傷處還在隱隱作痛,心裏又急,偏偏慕大哥去而不返,真急死人了。

    恍惚裏,四野索然,天空卻又呈現出一片靜寂。不知什麽時候,彌天蓋地的大群飛鼠,卻又消失不見了。

    我用長劍劍鞘支撐著,方自站起,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眼前人影閃動,慕大哥偉岸的身影己來到眼前。

    “啊……”顯然已是驚弓之鳥,我後退了一步,才看清了眼前人是誰,苦笑著點點頭:“你回來了?”

    慕大哥劍眉微皺的打量著我:“你很冷麽?”

    我點了一下頭,又搖搖頭說:“還好……”

    “把這個披上!”

    一片長影,起自對方手上,我忙接住,敢情是對方先前用以卻敵的那襲大氅。

    遲疑了一下,才把它披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我慢慢道:“我們還不走麽?”“再等一會兒。”慕大哥轉向天空附近看了一眼,顯然對於離去的飛鼠,不能完全放心。

    “你把它們都引走了?”

    他沒有答話,向外麵看了看:“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我歎了口氣,歉疚地道:“今天幸虧你及時趕來,要不然真不知道會落成什麽樣,說不定已經葬身飛鼠牙下了,信不信,我這輩子還從來沒這麽慘過。”

    慕大哥聽完後,一把捉住我的手臂,略帶激動的說:“不許你亂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說完,一把橫抱起我就大步往山下走去。

    冉冉白霧,彌漫四合,我們穿行其間,有如沐身於大氣雲海,四麵絕壑,疊嶂千仞,略不慎,便有失足墜身之危。

    行了一段,我感覺口渴難耐,便抬頭說:“慕大哥,我好渴!”慕大哥看了看四周,走到一條自山頂延綿而下的溪水邊,輕輕的把我放下,我顧不得其他,便自彎下身來,雙手掬了一把,放迸嘴裏,才飲了一半,便倒了下來。

    並沒有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是感覺在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中,隱約聽見頭頂傳來的焦灼的聲音:“顏兒你怎麽了?怎麽了?”

    而已倒在他懷裏的我,卻已是疲憊不堪,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很想開口告訴他我沒事,但是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隻是牙關緊咬,雙眉微蹙,感覺甚是痛苦。

    模糊中,感覺有人輕撫了一下我的額頭,我奇熱似火的額頭頓時一片冰涼。

    卻不知此時慕大哥因為我的昏倒而心痛不已,因他知道,這番發作,絕非突然,而我方才還若無其事,與他從容對答。

    恍惚中似乎聽到有歎息聲:“你竟是為飛鼠所傷,怎麽早不告訴我,差一點可就沒命了!”

    又說:“這類飛鼠,齒爪之間皆有劇毒,無論人獸,隻要為它所傷,先是昏迷不醒,過後便遍體高熱,全身腫脹而死,幸好發覺得早,要不然……”

    隨後感覺有人為我解了上衣,露出了火熱腫脹的肩頭。

    我饒是害羞,卻也無能阻止,隻能嬌弱無力的說道:“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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